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靈山。
厚土寺。
一座山頭不大,其上有大小殿堂百餘間,各等僧侶三百許。香火平常,只是每歷初一、十五,或大節氣時稍稍有善男信女拜佛進香,人丁旺盛。余時,渾山上下只鐘鼓之聲,廟宇殿堂唯誦經之語罷了!
不過今日雖非初一、十五,亦非大節氣,然廟宇之中卻似是略略有不同。山門緊閉,那一眾僧侶穿行大殿中,神色慌亂。廟後一座佛堂中,數位老僧正緊緊張張救治那高大傷重之大和尚。海納和尚立在此佛堂外,不停走來走去。不足坐在一邊山石上,靜悄悄觀望。
「我說施主貴姓?」
那海納和尚面上一紅尷尬道。
「某家史不足,一介野修!」
不足渾若不知,淡淡答道。
「哦!今日出手相助,貧僧多謝了。」
那小和尚謙恭一禮道。
「阿彌陀佛,免了!免了!只是無端招惹了強敵,某家正鬧心呢!」
那不足道。
「莫怕!來了吾等厚土寺,便是陰陽合大能已然不敢放肆!」
「哦!汝之師祖中有大圓滿者之修麼?」
「這倒沒有!不過吾等一座孔雀大明王菩薩造像厲害,入得此地百里,無有大能可以欺凌吾等山門也。」
「嗯,怪不得某來此地,胸間空空落落也!」
「你?施主?哈哈哈,汝一介小修。哪裡能有這般感覺也!」
「海納和尚,汝家師叔尚在療傷,汝卻這等大笑,不得惱了門中上師麼?」
「嗯?」
那海納忽然賊兮兮四下裡張望,見無有人來,便放心道:
「史不足,前時大戰,觀汝之攻擊雖無章法,然招式之間莫不和諧!汝之師門到底是何?」
「野修一個,哪裡來師門?不過某家與人爭鬥頻繁。自是學得些許手法。招式!尚有自家所悟亦是厲害呢!」
「我呸!誇汝幾句,立上頭來!」
「唉,汝一介和尚,怎得張嘴便這般不雅!」
「便是與汝這般憊懶不雅之人相處時才這般不雅!與那大雅者相處便儘是大雅!」
那和尚大笑道。
「海納師侄。汝修行時日已然不短。怎得仍這般喜形於色呢!」
忽然一聲輕歎從那遠處大殿傳出。那海納和尚聞言面色一整。深深施了一禮道:
「弟子受教!」
「海納,將那少俠道友送去知客居暫歇罷!」
「是!」
那海納低首引了不足往知客居去了。
不足靜坐居室中,低眉沉思:
「那和尚不知如何。居然引得某神界中陰司碑相應!」
思謀得半晌無有他想,便歎口氣道:
「應是尋一良機,以陰司碑試之!」
三日後,那海納過來,道是其師祖有請。那不足便隨了其往居中一座殿堂而去。先是敬香、禮佛,而後隨了海納入了側後一道門戶,曲盡通幽出一座古雅石殿方圓十數丈,乃是一整塊巨石鑿成。殿內三丈大小,黝黑昏暗,唯香油燈散了昏黃之色澤,照亮石殿。石殿居中一座佛龕,其內丈許之巨一孔雀大明王菩薩之造像。其前方石質供桌上幾盤貢品,一座香爐,那燃香仍裊裊而上,散發出一絲淡淡檀香。除此便數個蒲團罷了。
不足入的門戶,見一蒲團上一老僧背向而坐,腰身佝僂,聽得海納輕聲道:
「師祖,客人到了。」
「嗯,好。」
那老僧緩緩兒轉過身來道:
「多謝大修救助!」
「不敢!」
「大修修有秘法,老衲居然觀視不清!只是大修入我山門時,此孔雀大明王菩薩造像忽然大放光明。是以老衲知大修功參造化也!」
「呵呵呵,聖僧客氣!在下不過偶遇貴寺弟子海納,於其相交甚善,不忍其遭了毒手,不得已出手相助也!」
「呵呵,大修客氣。此乃是海納之機緣也!老衲准其隨大修修行十個甲子如何?」
「多謝聖僧!」
那不足忽然深鞠一躬,而後退出那石殿。
復過得半個時辰,那海納紅了眼退出來,默默然隨了不足前行。
「海納,怎得如此?難道不願隨了某家修行麼?」
「非也,乃是自幼生於斯,長於斯,此時離別心有不忍呢!」
「呵呵,海納赤子之心未減,大善!」
便這般兩人徑直出了山門,往地中大陸之大廟而去。
山門處,那厚土寺方丈皺了眉頭,忽然道:
「是何人容許海納隨了那俗家弟子而去者?」
「回方丈,乃是祖師法旨!」
「哦!」
那方丈思襯半晌,忽然往內院而去。行不得數丈,忽然一聲輕歎傳響耳側。
「慧智,此吾之大算師生涯最後一算也!」
「是,師尊,弟子明白!」
那方丈大師亦是臉現失落,其心中知悉,其師尊至此不再測算天機也!
「唉,此界終是少了一頂階大算師也!」
再無有人知悉此聖僧之所算計,亦無有人知悉其到底測算了何天機,只是至此往後,那聖僧終是發了宏願,苦修禁口禪,居然終生不言,直至羽化!
「施主,吾海納絕然不可能拜入汝之座下,至多尊汝一聲上修!」
「咦,汝之老祖如何說?怎生如此?」
「老祖將貧僧打發出門,貧僧無奈何!然拜師豈是強迫者?」
「啊也!算了,某家不逼你!某大圓滿之修居然不能使汝甘心拜師!」
那不足大失落。
本來先時不足並無收徒之算計,然便在三日前,其攝出陰司碑,那碑中之魂焱炎火忽然冉冉飄出,輕輕兒落於那海納和尚之佛體上,便是霎時,那和尚渾體散發金身佛光,彷彿佛祖現世,貴不可言。
故不足有心收徒,然雖其說教多番,那海納卻道:
「此生唯一師尊,便是收養、教誨吾成人之大師,雖其已然魂歸佛國,終此一生其師尊之名不移!」
「罷了!罷了!某家又非逼良為娼,奈何這般賭咒發誓耶?」
不足悻悻然道,隨即就手飛出一片黝黑玉簡,扔給海納.
那海納收了那黝黑玉簡,將識神入去觀視,只是片時,那海納便直起身子跳腳道: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此法訣何來?」
「我說小子「
「是和尚!非是小子!」
那海納忽然不滿道。
「好!是和尚!呃兀那小子,我說此物之由來汝絕然不敢再問也,汝可知曉!」
「是和尚!」
那海納氣急敗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