璟爺在追妻這條道上,素來是奉行將無賴耍到底的原則。
衛長蕖瞪的那一眼,凌璟照單全收入眼底,古墨色的眸光微閃,一抹寵溺的笑容沉澱在嘴角。
馮氏見江雲貴滿頭大汗的,便道:「他爹,爹和娘都在房間,你進屋去看看吧。」
「好叻。」江雲貴衝著馮氏點頭,然後扯起袖子揩了兩把汗。
進屋時,還不忘叮囑馮氏道:「他娘,凌公子可是咱們家的貴客,我進屋去看看爹和娘,你先好生招呼著。」
江雲貴話落,馮氏瞥了衛長蕖一眼,微笑道:「他爹,你就甭操這份心了,蕖兒在這裡呢,蕖兒會招待好凌公子的。」
語畢,更是意味深長的瞥了凌璟一眼。
原先馮氏與江氏有著同樣的顧慮,害怕衛長蕖跟了凌璟會吃虧,如今,出了老太太這茬事情,馮氏對凌璟的看法,已然是改變了不少。
衛長蕖挑著一雙皓月清明的眼眸,視線落在馮氏的臉上。
瞧著馮氏臉上淡淡的笑容,再加上她剛才說的話,衛長蕖自然是明白,此刻,馮氏心裡在想些什麼。
待江雲貴開門進了屋,馮氏笑看著衛長蕖,道:「蕖兒,你陪凌公子在院子裡坐一會兒,我去灶房燒壺茶水。」
說話間,馮氏便將兩管袖子擼高一些,轉身,準備去灶房忙活。
衛長蕖趕緊喚住了她:「二舅媽,姥姥剛醒過來,還需要你費心照顧,你不用太在意我和凌璟,茶水就不用燒了,我正好要去老宅子問問羅紅橘,也沒閒工夫坐下喝茶。」
馮氏聽衛長蕖直呼羅氏的名字,再將身子轉過來,看著衛長蕖道:「蕖兒,你可不能直呼你大舅媽的名字,這是對長輩不敬,若是被有心人聽去了,壞了你的閨名咋辦,雖然你大舅媽做事,說話不地道,可畢竟是你的長輩,你姥姥也沒事了,今日這茬事情便這麼算了。」
「二舅媽,今天這事情可不能算了。」衛長蕖回道。
她說話時的神色極度認真,口吻,語氣帶了點勁道,不容質疑。
若是只懂得一味的忍讓,只會讓人覺得好欺負,她衛長蕖素來不喜歡無事生非,但是卻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今日若是不將此事處理好,依羅氏那婆娘的性子,沒準日後又會鬧出什麼事情。
馮氏見衛長蕖已經拿定了主意,暗自在心底歎了一口氣,看著衛長蕖道:「蕖兒,你堅持要去找你大舅媽理論,我也不攔著你,你先別急,等你二舅探完姥姥的病,讓你二舅陪你一道去。」
今日,老大房人多,若是讓蕖兒一個丫頭找上門去,恐怕會吃虧。
凌璟挑著一雙絕美的鳳目,視線在馮氏的身上稍作停留,瞬時間,將馮氏眼裡的那一抹擔憂之色納入眼底,惜字如金道:「我陪蕖兒去。」
一語即畢,眼神瞬間冷了幾分。
若是有人敢動蕖兒一根手指頭,他不介意廢掉她兩隻手。
凌璟那悠悠淡淡的聲音傳入馮氏的耳中,馮氏確定自己沒聽差,這才將視線移到凌璟的身上,望著凌璟,道:「凌公子,你已經幫了大忙了,這等小事情,咋還能麻煩你呢。」
「只要是蕖兒的事情,再小的事情,也是大事情。」當著馮氏的面,凌璟毫不避諱道。
「放心,我會照顧好蕖兒的。」
衛長蕖側目,盯著凌璟輪廓分明的側顏,聽了他剛才的幾句話,此刻,心裡有幾分小感動。
她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前世今生,恐怕也只有凌璟會這般待她。
凌璟都這般說了,馮氏轉了一下眼珠子,視線移到衛長蕖的身上,盯著衛長蕖那張巴掌小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想了想,看著衛長蕖道:「蕖兒,索性屋子裡有你娘照看著,我陪你一道去。」
