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這是狠了心,要幫襯著自個的女兒。
羅氏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她背地裡可是收了八里村那老王頭給的一弔錢,若是小姑子不肯嫁過去,這一弔錢不就還得還給人家。
這入了手的錢,想讓她在還回去,門兒都沒有。
聽到吳氏質問的話,羅氏氣得一條膀子插在腰間,另一隻手伸出來,點著吳氏的鼻子怒道:「娘,你今兒就要護著小姑子是吧,小姑子是打你身上掉下來的,就金貴,你就處處護著她,兒媳我是外人,你就處處刁難我,天底下咋就有你這樣的惡婆婆,我當初真是瞎了眼喲,咋就嫁到你們老江家來。」
羅氏說話,夾槍帶棒,乾脆連吳氏也一起罵了。
江氏聽到羅氏千般萬般的數落自個的娘,心裡有些不滿意。
就算平時羅氏再怎麼刁難她,她都能忍受,因為羅氏畢竟是自個的嫂子,可是自個的娘都這把年紀了,又是羅氏的婆婆,羅氏咋能像吼小孩一樣吼自個的婆婆。
江氏瞧見自個的娘被羅氏指著鼻子罵,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嫂子,你咋能這樣和娘說話,平日裡,娘有哪裡對不住你吶,你有啥氣就全衝著我來。」
此時,江氏還紅著眼眶子,雖然她心裡很不滿羅氏的所做所說,但是也只敢小聲的說這麼幾句。
可是就是這麼幾句話,便直接將羅氏惹炸毛了。
羅氏聽得鬼火冒,她調轉視線,一雙眼睛狠狠瞪著江氏。
「小姑子,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你自個死了男人,還要死皮賴臉跑回來賴在江家,你吃我們大房的,住我們大房的,活活拖累死我們大房了,我前世是造了什麼孽喲,咋就遇上了你這麼個掃把星,嫁出去剋死自個的男人,還要死皮賴臉跑回來禍害娘家,哎喲,這是要活活氣死我喲。」
羅氏衝著江氏罵罵咧咧一陣子,突然手一指,又對準了吳氏的臉,她惡狠狠道:「都是這老不死的,生千,生萬,咋就是生了個掃把星。」
吳氏沒想到,大兒媳居然會罵她老不死的,這是恨不得她死,想咒她快點死啊,這個大兒媳婦咋這樣狠心喲。
「老大家的,你咋能這樣和我說話,我是你娘呢,你嫁進江家多年,我哪裡對不住你了,你要這樣咒死我,」吳氏氣得臉色蒼白,身子晃晃悠悠。
江氏趕緊伸手去扶住她。
羅氏瞧著吳氏的一張臉,蒼白得如一張白紙,隨時都可能岔過氣去,她就瞟了吳氏一眼,隨即厭棄的移開視線。
這老不死的,半死不活的,還不如早點死了乾淨,省得活著還要浪費江家的糧食。
江老爺子瞧見大兒媳婦簡直是撒潑上天了,絲毫不將他們老兩口放在眼中。
他氣得臉色鐵青,狠狠將自己手裡的煙桿敲打在院子裡的石頭上,竹鞭煙桿敲擊在石頭上,發出幾聲悶響。
「老大,你這是要管管你婆娘不,是想讓你婆娘氣死你親娘麼,」江老爺子也不瞧羅氏一眼,直接衝著江雲山怒吼。
江雲山早早就站在了院子裡,他瞧見羅氏咒罵自己的老娘,卻半句不敢吭聲。
江老爺子雖然年紀大了,可是真正的發起火來,還是有幾分威嚴。
江雲山瞧見江老爺子這次是真的發怒了,他走出來一步,拉了拉羅氏的手肘,勸道:「孩他娘,你瞧娘都氣成這樣了,你還是少說一句。」
