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城外往北二十里地,就是番家鎮了。兩人緩步而行,忽然金嫦兒感應到幾股大能修行者法力之波動,威力儘管不大,但遠超史義多矣!金嫦兒大驚,急以髮髻中本體放出識神去感。只見數十修行者圍著學堂,五六位法力稍高者施法猛攻正堂。天上、地下還有數十修行者布了一名喚拘神大陣之奇陣,圍困學堂中之史義。遠處尚有四修行者東、西、南、北四象各一,俱遠遠兒立於高天之上注視學堂之地。還有一修立於更遠處之雲頭之上,身背一寬大仙劍,仙家法衣飄飄,一幅絕然出塵之像。而其神通境界已然達陰陽合之境矣!金嫦兒知道史義或將不免矣!當下心念一動,默運道門玄法之力將不足弄暈,再以護體神能分出將不足罩於金光之下,藏於一古木巨樹之洞中。金嫦兒卻不敢以自己所修威能無匹之妖性法力施為。一者其妖性法力過盛恐招來天雷之劫,二者更重要者乃是其強大之妖性法力毀滅神能或為不足所不能承受,傷及其性命。故其亦不敢有與此等人界修行者爭勝之念!
那巨樹生機正盛,其所發活力之靈光正好可以掩去不足之氣息!金嫦兒飛身去學堂,也不與來著交手,只是掩去行藏,破開彼等所設法陣,隱身而入正堂。那正堂之供桌旁,史義口吐鮮血,面上已無人色,只是強撐著身子,口中法訣不斷,發動著一個防護法陣。僅存之獨臂也失去了半截,顯然是為刀劍法器所創。史義之法陣亦十分了得,竟然擋下了戶外如此之眾之高人猛攻!金嫦兒現出了女兒原體,口念法咒,只打了數道法令加強此法陣。而後扶起史義道:
「師父,你怎樣了?」
史義搖搖頭道:
「某知汝非尋常之人,然汝心底好,待我孫兒不足如親兄弟一般。······」
「師父,汝且莫多言,待吾施法救汝!」
「罷了!吾今壽限已至,縱上界金仙臨世亦無救矣!嫦兒,此物名三界棺乃吾史家之祖物,原本覺著定會落於仇家之手,那倒也罷了!興許彼等得了此物會怠於追殺吾孫兒。但今汝卻復返,就拜託汝交予吾孫兒不足吧。若汝覺著不足無能守護此物,便自己拿了去吧!這樣吾之孫兒或會有安裕之一生,吾便也心足了!此法器乃是九靈神盒,其內有吾兒柳氏之一魂一魄在。汝常將一玉球置於其側,想必是有親人**亡而魂魄在,欲養其識神吧!本來此神盒只能存一人之魂魄,但吾兒柳氏只存一魂一魄,故所留空間倒尚可再納一人之魂魄。吾可做法納其魂魄,然汝需保證我孫兒不足之性命無憂,汝可做得到?」
金嫦兒垂淚道:
「師父,縱使你老不說,嫦兒也會盡心護佑不足的!好了,師父,且莫再多言了。吾來帶汝離開此地,去見不足最後一面如何?」
「嫦兒,多謝了!然吾已將亡,若屍骨無蹤。那仇家豈會罷手?吾先做法安魂,而後汝帶著這只法袋和二寶便快走!」
「師父······」
金嫦兒哽咽難語。
史義艱難開口做法,將已被金嫦兒從碧玉玄冰球中引出之嬌嬌收入九靈神盒中。金嫦兒還要勸其離開,但這倔強之老頭兒竟直接開口唸咒,要將自身與法陣同毀而欲與敵修同歸了!金嫦兒見其視死如歸,終不覺心中大悲,含淚飛身遁地而走。
未及多遠,突然「轟隆」一聲巨響,金嫦兒知道師父沒有了。可又怕不足醒轉來,略一猶豫便只幾閃飛入古樹洞中。那不足還未醒來。金嫦兒待在不足身邊垂淚沉思。師父以自爆而欲給不足一線生機,真修行者中之大勇者也!要知道修道之人修行,所修行者無非以天地神能育丹田之元神,陰陽之變修識神界之識神,以洞悉環宇之能鍛其心境。其中心境之修最難!蓋元神、識神之修法自古便有無窮玄功、道法、佛經等等傳世。今雖大道式微,然亦有海量之功法存世,且大能者不時自創玄機妙法以資,故此其修易也!然於鍛修心境則無半點兒妙法傳世!何也?蓋人心之異象故也!雖親如父子、兄弟、夫妻、師徒無一相類也!其人心之繁複難測不讓登天也。雖前賢亦有心得之類,然亦不過是個案之經驗罷了,哪能以之肖其而修耶!功法之能及史義之流,心境往往冷過凡俗甚矣。彼等冷眼觀世,與親情、友情之類世俗情感早漠然不問矣。便是捨身亦為利也。斷不會如史義般為孫兒而忘死!故史義之死撼金嫦兒甚矣。其本覺得當世如其與嬌嬌者難覓矣,卻與此地再現!而史義之自爆乃是引燃兩神,爆去了丹田與識神界中之魂與魄,從此再入不得五行,存不得三界,永無輪迴之望矣!