馮氏一句話剛脫出口,就聽得房門嘎吱一聲響,江雲貴推門而出。
害怕吵了老太太養病,衛長蕖,馮氏商量事情,嗓子壓得很低,房間裡根本聽不清,江雲貴推門而出,正好就聽清了最後一句話。
雖然他憨厚老實,此時,卻也曉得,衛長蕖這是要去找羅紅橘那婆娘理論。
兩粗步邁出門檻,嘎吱一聲將房門拉攏,然後看著衛長蕖,道:「蕖兒,二舅陪你一道去。」
語氣裡,夾帶了幾絲怒氣,看來是真怒了。
江雲貴素來是個懂忍讓,吃得虧的人,若不是羅氏將老太太氣昏死過去,他是不會說出剛才那一番話的。
衛長蕖也不贊同,她這個二舅一直忍讓下去,既然是江雲貴主動開口,她當即便點頭同意了。
一行人出了宅子,一路往江家老宅的方向而去。
兩家隔得不遠,不消片刻時間,衛長蕖,江雲貴,馮氏便站在了江家老宅的院子裡。
凌璟緊靠在衛長蕖的身旁,淡淡的日光下,他一襲月錦素袍,芝蘭玉樹,淡雅出塵,即使是立在這等醜陋的農家小院中,也難掩他那份高貴懶庸的氣質。
兩人挨得極近,月錦色的衣抉,幾乎與衛長蕖紫色的裙角糾纏在一起。
想起老太太還躺在床上,江雲貴心裡就窩火得厲害,剛打院子裡一站,便扯開喉嚨怒喊:「羅紅橘,都是你這惡婆娘幹的好事情,好在今兒個娘沒事,若是娘真有個啥好歹,我非撕爛你那張不饒人的臭嘴。」
江雲貴一嗓子嚎得忒響亮,保管江家大房每一個人都能聽見。
此時,江家老宅的堂屋門緊緊的閉著。
瞧見老太太氣昏死過去,臉色煞白得跟一張白紙似的,羅氏,江孝春,江孝林娘三人嚇破了膽,急匆匆趕回宅子,前腳剛踏進門,反手就將房門給插上了。
若是那老不死的真一口氣背過去,再醒不過來,老二房兩口子,小姑子一家不得打上門來,羅氏,江孝春,江孝林不怕江雲貴,不怕馮氏,也不畏懼江氏,卻害怕衛長蕖。
江雲貴杵在院子裡狂吼了一陣子,屋子內,連個屁聲都聽不見。
衛長蕖挑眼,盯著眼前緊閉著的房門,眼底冰冷的寒氣慢慢的洩溢出。
看來這一家子人是不敢開門了。
敢上門滋事挑釁,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哼!躲在屋子裡不出來,就沒事了嗎?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好事情。
凌璟側目,兩道溫潤的視線落在衛長蕖的臉上,將衛長蕖臉上一絲一毫的情緒都收入眼底。
不待衛長蕖開口,他便先淡如清風道:「去,將那房門給劈開。」
聲音很輕,很淡,卻足以令每一個人都聽見,江雲貴,馮氏同時扭過頭,夫妻倆皆眼巴巴的盯著凌璟那張絕世出塵的容顏。
心道:這凌公子表面看似溫文爾雅,做起事情來,卻是如此風行雷厲。
衛長蕖抿唇而笑,對於凌璟的做法,倒是一點也不感到驚奇,璟爺只下命拆了房門,已經是很客氣了。
實則,衛長蕖與凌璟是同一類人,若是江雲山,羅氏等人一直窩在房子裡不出來,她也正有此意,讓素風,谷雨二人去將那扇門給卸了。
凌璟淡如清風的話音落下,閃電當即領命,見他拔出腰間的軟劍,身形利落的移到堂屋門前,持劍,對著房門一斬而下。
那軟劍吹毛斷髮,鋒利無比,一劍斬下,木門轟然倒塌,隨即發出轟隆一聲巨響,撲地,撲起一陣塵土。
閃電乾淨利落的收了劍,徐步走回凌璟的身邊。
宅子內,羅氏,江孝春,江孝林聽見轟然倒塌的聲音,一個個都嚇得面色慘白,瞬間失了血色。
江孝春的兩個孩子,更是嚇得哇的一聲就大哭出來了。
只見兩個小屁孩一左一右抱住江孝春的大腿,哇哇的哭得厲害,小身板一抽一抽的。