「少說,我能少說嗎,江雲山你就是個孬種,沒本事沒屁眼,反正惡人我都全做了,」羅氏的火氣半點沒熄下去,她不耐煩的甩開江雲山的手,嚎啕大怒道:「我若是不吭聲,那掃把星小姑子指不定要靠著咱們大房過一輩子,咱們家可沒那麼多多餘的糧食,就算是有多餘的糧食,我寧願拿去養頭豬,這豬長肥了,過年還能殺幾塊肉吃,熬點豬油放著,養著小姑子這麼個閒人,掃把星,這不是禍害我們大房嗎。」
「娘被氣成這樣,是她自找的,誰讓她處處護著小姑子,活該,我將小姑子許給八里村那老王頭,咋啦,人家老王頭不嫌棄她是掃把星,剋夫命,她就該燒高香了,還挑剔,嫌棄個屁勁,以為自個還是黃花大閨女嗎,十八一枝花麼,也不寒臊。」
羅氏一口一個掃把星,剋夫命,江老爺子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江老爺子吹鬍子,怒道:「老大家的,你還真是罵上癮了,沒完沒了啦,你是誠心想氣死你娘不成,你咋這麼沒孝心吶,咱們老江家上輩子是造了啥孽喲,哎!」江老爺子深深的歎了口氣,一股濁氣憋在胸口,他難受得捶了捶胸口:「家宅不寧,家宅不寧啊,我當初可真是瞎了眼啊,咋就給老大娶了你這樣一個惡婆娘。」
江老爺子說完,已經氣得喘粗氣。
羅氏瞪眼瞧著江老爺子,她才不管這老不死喘不喘氣呢,最好一口氣背過去。
殺千刀,老江家這些人,居然敢合起伙來打壓她,那老不死的,居然罵她是惡婆娘。
這邊,江老爺子還沒喘勻一口氣,羅氏雙手叉腰開始罵了。
「爹,你別倚老賣老,你今兒就把話給說清楚了,兒媳婦咋就成惡婆娘了,這平日裡是少了你的吃,還是少了你的穿,你要這樣冤枉兒媳婦啊。」
「啊,我不活啦,」說罷,姚氏就一屁股乾脆坐在了地上,一陣哭啜起來:「你們老江家啊,可真沒有一個好人,我的親娘,親爹啊,女兒咋就這麼命苦呢,這日子沒法過了。」
羅氏嗓門又大又亮,她幾嗓子殺豬一樣的哭嚎聲,打破寧靜安詳的小山村,聲音傳入家家戶戶。
小片刻時間,九里村的人都知道了,老江家大房準是又幹架了。
羅氏殺豬一樣的哭嚎聲傳開來,一會兒時間之後,江家大房的宅子周圍圍了越來越多看熱鬧的村民。
這時候,江家二房江雲貴家裡,已經早就吃過晚飯了。
今日是江孝軍下私塾,回家休息的日子,吃過晚飯之後,二房一家四口便坐在院子裡擺龍門陣。
八歲的江孝丹見哥哥好不容易回趟家,高興得不得了,此刻正纏著自個的哥哥給她講私塾裡的事情。
江孝軍也不嫌自個的妹妹煩人,不懂事,便仔仔細細的給她講一些私塾裡的有趣之事。
江雲貴夫婦二人瞧見兩個孩子有說有笑,相處得和和睦睦的,這心裡是十分高興。
就在這時候,羅氏的哭嚎聲傳進了院子。
馮氏聽見之後,眉頭微微皺了皺,她隨口對江雲貴道:「也不知道大房那邊又鬧出啥事了,這隔山差五的就要吵一架,可真是苦了小姑子了。」
「哎!」江雲貴長吁短歎,深深吁了一口氣,道:「咱們家裡也是窮得叮噹響,不然還能幫襯著妹子一些,可是如今這情況啊,也實在是沒法子,不過,孩子她娘,你和妹子走得近,就多勸勸妹子,讓她別往心裡去,大嫂那脾氣,能忍就忍著點,能躲就千萬別去招惹她,不然吃苦受累的可是她自個。」
馮氏點頭附和,道:「是這個理,你放心,我見著妹子,會多勸勸她的。」說完,江氏轉個話題,繼續道:「孩子他爹,如今蕖兒可本事了,說不準小姑子再忍受些日子,便可以脫離苦海了。」
「蕖兒是個能幹的丫頭,我也看在眼裡,希望妹子能搭著蕖兒享福,」江雲貴道。
因為江家大房那邊隔三差五便會吵吵鬧鬧一陣子,江雲貴夫婦倆已經見怪不怪了,此刻聽到江家大房那邊傳來吵吵嚷嚷的罵聲,他們也沒太在意,只以為這一次也會同往常一樣,吵一陣子就自動停息了。
