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澹和楚雲因為雪妃始終這件事,得罪了司皓天,一個被流放,一個被削去官位,回家養老。
說來也是奇怪,原本冉澹和楚雲本來沒有理由獲罪,但是二人聽說皇后被下獄,於是紛紛力諫皇上,說皇后當年是如何幫他,如何如何的對司皓天情深不悔,司皓天如果這樣對皇后會被天下人唾罵云云的。
司皓天一怒之下,將冉澹流放,將南宮楚雲的官職削掉,如今朝中大臣,個個人人自危。
司皓天也正好藉著這個機會觀察這些人,果不其然,這些人中就有人以為這是個絕好的機會,誰知已經被司皓天緊緊地盯住了。
冉澹被流放到以前的東源國,現在屬於中岳的東面,城源城。那個地方一年四季都寒冷的很,人煙罕至,冉澹也夠倒霉,被流放到那個地方。
源城之中,一個叫做冰城的地方,原本應該是被流放的冉澹卻坐在桌子前喝著小酒,吃著火鍋。而坐在他對面的還有許久不見的趙飛虎,趙飛虎旁邊坐著的是喜兒,看樣子這兩人已經成親了。
「我想這次赫連祁連做夢都沒想到,皇上會這麼安排吧!」趙飛虎果不愧是性情中人,三杯下肚,就開始忘乎所以。
冉澹笑笑,喝了一杯,道:「這次皇上表面上示弱,實則已經將最新研製的炸藥偷偷埋在漠北皇宮下,這次一定要讓赫連祁連一敗塗地。」
「可是我們不能輕敵,赫連祁連和赫連羅鳩表面不和,實則暗地裡有通信往來,他們也在等待我們鬆懈的時候,赫連祁連和司皓天兩人都在互相試探,這麼多年的對弈,就快要有一個接過了。」
喜兒笑笑的為他們倆斟滿酒,才問道:「冉大人,我家小姐現在如何?可還好?」
冉澹隨即一愣,這精密的布屬中,最不確定的就是傾顏了,也不知道司皓天是哪一根筋搭錯了,非要把皇后打入牢房,又極其寵愛雪妃,不會是因為傾顏偷了行軍佈陣圖吧,就算她沒有偷圖,司皓天不也是準備佯裝戰敗,退回渠城的麼?
可是為什麼那次回來之後,司皓天整個人就像變了一樣。這件事林雨辰也跟他說過,但是皇上畢竟是皇上,他們這些做臣下的也不好說什麼。
原來趙飛虎失蹤這麼久是潛伏在赫連羅鳩的府邸,原本赫連羅鳩爭奪可汗的位置失敗,被分封到偏遠的地方為王,趙飛虎以為赫連羅鳩已經完敗了,但是沒想到正當他準備撤離的時候,卻發現赫連羅鳩和一個神秘的人見面,所以他決定繼續留在赫連羅鳩身邊。
但是赫連祁連和赫連羅鳩都是那種極其小心的人,趙飛虎潛藏了這麼久還是沒能發現一點破綻,於是趙飛虎先離開一段時間,結果剛走到臨近汴水的時候,就聽見兩國交鋒,中岳節節敗退的消息。
當時他就連夜趕路到了顧長風鎮守的城池,確定這只是緩兵之計之後,才放心下來。
隨後司皓天訓練死士,潛入漠北的消息傳來,他安頓好了喜兒之後就喬裝改扮,參加其中,沒想到這一百死士裡居然也有漠北的細作,看來兩國的相互滲透已經達到這個地步,於是他先按兵不動,看看漠北究竟是要做什麼。
「趙將軍,這次能輕易將新型的炸藥順利送入漠北皇宮,要多虧你了。」冉澹多喝了兩杯說道。
現在最安全的地方應該就是這個被忽略了的源城,只因氣候與這裡是最惡劣的,誰也想不到幻月會把這裡作為根據地。
喜兒問道冉澹冷傾顏的消息的時候,冉澹就顧左右而言他,並沒有回答,大家嬉鬧一下,大男人談論國事一下,於是這事兒也就被拋諸腦後了。
冉澹和趙飛虎匯合,南宮楚雲暗中和顧長風匯合,一切都已經準備好,只待司皓天一聲令下了。
而冷傾顏這邊還什麼都不知道,和赫連祁連正在前往錢江的路上。
在路上,赫連祁連依舊淡淡的笑著,只是那樣的笑容,未免太淒涼了一些。
傾顏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敢過問。
「前面就要到了,你說要是司皓天知道了雪妃是被皇后綁架的,企圖謀害他未出世的皇子,你說他會怎麼樣?」赫連祁連將馬車停住,遠眺著一個方向。
傾顏站在他的身後,跟隨者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片血紅的雲霞,「好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一切了吧!」
「你想知道,不如你親手去解開這層面紗吧!」他紳士的伸出一隻手,讓她獨自往前走。
江離跟在她身後,右手緊緊的扣住她的肩膀,不讓她動彈半分。她也知道江離是為了她好,所以她沒有執拗的往下走,而是轉過身,看著赫連祁連道:「你說的禮物難道就是這個?」她手指著虛空,明明什麼都沒有。
赫連祁連蹲下身,看著她,道:「你知道嗎?再過七天,這個天下就是司皓天的了。我的皇宮裡佈滿了你研製的炸藥,我說了,只要他敢這麼做,我就讓他付出比死更痛苦的代價。」
傾顏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這怎麼可能,他不是炸藥都挖出來了麼?怎麼還會這樣?她緊緊地看著他,想要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破綻。但是他此刻沒有表情,那是比悲痛更加悲痛的表情,在司皓天的臉上她曾見過一次,那次是在莊貴妃,也就是司皓天母妃去世時。
那時候她還以為她瞞住了他,但是他那個時候應該什麼都知道的,但是卻在她面前裝作什麼事都沒有,這該是怎麼樣一種悲傷。
「原本,赫連羅鳩帶著一支精銳部隊,到偏遠的地方養精蓄銳,一旦兩國交戰,羅鳩也可以帶著這一支神勇的騎兵殺他個措手不及。不過我沒想到司皓天安排的那麼周詳。我以為毀了他的璇璣閣,他就會自亂陣腳,沒想到他一點都不在乎一個璇璣閣,竟然趁著我鬆懈大意的時候,拿羅鳩的軍隊試了火藥的威力。」赫連祁連依舊是笑著的,他笑的好淒涼,那樣的笑容甚至比哭更讓人心碎。
