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再見!」在明媚的陽光下,新挑選出來的村長帶著村民們向遠去的總主教一行人揮手致意,掃平大修道院後他們即日就要返回首都阿羅納埃爾,那裡還有許多繁重的工作等著他們完成,而工作組會繼續留在村子裡,進行重新劃分土地、牲畜、工具等工作,過去在新政府直轄地區已經被證明行之有效的許多措施例如平整道路、修繕水利、普及農技知識等都會陸續在大修道院所控制的土地上開展。
「再見!」「再見!」總主教一行人也不時地反身向他們揮手,確實,如果沒有當地的村民帶頭傳送假消息,又告訴他們各種情報包括什麼時候給大修道院交納貢物並帶頭,他們是很難這樣輕鬆地取得勝利的。
大修道院牆高院深,又有辛斯特裡湖的水面相隔,與陸地聯接的只有一座小橋,更何況雖然修士們不諳軍事,沒打過仗,他們手下卻有七十個村莊的騎士、扈從,兵力不可小看。若是他們提前有了準備,毀掉小橋,關閉青銅大門,紐斯特裡亞新軍不是打不下來,但是付出的代價恐怕就是百倍千倍,到時候,其他首尾兩端、態度曖味的紐斯特裡亞教會勢力就很可能會以「大修道院有神明保佑,第一傳道聖徒相助,誰也奈何不得」來造謠生事,興風作浪。所以,即使沒有少年總主教主動請纓,參謀部原先的計劃也是優先特攻而不是強攻,當然,他的主動加入使得事情更加好辦了。而且他還在辦事之前,先利用捏在手裡的教皇給大修道院蓋了一個大大的黑鍋——反對國王和政府。在這年頭實在很尋常,不說別的。皇帝麾下就有個勢力了得的大諸侯加拉加斯家,「一貫反對皇帝,誰當皇帝反對誰」簡直就是他家的家訓——勾結流亡王室那也是心懷舊主——但是不聽教皇訓令,這可就洗不白了!雖然教皇的實權其實也嘛嘛,但是紐斯特裡亞普通人不知道哇!大修道院倒是知道這點,但是他們對教皇訓令的置之不理卻成為了對他們開刀的最好藉口。
也是因為新政府抬出實際沒什麼實權的教皇,教大修道院下意識地把對方當成缺乏兵力的不得已而為之,放鬆了警惕,其實在此之前。羅怡大魔王沒有收拾掉大修道院確實也有兵力不足的考慮在。畢竟對大修道院開刀的話,會因此反抗的絕對不止一個大修道院,但現在不一樣了,隨著新政府積極地在物質和組織方面搞建設,她的力量已經成倍地增長了,這時候,就沒必要再對大修道院捏鼻子了。
當先鋒偵察隊到達大修道院的外圍村莊的時候,他們發現女王先前對教會勢力的容忍還有了另外一個戰略上的好處——那些屬於大修道院的村莊的村民們眼見其他地方的領主都被新政府送進了權力的籠子裡,工具土地牲畜等生產資料重新分配了。又有人分發良種,普及農技,生活水平大大提高,他們早就眼紅了。現在對於新政府派來的人簡直是舉雙手歡迎,迫不及待地就把自己的舊主子給賣了——這些阿代爾都沒瞧見,因為他畢竟是個異族的北方人。發動群眾這等工作給他是事倍功半,所以他只是在最後時刻裝扮成農夫低頭彎腰夾在車隊裡跟著總主教到達大門口然後衝進去而已。
因此當他結束了打打殺殺。把大修道院的金銀財寶、絲綢毛皮裝了一車又一車,然後看到附近的村民們朝他們歡呼道別歡迎再來一時間陷入了呆滯狀態。
搶劫。他幹得很多,搶修道院,他幹得也不少,但是搶完了群眾路人一起歡送,而且不是用弓箭石塊歡送這種經歷他還著實沒有經歷過,這感覺……真是無法形容……
「這是什麼魔法?」阿代爾嘀咕著,「搶完了他們還跟我們說謝謝……」
「因為我們打倒了長年累月在搶劫他們的大修道院啊——以後他們的生活就會好起來——我們不是把大修道院的土地、工具、車輛和牲畜都留給他們了嗎?」總主教侃侃而談,類似的疑惑,他已經回答了很多了,反正這會兒在趕路,他不介意再給前海盜首領解說一次。
「呃,這是我最不明白的,為什麼我們不把牲畜和車輛帶走呢?那些也很值錢啊!」
「因為這些牲畜和車輛留給他們,可以幫助他們增加生產,用通俗的話講,就是豬要等養肥再殺。」
「我還是不明白。」