此時,江孝春嚇得要死,一顆心狂跳得厲害,哪裡還有心事顧看著兩個孩子,任由兩個孩子哭成一團,她則看向羅氏,問道:「娘,二叔一家打上門來了,這可咋辦吶。」
江孝林站在一旁,同樣眼巴巴的盯著羅氏,他婆娘趙冬梅緊靠在他身旁,雙手拽著他的胳膊,嚇得下巴連都打顫了。
羅氏心頭焦亂如麻,聽著剛才那聲巨響,手板心都嚇得冒汗了,哪裡還能想到什麼好主意。
江孝春見羅氏良久不吭氣,更是焦急得跺腳,催道:「娘吶,你在想啥,堂屋門都讓二叔給卸了,你再想不出辦法,可咋辦喲。」
羅氏心中本就慌亂,加上江孝春這麼催促,更是六神無主,找不著北了。
她道:「春啊,你催啥呢,娘能有啥好辦法,娘若是想到了法子,還能不告訴你麼。」
江雲山默默的站在一旁,微微垂著頭,不吭聲,不吭氣的。
羅氏與江孝春說完,轉動一雙眼珠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吼道:「他爹,老二房都打上門了,你咋也不吭聲吶,你是一家之主,咋那麼沒本事,沒屁眼呢,老二房都打上門來了,你咋連一個屁也不放呢。」
這時候,羅氏倒是想起,江雲山是一家之主了。
羅氏說話,一字一句都帶著渣子,數落人的話完全是難以入耳,當著兒女,兒媳的面,半分情面也不留給江雲山。
江雲山只覺得顏面掃地,不由得皺了皺眉,猛然揚起頭來盯著羅氏,怒吼道:「都是你這臭婆娘惹出的好事情。」
一嗓子吼完,羅氏愣了幾秒鐘,隨即便回過神來。
「好啊,殺千刀的江雲山,你敢吼老娘。」心裡窩火得厲害,伸手就抵住江雲山的鼻樑尖潑罵。
「老娘嫁給你這麼些年,給你生兒育女,給你洗衣做飯,累死累活還討不到好,老二一家打上門來,你一個大男人沒屁眼,沒本事,不敢出門去理論,倒是有本事關起門來罵婆娘,老娘當初真是瞎了眼了喲,咋就嫁了你這麼個窩囊的男人。」
羅氏一陣潑啜,江雲山只覺得頭腦發疼。
江孝春見兩人在這要命的時候吵架,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狠狠的跺了跺腳,然後拽住羅氏的胳膊,提醒道:「我的娘吶,你快別和爹吵架了,二叔一家都打上門了,趕緊想想該咋辦,這才是當緊的事情。」
江孝春這麼一提醒,羅氏才收住了嘴:「對,這時候不該吵架,是娘糊塗了。」
院子處。
宅院的堂屋門已經被卸下,卻還是不見江家大房的人出來。江雲貴等得鬼火冒,又怒罵道:「羅紅橘,你這喪盡天良的臭婆娘,你也知道害怕了,爹跟娘都這把歲數了,你還攪得他們不得安生,你的狼心都被狗吃了麼,娘現在還在床上躺著,今兒個,你若是不將話講個明白,我跟你沒完。」
衛長蕖靜靜的站在一旁,她不急,慢慢等著羅紅橘那婆娘自己滾出來。
依照江雲貴這潑罵的架勢,估計不出片刻,那婆娘一定會受不窩囊氣,自己出來。
想著老太太一副病蔫蔫的模樣,江雲貴一顆心就抽疼得厲害,加之受了大房這麼些年的窩囊氣,此時爆發出來,那是一發不可收拾,罵著罵著就罵紅了眼,一帶換氣的,將羅氏劈頭蓋臉一陣怒罵,罵到後面,那聲音是越發的怒不可止。
江雲貴的怒罵聲,一字一句傳進屋子,羅氏,江孝春,江雲山等人聽得一清二楚。
特別是羅氏聽得鬼火三丈冒,心裡窩火得厲害,她嫁到江家多年,江老爺子不敢說她重話,吳氏萬事遷就她,江雲山更是不敢招惹她,她就是江家大房的土霸王,這些年來,她何時受過這等窩囊氣,被人堵在門口潑罵,數落,還不敢出門還口的。
