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城,太平大街,政務司衙門百丈開外,有一酒樓者名太香,樓高九層,宏大華貴。登此樓可遠望大西諸街諸巷,俯察萬千百姓狀況。至於四圍衙門,內中人員往來則歷歷在目。其為大西城之一標誌奢華之所。為富商豪客之徒,遷客騷人之流所喜。
其時正值午後,九層之上,數顯貴齊聚,眼觀前方政務司。
「正是倒霉,本欲中立,尋一不偏不倚之中庸處身而待局勢明朗,結果反倒招致猜疑而軟禁此處。」
明淨窗前立一人,睡衣無換,髮髻散亂,其狀狼狽不堪。其眼觀窗外,目中頹色,臉上倉惶,忐忑道。
「少將軍夜半發難,拘吾等來此,此時仍無果,難道事敗?」
座中一老朽顫巍巍悄然聲道。
「大約如是!此間政務司平靜無波,其外兵卒如舊,照此情景來看,蔣大人應是無恙。」
「誰勝誰敗,吾是不願亦無能敢管!只求勝負早定,或殺或立,再莫如此刻般折磨人也!」
眾聞言,皆垂目不語。
又是數個時辰,天色已然黯淡。樓下踏踏踏送伙食之小兒上來。眾大佬官吏盡皆望向樓口。那少年郎將食盒中飯菜擺好道:
「諸位大人請用。」
「喂,小子,吾來問汝,外界到底如何了?」
一酒色面相之權貴問道。
「大人,小的只是跑堂,哪裡知得外界之事?」
「小二,四街八巷中兵馬有何動作?小將軍府第仍無動靜麼?」
窗前之人終是倚窗而坐,此時轉回臉問那小廝道。
「大人,城內宵禁,便是天明時吾等亦然不敢出門,卻哪裡知得兵馬之事?倒是剛剛入夜時,大將軍府後堂大廚等數人來吾家太香酒樓將大廚、掌櫃一併請走了。」
「哦!」
座中幾人失落嗯道。那小兒見狀,便舉步出門欲行。
「慢!那小二哥,汝且回轉來。」
窗口之顯貴剛欲舉杯飲茶,卻突然轉頭道。
「大人還有何事?」
「來者如何摸樣,汝且仔細道來。」
「就是那大將軍府之大廚,吾等盡數識得。至於另三人,兩個兵卒,一位官爺。」
「那位官爺長相如何?」
「便如學堂中之老學究一般,五十許年紀,白白胖胖,面上無須,嗯,大約便是如此。」
座中數人盡皆相顧駭然。
待得那小兒下樓,登登登聲音去了,眾人才似醒悟。
「難道少將軍居然失手了?」
酒色面相之人訝然道。
「定是如此!那老學究摸樣之人,卻不正是蔣春兒大人之師爺麼!」
座中唯一衣裳整潔之師士大家道。
「不會!定是弄錯了!少將軍手下兵將了得,蔣大人便是學富五車、智計百出,無兵又能如何?」
那老朽忽然道。
「秦老,汝老雖貴為大將軍之族親,然此時在押者,卻乃是汝家少將軍之所為!」
「不!······不會!······絕不會!······」
「秦老不記得廢嶺之戰乎?家兄昔日曾隨大將軍南征,兵將二萬失陷廢嶺,那蔣春兒妙計解圍,此戰已成經典。而其時蔣春兒大人年方單十!」
「而現下蔣春兒大人已然快及雙十年華也!」
另一人接口道。
「無論如何,塵埃落定總是好的!吾等自由即在當前也。」
那窗前之貴笑道。
政務司蔣春兒之衙門內外,幽靜幾若深巷老宅。往時衙門內人頭攢動,往來有序,而其外則喧囂不息,百姓、商賈、官吏、兵卒紛紛擾擾相圍聽事。傳令官必聲嘶力竭呼喝傳令。此時寂靜亦然之後堂密室中,蔣春兒信步往來,地下通道信息不絕。
「主上,五城已然在握,兵馬已然整備齊整,只等發兵也!」
大先生收到一封密信便開言傳報,餘人皆無聲而在座,低了頭處理手頭雜物。
「主上,那路一罵聲不絕,已然有辱主上也。」
「呵呵呵,大先生,路一已然心疲矣,再幾日,汝親去說服吧。」
蔣春兒笑道,渾不覺其有辱身價之污言穢語。
「主上,南邊有緊急軍報。那石宏已然領兵五萬,欲突擊吾天樓關要地。」
「嗯,終是中計也!石宏此人謹慎有餘而謀斷不足,非是大將之才也。」
又好久復來幾封訊息,盡皆可有可無之事罷了。蔣春兒遂歎氣而坐,開言道:
「大西實在太過狹小,哪得吾盡全力也!」
大先生聞言大驚,此次事變,乃是其平生所歷最為急、忙之時也,其焦慮、驚懼、忙亂幾乎奔潰,而其居然勝似閒庭信步!
「主上,內外穩定,可否將諸門諸衙一干官吏到任行政?」
「此事已然安排妥當,逐級官吏衙門早已正常行使政務。至於被囚之權貴,擇其善者為用,不忠者流放可也。」
「是!此事何人前去為好?」
「將那被囚太香酒樓之數人調來此間,大先生親去安撫。其中有安達者,才高而傲物,善理政而惡於相處,此人大先生來日之同僚,善待之!」
「是!主上,微臣告退。」
「嗯!」
見大先生行出,蔣春兒略一思謀道:
「傳令夏言兵出天樓關,南進上黨郡,此戰必一鼓克敵,勿使敵魁首逃脫!」
「是!」
一錦衣衛急匆匆而去了。
「傳衛哲來見。」
不一時,上將軍衛哲覲見。
「衛哲將軍,此數年間所訓練之精兵有多少?」
「大約四萬餘。」
「呵呵,將軍,汝為將兵者,幾多兵馬不知,卻是不該。吾等暗訓之兵馬已然四萬八千三百人矣。其中騎兵一萬八千餘,步卒三萬。」
衛哲聞言汗顏嚅囁道:
「主上大才,小將近來深究兵學,於此等事物倒是有些含糊了。」
「衛哲將軍,為將者須眼觀六路而心明千里,如此才能運籌於帷幄之中而決勝於千里之外也!」
「衛哲受教!」
正是此時大先生並那太香酒樓上窗前之權貴進來。
「主上,安達來見。」
那安達入得門中,見蔣春兒微笑望來,心中一凜,急急上前躬身行禮道:
「主上,安達來晚了!」
「安大人,無須多禮。請坐!」
那安達見餘人盡皆起立,哪裡敢坐,只是復行了一禮道謝。
「安大人才學高遠,有治世之才,當為天下黎民計大展才華才是。」
「主上,微臣願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