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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奇異人生 文 / 黃易

    第十章奇異人生

    城門剛啟,龍鷹領三女縱騎直抵伊水,盡興回城。先到聶芳華的香居,看她和萬仞雨的愛兒,還龍鷹的心願。

    人三女曾在此住了一段日子,與聶府上下稔熟,一窩蜂的擁入內堂,將他們剛足兩歲的兒子捧出來,看到她們羨慕的樣子,萬仞雨正要說出美修娜芙已為龍鷹誕下兒子的事,給龍鷹暗踢一腳,連忙收聲。

    聶芳華有子萬事足,現在愛郎歸來,更是艷光四射,笑逐顏開。

    龍鷹抱了萬小兒不到十下呼吸,已給人等搶走,遂與萬仞雨到一角坐下說話。

    龍鷹問起他攜美返鄉的事。

    萬仞雨道:「該是這兩天的事。昨天我去拜會國老,他今晚在董家酒樓設宴,為我們兩個洗塵,順敘離情。」

    龍鷹提心吊膽的問道:「國老心情如何?」

    萬仞雨笑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哈!看你的臉色,不唬你哩!國老心情佳絕,武承嗣已因默啜的事,被武曌革掉所有官職,只餘魏王的爵位。據說武曌曾大罵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力主答應默啜的無理苛索,當作武延秀娶凝艷的聘禮,豈知差點連自己的兒子也賠進去,又令武曌成為笑柄。哈!幸好有我們的鷹爺為她挽回顏面。」

    龍鷹道:「我不是想聽這些事,而是……」

    萬仞雨道:「大家是兄弟,當然知你做賊心虛。哈!放過你吧!看來小魔女並沒有告發你。哈!」

    龍鷹道:「還說是兄弟,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算我怕了你,國老提起我時,有甚麼話說?」

    萬仞雨裝出思索的神態,大賣關子的道:「只提了幾句,現在回想當時的情況,他並不似咬牙切齒……」

    龍鷹投降道:「當我求你吧!我還要趕回去見胖公公。」

    萬仞雨笑彎了腰,喘著氣道:「放心吧!他說起你時,不知多麼欣慰,顯然早視你為婿。哈!我記起了,他不再喚你作鷹爺,改喚你做小鷹。」

    龍鷹苦笑搖頭,道:「還在耍我。國老有說小魔女主婢何時回來嗎?」

    萬仞雨強迫自己不再笑,道:「收到從姚州都督府傳來的消息後,國老已透過佛門知會靜齋,最新的消息是她們已在途中,該在十天半月內抵達神都。」

    龍鷹喜出望外。

    萬仞雨又苦口婆心的勸道:「在外面可以胡天胡地,回到神都要收斂點。明白嗎?」

    龍鷹點頭道:「給我天大的膽子,亦不敢在國老的眼皮子底下胡作妄為。」

    又問道:「解決了聶大家清譽方面的問題了嗎?」

    萬仞雨道:「真要感激國老,芳華產子後,國老親自修書一封,先送往奉天一個既德高望重,又與家父交情甚篤的人,再由他送到家父手上。更想不到的是家父不但沒罵我不肖,還非常高興,只囑我立即帶芳華和他孫子回家,補行婚禮。」

    龍鷹一邊為他高興,一邊惋惜的道:「可惜我無法分身,否則拉大隊去參加你的婚禮,肯定好玩。」

    萬仞雨啞然笑道:「拉大隊?哈哈!」

    龍鷹談興正濃,但因約了胖公公,不得不和三女告辭離開。豈知抵達上陽宮,給守候在那裡的武三思截著。只好著三女先回甘湯院去招呼胖公公,與武三思到洛水旁說話。

    武三思神采飛揚,似是半邊屁股已坐到太子的寶座上去,先說了一番歌功頌德的廢話,然後道:「這兩天怎都要為鷹爺設宴洗塵,暢敘離情。最想見你的是延秀,他說要當面謝鷹爺的救命之恩。」

