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睜開眼睛,淡淡的看了一眼這個醒過來比他還淡定的小屁孩。
雖然他比瑾淵大七歲,但是有時候他覺得這個只有十歲的小破孩兒在面對一些問題上太鎮定了點,有時候做事甚至是讓人匪夷所思。
比如,他為了讓他娘開心,讓斷章娶他娘親,這應該不是一個兒子應該做的事情,更何況他老爹還健在;被劫持醒來之後他沒有慌亂,而是很鎮定的告訴他在試著調動內力就會死,而不是怎麼出去。
江離也放棄了,倒在地上,望著這個房子的頂,想著怎麼樣才能平安的出去,還要保證瑾淵的安全。
瑾淵走過去,躺在他的身邊和他一樣望著房頂,說道:「你猜我們現在是在哪裡?」
江離偏著腦袋,看了一眼他,十歲的孩子,他雖然不知道十歲的孩子該是什麼樣子的,但是絕對不是這樣,如此的冷靜。
「不知道。」江離轉回頭,在想如何才能將他帶出去。
瑾淵想了想,道:「我們應該還在帝都,甚至離皇宮不遠,因為我們昏迷的時候,我朦朧的聽到有人說:『操,城門被封鎖了。』也就是說父皇已經發現我們不見了,而且正在四處派人搜尋我們。」
江離不說話了,兩人都陷入了沉默,過了很久,瑾淵才淡淡的說:「江離,你還不害怕死亡?」
江離又轉過頭,看著他,想從他眼中找到一點驚慌,但是卻沒有,什麼都沒有,他搖了搖頭,道:「我只怕不能救出你。」
瑾淵笑了起來,那種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早慧的笑容,他輕輕說道:「我害怕死了之後,我娘傷心。」
江離一下子坐了起來,他側耳細細的聽了一下,道:「有人來了。」
瑾淵勾唇,淺笑,那樣子簡直和司皓天一樣,道:「你也躺下來吧!」
不一會兒,就有兩個人來了,只聽一陣嘩啦啦的鐵鏈掉滑動的聲音,那兩個人就走了進來,然後將瑾淵和江離的雙眼蒙住,將兩人帶上了馬車。
瑾淵和江離也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到什麼地方去,但是他們倆都很清楚的感覺到,他們正被人悄悄地藏在一個大缸子裡,還有陣陣惡臭傳來,然後就聽見士兵搜擦的聲音,再然後就是一陣呵斥聲。
瑾淵的心沉了下去,這出了城他還有可能在回來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罩被人揭開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他並不陌生的面孔——赫連祁連。
「你抓我幹什麼?」瑾淵問道。他似乎一點都不知道害怕是個什麼東西,小小的人兒,背挺得筆直。
江離站在他身後,一語不發,只是狠狠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你身後那個小護衛樣子可真兇。」赫連祁連調笑道。
瑾淵倒是不生氣,還頗具帝王風範的將一隻手背在身後,往前走了兩步,道:「他在凶也不過是十七的孩子,我也才十歲,對你有什麼威脅呢?」
赫連祁連沒想到一個孩子竟然能夠如此鎮定,不由得佩服了一下,這個孩子要是長大了,必將是了不起的人物。
「對我是沒什麼威脅,但是你們對我還有用,放心吧,在回到了漠北之前你們都是安全的。」赫連祁連說道。
瑾淵轉身看了看江離,笑道:「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就算你回到了漠北我們也是安全的。」
「哦?」赫連祁連吊著長長地尾音,好奇的問道:「怎麼說?」
「因為我們倆是最好的人質,我是司皓天的兒子,我父皇也一直很用心的栽培我,要立我當儲君。且不說我能力足不足以做儲君,就憑著我父皇對我母后的喜愛,著儲君的位置非我莫屬。」他字字鏗鏘有力,在氣勢上確實不足赫連祁連,但是樣子確實做足了。
「一旦漠北和中岳開展,我是最好的人質不是嗎?」瑾淵反問道。
赫連祁連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這個小孩兒句句說中他的心事,他當時與虎謀皮,手中沒有那隻老虎的任何把柄,底氣不足,現在他有足夠的籌碼和那隻老虎一較高下。
「你說的不錯,那就請未來的中岳儲君到漠北做客吧!」赫連祁連說道。
瑾淵轉頭看了看江離,然後說道:「好,我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被把我們裝在奇怪的容器裡了,臭死了。」
赫連祁連哈哈的大笑起來,爽快的回答道:「這有何難?」
然後瑾淵和江離就坐在了一輛乾淨的馬車上,江離每天都被迫吃下十香軟筋散,這種軟筋散沒有解藥,只能等著藥效自己過去。
但是每天都會攝入新的軟筋散,所以一路上江離虛弱的比瑾淵都不如,走路都要靠瑾淵扶著。
這也怪他自身武功太高的緣故,若是他內力沒那麼強,他或許可以勉強自己走路,但是他走路都要人扶著,可見江離的功夫有多高。
「如果有機會,你自己先跑,別管我。」江離對瑾淵說道。