羅氏越聽,心裡就越窩火,越想,心裡就越不是個滋味,只見她氣的面目猙獰,咬牙切齒的,心裡狠毒了江雲貴,馮氏。
殺千刀,挨雷劈的老二房,竟然敢這樣作踐她,當她羅紅橘是死人麼。
一口窩囊氣堵在喉嚨上,吐不出來,也嚥不下去,始終憋著,著實是難受得要命,心裡燜燒得厲害,火苗子直接竄到了嗓子眼。
最後,羅氏惱怒至極,幾大粗步就朝門口走去,見著門口靠了一把鋤頭,不管三七二十一,粗膀子一撈,將鋤頭扛起來,然後朝堂屋而去。
江孝林瞧著羅氏的架勢,心裡驚了一下,趕緊問道:「娘呢,你這是要做啥去?」
心道:二叔一家子敢將自家的房門都卸了,想來是請了幫手的,說不準,小姑和長蕖也在門外,他可是聽人說了,長蕖可是買了長工的,若是真動起手來,他娘鐵定得吃虧啊。
江雲貴潑罵了半天,羅氏已經氣得發瘋了,哪裡還顧得上這麼多。
江孝林話落,她怒氣衝天的回道:「孝林,你甭管,殺千刀,挨雷劈的老二房竟然敢這般作踐娘,娘今兒個要與他們拼了。」
江家老宅就那麼幾間屋子,說幾句話的功夫,羅氏已經扛著鋤頭衝到了堂屋的門口。
見著地上轟然倒塌的木門,羅氏心中更是鬼火冒,一股熊熊的怒火頓時從胸口處竄起來,一路燒,一路燎,直接燒到了天靈蓋。
江雲山,江孝春,江孝林兩口子見勢頭越來越不對勁,趕緊追上羅氏的步子,也走了出來。
隔了半遠不近的距離,羅氏瞪著一雙又尖又利的老眼,狠狠的刮了江雲貴幾眼,那眼神真真含著淬毒的恨意,恨不得在江雲貴的身上戳上幾個骷髏洞。
「殺千刀的,砍腦殼的,是誰劈了老娘家的堂屋門?」羅氏氣紅了眼,抬腿跨過門檻,扛著一把鋤頭就往衛長蕖,凌璟所站的地方走來,根本就未搞清楚狀況,便開口潑罵。
凌璟鳳目下沉,一雙古墨色的眼瞳瞬間變得幽深,一絲絲寒氣自眼底洩溢出來,冷冷道:「是我。」簡單兩個字,生冷到了極致。
衛長蕖站在凌璟的身旁,敏銳覺察到自凌璟身上散發出來的絲絲寒氣。
是我——冰冷的兩字落下,羅氏方才覺察到情形有些不太對勁,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她揚目望去,映入眼簾的正是凌璟那張面無波瀾,絕世出塵的容顏。
羅氏是第一次見凌璟,瞧著眼前宛若謫仙般的公子哥,頓時晃花了一雙老眼,瞬間就失去了反應。
谷雨瞧見羅氏眼巴巴的盯著自家世子爺瞧,眉頭不禁一蹙,對羅氏厭惡到了極致。
這老女人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敢這般*裸的盯著自家世子爺看,被這樣一個不堪的老女人盯著,是對自家世子爺的侮辱。
羅氏盯著凌璟,瞧得入神,良久不知道收斂,谷雨眉頭蹙得更深,眼底漸漸溢幾絲冰冷的殺氣。
若是眼前這老女人與衛姑娘毫無關係,她真不介意直接一劍挑瞎她的雙眼,敢對世子爺無禮者,死。
緊接著,只見一道纖細的身影打眾人面前一掃而過,僅眨眼的功夫,那纖細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覺就瞬移到了羅氏的身邊,下一秒,院中便響起了兩記悅耳脆亮的掌摑聲。
谷雨小妞身懷絕技,兩記耳瓜子打下去,那力道可不比一個中年壯漢差分毫,果然,啪啪兩聲脆響落下,只見羅氏的兩邊臉皮子瞬間腫起老高,活脫脫像極了發泡後的饅頭。
江雲貴,馮氏瞧著谷雨一個小丫頭片子,輕而易舉就甩了羅氏兩個耳瓜子,頓時就驚愣在了當場。
