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那幾個聖希拉裡修道院的教士後,總主教若瑟的嘴角輕蔑地翹起一個弧度。
「哼,這幾個膽小鬼。」他舔了一下自己肥厚的嘴唇,挪動了一下他那酒桶一樣矮胖的身材——很久以前,當他還在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修道院裡抄經的時候,他還是個不亞於前任圖爾內斯特主教的瘦子,隨著他的職位越來越高,身材也就像吹脹的氣球一樣鼓了起來——現在,他早已不能輕巧靈活地走動了,但是他的心思,還跟當日他主動去找尋烏爾裡希公爵一般的靈活。
他沒有像費捨爾伯爵夫人那樣,因為失敗而當場咆哮,或是立即懲罰那幾個辦事不力的教士。
他不是那種一輩子只在貴族的小圈子裡轉悠,只能看到鼻子眼前的婦人,他是常年混跡在宮廷這個大泥潭的總主教。
為自己的失敗而失態,這對他自己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叫人窺出他的虛弱。
所以,他平心靜氣地聽完那幾個膽小鬼瞎編的鬼話,還和氣地安慰他們,聲稱要替他們在烏爾裡希公爵面前說話——當然,他才不會真的替這幾個教士去向烏爾裡希公爵說話,原因很簡單。
烏爾裡希公爵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送金盃和金聖書是烏爾裡希公爵的吩咐,順便給小主教送一把刀子是總主教的主意。
至於事後他該如何向烏爾裡希公爵解釋?
呵呵,如果圖爾內斯特主教被刺殺。那麼他作為總主教來裁判那幾個惡徒不是很理所當然的嗎?裁判的時候,那幾個魔鬼附身。居然敢做出刺殺聖潔可敬的圖爾內斯特主教這種罪該萬死的行為的教士,在見到更加聖潔可敬的總主教以後,經受不住聖光照射和嚴刑拷打,還沒有等到烏爾裡希公爵親自過問就提前下了地獄,是多麼自然的事兒啊!
就算他們走了狗屎運,僥倖活到和烏爾裡希公爵當面對質,因此讓他蒙受一點小小的不白之冤——那也只是吃一塊麵包就可以洗乾淨清白的!
當然,他會小心仔細地檢查那塊用於神裁的麵包。不會像那個愚蠢的前主教一樣可悲可恥地當眾丟掉性命,死得比陰溝裡的老鼠還不如。
那位聖潔可敬的新任圖爾內斯特主教——或者說他背後的勢力,神裁之前在預備給那位愚蠢的前主教吃的麵包裡加料這件事,他是知道的。或者說,沒有這位和前主教向來不和,又在小主教身上有投資的總主教大人的傾力協助,他們才沒那麼容易給用來神裁的麵包加料。
想到這裡。總主教就歎息了一聲。
他失算了。
他原以為,新主教準備毒死他的對頭。他覺得老主教應該能識破他的把戲,而新主教會繼續抵賴,這樣他原先的計劃——兩人不死不休戰個一百年——就可以實現了,而且,加料的麵包被揭穿之後。新主教身上順利通過火之神裁的那層神光就會消退了。
這樣,他既可以重新把通過火之神裁的小主教打壓到和他不得志的前任一個水平了。
但是!那個愚蠢的前主教居然不像他以為的那樣精明!他居然沒有發現麵包裡加料了!
他死得何其淒慘!
結果,因為前主教大失水準的愚蠢無能((總主教不會承認他當時和事後也沒發現對方到底搞了什麼鬼))新主教身上的神光不但沒有消退,反而又加亮了一層!
這真是……真是……
總主教若瑟,恨不得穿越回去。剁了他那只幫助小主教往麵包裡加料的手!
事後,不但宮廷裡的貴族騎士。貴婦們對少年美貌、深受神恩的新主教津津樂道,就連他最大的背後支柱,烏爾裡希公爵,對新主教都顯示了拉攏的意圖。
這……這……
總主教若瑟,一向得意於自己的才能,他雖然出身不高,學問不深,當眾布道的時候還念錯經,可那些算得了什麼!宮廷裡的貴婦們喜歡他討人喜歡的圓臉、和氣的神態,烏爾裡希公爵覺得他好掌控,有這些人的支持,可悲的前任圖爾內斯特主教再怎麼攻擊他也無濟於事,徒增笑柄。
當那位前任圖爾內斯特主教私下嘲笑他的神學的時候,總主教若瑟也在背後譏笑他的自以為是——除了虔誠的國王,其他人誰會在乎他的神學程度?
在這些盲王公貴族面前說自己神學知識如何高深,就像給猴子展示瑞士出產的名牌手錶!
還不如給他們一堆桃子。
過去,總主教若瑟一直在給這些貴族猴子送桃子,因此不管前任主教如何攻擊他,他的總主教這個位置一直堅如磐石。
而現在,磐石搖晃起來了,出現了道道裂紋,這叫他如何不心驚呢!
新任圖爾內斯特主教,和他一樣……不,出身更加低微,又和前主教有仇,烏爾裡希公爵在使用他的時候不必擔心扶持了紐斯特裡亞本土教會勢力;他少年美貌,比他的圓胖臉更能討那些宮廷貴婦喜歡;他通過了神裁而他的對手死於神罰,那些騎士、貴族和一班的愚夫愚婦,無不以為他將來定是板上釘釘的聖徒了!
他們不認字,可是認神跡。
新主教有神跡,總主教沒有,他們不用考神學——他們沒這個本事——就能輕鬆地判斷誰比較得神明他老人家的歡心。
總主教若瑟,彷彿看到了那可怕的,悲慘的前景。
烏爾裡希公爵宣佈他該像前任圖爾內斯特主教那樣,到某個風景優美的修道院裡去陪伴書籍和葡萄園,而他幾乎一手扶持起
來的少年主教,接過了他的白色主教披肩,坐到了那個光榮的高位上……
總主教若瑟,想到這個可怕的可能性,就不由自主地顫抖。
他這些年來,為了討好北方人烏爾裡希公爵,得罪的紐斯特裡亞貴族和高級教會人員,著實不少——烏爾裡希公爵焚燒搶掠修道院,單獨會見女修道院長,這些事情都是人所共知的,可是他一次也沒宣佈開除公爵的教籍——不,他想法設法恐嚇受害人,替公爵做探子,他知道在許多人眼裡他就是公爵的幫兇和狗腿,而他們沒有指責錯。
如果他有一天失了公爵的勢……
這些人可不會像安分守己的農奴那樣,只喝一杯酒來慶祝。
到那個時候,他別說女人孩子,房舍財寶,能在修道院的四面高牆後面做一個自願的囚徒而保住性命,就是上上大吉了!
他不會容許自己就這樣什麼都不做而落到那種地步,不會心甘情願地騰出總主教的寶座。
他必須為了他的權位和身價性命,背水一戰!
因此,他不惜假傳烏爾裡希公爵的命令,兩次派出刺客去行刺新任圖爾內斯特主教!
很快,還會有第三次。
只要沒有成功,他會一直派出刺客,直到他們成功地消除了威脅到他總主教寶座的敵人為止。
「我要消滅這個可惡的小子,我一定要!」
總主教若瑟,在黑暗的殿堂中,面對燃燒著幾百支蠟燭的燈火輝煌的祭壇,如此在心中暗暗發誓。
「呵,」他望向祭壇上方那些金質的聖像,面色扭曲可怕,「如果他真有你的護佑——那我情願把靈魂賣給魔鬼!」(。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