一家人坐在院子裡,繼續納涼,吹吹夜風,自動屏蔽江家大房那邊傳來的哭嚎聲。
可是過了一陣子之後,那哭嚎聲點半沒漸弱,反而聽見江家大房那邊鬧得更凶,更厲害了。
江雲貴覺得有些不對勁,便今起耳朵聽了一會兒。
聽之後,他對馮氏道:「孩子他娘,好像有些不對頭啊,這哭嚎吵鬧聲咋越來越大了,爹,娘那邊該不會出啥事吧。」
馮氏也覺察出有些不對勁。
往常大房那邊吵鬧,可沒有哪一次吵得像今日這般久的,聽江雲貴這般說,她也有些不放心了。
馮氏看向江雲貴,道:「要不,咱們還是過去大房那邊看看,爹,娘年紀大了,可別鬧出個啥好歹出來。」
江雲貴點頭同意。
聽到江雲貴夫婦倆說的話,江孝軍提著凳子走過來。
「爹,娘,我也隨你們一同前去。」
「哥去大伯家,我也要去,」江孝丹也不甘落下,她幾步跑到馮氏跟前站著。
馮氏當即就不同意,道:「你們兩個晚輩去做什麼,沒瞧見你大伯家裡現在正亂著嗎,都聽娘的話留在家裡,別去添亂。」
這個時候,羅氏正在撒潑,她可不想帶著兩個孩子一同去,這些年,她可算是瞭解羅氏的脾氣個性,若是羅氏撒起潑來,什麼髒話,噁心的話可都罵得出口,這時候他們兩口子上門,保不準以羅氏的個性,定然會認為他們是去瞧熱鬧的,萬不可再帶著兩個孩子去找羅氏的氣受,討羅氏的怒罵。
馮氏不同意,可是江孝軍卻不依。
「娘,我都是大人了,咋是去添亂,大伯娘吵得這麼凶,我做孫子的不也得去瞧瞧阿公,阿婆麼,我這一個月才回家一趟,你就甭攔著了。」
江雲貴瞧著自個的兒子,說話做事彬彬有禮,咋瞧就咋滿意。
心知馮氏是不想讓兩個孩子跟著去找罵,但是孩子都大了,該有自己的主見了,便勸道:「他娘,軍兒咋說也讀了那麼多書,見識可比我們多吶,去幫著勸說一下也好,你就甭阻攔了,再說軍兒許久沒見他阿公,阿婆了,去見見也好。」
江雲貴都幫忙說話了,馮氏也不好再阻攔,她看向江孝丹道:「軍兒跟我們去你大伯家裡,丹兒留在家裡守屋。」
「娘,你就讓丹兒去吧,」江孝丹不滿的撅起嘴巴。
馮氏瞧著她撅嘴,一臉不滿意的樣子,立馬就拉下臉色,嚴肅道。
「你一個女孩子家,不好好待在家裡守屋,去湊什麼熱鬧,」說完,馮氏衝著江雲貴說了聲:「他爹,咱們走,」說完,不理會江孝丹,三人轉身便向江家老宅走去。
又讓她守屋,娘就會讓她守屋,這屋子出門一把鎖鎖上便是,有啥好守的。
江孝丹小臉憤憤然站在原地,嘴巴撅得老高,跺了跺腳。
江家二人的三人進了老宅子。
這時候,羅氏還癱坐在地上,一個勁兒的撒潑。
吳氏臉色氣得煞白,江老爺子氣得直喘粗氣,江氏一雙眼眶子紅得跟一顆棗兒似的。
江雲山瞧著自己老爹老娘氣得半死,半個屁不敢放一聲。
應該說他不幫著羅氏氣死老兩口已算是燒高香,阿彌陀佛了。
江雲貴走進來一看,瞧見自個的老爹,老娘咋都氣成這副模樣了,好像隨時都會背過氣去一樣。
他瞧著著急得不得了,趕緊幾大粗步跑過去,關懷道:「爹,娘,您們二老這是咋啦,咋氣成這樣子,您們都這把年紀了,要是氣出個好歹出來,叫兒子咋怎喲,趕緊消消氣,天大的事情,咱們慢慢說。」
馮氏,江孝軍也趕緊的跟上前去。
「娘啊,瞧您氣得這臉色慘白,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那也沒有過不去的砍兒,您何必往心裡去,把自個氣成這樣,」馮氏心疼老人,一邊說,一邊伸手幫吳氏撫撫後背,幫著她順氣:「小姑子,瞧你哭得這眼眶都腫了,咋搞的,有啥大事情跟二嫂子說說,看二嫂子能幫上啥忙不。」