金嫦兒看了看不足,見其將要醒了。又感到敵修正巡查而來,便復隱了身形攜了不足口念法訣,遁地而走。
數千里外,南荒之地,一小湖之旁,草叢中間忽然毫光大方。一聲輕吟從地下現出兩人。其一仍昏睡不醒,一絕色美女卻微皺眉頭俯身看著那雙目緊閉之男子。地上之景依舊,彷彿此二人本就在此。這兩人正是嫦兒與不足。那金嫦兒識神一感,知道方圓數百里再無修行者出沒,方才解了不足法咒,自己佯裝暈倒不足身旁。
不知過了多時,不足悠悠然醒轉來,見暈倒在側之金嫦兒後大驚,舉目四顧,周邊景色大變,復駭的跌坐與草地!
「嫦兒,嫦兒,嫦兒,汝倒快些醒轉來啊。」
他邊搖嫦兒邊大聲呼喚。那金嫦兒長吁一口氣,睜開美目道:
「不足哥哥,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吾等二人怎的在此地?」
「吾亦不知!只記得忽然頭暈,而後便人事不知。醒轉來便在此地了。」
「不足哥哥,得問一問人,此地是何處才是。」
「嗯,好的!可此地左右無人,吾等先到那邊山丘上去看一看,可有村莊、官道,而後在尋人問路不遲。」
他們於是便行到小山丘上,尋一巨石,登石而望。唯東向數里有一官道,余則盡皆莽莽丘林,並無村落人家。連那官道上亦是人影寥寥。不足便帶了嫦兒從山丘往東向官道行去。不多時即到官道。此道不過丈許來寬,亦不甚平整,坑坑窪窪處積水甚多。兩側古木蒼蒼或丘或壑,道上樹蔭蔽日,森森然若幽澤。嫦兒緊緊靠在不足之側道:
「不足哥哥,此處如是亦太過嚇人也。怎的沒有一人?」
「此地溫潤多澤,林間多大葉之木,草木之狀甚奇,多為古州城之番家鎮旁所沒有者。且此地林大而山低,林中之蟲蟻、飛禽皆體艷,而多為吾等所不識者,如某家所料不錯,只怕吾等二人是在南荒之地矣!」
「不會吧!南荒距古州少說也有七八千里路,吾等怎麼會一下便飛到此地了!」
「嫦兒,汝有所不知,此凡世之中有大能者,俗世之人稱其為陸地飛仙,而彼等自己則名為修行者。此等人可呼風喚雨,移山填海。至於須臾之間從古大陸飛至南大海於他們亦不是多難之事。或許吾等巧遇其施法被攝了來也不一定呢!」
嫦兒訝然之色忽增。又行了大半日,才見得一老者坐牛車迎面行來。不足行了一禮道:
「老丈,晚生這廂有禮了。「
「哦,是個書生呀!爾等怎會到此地?」
「此地有何不妥嗎?」
「不妥!呵呵!想必爾等乃是遠來之客子!此地名喚南荒之地,千里之內人少煙稀,便是此官道之上,半月遇著一人亦是罕事!野獸倒是很多,爾等沒有遇著凶獸卻是運氣不錯。」
「南荒之地?」
嫦兒與不足對望一眼道。
「是啊。天年不好,官禍匪災,所以便是此官道之上,白晝亦少人行。」
「啊呀!這可如何是好?這位老丈,吾等欲去古州城,不知方向可對?」
「古州城呀!某少年時隨父親去過,離此地七八千里之遙,真個是繁華興盛。至於方向倒是對的。只不過汝帶個嬌娘子,誰知道尚能到否?」
「這?」
「爾等稍走快些,離此地六十里許有一村鎮,倒可歇腳。畢竟地方大些,匪寇亦得收斂一二。」
「多謝老丈!」
那老丈復施施然去了。
「不足哥哥,吾許是會帶麻煩於汝也,吾······」
「嫦兒,休得胡說,某家定護汝安然返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