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顏跳下馬車,江離也隨之站在她的身側,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赫連祁連。
「你在這裡幹什麼?」傾顏問道。
赫連祁連轉過身,唇角微微上揚,狹長的眼睛因為他的笑,而變得更加的細長,總有點惑人的感覺。他看著傾顏,一步步的向著她走了過來,一身的輕鬆
雖然江離像是一張拉滿的弓,但絲毫不影響他的從容不迫。
「我來這裡自然是為了幫你。」赫連祁連走到離傾顏兩米的地方站定。因為再往前走的話,江離就有可能馬上對他發起攻擊,這個少年的功夫他已經領教過一次了,不想在領教一次,還是保持安全距離為好。
傾顏眼神忽然變得犀利,緊緊地看著他,想從他的臉上找出一點什麼,但是卻什麼破綻都沒有,「幫我?」她反問道:「你要如何幫?」
「我可是送了你一份大禮,你要如何感激我呢?以我看,不如嫁給我好了。」
赫連祁連半是認真半是調戲的說道。
傾顏狠狠地瞪著他,正在揣摩他的大禮到底是什麼樣的禮物。
「別在想了,跟我走你就知道了。」赫連祁連說道,那充滿誘惑的聲音,正撩動傾顏的好奇心。也許赫連祁連能解開她的總總疑惑。
但是江離卻一下子攔在了她的前面,「不要跟他走,危險。」
她一手搭在江離橫在面前的手臂上,緩緩地說道:「江離,要麼你自己告訴我,要麼我跟他走。」
江離咬了咬唇,依舊什麼都不說,傾顏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道:「赫連祁連我跟你走。」
江離說不出口,她不會逼他,但是她要去自己探尋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所以不管前面是什麼她都會毫不猶豫的往前走。
江離沒辦法,只好沉默的跟在她身後,隨著赫連祁連一起上路了。
天方亮的時候,傾顏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面,驚訝的發現這是去錢江的路線啊,為什麼要去錢江?
「這是去錢江的路線,你到底是想要幹什麼?」趁著趕路休息的時候,她再一次問道。
但是赫連祁連卻是除了微笑就再也不多說一句話,而這一路上,傾顏聽到的也不少,大都是關於皇帝痛失雪妃,有多麼多麼的焦慮,派了多少多少人緝拿兇手云云的。
這一路的見聞,實在讓她覺得大家都在隱瞞她一件事,而真相呼之欲出,但是她還是不甘心不死心,她絕對不相信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司皓天就能這樣無情的對她。
江離已經不敢看傾顏的眼睛了,他總是低著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眼看就要到錢江了,江離的焦躁也越來越嚴重,有時候那種忍而不發的樣子實在是讓傾顏覺得內疚,但是她沒辦法,很快就能接近真相了,她是不會放棄的。
「天氣這麼熱,前面的小茶棚歇歇腳吧!」傾顏一邊擦著汗水一邊說道。
赫連祁連倒是不怎麼著急,回過頭來,對她點點頭。他勒住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江離扶著傾顏跳下馬車,在茶棚裡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來。
小二見三人坐下,立刻迎了上來,「客官,趕路累著了吧,喝杯茶解解暑。」小二手腳麻利的將桌子擦乾淨,然後給他們三個人倒上茶水。
「嘿,你知不知道,聽說是皇后綁架了雪妃,你說是不是真的?」
「可是皇后都已經是皇后了,地位無比崇高,她有必要做這麼蠢的事嗎?」
「這個可說不定,女人心海底針,誰知道她們心裡在想什麼呢?」
剛坐下來就聽見隔壁桌的幾個穿著官服的人在討論著,想必是上頭下達了什麼命令,下面這些人在這麼酷暑的天氣也不得不出來跑跑做做樣子。
只是聽著些人談話,傾顏的心就又糾結在一起了,她緊緊地握住玉環,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緒。
「誒,聽說皇后真的被下獄了?」
「那種地方,估計豎著進去,橫著出來啊!」
這麼說來,是宮裡假的皇后被下牢了?是代替她的麼?
