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商別離」代離終於洒然而笑。
而與此同時,在某一個地方,或許是在南林,亦或者是在南林之外,反正,誰知道呢?
林中的一個小屋,那被高手救走的秦後身前,站著一個高大但是狼狽的男子,木板穿上,是兩半分開現在又合在一起的屍身,那一條血線如此清晰,把冠臨的心臟都切開了一條裂痕。
月光灑落進來,屍身慘白恐怖,贏亥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
冠臨不忍看,便是一直閉著眼,皮膚蒼白無血色,唇上乾裂
「對不起」
這是他好久才說出的話。
對秦後說的。
秦後站著的位置距離木板床有些遠,從頭到尾,她的面都隱匿在陰影之中,月光不及。
「是我沒保護好亥兒是我〞
「的確是你的錯」秦後的聲音很寒咧,跟冰渣碾碎了似的,沉沉揮灑下,貼面冰涼。
冠臨下意識睜開眼,看向她。
「無知,無能,這是遺傳自你的,一點也不像我,所以,他才如此廢物,扶不起來的廢物,枉費這番計劃,被他一手摧毀」
這是一個母親說的話麼?冠臨先是一呆,接著忍不住說:「他是你兒子你我們已經敗了,日後,我們兩個歸隱山林,再不問其他,你」
「他不是,我沒這樣的兒子,而且我也沒敗,敗的是你們」秦後聲音無比之冷,然後探手。
片刻後,屋中輕微脆響。啪嗒一聲。
一會兒,門打開,駐守旁邊的人朝走出來的秦後行禮。然後,看到秦後朝身後隨意一甩手。
一顆火球吞噬木屋。
焚燒殆盡——
長嶺跟皇宮政變的第四天。
嬴政登頂那一天。諸多宗門跟勢力貴族都出席了,以表示對他的支持。
包括素來中立的名劍山莊等等
這是大秦帝皇支持率最高的一屆。
連岐山館都送了賀禮過來
只是,唯獨不見商朝歌這些人也不見代離
這些最重要的功臣,一個也沒有。
這很奇怪。
嬴政卻面色自如。
典禮結束後,穿著秦皇曾經穿著的龍袍,他穿過了重重的宮殿,來到了秦皇平日居住的主殿。
走進去。
後來入了一個暗道。
打開暗門。
一個密室。
他看到了坐在密室軟榻上的男子。
這個男子,便是秦皇。
秦皇一看到嬴政就一愣。目光在他身上的衣服頓了一會,皺眉,半餉沒說話。
嬴政走到他面前。
彎下腰。
「是不是以為在這個計劃成功後,我會把帝位還給你?現在很詫異」
秦皇皺眉,不說話。
之前,秦後那些人給他下藥,將他的實力全部封住,好在他們有所準備,將計就計
不過目前結果是肯定了,但是
嬴政笑。風輕雲淡得將之前發生的一切用平淡的口氣說出來。
秦皇的表情隨著他所說,猙獰,憤怒。羞恥,痛苦,怨恨
不斷變換。
「那個賤~人,那個賤種他們竟敢!!!」
怒罵了好一會,嬴政在一旁淡笑看著。
不一會,秦皇才平靜了下來,緩和了些語氣,說:「政兒,現在你才是我最優秀的兒子這個皇位必然是你的。我本來就屬意你當太子,可惜那賤~人勢力太強。以至於如今那些賊人都死了,你的太子之位。無人可以撼動,就算是你要娶那個代離,我也不會阻攔」
「你似乎老在跟別人許諾」嬴政忽然插了一句。
秦皇一愣。
嬴政卻是顧自己說。
「包括對母親也是,你告訴她會護著她,會愛她一生可你還是捨了她」
「那是東元群域威逼,我也不願,但是這個帝國」
「你捨了她」嬴政盯著秦皇,秦皇啞口無言,然後聽到嬴政說:「你將她驅逐出宮,明知道她這一去,會被人殺死,會面臨無盡的凶險,你還是做了,哪怕她已經懷孕」
「是,我一直很後悔,後來知道她僥倖逃得過去,還生下了你,我立馬就把你接進宮內可惜你母親已經」
「僥倖?你以為是僥倖?」嬴政猛然手掌伸出來,掐住秦皇的脖子。
「你永遠不會知道她付出過什麼樣的代價,她那樣驕傲乾淨的人你怎麼會知道,你根本不知道」
嬴政眼裡猙獰,無比血紅。
「你更不知道,她當年生下的是兩個孩子!其中一個被硬生生奪走認了仇人做母,跟自己的哥哥為敵你怎麼會知道,你知道了又如何你愛的不是這江山,是你自己!」
「知道那個女人為什麼要跟冠臨苟且麼?她報復你要你眼睜睜看著別人的兒子登頂帝位,看著你的親生兒子互相殘殺!你活該!」