「比如一個農夫,他現在飢寒交迫,雖然我們給了他土地,靠他的力量一下下揮鋤頭能耕種多少?要是我們讓他吃飽飯,又給他牛和犁,他又能耕種多少?等他耕種完了,我們再用牛也不遲啊,而且還有可能拿到小牛呢。這樣做,對他來說,能更輕鬆地打到更多的糧食,對我們來說,糧食增長,就是人口增長,能收到更多的稅,卻不會有很多反抗。」
「唔……」阿代爾沉默了一陣,道理很簡單,不過這樣做有個前提,就是消滅戰亂,保證農夫和牲畜不會在收穫之前被鄰居搶走——其實,他之所以帶部族投奔女王陛下,也是出於這種考慮。他的部族人數不多,趁著紐斯特裡亞混亂破碎、各地諸侯各自為政的情況大肆搶掠是綽綽有餘,但是要統治紐斯特裡亞卻是有心無力,他可以搶別人,卻不能保證自己不被搶。
而現在,紐斯特裡亞的女王陛下,正在拚命地朝這個方向努力。
他們朝阿羅納埃爾進發的時候,沿路都可以看到征發的民兵和民工。民兵的作用是守衛地方,他們不能跟大部隊正面交戰,可是有他們拿著武器到處巡邏偵察,正規軍討匪就容易許多,而匪徒流竄想取得補給就艱難許多——匪徒也是人,他們並不是金剛不壞之身,如果每次取得糧食都要經過戰鬥他們很快就會衰竭了。民工的作用是整修道路、修築烽火系統和替正規軍運送後勤補給。
現在整個國家的烽火系統已經初具規模了,先前由流動教師傳授的知識在軍事上的作用現在也體現出來了,即使是臨時徵調來的民眾,也可以根據密碼本燒出合格的烽火,用煙的大小快慢來指示敵軍規模數量。他們不再是鬆散的,只會被鞭子驅趕著的民眾了,他們有了服從命令的良好經驗。
bsp;主動服從命令和被動服從命令之間雖然只相差了一個字,效率相差卻是極為巨大的。以交稅為例,如果農民主動服從命令的話,他們每戶將應繳納的一點糧食曬乾送到政府,政府只要派人清點記賬發完稅的稅票就可以了。而如果農民被動服從命令的話,他們會想方設法拖延時間,讓政府額外派人費事地下鄉催繳,又變著法兒往糧食裡面摻水、摻沙子,摻谷糠和草籽,可以想像,這種糧食被政府收下後不管是充當軍餉還是用作賑災,都會惹出多大的亂子。
羅怡對農民的消極反抗心知肚明,她還是剛剛穿越過來的男爵夫人時,曾經解放了兩個磨坊奴隸,打發他們去割草。但是這兩個習慣了在鞭子下面幹活的奴隸,一旦沒有了鞭子的威脅,他們就把鐮刀扔了呼呼大睡,能偷懶一次是一次。
如果整個解放了的紐斯特裡亞的民眾也都這麼幹,後果是讓人不寒而慄的。那兩個奴隸一天不幹活可能只是餓兩天肚子,農夫們沒了老爺和管家的壓迫幾天不幹活,在紐斯特裡亞這個地方損失的可不是一季的收成,很可能是好幾年的……
所以,她在「解放」了紐斯特裡亞民眾之後,馬上跟進建設基礎組織,又用水利、道路等大工程建設,培養他們在沒有監工的情況下好好幹活的習慣。而在這種情況下好吃懶做,不能好好幹活的人,就會打上重點監督標記,時常巡查,不會輕易讓他們負責。同時,用教育的辦法,培養他們為長遠打算、積蓄的習慣。
這些事說起來很簡單,實行起來著實叫人頭疼,那些原來過一天是一天的奴隸和農奴,常年過著沒有明天的日子,有些簡直退化成了野獸,手裡甭管有什麼東西——哪怕是剛領來挖土的鋤頭和種子——就會想著換肉吃,換酒喝,簡直改不了!後來方法改進了,從他們當中提拔那些最勤勞肯幹的人作為「模範」,結對子,又把教育的目標放在更容易接受新秩序的青少年而不是成人身上,還頒布了限制釀酒的法令和賣酒的時間。這樣,整個國家的生產總算沒有因為生產關係的變化而出現崩潰的跡象,當然,其中的辛苦也是不用說的,再想到那時候還有許多匪徒到處搗亂,叫羅怡大魔王日後想起這段時光的時候,都很驚訝自己居然支撐了過來。
但是,起初的頭雖然艱難,一旦打好,後面就輕鬆容易得多。當農民們懂得了服從新政府命令的好處,新政府就能動員起驚人的力量來保護她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