心道:這丫頭厲害啊,要知道,羅氏這婆娘常年下地幹活,可是有兩膀子蠻力的,這丫頭兩耳瓜子扇得這般輕鬆,打得羅氏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可比漢子都厲害呢。
不止是江雲貴,馮氏驚愣在了當場,江雲山,江孝春,江孝林兩口子也愣愣的盯著谷雨,幾人瞧著谷雨冷著一張面孔,直嚇得頭皮發麻,羅氏被甩了兩耳瓜子,大房的人沒一個敢吭聲。
衛長蕖單手托著下巴,靜靜站在一旁看好戲,她挑著一雙清明皓月的眼眸,兩道視線落在羅氏的臉上,瞧著羅氏左右兩邊臉上的巴掌印,勾起唇瓣,十分滿意的笑了笑,笑容很淺,很淡,慢慢沉澱在嘴角,幾乎是微不可見。
雖然衛長蕖剛才露出的那抹笑容很淺,很淡,凌璟卻是真真切切的看在了眼中,一絲一毫都收入了眼底,側目盯著衛長蕖明麗的側眼,寵溺一笑。
「蕖兒,谷雨這丫頭,用著可還順手。」
凌璟溫如玉潤的聲音在耳際響起,明明是一句幸災樂禍的話,聽著卻是極為舒服,極為樂耳,衛長蕖側過頭,與凌璟對視,淡然一笑,道:「嗯,不錯,很順手,幹得了小事,做得好大事,還能鬥得了潑婦。」
兩人的對話傳入素風,驚雷,閃電三人的耳中,三人的嘴角齊齊抽了抽。
心道:衛姑娘和自家世子爺果然是天生一對啊,脾性一樣的怪,收拾人的手段一樣的狠,說話做事一樣的腹黑。
這廂,羅氏被甩了兩個耳瓜子,半天才回過神來,半天才感覺到兩邊臉皮子火辣辣的燒疼得厲害,伸手一碰,才發現自己的臉皮子腫得跟兩隻發泡大饅頭似的。
兩邊臉皮子燒疼得厲害,一陣陣疼得鑽心,羅氏嗷的一聲就開始哭啜:「哎喲,天老爺呢,不得了了,要殺人了。」
不得不說,羅氏這婆娘的嗓門真夠大,臉都被打腫了,拉開嗓子一嚎,絲毫沒有影響發揮。
那哭啜的聲音又響亮,又尖銳,遠遠的傳開,刺得人的耳膜發疼。
谷雨素來只會用刀劍說話,哪裡曾遇見過羅氏這等撒潑耍混的婆娘,一時之間,被她的嗓子嚎得頭腦發昏,耳膜發疼,不禁眉頭蹙得更深,臉色也越發的陰沉。
羅氏哭嚎了幾嗓子,見沒人出聲,乾脆狠狠跺了跺腳,一屁股坐在地上,繼續嚎哭猛啜,越嚎越賣力。
「哎喲,我的娘呢,我的命咋那樣苦哈哈的喲,婆母不愛,公爹不喜,還嫁了個不中用的男人,哎喲,我的命苦啊……」
羅氏哭啊,鬧啊間,一把鼻涕,一把淚花子的擦在袖子上,兩邊臉皮子被打腫,說話有些把不住風,濺得唾沫星子到處亂飛,一邊哭嚎,亂啜,一雙粗腿子還在地上蹬來蹬去的,攪起一陣塵土。
江雲貴拉開嗓子開罵的時候,已經招來了不少看熱鬧的隔壁鄰舍,此刻,羅氏這番哭鬧,又尖又利的哭嚎聲傳開,更是招來了不少好熱鬧的村民。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江家老宅的院子已經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見羅氏坐在地上撒潑耍混,有人壓住嗓子,小聲嘀咕道:「哎喲喂,這老江家又出啥事情了?咋就不得安生了呢。」
一個聲音落下,另一個聲音接著小聲道:「我聽說啊,是長蕖那丫頭要出錢給江家老二房蓋宅院,可能是老大房的聽到消息後,眼紅,心熱,不服氣,這才又鬧出了事端。」
之前那聲音歎了口氣,又道:「哎!你說啊,孝林娘也真是能折騰,人家長蕖丫頭出錢蓋的宅院,愛給誰,給誰,關她啥事情。」
一群人盯著老江家的鬧劇,私下裡說悄悄話,議論的人比比皆是,加上羅氏撒潑耍混的哭嚎聲,江家老宅頓時就熱鬧了。
谷雨見羅氏越發哭得帶勁,幾點唾沫星子還濺到了她的裙子上,她何曾被人濺過口水,心裡頓時就覺得犯噁心。