「二嫂,」江氏瞧著馮氏,嗚咽著叫了她一聲。
可是羅氏想要將她許給隔壁村老王頭的事情,叫她怎麼說得出口。
她一個寡婦人家,兩個孩子都這麼大了,咋還能嫁人,羅氏這不是將她往死裡逼嗎,若不是想到蕖兒,羽兒姐弟,她真想一頭撞死了乾淨。
馮氏瞧著她只顧著哭,心裡那叫一個著急喲。
「小姑子,你做啥只曉得哭啊,到底是發生了啥事,你不說給二嫂聽,二嫂咋幫你。」
江氏還沒抹乾眼淚,吳氏就一頭就栽進了馮氏的懷裡。
她這個老二媳婦貼心啦,自打嫁進江家就極為孝順他們老兩口,就像自個的女兒一樣,可是他們老兩口卻對不住老二一家子。
吳氏心裡翻江倒海的難過,一頭栽進馮氏懷裡就嚎啕大哭,老淚縱橫,哭得那叫一個淒慘。
自打嫁進老江家,馮氏還從未見過自個的婆婆如此哭嚎過,一時也著急了。
「娘啊,您是受了啥委屈了麼,您好好給雲貴說說,看看我們兩口子能不能幫上啥忙。」
吳氏哭著,便道:「老二家的啊,你說咋個辦喲,老大家那潑皮媳婦啊,硬是要逼著霞兒嫁給隔壁村那老王頭,這不是將霞兒往火坑裡推嗎,我這做娘的心裡難過啊,哎喲!」吳氏說著,哭著累得喘了好幾口粗氣,才緩過來繼續道:「老二家的,你來得正好,快幫我勸勸老大家的吧,娘實在是沒則了,若是霞兒今兒被老大家的逼死了,我這老婆子也沒啥好活的了,索性就一頭撞死了算了。」
馮氏聽到這裡,趕緊打住她的話:「娘,瞧您都說的啥話。」
說完,馮氏的視線移到羅氏的身上,她看著羅氏的臉,道:「大嫂,你咋能將小姑子許給八里村那老王頭,那老王頭是啥樣的漢子,你難道不知道,你這是要害死小姑子麼。」
馮氏剛說了這麼幾句話,羅氏一拍屁股,從地上爬起來,怒目死死瞪著馮氏,道:「老二媳婦,今兒你別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咱們大房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們二房插手。」
「我讓小姑子嫁給八里村那老王頭,怎麼了?她一個寡婦人家還千挑萬挑,也不嫌害臊,若是現在她不嫁給那老王頭,再過幾年,就算她想漢子了,也沒哪個漢子願意娶她,人家老王頭不嫌棄,她就該識趣點嫁過去,哭哭咧咧搞得老娘向逼她上吊一樣,有意思麼。」
江雲貴正在安撫江老爺子,可是羅氏的話就要鑽進他的耳朵,這聽得他鬼火冒。
「羅紅橘,你咋個說話的,」江雲貴一時惱怒,直呼羅氏的名字,說到底他是個男人,有股子大老爺們的火氣,瞧見自個的ど妹子被這般埋汰,實在是忍無可忍。
「羅紅橘,你還是老江家的兒媳婦嗎,你咋專門向著外人說話吶,埋汰自個的妹子,難道咱們江家的女子就這般輕賤,妹子是寡婦,寡婦又咋了,妹子要模樣有模樣,啥地方差了,你硬是要將她推給那半老頭子,既然你那麼看得起那老王頭,你咋不自個嫁過去。」
「好啊,老二,你今晚是吃了狗屎不是,嘴咋那麼臭,你居然敢讓我去嫁給那老王頭,我可是你嫂子啊,你大哥還生生活著,你這是要咒死你大哥啊,」羅氏說完就作勢要撲向江雲貴:「好你個老二,看我今兒不撕爛你的嘴。」
因為一時氣憤,江雲貴說話才有些急了,說出那句話之後,他也覺著有些不對。
看著羅氏撲過來,他趕緊跑一邊去躲開:「大嫂,是我一時最快說錯話了。」