秦皇已經說不出話來,眼裡有血,也有淚,表情扭曲
「帝位,你給我?我要的,我親手拿回來!」
「你死就行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皇的呼吸停止了,腦袋歪在一邊。
密室內,無比安靜。
嬴政看著自己的父親
好一會,他起身,拍拍身上的龍袍。
「帝位,你以為我真那麼稀罕麼我只是想知道,穿著這衣服,坐上那位置是不是真那麼舒服」
原來,也不過是那樣而已。
難怪,寧靜遠會說他會後悔。
但是,他沒有回頭路了——
打開門的時候。嬴政看到了靠著門牆的公子扶蘇,這個弟弟,原來是這場爭奪裡面唯一乾淨的人。後來,終究還是
公子扶蘇聽到聲音。轉過臉,在看到對方那複雜的眼神的時候,心裡涼涼的,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兩個哥哥,兩個母親,一個父親。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如今的情感,似乎跟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重疊了。越發覺得心中蒼涼。
「明日,宣佈公子扶蘇作為逆黨,已經被處死吧」公子扶蘇良久才來說了一句話。
嬴政表情變換,咬牙,「我再狠,也不會對你出手,你何必」
「我一直都不喜歡這個地方走了也好」公子扶蘇輕聲道,雖然輕聲,卻也是極為固執的,嬴政看著公子扶蘇。公子扶蘇也沒退避。
其實他們兩個人都知道,關於公子扶蘇的身份,不管是昭告天下還是就此掩埋。公子扶蘇都不會太好過,天下人會怎麼看他?
且,他之前為秦後撫養長大,如今背叛了秦後,但是畢竟是
嬴政如何看他?
那些擁護嬴政的人如何看他?——
只有公子扶蘇死,才是最好的。
嬴政如何不明白這點,但是就是因為他明白,才越發覺得難受。
公子扶蘇沒有等嬴政回答,因為嬴政沒得選擇。
「有沒有你想要的」嬴政這樣問道。
若是他能給的。他一定會給。
想要的?
公子扶蘇默默看著嬴政一會,才說了一句話。
嬴政的臉色登時變了。
許久之後。公子扶蘇拿著手裡的東西,側頭一看。看到了宮廷平台盡頭站著的那人,一襲紅衣,映襯錦繡宮宇。
「她來了,我走了」公子扶蘇轉身離開
甚至沒有道別。
嬴政知道,公子扶蘇再也不會回來了——
「恭喜」代離倚著城牆,側身對嬴政說道。
「看你這表情,一點笑容也沒有,委實不像是來恭喜我的」
嬴政走到代離身前,三步遠,腳步頓住。
「你叫我來,說是給什麼獎勵跟好處,既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自然得說些好話了」代離一副十足的公式化嘴臉,說出來的話也是不好聽的。
嬴政又氣有無奈,便是哼道:「我改主意了,不給你誒,你去哪?回來!我給,我給!」
老子給還不行麼!
代離轉身回來,「所以說人犯賤不得」
能直面如今已經是秦皇的嬴政說他犯賤,天下間也就一個代離。
嬴政臉上咬牙切齒,心裡卻是高興的,這種高興,甚至遠勝於他在之前登頂的那一刻
「吶,別廢話了,好處拿來」
纖長白嫩的手掌攤開在嬴政面前,嬴政直勾勾盯了一會,惹得代離一直翻白眼
「給不給,不給算了,至於用餓了三天看到豬蹄一樣的眼神看我麼,贏」
還未說完,嬴政寬大的手掌就疊在了代離的手上,指腹相觸,然後手掌移開,代離掌心多了一個牌子。
簡簡單單,普普通通的牌子。
代離卻知道這玩意是什麼——
封靈牌。
「這裡面是十條小型靈脈,從秦後那邊的人搜刮過來的,你」
「嬴政,現在我覺得你跟我以前想像的人很不一樣」某個人捏著封靈牌,表情無比認真。
情感很真摯。
畢竟是十條小型靈脈,這些靈脈足夠她用到突破宗師了吧~~
「哦?那我以前,在你心裡是什麼樣的人、」嬴政的聲音有些晦澀,像是薄荷葉中夾著苦甘草,又清又澀。
卻也幽幽沉沉。
「賤~人」某個人頭也不抬得回答。
不假思索,極為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