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傾顏和司皓天就起程了。傾顏在路上一刻都不想耽擱,她想最好是能在江離趕回來之前回來,這樣就可以讓韓諾將她的封印解除,這樣也方便她找尋冰蟾。
去西域的這條路,道阻且險,但是她也不是第一次走了。風沙漫天她也已經習慣了,倒是司皓天養尊處優,對西域的這風沙天氣很不習慣。
「難道你需要的東西皇宮裡也沒有嗎?為什麼非要千里迢迢的跑到這裡來?」司皓天吐出一口沙子,問道。
其實他也並不是畏懼前路艱險,只是感覺很奇怪,皇宮裡什麼珍奇藥材沒有,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傾顏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說道:「沒人逼你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幹什麼總是曲解我的意思呢!」司皓天解釋道。
傾顏牽著馬,解下水壺扔給司皓天,然後自己坐在沙丘上,看著茫茫黃沙說道:「炎草你有嗎?」
司皓天卻是微微一愣,隨即搖搖頭。炎草那是長在火山口的一種草,十分罕見不說,也沒人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採摘,莫說火山高溫常人無法忍受,就是連登山的艱險也沒幾個人堅持的下來。
而且炎草十分不易保存,它因為常年長在高溫的地方,採下來就立刻枯萎,若是在保存不當就算採下來了也只能是一些沒用的枯草。
「風雅到底得了什麼病?」司皓天很內疚,他很想補償。
傾顏神色黯淡,看著自己手中的一個紅繩結的平安結,那是風雅送給她的,雖然女兒現在還沒滿三歲,但是已經懂事的讓人心疼。
「告訴你她就會好了嗎?不會的,有些傷害已經造成,不管你怎麼彌補,始終是有一個補丁的。」傾顏轉過頭看著他,意料之中,他的臉上一閃而逝一抹痛楚,眼底滑過的真真切切的痛楚。
她的心也隨之一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心中那一陣陣的抽痛。
「真的……真的沒辦法原諒我嗎?」司皓天神色黯然,他真的很怕,很怕這樣一本正經的跟她談論這些。這樣的語氣,這樣沉重的心情,會讓他覺得一切都已經毫無轉圜的餘地了。
這就意味著他要真正的失去她了,他也曾問過自己,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可是就是這支花,就像是一顆種子,在心裡生了根發了芽,根系纏繞著他的心,要想拔出它就必須把心也一起剜掉。
無心之人還能活嗎?也許是上天注定,也許是命中注定,他們兩人就像是兩根相互纏繞的籐蔓,緊緊地糾纏在一起,分不開斬不斷。
傾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真的好累好累,但是仔細的將以前過了一遍之後發現,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一廂情願的付出。
從慕容楓的事件開始,為了能讓他活下去,用自己的命交換他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的二人世界,最後卻變成了多人世界,最後呢?那一個月真的開心嗎?
現在回憶起來,那一個月開心的日子總是多過痛苦,一個人背負,一個人承擔,好累。
後來僥倖不死,擁有了世上最讓人羨慕的商會,成為富甲一方的商人言傾。雖然獨身帶著瑾淵,但是那時候是最開心,還有爹爹有斷章有鬼醫陪著。
閒來無事,搬一張躺椅在院子裡曬太陽,嗑瓜子。
商會沒了,言傾沒了,用這些財富換來了一個皇后的虛名,那時候快樂嗎?那時候應該是最快樂的,但是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在她以為伸手就得到全世界的時候,雪妃插足進來。
爭吵,誤會接踵而至。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如今細數起來,她竟然覺得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她不知道他的計劃安排,他也從不說。他不知道她的想法,她的心思,他也從不問。
你不說,我不問,最後走到今天的局面,到底是誰的錯?