「好你個老二,你居然還敢躲,」羅氏不依不饒,她瞪著江雲貴,一撲不著,再抓過去:「一句說錯話就算了嗎,難道我嫁進你們老江家,是讓你們一家子人埋汰的。」
羅氏像發了瘋一般,江雲貴惹不起,只能跳腳再躲。
圍在老江家院子外看熱鬧的村民,瞧見羅氏一副潑婦的模樣,也忍不住評頭論足。
「雲貴叔這回可沾染上厲辣子了。」
這時有人看不下去了,便道:「鬧成這樣,咱們要不要上去拉一把,勸勸架呀。」
這人說完,便聽見有人回道:「你想死不成,沒瞧見那羅氏像發了瘋一樣,你上去勸架,不怕她一把撕爛你的臉麼。」
九里村的人都知道羅氏彪悍,蠻混不講道理,最後硬是沒人敢上去勸架。
羅氏追著江雲貴打,就像是追一個小子一樣,場面著實很滑稽。
江雲貴畢竟是男人,羅氏哪裡追得上,她累得直喘粗氣,扭過頭來,狠命瞪著自個的男人,吼道:「江雲山,你是死人麼,沒聽見老二是咋埋汰我的麼,你作死啊,也不知道上來幫我一把子。」
「我今兒不撕爛老二那張吞了狗屎的臭嘴,我就不姓羅。」
江雲山被罵得一愣一愣的,這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難道要讓他一個大男人去追著自個的兄弟廝打,這也太不成體統了。
這場面,江孝軍同樣看得驚呆了。
他原本以為自個的大伯娘只是不講道理一些,不曾想卻是這樣不講道理,這樣蠻混,這簡直就跟潑猴似的。
江孝軍的視線追隨著江雲貴,他瞧著自個的爹被這樣一個潑婦追著打,真是有些可憐呢。
「大伯娘,您先消消氣吧,」江孝軍看不下去了,雖然他是晚輩,按禮數,不太應該插手長輩之間的事情,但是這是吵架打架啊,勸架總歸是可以吧,他走上前幾步,衝著羅氏大聲道:「大伯娘,我爹他說錯話了,侄兒在這裡給您賠不是了,您先消消氣吧,別太和我爹一般計較,他嘴笨拙得很。」
江孝軍說完,羅氏總算是停下來了,她追得氣喘吁吁的,衝著江孝軍就吐了口唾沫:「我呸,你們二房沒一個好東西,別以為上了幾年私塾,就能跑長輩面前來說道理,你替你爹道歉,你的道歉頂個屁用,屁都不是一個。」
羅氏一口一個屁,滿口污言穢語。
江老爺子休息了一陣子,一口氣終於喘均勻了。
此刻聽到羅氏罵江孝軍,他跺了跺煙桿,大吼道:「老大家的,你鬧夠沒有,你是長輩,咋可以這樣與晚輩說話,言辭不慎重,滿口污言穢語,老江家的顏面都被你丟盡了。」
江老爺子向來看重江孝軍這個男孫,他這個孫子書可念得好呢,指不定哪一日還真能中個舉人老爺回來,光耀江家門楣。
老爺子這一聲吼,吼出了一些威嚴,羅氏稍微安靜了小片刻。
趁著這時候,馮氏向江雲貴使了個眼色。
江雲貴瞧見馮氏衝他示意,趕緊跑過去,馮氏道:「他爹,你趕緊趕著牛車去趟十里村,將蕖兒那孩子叫來,這大嫂這般逼著小姑子嫁給那老王頭,鐵定是收了老王頭給的好處費,這事兒今兒肯定完不了,你趕緊的去將蕖兒叫來,否則今兒晚上指不定會出啥大事。」
「誒,你好好照顧著爹,娘,我這就去,」江雲貴道。
「你放心去,快去快回,我跟軍兒會照顧著爹,娘,你不必擔心。」
江雲貴這才飛溜一般跑出了江家老宅,然後回自個家去趕牛車。
夜傍時候,天灰濛濛的,恰好還能看得見趕車。
江雲貴從牛圈裡將牛拉出來,架上板車便趕著去了十里村。
因為心裡著急,這一路上,他將牛車趕得飛快,九里村到十里村本就只相隔了一里的路程,牛車跑得飛快,一炷香時間他便趕到了十里村。
江雲貴跳下牛車,尋了個樹樁子將牛套繩給拴在十里村村口,便急急忙忙朝山神廟而去。
晚來無事,便有吃過晚飯的村民坐在大柏樹下擺龍門陣。
