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村子裡,一個黑色人影在朦朧的月色下忽隱忽現。
雖然剛剛過了一更,但是村子裡早就已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黑影飛了一會隨意的落在了任意一家的牆頭,停落了半晌,閃身飛進了身邊的農戶家。
片刻的功夫還沒到,只見剛剛的那個黑影扛著一個袋子從農戶家飛了出來,感覺袋子在死命的掙扎,黑影無奈停下了腳步,一掌打在袋子的封口處,再次起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黑影扛著身上的袋子穿過村子附近的一片竹林,在又飛過了幾座山頭之後,最終落在了一處偏僻的門府之處。
看門的守衛似乎早就已經習慣了,見黑影從自己的眼前飛過直接飛進了府門,並沒有半點的驚訝。
此時邸府的燈火已經熄滅了,進了府門的黑影輕車熟路的找到位於府心處還沒有熄滅燈火的屋子,推開窗子跳了進去。
屋子內,潮濕的水蒸汽繚繞,木桶裡正坐著一名健壯的男子,正背對的窗子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黑影落穩在屋子裡面,將肩膀上的袋子直接扔於木桶之中,隨後無事一身輕的坐在了桌邊,解開了圍在鼻樑下的黑色蒙臉巾。
木桶裡的男子似乎很是反感黑影的做法,皺著眉頭解開袋子上的封口,當袋子褪去,露出一張年輕女子的面容時,男子終於忍無可忍的朝著黑影的方向轉過了身子。
「千夜希,你哪次帶回來的人都是打暈的,難道是故意的?」
「太子殿下,不打暈的話,會弄出很大的動靜。」摘了面紗的千夜希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並不理會浴桶裡唐傲天的發火。
「行了,你下去吧。」唐傲天不耐煩的朝著千夜希的方向揮了揮手,反正這女子明日就會變成乾屍,沒知覺就沒知覺罷,眼下他的捆屍術馬上就要突破到最後一層,他也不願意和千夜希在這個時候翻臉。
「太子請快點,一會還有要事相商。」千夜希看了看正在給女子寬衣解帶的唐傲天,嗤笑了一下抬步走出了屋子。
半個時辰後,唐傲天開門走出了屋子,將剛剛的那個袋子也一道拎了出來,毫無感情的扔在了院子裡。
正坐在石桌邊上等著唐傲天的千夜希看了看地上已經癟下去的袋子,知道剛剛的女子已經當了唐傲天的爐鼎,被吸取出了精血成為了一具乾屍,低頭在心裡算了一下,貌似最近唐傲天需要女子的數量在不斷的增加當中。
「有何事?」唐傲天走到千夜希的身邊,輕輕的佛了佛闊袖。
「不知道太子的捆屍術已經突破到了第幾曾了,現在三國比試即將開始,我只是問問罷了。」千夜希伸手讓唐傲天坐在自己的對面,聲音裡沒有半點催促的味道,現在雖然說她和唐傲天是合作的關係,但是關鍵時刻,她還是要靠著唐傲天修煉的捆屍術對付月清然的。
「我自有分寸。」唐傲天說完,轉身走回到了屋子裡,在唐傲天的眼裡,千夜希不過是一個幫他找尋屍體的工具而已,雖然自己和他是合作上的關係,但是對於千夜希,唐傲天從來就沒有拿正眼瞧過。
千夜希看著唐傲天離去的背影暗自咬牙,總有一天她定會踩在唐傲天的腦袋上出人頭地,到那個時候,她第一個要碎屍萬段的就是唐傲天!
土坡本家
爐子裡的篝火已經燃盡,月清然起身看了看窗外漸漸亮起的天色,正要出門找土坡白幽要些銀碳來,不想這個時候一直昏睡的思然卻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你還好麼?」月清然看著床上小臉慘白的思然,盡量將自己的聲音放到最輕。
思然眨巴著眼睛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周圍,隨後對上月清然的目光,扯了扯自己乾巴巴的唇角。
月清然心疼于思然的早熟懂事,明明自己已經難受成這個樣子,卻還是想露出微笑讓身邊的人放心,起身到了杯茶水返回到床邊,月清然將躺在床上的思然抱坐了起來。
一點點的將茶水送進思然的嘴裡,在看見費力吞嚥的時候,月清然的心裡泛起了莫名的酸脹。
「阿姨,思然不疼。」似乎是察覺到了月清然的心思,思然輕輕的開口。
「怎麼會不疼?」月清然伸手,疼惜的撫摸上了思然的發頂,任誰想想那麼大的一條蟲子在自己的心臟上攀爬,哪有不疼的道理?