放下茶杯,她淡淡的說道:「我們走吧!」
赫連祁連卻看著她的茶杯,一直在觀察她,見她焦急的樣子,不禁心生憐惜,道:「你不是渴了麼,怎麼一口水都未曾喝就著急著走?喝吧,我可不想被人說我虐待女人。」
傾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被子,抓起來猛朝嘴裡灌,一不小心就被嗆著了。
江離霍的站起身,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赫連祁連的手頓了頓,像是要站起來,但是他身子頓了頓,只是含笑著說道:「又沒人跟你搶,急什麼?」
說完,就慢慢悠悠的喝起茶來,那動作實在優雅,傾顏一時間看的呆了,忽然間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抓住赫連祁連的手。
赫連祁連淬不及防被傾顏這麼一抓,茶水頓時撒的到處都是。
「男女授受不親,顏兒是對我動心了麼,這麼熱情。」他調侃的說道。
「你不是赫連祁連,你到底是誰?」傾顏雖只有一隻眼能視物,但另一隻眼也同樣會因為她的情緒而變的光彩異常。
赫連祁連抽回手,慢條斯理的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撣撣衣角,又扯一扯衣袖,嘴角始終保持著二月春風一般的微笑。
「女人,不要太過聰明,這樣可是不好。」赫連祁連淡淡的說著,隨即便往馬車的方向走去,走了兩步,又頓住,道:「你現在不會想去看你我送你的大禮了吧,那咱們就此告別吧!」
傾顏忽的冷靜下來,向著馬車的方向走去,「為什麼不要,既然是你送的大禮,焉有不要之理。」
江離拉了一下她的衣角,但是傾顏決心已定,誰都阻止不了。
赫連祁連轉過頭,看向傾顏,道:「怎麼辦呢?我越來越喜歡你了,真是捨不得把你打碎了。」
傾顏沒有理他,上了馬車,赫連祁連和江離還是負責當車伕。坐在馬車裡的傾顏,只有閉著眼睛讓自己的頭腦冷靜一些。而馬車搖搖晃晃,不緊不慢,倒是讓她在車上美美的睡了一覺。
夢中,她看見司皓天來接她了,穿著那身戰甲,騎著黑色的駿馬,就像是神祇一般的降臨,將她帶走。但她醒來的時候,耳邊依舊是馬車轱轆的聲音,什麼都沒有,那種從歡喜到失落,夢境和現實的差距,讓她有種忍不住想要落淚的衝動。
她坐在馬車上,把自己蜷成一團,或許只有這樣她才能感覺安全一些。
那廂,司皓天的皇宮裡,亂成了一鍋粥。
司皓天大發雷霆,將可以摔的都摔了個粉碎,可以抓的人全都抓進牢裡。
雪妃的失蹤讓司皓天簡直暴躁到了極點,幻月趕來的時候,司皓天才算是稍稍安靜下來。
幻月本想拿出辟邪,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他若是拿出來估計也會被司皓天摔壞,那豈不是浪費了傾顏的一番心血,於是他決定暫時先替司皓天保管著。
「皇叔,你的傷全好了?」司皓天只是隨口問問,並沒有太多的關心。
幻月笑了笑,點了點頭,將話題轉移,「聽說你將皇后下牢了?不如將她交給我,說不定我能問出什麼來。」
司皓天揉了揉太陽穴,轉過頭看著幻月,那眼神帶著探究,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幻月的意見。兩人一起來到大牢的時候,皇后已經自盡獄中。
司皓天看著那張臉,心裡莫來由的覺得一陣緊縮,轉過身對獄卒簡單的吩咐了一下,就匆匆的走出去了。
幻月搖頭歎息了一聲,也隨著司皓天走了出去。
「看到冷傾顏死在牢裡,你當真一點感覺都沒有?」幻月仔細的看著司皓天的臉,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但是司皓天只是茫然,他腦海中閃過那個人躺在那裡,毫無生氣的躺在那裡,心裡會感覺一陣陣的揪痛,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於是劍眉輕輕地無意識的蹙在了一起。
幻月走進,拍了拍他的肩膀,從懷裡掏出辟邪,放在司皓天的手裡,道:「好好收著吧!」
「我還有事要出宮,這段時間你多加留意身邊的人。」幻月說道。他心裡也是奇怪的,當初司皓天為了傾顏不顧一切,甚至不顧大臣的反對,執意要將自己的眼睛換一隻給傾顏,這樣的情深意篤為什麼能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裡因為傾顏偷了行軍佈陣圖而改變。
太多的事情攪在一起,讓原本就不明朗的真想更加的撲朔迷離。
司皓天沒有摔了辟邪,而是拿在手掌中,反覆的摩挲,反覆的觀看。心裡有一塊像是被挖空了一般,他討厭這樣的感覺,於是高高的舉起辟邪,太監宮女們以為那個精緻的辟邪一定會立刻粉身碎骨,但是出乎意料的確實皇上並沒有真的摔了它。他緩緩地放下手,將辟邪放在桌子上,就走了出去。
司皓天沒有直接回承乾殿,而是去了雪融宮。雪融宮因為久沒有人住,落滿了塵埃,他只是站了一下子,就走了出來。
「主子,雪妃被關在錢江,屬下已經派出高手前去營救。」影子單膝跪地,頷首說道。
司皓天抬頭看了看天邊的月,淡淡的嗯了一聲。
隨即便陰測測的笑了起來,那笑容有些滲人,但是卻無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