瞧著江雲貴拴好牛車,便疾步匆匆打大柏樹前路過。
有人便道:「咦,這不是九里村江家那老二嗎,咋這麼晚了還跑咱們村來。」
「瞧他那急匆匆的樣子,鐵定是去山神廟。」
「聽說,老衛家四房那還兩孩子如今住在那破山神廟裡。」
一群人隨便擺聊兩句,這事便算過了。
江雲貴一路趕著牛車來,氣都沒顧上多喘一口,便直接去了山神廟,他到了山神廟,也幸得這個時間,衛長蕖姐弟倆已經打鎮子上回來了。
瞧著門縫裡透出來的光線,江雲貴心裡鬆了一口氣,他走上前敲了敲門。
姐弟兩人已經洗漱完,此刻並排著躺在床上,衛長蕖正在給小蘿蔔頭講孫猴子的故事。
小蘿蔔頭聽得津津有味之時,小耳朵十分靈敏,聽見了有人敲門,便告訴姐姐:「姐姐,外面有人敲門喲。」
衛長蕖也聽到了敲門聲,只是不解,這麼晚了,誰還會上山神廟找她。
她翻身下床,穿好鞋跟衣服,然後走去門邊,透過門縫問道:「這麼晚了,是誰?」
江雲貴聽到衛長蕖的聲音,趕緊回道:「蕖兒,是我,二舅啊。」
衛長蕖聽出江雲貴的聲音,取了門栓子,嘎吱一聲,將門掀開,瞧著江雲貴一臉著急,她道:「二舅,這麼晚了過來,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小蘿蔔頭瞧見江雲貴進屋,從被窩裡伸出一顆小腦袋,甜甜喊了一聲:「二舅舅。」
「誒,羽兒,你先乖乖的,二舅有話要跟姐姐說,」江雲貴隨便應了一聲,現在沒時間顧上小長羽。
瞧著江雲貴著急得不得了,衛長蕖心知肯定發生了啥不好的事情,便問道:「二舅,發生了何事,你先別急,慢慢說來。」
江雲貴一把拉著衛長蕖就往門外拽:「長蕖啊,你快跟二舅走一趟吧,事情急得很,咱們還是邊走邊說。」
「二舅,你先等一下,」衛長蕖掙脫江雲貴的手,這小蘿蔔頭還沒捎上呢,她對江雲貴道:「二舅,你先等下,不能將長羽丟一人丟在家裡,我去抱長羽起床。」
江雲貴點點頭,是他太著急了。
衛長蕖走到床邊,小蘿蔔頭已經自個從被窩裡爬出來了,她三下五除二便將小蘿蔔頭穿戴整齊。
姐弟倆跟著江雲貴急匆匆朝村子外面走。
到了村口,衛長蕖先抱小蘿蔔頭上牛車,隨後自己也爬了上去,江雲貴趕著牛車便走。
村口的人瞧見這來去匆匆的,也就在背後議論幾聲。
因為上次經過衛長燕被擰歪手指頭的事情,衛長蕖的名聲在十里村可是又響又亮,沒事誰敢去招惹啊。
牛車噠噠噠的跑出了十里村,片刻時間便到了九里村。
江雲貴先將牛牽進牛圈裡關好,衛長蕖則先帶了小蘿蔔頭直奔江家老宅而去。
去江家老宅的路她也記得,無需江雲貴帶路。
到了老江家宅子,衛長蕖遠遠就聽見羅氏的嚎哭,大罵聲。
衛長蕖聽得眉頭不禁微微擰起,這天底下,怎麼就那麼多潑婦呢。
穩穩牽著小蘿蔔頭的手丫子,衛長蕖姐弟倆走進江家宅院。
小蘿蔔頭進了院子,一眼就瞧見自個的娘親,眼睛哭得腫腫的,可心疼了。
他蹬蹬幾步跑到江氏面前,一把抱住江氏的大腿,軟軟道:「娘,是誰欺負你了嗎,告訴長羽,長羽幫你打他。」
江氏見著了兩個孩子,眼淚頓時像決堤的洪水溢出眼眶,她一把將小蘿蔔頭抱起來:「長羽,娘的好好孩子,娘可想死你跟姐姐了。」
小蘿蔔頭瞧見江氏滾滾落淚,伸出一雙手丫子,在她臉上蹭啊蹭,要去她擦乾眼淚。
「娘,不哭,有長羽在,長羽會保護好娘,會將大壞蛋都打跑的,還有,還有姐姐也很厲害喲,姐姐也不會讓大壞蛋欺負娘的。」
衛長蕖瞧見江氏哭得稀里嘩啦,看來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了。