「那上官呢?你為了報復把你的妻子兒女全都扔在哪兒不管不顧了麼?」傾顏問道。
赫連祁連轉過身,一縷頭髮繞過臉頰,貼在他的唇上,有種淒涼的美感。
「既然你知道我不是真的赫連祁連,你又怎麼知道我把她們扔在那裡不管?」他蒼涼一笑。
傾顏不再說話,只是看著他。忽而,他哈哈的大笑起來,笑聲穿透了人心。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緩緩地走了過來。江離忽然把傾顏擋在身後。
雪妃挺著一個大肚子緩緩地走了過來。
雪妃不是被抓了麼?怎麼還可以自由的走動?她轉過頭看了看赫連祁連,又看了看雪妃。
忽然,傾顏覺得雪妃跟一個人長的有些像,但是一時間記不起來了。
「冷傾顏,宮裡那個你的代替品已經死了,只要你也死了,以後皓天哥哥就是我一個人的了。所以,你去死吧!」雪妃發狠的說道。
江離忽然出手,快如閃電,連傾顏都沒看清楚。
只聽叮的一聲,有什麼被彈飛了,然後直接釘在旁邊的大樹上了。江離攬住傾顏的腰身,足尖點地,掠出五六尺開外,赫連祁連竟也不追,只是淡笑著看著兩人。
只有雪妃跺著腳,看著赫連祁連道:「你怎麼不抓住他們?」
「他們會回來的。」赫連祁連依舊笑著,他低頭,看著雪妃,道:「傾國之亂,為了一個男人值得麼?」
「這裡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雪妃那杏眼橫了一下赫連祁連,拂袖而去。
赫連祁連竟然也不生氣,他也跟了過去,道:「幻月恐怕已經懷疑你了,你可要小心。」
「真是廢物,苗倚族最毒的毒藥都用上了,還殺不死一個幻月,你說你們到底是幹什麼吃的。」雪妃眼神犀利,語氣溫柔,倒是叫人毛骨悚然。
苗倚族,是古老的族人,大概已經被人們遺忘了。這個族類,最擅長的就是豢養蠱蟲,研製毒藥。不過這一族流傳到現在也只剩下一人了。
「你不去追,難不成她會自己回來?」雪妃轉過身,不去看赫連祁連。
赫連祁連點了點頭,笑道:「那是當然的,只要你告訴她,司皓天是因為蠱才會將她遺忘,我保證她會回來,乖乖的回來。」
「若是我不想說呢?」雪妃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起來。
赫連祁連聳了聳肩,不置一詞。而雪妃卻更加陰狠的笑了起來,那樣的笑容和她那張娃娃臉一點都不般配。
江離和傾顏並沒有走多遠,她只是覺得這一切都太詭異,雪妃不是被擄走,還有雪妃跟赫連祁連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她要這麼做?
「江離,你告訴我,你到底在外面看到了什麼或者聽見了什麼?」她嚴厲的問道。
江離低下了頭,他又想用沉默來回答,但是這次傾顏不允許。
在她灼灼的目光之下,江離終於開口說道:「皇上要殺你,我不能讓你回宮,幻月騙了你,那玉環根本就不是皇上給你的。」
「這不可能,你胡說。」傾顏無法冷靜,情緒激動的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這是真的,雪妃失蹤那天,我明明看見雪妃躲在承乾殿,司皓天他問都不問,就把易容成你的那個女子打入天牢了。」江離吼道。
傾顏搖著頭,不肯相信他的話。
「我要回去問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傾顏抹了一把臉,然後就想往回走。
江離拉住了她,吼道:「你回去也是送死,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們是一夥兒的。」
「江離,你到底知道多少,告訴我!告訴我!」傾顏已經歇斯底里了,忽然間感覺腹中一陣絞痛,她猛然醒悟,現在的她並不是一個人,坐下來深呼吸了好久才將情緒平復過來。
「江離,你要是還向著我,就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傾顏看著他,鄭重的重複了一次。
江離點了點頭,道:「雪妃的來歷不簡單,一次我看見她在擺弄一些蟲子,後來我回去翻閱典籍才發現,那些都是毒物,我問了師傅,師傅說只有苗倚人才能擺弄那些玩意,還說苗倚人早就絕跡了。」
傾顏抬頭,看著他,吶吶的說道:「你的意思是,雪妃是苗倚後人?」
「有可能,但我不能確定。」江離緩緩地說著,傾顏卻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久,她才吶吶的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雪妃很面熟,好像一個人。」
江離想了很久,終是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趕緊離開。」
「不,我們不能走。赫連祁連不是赫連祁連,雪妃不是雪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必須要弄明白。」傾顏緩緩地站起身,說道。
「不行,這樣你會很危險,我們必須現在就走。」江離第一次這麼強硬的和她說話。
傾顏不跟他走,卻忽然覺得脖子上一痛,整個人就不知道今夕何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