越發冷著一張臉,居高臨下的盯著羅氏,最後,實在是忍無可忍。
緊接著,只見一道寒光乍現而出,谷雨小妞已經拔出了腰間的軟劍,再乾脆利落的將劍刃搭在了羅氏的脖子上。
羅氏覺察到脖間一陣涼意,小心謹慎的側目一看,正好見著一把寒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頓時就嚇得魂飛魄散,僵著脖子不敢再亂動分毫,也不敢在亂嚎半句。
「嚎啊,怎麼不嚎了?」谷雨持著劍柄,冷沉著一張臉,居高臨下的盯著羅氏,冷聲道。
聽了谷雨的話,羅氏慢慢的揚起頭來,膽怯生生的看著谷雨,求饒道:「姑娘,我嘴巴臭,我不嚎了,你將劍拿開吧,啊?」
想著羅氏這婆娘竟然對老人動手,還是對自己的公公,婆婆動手,谷雨心中甚至不悅,若是依照她的性子,這等心腸歹毒,又貪心的婆娘,就該一劍了結乾脆自在。
手下的劍半分都未挪動一下,繼續搭在羅氏的脖子上,陰沉著一張臉,她今日就要替小姐好好教訓一下這婆娘,否則這婆娘還以為小姐好欺負。
衛長蕖靜靜的站在一旁,輕輕抿著唇畔,至始至終都未吩咐谷雨收手,完全是縱容谷雨的行為。
像羅氏這等跳樑小丑,最好一次性將她嚇到骨頭髮軟,永生永世記住今日的教訓,否則日後還得惹出更多的麻煩事情。
凌璟陪在衛長蕖的身邊,衛長蕖不聲不響站著看好戲,而他眼角的餘光卻是盯著衛長蕖看,溫潤寵溺的笑容沉澱在嘴角,臉上卻隱隱浮現一抹戲味之色,兩種神色毫無違和感。
就算此時,衛長蕖不語,凌璟也知道她心中在打什麼主意。
若是今日羅氏未被谷雨嚇到,他倒是不介意,再讓閃電加一記猛料,這些婦人整日都在打蕖兒的主意,著實是令人厭煩。
江雲貴,馮氏瞧著谷雨將一柄軟劍架在羅氏的脖子上,一時也有些驚嚇到了。
馮氏緩了緩,靠近衛長蕖一些,輕輕拽了拽衛長蕖的胳膊,靠在衛長蕖的耳邊,低聲道:「蕖兒,嚇嚇就好了,可別真鬧出人命,這刀劍可無眼吶。」
衛長蕖知道馮氏在擔心什麼,微微側目,含笑道:「二舅媽,你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的。」
雖然羅氏這婆娘尖酸刻薄,卻並沒有做出什麼大奸大惡的事情,既然老爺子,老太太沒什麼事情,要了她的命,倒是不至於。
刀口子架在脖子上,江家大房的人總算是曉得害怕了。
江雲山哆嗦著腿腳,艱難的走到衛長蕖的面前,十分頹廢道:「蕖兒,你就饒了你大舅媽這一回吧,你大舅媽不是個人,你這孩子知事,懂事,就甭和一個瘋婆子計較了,啊。」
衛長蕖勾了勾唇瓣,冷冷的笑了笑,絲毫不賣江雲山情面,冷聲道:「羅紅橘不是人,大舅,難道你就算是個人嗎?」語氣嫉妒諷刺。
衛長蕖叫一聲大舅,乃是江雲山只是性子軟弱了些,在家裡做不得主,說不上話,只能被羅氏母子三人牽著鼻子走,本質良心算不得太壞。
江雲山聽著衛長蕖叫一聲大舅,心裡稍微好受一些,卻也越發覺得慚愧。
看著衛長蕖,唉聲歎氣道:「蕖兒啊,你罵得對,我不是個人,將你姥姥,姥爺趕出家門,我連豬狗都不如,將你娘攆出去,這事情做得不地道,當初你們姐弟二人遭難,做大舅的卻鐵石心腸,連碗飯都捨不得……」
江雲山還想往下說,衛長蕖卻有些聽得不賴煩了。
打住他的話,語氣淡然道:「這些事情都過去了,這時候再舊事重提,有意思嗎?」
雖然此時,江雲山說得言辭懇切,但是她卻不是聖母瑪利亞,說句好話,認了錯,她便可以不計前嫌。
衛長蕖說話時的語氣淡漠如水,不帶絲毫感情,江雲山聽進了耳中,內心不免覺得有幾分難受。