她眉目一轉,看向一旁的吳氏,道:「姥姥,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的臉色怎麼如此蒼白。」
就算是眼下光線暗淡,她走進來一瞧,便發現了今日吳氏的臉色有些不對勁,江老爺子的臉色也甚是難看。
「哎喲,蕖兒啊,是姥姥沒用喲,」吳氏哀歎兩句,繼續道:「你那個狠心的大舅媽,可要逼著你娘嫁給隔壁村那老王頭。」
「那老王頭是啥德行,日日打婆娘出了名的,姥姥怎麼放心將你娘嫁給這樣一個漢子喲,可是姥姥攔不住呀,你那個狠心的大舅媽喲,非逼著你娘嫁,姥姥這把老骨頭說話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喲。」
衛長蕖仔細聽著吳氏將話說完,然後她的一雙犀利的眸子冷冷瞧向羅氏,道:「我娘不願意嫁,你憑什麼逼迫她,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姥姥,姥爺尚在人世,你有什麼資格操辦我娘的婚姻之事。」
羅氏對上衛長蕖冷冷的目光,心裡有些發寒。
這丫頭以前可是老老實實的,何時變得這般厲害了,這眼神,簡直比江家老爺子發怒的時候還要令人生畏。
雖然羅氏瞧出衛長蕖有些不同往日,但是她還沒見識過衛長蕖的厲害,只當衛長蕖是個小丫頭片子,莫不是還能飛上天不成。
眾目睽睽之下,她居然被一個晚輩質問,簡直是不甘心,火大。
羅氏瞪了衛長蕖兩眼,怒道:「果然是死了爹的丫頭片子,半點教養沒有,我是你大舅母,你咋和你大舅母說話的,對長輩不敬,也不怕天上下個雷下來劈死你。」
衛長蕖嘴角一勾,露出幾絲冷冷的笑意。
她道:「羅氏,你將姥姥,姥爺氣成這樣,若是老天爺開眼,雷公降雷下來,第一個該劈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雷公,真是可笑,哪裡來的雷公,不過用這樣的話來嚇嚇羅氏這潑婦還是不錯的。
羅氏瞧了一臉煞白的吳氏,果然有些幾分心虛。
衛長蕖盯著她,直奔主題而去,道:「羅氏,那老王頭給了你多少錢,讓你這麼為他賣命,非要將我娘嫁給她。」
她說話做事,向來喜歡簡單直接。
羅氏這麼堅持,用腳趾頭猜都知道,這女人定是收了那老王頭的好處費。
衛長蕖這麼當眾一問,羅氏雖然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但是卻挺挺胸,做足了架勢,道:「咋啦,我家養了你娘這麼幾年,供你娘吃,供你娘穿,如今將你娘嫁給那老王頭,難道還不能收點聘錢。」
「喔!這樣啊,」衛長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讓是實在看不穿她的心思,她說話也不滿不僅的:「既然你收了聘錢,那又準備為我娘出多少嫁妝呢。」
江氏一聽,急了,以為是衛長蕖同意了這門婚事。
「蕖兒,」她著急的喊了衛長蕖一聲。
衛長蕖未轉身,只衝著江氏揮了揮手,示意江氏放心。
小蘿蔔頭窩在江氏懷中,軟軟道:「娘放心,姐姐可聰明了,可厲害了,會對付大壞蛋的。」
羅氏無疑成了衛長羽小盆友口中的那個大壞蛋。
衛長蕖這麼一問,周圍的村民皆好奇的盯著羅氏看——是啊,你收了人家的聘禮,是該出些嫁妝的呀。
