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覺醒來,已經天黑了。傾顏忽然覺得好佩服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下,居然還能睡的著。
「娘娘您醒啦?」一個女子柔柔的聲音傳來,傾顏定睛一看,傻呵呵的笑了起來。
「喜兒,真是對不住,害你來這裡跟著我受罪。」傾顏笑笑的說著,眼裡卻沒有一點歉意。醒來之後就一直覺得渾身像是被人猛揍了一頓似得,又酸又痛,傾顏不知道這是感冒了,因為在她的印象中她好像從來沒有感冒過,也就沒把身體的疲憊當一回事兒。
「娘娘這是說的哪兒的話,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氣。」喜兒一邊擺著碗筷,一邊說道,「娘娘快來吃點東西吧。」
「得了吧,就你貧,落架的鳳凰不如雞,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也就只有你傻乎乎的。誒……不想吃東西,沒胃口,你自己吃吧!」傾顏動了動手臂,發現右臂疼得幾乎都快麻木了。
喜兒料想她也該沒什麼胃口,從皇后到冷宮妃,就是相當於從天堂跌落地獄,這落差實在不是一般的大,喜兒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於是也就不勉強她,自個兒捧著飯吃了起來。
這冷宮的飯菜可不是一般的差,都是寫別人吃剩的,那些內務府的一個個的狗仗人勢,看見人家落難了,就恨不得踩上幾腳,見人家飛黃騰達了,那狗腿子的樣子簡直讓人噁心。
喜兒吃完自顧自的收拾,也沒在意她家娘娘到底在幹什麼。其實傾顏也沒幹什麼,就是在院子裡隨處逛逛,卻有了意外的收穫。
這座院子距離皇上的寢宮和后妃們的寢宮十分遠,離得遠就好,她還怕離得不夠遠,司皓天那些鶯鶯燕燕來找她麻煩,在一個是這個院子離外面特別的近。
「娘娘,您上哪兒去了。」喜兒收拾完到處見不到傾顏,有些害怕,畢竟這個院子經常傳出鬧鬼的傳聞,她經常聽說冷宮裡的娘娘死後,冤魂都會留在這裡,尤其是晚上的時候還會聽見來自陰間的嚎哭聲。
「我只是隨處走走,你那麼擔心幹什麼,我又不會馬上消失。」傾顏敲了喜兒的腦袋一下,嗔道。
喜兒有些尷尬,她吱吱唔唔的半天才說道:「不是啊!娘娘,奴婢是害怕,聽說……聽說這院子……鬧鬼。」
「鬧鬼?我倒要看看這個鬼長了什麼樣子,是多了一個腦袋,還是少了一條腿!」傾顏本就是無神論者,至於自己這段穿越經歷,她雖然解釋不清楚,但是她明白,要是世上真有厲鬼,那麼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娘娘……您就不能正經些嗎?人家都已經夠害怕了。」喜兒瑟縮在傾顏身邊,貼的緊緊的,看樣子是真的很害怕。
「傻丫頭啊!鬼有那麼可怕嗎?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說你是不是背著我做了什麼虧心事?所以才這麼害怕?」傾顏故作嚴厲的呵斥道。
喜兒一愣,傻傻的眨巴眨巴眼睛,輕輕的推了傾顏一把,嗔道:「什麼啊!娘娘真是壞人,就知道欺負喜兒。」
「哈哈哈……我的好喜兒,我不欺負你,疼你還來不及呢怎麼捨得欺負你。乖,來我這裡,咱們一起賞月。」傾顏忽然調戲起喜兒來。
雖然同為女子,喜兒聽了她的話,卻是面上一紅,氣的直跌腳,「娘娘!」
傾顏大笑,笑罷,便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坐在石凳子上看著喜兒,道:「這世上還有比鬼更可怕的東西,所以鬼並不可怕。」
喜兒也坐了下來,托著腮幫子問道:「那是什麼?」
「人心。只要你記住,你就會覺得鬼其實一點都不可怕。」傾顏認真的說著,但是眼神卻好像飄過了幾千年,有著濃濃的化不開的情緒包含其中。
喜兒還是不明白,人心有什麼可怕的,明明是鬼比較可怕。誒……算了,娘娘的思維永遠是她所不能揣摩的。
「娘娘,我去給您拿一件披肩,外頭涼。」說罷,喜兒便起身,但是傾顏卻恍若未聞,只是眼神空洞的望著一個方向。
直到肩上忽然一暖,傾顏低頭,雪白的皮毛。看著這件雪豹披肩,傾顏心又開始抽痛。
圍獵場上的一言一行,她到現在都還清楚的記得。
——想謀殺親夫嗎?
——就用它的皮毛為你做一件披肩。
因為這披肩,他們一起跌下了山崖,在山洞中纏綿悱惻……卻是今生也難以忘記的。
——你現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出去找點水和野果子。
——這麼快就想我了嗎?
到現在為止,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她都還清楚的記得,可是他的枕邊人卻是換了一個又一個,到底是什麼改變了呢?