但是那把劍還架在自個婆娘的脖子上,就算蕖兒不將自個當大舅待,也得硬著頭皮,厚著臉皮求一番。
語氣裡夾帶了幾分慚愧之意,道:「蕖兒啊,你看,你大舅媽也嚇怕了,你就讓那丫頭收了劍,好麼。」
江雲山的話落,衛長蕖挑目,向羅氏的方向瞟看了一眼,見羅氏一副驚恐的模樣,卻絲毫都未心軟。
淡掃一眼,便從羅氏身上收回了視線,重新看著江雲山,道:「大舅,姥姥,姥爺受羅紅橘那婆娘欺辱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求情,怎麼不見你心疼姥爺,姥姥,」語氣頓了頓,勾唇淺笑,「你現在求我,沒作用。」
「羅紅橘這婆娘不孝敬公婆,先是攆公婆出家門,後又將公婆氣得臥病在床,今日,我就是拿她浸了豬籠,都是她罪有應得的。」
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衛長蕖故意加重了些語氣,說話間,只見她神色十分認真,根本看不出她只是嚇嚇羅氏,還是真有將羅氏浸豬籠的打算。
衛長蕖的聲音清脆響亮,幾句話說完,足以令在場每一個人都聽見。
圍著看熱鬧的隔壁鄰舍皆將衛長蕖剛才的話聽入了耳朵,不待衛長蕖再說些什麼,便見著不少人對著羅氏就一陣指指點點。
羅氏蠻橫不講理的性子,在九里村是出了名的,半分不吃虧,得理不饒人,聽衛長蕖剛才那麼一說,十之*的人都相信了。
有一個蒼老的聲音歎息道:「哎喲,雲貴爹,娘可真是可憐得很喲,咋攤上了這麼一個兒媳婦。」
又有人附和道:「是喲,家中若是有這麼一個惡婆娘,日子都過不安生,像這樣惡毒的婆娘,是該丟下河浸豬籠子。」
聽著周圍指指點點的話,羅氏癱軟坐在地上,臉色煞白得連一絲血色都不見。
「他爹啊,你再求求蕖兒,我不要浸豬籠啊。」
好話說盡,奈何衛長蕖絲毫不動心,江雲山聽了自個婆娘的話,只能擺了擺頭,唉聲抬起。
羅氏見江雲山不吭聲,轉了一下眼珠子,兩道視線落在馮氏的身上,祈求著道:「老二家的,蕖兒和你親,你幫嫂子求求蕖兒,啊。」
馮氏瞧著羅氏巴巴的眼神,紅腫著兩邊臉皮子,一時之間,心下不忍,拉著衛長蕖的胳膊,道:「蕖兒,我看你大舅媽也得到教訓了,我看,這事便這麼算了,啊。」
衛長蕖沒有立即回答馮氏,而是靜靜的站著,她挑著雙眼,兩道視線不著痕跡的掃過江孝春,江孝林姐弟倆。
老爺子,老太太之所以被氣倒在床,這倆弟妹可沒少出力。
這一次,不但要給羅氏一些教訓,還要讓這姐弟二人深刻的認識到,想打她衛長蕖的主意,趁早收了那份心。
馮氏見衛長蕖良久不說話,轉而看向凌璟,道:「凌公子,蕖兒這孩子性子倔強,你也幫著勸勸,可別鬧出人命來。」
凌璟挑了挑眉,玩味道:「蕖兒如此處事,很正確,很好,我很欣賞,若是蕖兒真想觀看浸豬籠,我不介意去找幾個豬籠來。」
馮氏望著凌璟,一時啞然……
衛長蕖聽得嘴角抽了抽,璟爺說話做事,果然是不按套路的。
瞧著江孝春,江孝林兩口子紛紛都嚇得臉色慘白,連同江孝春那兩個孩子都嚇得不敢大聲的哭出來,只抱著江孝春的腿,一抽一抽的低聲抽泣。
衛長蕖將視線移到谷雨的身上,吩咐道:「谷雨,先將劍收起來。」
「是,小姐。」谷雨答應一聲,利落收回了羅氏脖子上的軟劍,由於劍鋒太利,吹毛斷髮,還當真斬斷了羅氏的一縷髮絲。
羅氏見著自己的髮絲落地,身子猛然晃了晃,差點嚇得兩眼翻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