「阿姨,其實我挺喜歡疼痛的,因為疼著才能證明我還活著。」思然說著皺了下眉頭,小手摸上自己心臟的位置,輕輕的揉了揉。
這句話是那樣的似曾相識,曾幾何時,月清然也說過同一樣的話,可能在別人眼裡,能淡然說出這句話的人,絕對是應該有著足夠讓人佩服的冷靜和自制力的,但其實只有說出這句話本身的人才知道,要想明白這句話,是要體會多大疼痛的領悟。
「你不過是一個孩子。」輕輕的將思然瘦若的身體抱在懷裡,月清然第一次感覺到了被另外一種生命牽扯的疼痛。
土坡白幽聽見了屋子裡面的動靜,推開門的時候見屋子裡是這樣溫馨的景象,想半晌,土坡白幽最終收回了想要邁進屋子的腳步,將這難得的溫馨留給了月清然和思然。
「阿姨,你能陪我再睡一會麼?」窩在月清然的身體裡,思然悶悶的提出了自己從小就一直幻想的一個要求。
從來沒有和別人同床共枕的月清然先是一愣,隨後笑著點了點頭。
拖鞋上床,將思然抱在懷裡,看著思然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這一刻,月清然的心裡是說不出來的滿足與感恩。
她從活在世上的那一刻開始,就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擁有屬於著自己的什麼,可是自從來了這裡,她擁有了千夜上邪和月季秋的疼愛,擁有了屬於自己的麒麟蛟,現在又失而復得了思然,雖然這一切的一切讓她改變了以前的孤傲和冷酷,但是她收穫的東西,卻是比失去還要珍貴的。
知足才能常樂,簡單的幾個字,月清然卻花了兩世的時間才明白其中的意義,不過還好一切都還來得急,還好一切都還剛剛好……
等月清然再次抱著思然起來的時候,土坡白幽已經將飯菜都端上了桌子,月清然牽著思然的小手去洗漱的時候,思然竟然抱著月清然的大腿哭了起來。
從來沒想過這麼清冷的孩子也會流淚的月清然慌了手腳,轉眼看向土坡白幽,想發出求救,不想土坡白幽竟然直接無視掉。
「是不是哪裡疼了」從來沒有安慰過孩子的月清然蹲下身子摸了摸思然的頭頂。
「阿姨,我以後能叫你娘親麼?你真的很向我的娘親。」思然哭的鼻尖都紅了,看著月清然不停抽動鼻子。
「你見過你娘親?」月清然想了想,自己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上,似乎從來沒有在哪裡見過思然才是。
「在很小的時候通過爹爹的思想見到過娘親,但是很模糊,不過我記得我娘親的笑,真的和阿姨你很像……」思然回想起還在陣子的時候,眼睛裡就充滿了幸福。
「原來啊……」月清然摸了摸思然的小臉,原來這個孩子所有的意識都是跟著月季秋緊緊聯繫在一起的。
「思然,她就是你的娘親。」一直沒有說話的土坡白幽忽然開口,也不管他這話帶來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土坡白幽,你是皮子緊了麼?」月清然僵硬的回頭,握緊的拳頭在『咯咯』作響。
「反正思然早晚也會知道的,你這麼瞞著他,就不怕他日後責怪你麼?」土坡白幽不想去解釋自己將這層窗戶紙捅破的理由,反正早晚有一天月清然也是要帶思然走的,土坡白幽只是不想讓思然在失去自己的時候,太過傷心罷了。
「阿姨,你真的是我娘親麼?」思然拉住月清然的袖子,眼裡滿是期盼,孩子就是孩子,永遠無法理解大人繁瑣的理論。
這個時候,月清然不知道該說是還是不是了,因為是或者不是,已經不是她能說的算了的了。
「清然,我做事有我的道理,作為朋友,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一次。」土坡白幽見月清然一直不給思然答覆,不得不再次開口。
是誰說過,從來不認真的男人一旦認真起來,那麼他的話,不需問理由就有著說服人心的魔力?
月清然雖然不知道土坡白幽究竟在隱瞞著什麼,不過她還是決定相信這個男人一次,哪怕是看在他照顧思然這麼多年的份上。
「思然,你會怪我麼?」雖然這麼說很奇怪,因為月清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裡,但是對於孩子,她並不想去追究這到底的誰的責任。
「娘親,我很想你……」思然並沒有哭喊著問月清然這麼多年到底去了哪裡,也沒有問月清然為什麼不要自己,好像他什麼都知道一樣,除了表達對月清然的思念,他什麼都不去追問。
月清然抱著思然的身子輕輕拍著他的後背,轉眼看著站在一邊的土坡白幽,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