瑾淵像是看傻瓜一樣的看著江離,道:「你以為我一個一點功夫都不會的人,能跑得掉?」
江離沉默了不回答,這一路上走走停停,瑾淵很聰明,每當看見路邊有藥草的時候,他就會說自己想上廁所,然後就跑過去將藥草摘下來,揣在袖子裡。
因為體溫的關係,藥草都干的很快,而且他會時不時的拿出來把玩,目的就是讓這些新鮮的藥草快點幹。
赫連祁連也沒有在意,只當是小孩子愛玩兒,其實他是在收集藥草,好幫江離抵抗軟筋散的藥效。
雖然醫書上不曾記載軟筋散的解法,但是只要是毒就會有解藥,軟經散也就是一種能麻痺人神經,而這些要為什麼只能麻痺武功高強的人的神經,這一點瑾淵想了許久,想到或許是因為練家子一般反射神經比較發達。
對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比較敏感的原因,導致他們對這種藥反應就會比一般人強烈。
其他人都下馬車了,升起了篝火,準備露宿野外,瑾淵將袖子裡的乾草遞給江離,道:「沒有器具幫你熬成汁或者是研成粉,你就將就著這樣嚼著吃吧!」
江離已經吃了好幾天他給的各種被他用手弄蔫兒在用體溫烘乾的藥草,只是效果並不太明顯。晚上赫連祁連睡在馬車上,江離和瑾淵就只能睡在外面。
瑾淵就會利用晚上大家都睡著的時候,幫江離扎針。
離中岳越來越遠,他心就越是慌。可是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江離好幾次都想要帶他逃,但是奈何逃不掉。
在中岳皇宮之中,司皓天正在和冉澹下棋。司皓天在角落裡布下了一枚黑子,道:「當初你為我卜的褂,說我有三劫,第一劫是我差點失去傾顏,第二劫是說我這次失去瑾淵嗎?」
冉澹捻著白子,思考了很久,才在一個佈滿黑子的地方落下一子,然後提出一顆無氣的黑子,道:「皇上切勿著急,當務之急應該是先把平南王的事解決了。」
「朕就是逼他,逼他狗急跳牆。」司皓天丟了棋子,狠狠地說道。
冉澹搖了搖頭,說道:「他已經開始著急了,因為慕南風被扣在宮中,而平南王雖然樣子看上去剛過而立,但是他卻再無其他子嗣,這次千里迢迢的來帝都,只怕就已經是被逼急了。」
司皓天重重的歎了口氣,情緒稍稍平復的說道:「只是傾顏……誒……」
「皇后娘娘您也不必太過憂心,她是個聰明的女子。」冉澹說道。
司皓天搖頭,道:「就是因為她太聰明了,我才擔心。」
冉澹也放下棋子,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過了好一會兒,司皓天才說道:「我已經派人給平南王送信去了。」
冉澹點頭,司皓天做事向來又快又狠,這一點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林雨辰傳回來的消息是平南王帶了十萬大軍,在帝都的一百里之外駐紮,而另外五萬大軍在城外五十里的地方駐紮。
平南王這次是真的打算逼宮了嗎?他倒是希望平南王這次是逼宮了,因為事情一旦挑明了倒還好辦的多,但是一直霧裡看花就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辦。
「皇上,二皇子有消息了麼?」冉澹問道。
司皓天搖了搖頭,目前最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了,瑾淵一直都沒有消息,而他已經快要將整個帝都都翻過來了,就是半點消息都沒有,瑾淵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司皓天揉著眉心,對冉澹擺了擺手,冉澹識趣的告退了。司皓天說找來了神醫卻不是假話,說是能夠治療傾顏的眼睛,而且目前也正在前往帝都的路上。
承乾殿中,趙戎還是繼續假扮皇后,雪妃就坐在他的對面,和他喝茶聊天。這個外貌可愛,說話也可愛的孩子,他十分的喜歡。
不過傾顏卻一點都不喜歡她,若不是司皓天,她早就殺了這個人。她之所以不動手,是因為顧及著司皓天對她隨時愛之深,但是若是她殺了雪妃,到時候就不是責之切了。
她不想照成一些不必要的裂痕。
雪妃每次前來,都是說些無關緊要的話,給人的感覺就是在拉拉關係,人也很純真,沒有害人之心。宮裡的很多宮女太監也都很喜歡雪妃,雪妃待人很和善,也不爭風吃醋,又懂事惹人疼愛。
「趙戎,今天你不用再扮我了。」傾顏說道。
趙戎鬆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道:「終於不用在裝女人,裝瞎子裝殘疾了。」話一出口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跪下來道:「娘娘責罰,小人失言了。」
「罰什麼罰?罰你說了實話嗎?」傾顏不覺得自嘲起來,她好好一個人怎麼就搞成這樣一個慘樣子?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一步步的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