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角見方的屋子內燃著燭火,換下火紅以青色的紗簾隨風而漾,桌子上擺放著不算豪華卻依舊精緻的菜餚,濃郁的菜香伴隨著屋子裡香爐的蘭花香氣混合在一起,並不會讓人覺得難聞。
千夜上邪坐在桌子的一角,碗裡是對面筷子的起落,垂眸看了一下已經被輕水夾滿的小碗,千夜上邪只是輕輕的一笑道,「本就不算太餓,倒是浪費了你的一番心意。」
輕水放下筷子笑的自然,並沒有任何的抱怨之色,「你能來已經是最好不過的了,我又何必為了一些小事耿耿於懷?」
她話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說的不光是菜餚,當然還有月清然,千夜上邪常年與各色的人周旋,又怎能聽不懂她話中的意思?
喝了口杯子中的桃花釀,登時滿口芬芳,放下手中的杯子,香氣依舊在口中繚繞,千夜上邪不說話,饒有興趣的看著屋子裡的陳設,想不到才短短一會的功夫,她便將這俗到家的喜房裝扮的這般致,並且屋子裡的許多小擺設都是他喜歡的,看來這女人倒是一個有心的人,只不過她卻是押錯了籌碼。
看不出他眼裡的喜怒,輕水起身由著裡屋抱出了寒玉琴,俯身而坐,款款一笑,「既然夫君覺得無聊,不如讓我為夫君撫琴一曲如何?」
他早就知道她懂得察言觀色,倒不知道她這般的聰穎,點了點頭還沒等他開口,她的琴聲便如流水般傾瀉了出來。
剛剛落上附近樹梢的月清然,自然也聽見了這似流線般一氣呵成的琴聲,俯身靠在樹梢上閉眼輕瞇,心裡卻不如面上那般的悠然自得。
輕水這樣的女子,太懂得如何抓住一個男人的心了,內斂不露是她的隱忍,明知道這個家裡有著自己的存在,她卻假裝不知道的依舊對著千夜上邪溫柔,曾經她前世的師傅說過一句話,她記憶猶新,一個聰明的女人,就是懂得利用她的優勢,就算是在沒有優勢的情況之下,也能創造出自己的優勢。
很顯然,輕水就是屬於這種懂得創造優勢的女子。
其實輕水的出現月清然是不舒服的,可是她的驕傲卻不允許她低頭吃醋甚至是胡鬧,這種驕傲裡包含了她對千夜上邪的信心,以及對自己的信心,但是她不知道在輕水這般不斷溫柔進攻的環境下,她的驕傲還能維持多久。
不知過了多久,屋子裡的琴聲漸漸沒了聲音,她側目而望,當目光所及到不遠處那已經熄滅掉燭光的屋子時,明知道千夜上邪會使用幻術將輕水獨自留下,可她的心裡依舊悶悶的發慌。
半晌過後,緊閉的房門慢慢的打開,一個小巧的身影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皎潔的月色探照在她的身上,讓樹上的月清然一愣,明明走出來的應該是千夜上邪,為何會是安然無恙的輕水?
難道千夜上邪的幻術失敗了?可就算是失敗的話,輕水不是也應該將計就計的和千夜上邪滾上床榻麼?她如此這般深夜而出又是為了什麼?
帶著種種的不安,她悄悄起身跟上了輕水的步伐,她倒要看看這個女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月色下的輕水靈活的在千夜本家穿梭著,身子靈敏的讓跟在她身後的月清然很是詫異,因為就算她具備靈識的話,也可能是那個侯爺傳授的,可是她身上的素質卻不是短暫時間能改變的,一個人要想有現在這般靈敏到悄然無息的硬武功,沒有個十年八年是萬萬達不到的。
輕水啊輕水,你到底是誰?
跟著前面的輕水,月清然覺得自己都快要將千夜本家跑了一個遍的時候,輕水終於挨著一處安靜的竹林落下了腳步。
望著不遠處的那片竹林,月清然心裡狐疑,這竹林她以前也是來過的,只不過是一處用來觀賞的地方,為何這輕水卻大半夜的來這裡?
為了不讓輕水發現自己,月清然只能停在原地不再前行,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將兔寶拎了出來,耳語了一陣子,兔寶便點點頭穿梭進了竹林。
一陣微風吹來,竹林被帶動的沙沙作響,也正是在群竹搖曳的那一刻,她看見一個黑色的影子落進了樹林裡。
難道輕水找了這麼久是為了來與人匯面的?可究竟是誰能夠如此清楚的知道千夜本家的地形?
難道是那個內奸不成?