見羅氏半天不說話,衛長蕖一挑眼,冷冷道:「怎麼,說不出來了,你是準備直接將我娘丟給那半老頭子,別說得那麼冠冕堂皇的是給我娘找男人,那老王頭到底給了你多少錢,讓你就這樣將我娘當牲口一樣給賣了。」
周圍看熱鬧的村民終於明白過來了——哦,原來羅氏是準備賣掉自個的小姑子啊,不過也對,羅氏這樣的潑婦,啥事情幹不出來,早怕是看自己的小姑子不順眼了吧。
羅氏那點小心思,被衛長蕖當眾給揭出來,她羞憤不已。
一個毛丫頭片子,居然敢爬到長輩頭上拉屎拉尿,這是要作死呀。
羅氏叉起一條膀子,另一隻手指著衛長蕖的臉,怒道:「我就收了那老王頭一吊銅錢,這又咋啦,我家養了你娘這麼幾年,供你娘吃,供你娘穿,就算是將你娘賣了,那也是應該的。」
「你們娘三個全都不是啥好東西,一群白眼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掃把星娘前些日子背著我,將老江家的東西往十里村送,別以為咱們老江家的東西那麼好拿。」
衛長蕖瞧著羅氏指著她的臉破口大罵,眉頭微微一擰,她最討厭的便是別人指著她的臉,她的鼻子罵。
「羅氏,你最好將你的手放下,別用你的手指著我的臉,否則我會幹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我自己也不知道,」衛長蕖冷冷道。
上次就是因為衛長燕抵著她的鼻子罵,她才掰歪她那根手指頭。
說話間,衛長蕖的眼神中溢出了幾絲冰寒的氣息,羅氏正好看個正著,不由得心裡嚇了一跳,不自覺間便瑟瑟的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這廂,衛長蕖還沒來得急再說話,馮氏便接了羅氏的話道:「大嫂,你也好意思開口,我可以作證,小姑子拿去給長蕖姐弟的東西,可是我們二房出的,一袋苞米面,一罐油,一包鹽面。」
瞧見自個的大兒媳婦實在是過分至極,馮氏說完,吳氏也幫著道:「老大家的,你別胡攪蠻纏,蠻混不講道理,霞兒的確是將自個房裡的棉被拿去給蕖兒姐弟了,可那棉被是我的嫁妝貨,與你有啥關係,那口破鍋,也是你爹前幾年買的,又與你有啥關係,難道作為姥姥,姥爺,還不能給兩個外孫一點東西了,你的心眼咋就這麼壞吶,前幾天蕖兒拿自個的錢給霞兒添了床新棉被,不也被你給搶去了麼,你咋還有臉說這些話,老江家是造了什麼孽喲,咋就遇上你這個惡婆娘。」
吳氏當眾揭羅氏的短處,羅氏狠狠的刮了吳氏幾眼,她真狠不得撲上前去,咬那死老太婆幾口解氣。
不顧眾人鄙夷的眼光,羅氏狠狠道:「兩個老不死的,嫌棄我是惡婆娘,既然我是惡婆娘,有本事就別和我們大房一起過,兩個老東西,咋就老不死吶。」
眾人還沒來得急說話,江雲貴衝上來,指責羅氏道:「大嫂子,你咋能這樣咒爹跟娘,爹,娘這些年虧待,苛責你半點了嗎,你要咒他們老不死,」其實他來得有好一會兒了,瞧見衛長蕖在與羅氏說話,便一直在一旁看著,這羅氏竟然咒起爹娘來了,他簡直是聽不下去了。
羅氏眼珠子一轉,看向江雲貴:「怎麼,我罵不得了嗎,老二你既然那麼心疼這兩個老不死的,咋不替這兩個老不死的東西養老送終。」
「我養就我養,」江雲貴氣急,一口便接過羅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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