她抬手扯下肩上的獸皮披肩,放在喜兒的手裡。
「以後把它收起來吧!不要讓我再看見。」傾顏淡淡的說道。
喜兒也不知道傾顏怎麼了,剛才還那她開涮,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傾顏就變得拒人於千里之外。不過喜兒也是大概知道點什麼的,因為這件披肩當時是娘娘最喜愛的一件。
現在為什麼又不喜歡了呢?大概跟皇上有關吧!
「娘娘,您別氣餒,皇上他只是一時生氣,過不久就會來接您回去的,畢竟您是他親封的皇后啊!」喜兒攙著傾顏回屋去歇著。
傾顏只覺得眼皮子像是灌了鉛,躺下之後說道:「我才不稀罕什麼皇后,我不要跟別人分享一個丈夫,既然我……全心全意……的……也理應……得到……」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最後喜兒沒有聽見理應後面她還說了什麼。
第二,這是搬來冷宮的第二日,天氣十分的晴朗,而且還有暖暖的陽光。喜兒一大早就去御膳房領早飯,然後去打熱水,「娘娘我把早飯和熱水擱著,您快起來洗漱洗漱用餐吧!我去把院子收拾收拾,收拾好了就沒那麼荒涼滲人了。」說完,就轉身出去了,一上午喜兒就東忙乎西忙乎的,直到快要晌午才進屋子裡來收拾。
卻看見桌上的早餐一動也沒動,娘娘還是在哪兒躺著一動也不動,只是臉頰緋紅的不正常,喜兒嚇壞了,趕緊跑去用手試了試她的額頭,燙的嚇人啊!
喜兒縮回手就慌了神,第一反應是去找皇上。
喜兒慌不折路,剛走到甘露點就衝撞了赫連娜蓮。赫連皇妃倒是仁慈,在命人掌了喜兒嘴之後,趾高氣昂的離開了。
臨走是,赫連皇妃的侍女還不屑的冷笑到:「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還想見皇上,歷朝歷代你見過哪一位皇上把妃子丟盡冷宮還會派太醫去診治的?你這是做夢還沒醒吧。」
喜兒恍恍惚惚的回到冷宮,臉腫的老高,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傾顏會死的。沒辦法,她只好用土辦法給傾顏降溫。
她先把帕子潤濕,在敷在傾顏的額頭,然後就這樣不停地換帕子。可是這樣的效果真的一點都不明顯,晚上她故意很晚才去御膳房,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偷偷地把傾顏哪件雪豹披肩拿去賄賂了當值的太監。
從御膳房裡拿了兩瓶酒出來,她小心謹慎的一路疾奔的回到冷香院。
把濕帕子擰乾,然後把酒倒在上面,擦拭傾顏的額頭,胸口,手心和腳心。這種土辦法她小時候她娘用過,希望這次也能奏效。
果然,在用酒擦拭第四遍之後,傾顏終於瑟縮了一下,模糊的說了一個字:冷。
當時喜兒眼淚直流,她趕緊把傾顏裹得緊緊地,然後在屋子裡點起了爐火,把門窗緊關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傾顏才暈暈乎乎的睜開眼,眼神呆滯的看著喜兒。
喜兒一看娘娘這個樣子,心理嚇壞了,她家娘娘該不是把腦子燒壞了吧!一想到這裡,她開始哭,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娘娘……苦命的娘娘……」
傾顏抬起左手,摸了摸喜兒紅腫的臉頰,微弱的說道:「誰打的?」
喜兒頓時愣住,呆呆的望著傾顏,沒傻,沒燒糊塗啊!一悲一喜,喜兒頓時又哭上了。
「我說喜兒,你應該改名字了,應該叫淚兒。」傾顏忍不住打趣道,但是喜兒哪裡管她,繼續哭,「好了好了……我還沒死呢!把眼淚留著等我死了在哭。」
「說什麼呢!娘娘才不會死。」說著,摸了兩把眼淚,然後飛快的跑出去,又迅速的回來。「娘娘吃點東西吧!」
雖然還是沒什麼胃口,但是傾顏還是拚命的吃了一點,她必須要趕快好起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弱了,這才不是冷傾顏呢!
「那個娘娘……我私自把您的那披肩給御膳房的管事公公了。」喜兒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傾顏看了她一眼,絲毫不可惜的說:「給就給了唄,省的讓我看著心煩。」傾顏繼續往嘴巴裡塞食物,「對了,你臉上的傷是誰打的,別跟我說是摔的,你家娘娘還沒老年癡呆。」
喜兒眼圈兒又紅了。
「停,都說了等我死後在哭,我活的好好的,不准哭。」傾顏停下筷子,正色說道。
喜兒忍住眼淚,笑道:「娘娘,我是高興。能遇見您這樣的主子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說正事。」傾顏提醒道。
「這傷是赫連皇妃叫人打的,也怪喜兒,喜兒回來見您昏迷不醒,身子燙的嚇人,我嚇壞了一路疾奔想去找皇上,結果在甘露點外撞了赫連皇妃。」
傾顏點了點頭,「我記下了,這筆帳我會幫你討回來的。」
到了晚上,傾顏坐在石凳子上,一直在想問題。喜兒擔心她風寒沒好別在受涼了,想叫她去屋裡坐著。可是傾顏卻笑笑的說道:「喜兒,我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喜兒不明白她的想法,「可是身體比較要緊。」
「你別管,我自有打算。」傾顏說完就回屋子去躺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