月清然的耳力算是超群的,可是此刻她站在這裡卻是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冷笑了一下她也不再費神,人家都已經設下結界了,任她是順風耳想來也是徒勞無功。
其實說她是好奇輕水和那個黑衣人說什麼,倒不如說她更好奇那個黑衣人長什麼樣子,傳說中在千夜家隱藏了這麼長時間的內奸啊,想想她都覺得好奇的不行。
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月清然也沒見兔寶回來,擰著眉頭朝著竹林張望,心想難不成這輕水還打算和那人徹夜長談不成?
正在她想著的功夫,輕水小巧的影子從竹林裡穿了出來,看著輕水遠去的身影,月清然更加擔心起了兔寶。
又等了一會,見天色都微微擦亮了,月清然再也等不住的朝著竹林裡飛了過去。
藉著朦朧的白,月清然一眼便看見了躺在不遠處的兔寶,此時的兔寶失去了往日的機靈,軟趴趴的躺在地上,一雙總是高高豎起的耳朵也垂在了地面上。
看著此景,月清然感覺自己向下的力度都有些不穩,好不容易落在了地面上,她又有些不敢上前,因為她不想看見一個詞,叫做失去。
她就這麼站在幾步的距離看著地上的兔寶,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眼花了還是出現了幻覺,她竟然看見剛剛還毫無知覺的兔寶慢慢睜開了眼睛。
像是剛剛睡醒了一覺,兔寶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當它看見站在自己身邊的月清然時,先是激動的豎起了耳朵,可是片刻之間那耳朵便垂了下來,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般喏喏的小聲道,「姐姐,對不起,我,我睡著了……」
直到聽見了它的聲音,她才鬆了口氣,上前一步將它抱緊在懷裡,「你是傻的麼?竟然能在這裡睡著?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兔寶本以為月清然會狠狠的責罰它一番,可是它沒有想到聽到的卻是如此關心的話語,眨巴著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抬眼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突然之間覺得很睏,閉上眼睛就說明都不知道了。」
本來就沒打算責怪它的月清然聽它這麼一說,更是責怪的話說不出口,她早就知道這附近被人下了陣子,不想兔寶卻著了道,不過還好,設下陣子的人只是讓兔寶沉沉的睡了一覺而已,並沒有威脅到它的生命。
兔寶親暱得蹭著她的面頰,「姐姐,我雖然後面的話沒有聽見,但是前面的我都聽見了。」
抱著它原路返回,月清然一面看著前面的路一面問,「什麼話?」
「那個穿戴嚴實的黑衣人說,每個月的今天你倒是準時,然後那女的就說,對於傳授我靈識的事情,我一向很樂忠。」
月清然正全神貫注的聽著,可聽了幾句後面便沒了下,垂眸看了一眼已經閉上了嘴巴的兔寶,她抽了抽眉心,好吧,也許這就是前面全部的對話吧。
既然兔寶說那黑衣人穿戴的嚴實,那麼想要問長相是不可能了,不過想要抓到一個人,也並不是全靠著長相的。
「兔寶,那黑衣人的說話聲音是男是女?」如果能知道那人是男是女,也許範圍還能小一點。
兔寶想了想,很認真的道,「姐姐,那人說話是用的假聲音,聽著很不舒服,像是從胸腔裡發出來的一樣,根本聽不出男女。」
還是個謹慎的人啊!
月清然加緊了腳下的步伐,既然是每個月的今日,那麼下個月輕水便還會去那裡才是,看來她下次要換個厲害的角色了,不然想要突破那陣子根本就是異想天開。
到了自己的院子,月清然摸了摸兔寶的腦袋,「昨晚辛苦你了,回陣子裡睡覺吧。」
兔寶點了點頭,依依不捨的鑽進了戒指裡。
打開院子的門,月清然特意將動作放輕,現在雖然天色已經大亮,但也不過是凌晨的三四點鐘,就算是白靈兒起的再早,也不會這個時間段起來的才是。
可是進到了院子,她才發現她錯了,白靈兒不但已經起來了,而且還手裡端著一個托盤,看樣子是要出去。
見到月清然,白靈兒並不奇怪,可能是跟在她的時間久了,對於她的神龍見首不見尾已經習以為常。
「小姐,早餐已經備下了,我這就去給您弄壺新茶來。」白靈兒說著與月清然擦身而過,在碰到她肩膀的時候還不忘用眼睛掃了一下屋子裡面。
難道是有人?
可是誰又能這麼早的來到白靈兒的院子裡?
邁著步子走進去,當看見坐在桌子邊背對她的身影時,她更加的驚訝,「邪?你為何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