「休息好了嗎?休息好了就走吧!」傾顏站起身,根本不管司皓天是不是休息好了。
司皓天也站了起來,兩人開始誰都不說話,寧願氣氛就這樣尷尬的持續下去,也不願意打破這樣的沉悶,他們心底都是害怕。
但是怕什麼,卻是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馬兒緩緩地往前走,現在風沙還很大,太陽也還十分的毒辣。曬得人有些暈眩,而傾顏身後還有個似火的胸膛。
快到正午的時候,終於到達了第一個驛站,其實也不是什麼驛站,因為經常有馬幫的人或是商人去西域貿易往來,前後補給的距離都差的太遠,所以這個驛站是大家出錢建議的,後來慢慢的就發展成一個小型的交易地點。
在這裡你可以用錢換一些水和食物。要知道,在沙漠裡,水和食物比錢更加重要,沒錢你還可以活著可以再賺,要是沒水在沙漠裡就只有死路一條。
在驛站裡交換了水和馬匹,傾顏和司皓天便繼續上路。傾顏終於不再和司皓天同乘一驥了,她頓時覺得輕鬆不少,但是司皓天卻感覺心裡一下子空落了。
不過這都是他自己種下的苦果,現在終於嘗到了滋味。
太陽依舊毒辣,烤制的連空氣都扭曲了,司皓天覺得口乾舌燥,忽然看見遠處有一種宮殿,看上去富麗堂皇,巍峨氣派。
不自禁的大喊道:「顏兒,前面有宮殿。」
「那是海市蜃樓,那宮殿距離這裡,起碼還有一個月的路程,這種景像在沙漠裡是經常看見的。」傾顏語調平靜,像是早就習以為常了,語調上沒有太大的起伏。
司皓天一愣,重複道:「海市——蜃樓嗎?呵呵……」然後輕聲笑了起來。
傾顏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慢慢的往前走。她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就快要入夜了,我們明天再走吧!」
司皓天看著天色明明還早,怎麼會就要入夜了,但是他沒有說出來,以為傾顏是累了想要找個借口休息,於是點點頭,翻身下馬。
傾顏也確實是累了,她解下水囊,喝了一口水,然後躺在黃沙上,閉著眼睛開始休息。
司皓天也學著她的樣子,喝了一口水,然後躺在黃沙上,沙子被太陽烤炙的滾燙,隔著衣料還是感覺到熱浪滾滾而來。
汗水濕透了衣衫,粘膩的有些難受。
「你的武功比以前退步多了。」傾顏沒有睜眼,說道。
司皓天轉過頭,睜開眼看著她的側臉,笑了笑,道:「失去你對我來說什麼都不重要。」
傾顏沒有睜開眼,但是她的眼皮卻微微的顫動了一下,長長地睫毛在她眼下灑下一片陰影,她勾唇道:「別說傻話了,世上誰離了誰不都一樣活。」
司皓天轉回頭,重新閉上眼睛,悠長悠長的口吻說道:「我離不開你,就像是魚離不開水。」
傾顏笑,翻了個身,說道:「可是魚卻從來沒看見過水。」
司皓天轉過,看著她的背脊,勾起唇燦爛的笑了起來。但是他卻什麼都沒有說。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來,剛才還毒辣的太陽一下子就不見了,沒有了太陽的烤炙,溫度一下子就降下來,讓人覺得涼颼颼的,加上汗濕了內衫,涼風一吹,就更是覺得冷的發抖。
司皓天將外套脫下來,蓋在傾顏的身上,自己坐在她的旁邊,拾了一些枯木生了一堆火。
傾顏佯裝睡著了,其實她並沒有睡著。只是身上哪件帶著熟悉味道的衣服,讓她心裡掀起了波瀾似地,久久無法平靜。
那廂,在皇宮裡。一個宮女急急的跑來。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宮女大約是才進宮,不懂說話,一路上大叫著皇上不好了。
近了,小德子才厲聲呵斥,道:「沒規矩,什麼是皇上不好了,皇上這不是好好地在這裡嗎?」
小宮女撲通一聲跪下來,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說道:「風雅小姐她暈倒了。」
瑾淵一聽,雙目圓睜,問道:「怎麼回事?」
「剛才小的跟風雅小姐在錦華宮玩耍,風雅小姐忽然說口渴了,讓奴婢去拿些水來,奴婢就去拿茶水,可是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風雅小姐昏迷不醒,嘴唇發黑。」小宮女嚇得身體瑟瑟發抖。
瑾淵急促的喝道:「馬上帶我去見她。」
「是。」小宮女領著瑾淵一路來到錦華宮,因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家都不敢輕易動風雅,於是就把她抱到錦華宮的床上。
瑾淵看見風雅的時候,風雅已經不省人事了,雙唇也呈現出不同尋常的紫色,眼瞼也是出現紫色,這分明就是中毒的跡象。
但是瑾淵從來不知道這是什麼毒,沒見過,細細把脈,卻又發現脈搏正常無比,這下可是難住了瑾淵。
沒辦法,瑾淵只有請出他的師父鬼醫,可是派人去了鬼谷才知道鬼醫早就雲遊四海去了。
派去鬼谷的人回來稟報說:「鬼谷空無一人,倒是在書桌上發現一封落滿塵埃的信。」
瑾淵接過信,拆開,抖開信紙:
你如果看到這封信,說明為師早就已經離開鬼谷了,想來你當了皇帝,事務繁忙也不會掛念我這個老頭,留這封信實屬多餘,保重。
瑾淵看完信,無奈的揉了揉額角,這可怎麼辦才好啊,師傅不在,風雅怎麼辦?而且他這些天研究如何醫治風雅的時候,也發現了一切異狀,風雅的身體貌似與別人不同,這讓他更加不敢亂用藥。
而且政務上又有那麼多的事,他真是有些焦頭爛額了。
「來人,備轎。」他還是打算親自去一趟幻月王府,希望幻月可以盡快幫他找到鬼醫。
瑾淵來到幻月府的時候,幻月正在和韓諾對弈。
見到瑾淵急匆匆的樣子,幻月掀了掀眼皮,說道:「皇上這麼急是為何事?」
「皇爺爺,我這次前來是想請您幫個忙。」瑾淵擺低了姿態,說道。
幻月落下一子,笑道:「哈哈……看你還怎麼翻盤。」然後轉過頭看了看瑾淵道:「什麼事,你派個人來說不就行了,何必親自跑一趟。」
「我要找鬼醫。」他鎮定開口,但是卻掩藏不住一絲焦急。
幻月皺了皺眉,說道:「鬼醫?他走的時候說你的醫術不比他差,還找他幹什麼?」
「是風雅,她中了一種很奇怪的毒,但是風雅的身體跟……」他話沒說話,就立刻被韓諾打斷。
「什麼?風雅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