    龍鷹失聲道:「救命之恩?沒那般嚴重吧!」

    武三思道:「他絕沒有誇大。當時默啜對他很不客氣,還派出高手左右看緊他,他也自知必死,猜到默啜會以他的鮮血祭祀天石,哈哈哈!笑死人哩!當採石卻採出鷹爺的鐵牌,默啜差點給氣死的表情,延秀說他怎都沒法形容出來。唉!延秀這小子真不長進,要到了塞外,方曉得鷹爺的威勢。」

    龍鷹道:「默啜是在哪種情況下,放延秀回來的?」

    武三思道:「是在天石事件後一個月,默啜再沒有見他,只派人送他回來。在途上才知鷹爺仍然活得好好的。」

    龍鷹長話短說,道:「這兩天我沒空,有空時,我會請上官大家知會粱王。嘿!梁王不用上早朝嗎?」

    武三思壓低聲音道:「早朝後的內廷會議,對我大周非常重要,首先由鷹爺詳述南北邊疆的情況。鷹爺明白哩!對這方面我是外行,一知半解。故希望得鷹爺指點,免致到時沒話可說的,更怕像魏王般,多說多錯。」

    龍鷹心忖他確懂人盡其才之道,由他龍魔處入手得到好材料,好在廷會上有出色表現。不過無論他如何有見地,狄仁傑一方絕不會買帳。他能討好的,只有武曌。同時想到,若由自己提出來,武曌未必會聽話,可是若改由武三思的口說出,由於武曌要捧他作繼承人,則即使行不通也當作行得通。遂附耳到武三思耳邊說了一番話,聽得武三思眉飛色舞,到龍鷹離開時,已視他為生死之交。

    甘湯院。外堂。

    胖公公以亢奮的聲音道:「公公很久沒有這麼的去想東西:昨天聽過仙門和輪迴的事,我差點沒闔過眼,左思右想,但最後只能得出個結論,是一切全繫乎席遙的一家之言,假如席遙是個思仙成狂的瘋子,仙門和輪迴便只一派胡言。」

    龍鷹問道:「公公是否從不相信輪迴轉世

    之說?」

    胖公公沉吟片刻,道:「我出自聖門,而輪迴則是佛家學說的重要核心之一,所以並沒有深思輪迴的事,有時或會掛在嘴邊,但從不認真。」

    龍鷹道:「公公可知法明因何會深信而不疑呢?」

    胖公公笑道:「小子想說服我嗎?法明雖是我門中人,但從少敲經念佛,輪迴之說早深植心內,只差一個證明,席遙正彌補了這個缺陷。」

    龍鷹道:「可是我卻沒有告訴法明,席遙認為自己是盧循的輪迴轉世,他相信的是席遙有關仙門的話。昨天我因時間所限,故只能說個大概。法明正是陰癸派史實紀錄的保管者,故能從有關當時的記載,印證席遙所說的話,沒有一句不是吻合當時的史實。燕飛兩次從死亡裡復活,我們現任至少弄清楚他第一次是如何死的。公公曾親手抱著我的屍身,看著我重活過來,那怎都該相信,死後會有另一存在的層次,那是輪迴之說的根基。」

    胖公公發了片刻呆,頹然道:「我是有點兒不敢去想,如果因果報應是真的,我來世會變成甚麼呢?」

    龍鷹倒沒想過胖公公這方面的問題,道:「輪迴轉世與因果報應或許是兩回事,已超出了我們能思考的範圍。」

    胖公公伸個懶腰,苦笑道:「看來真要多點積德行善,來世不用再做太監,更要遠離皇宮。哈!」

    龍鷹道:「還有另一件事,可證明輪迴是千真萬確的事,我並沒有向聖上透露此事,亦不打算向她說出來。」

    胖公公道:「最好不要告訴公公。唉!說吧!我忽然感到很孤獨,不寒而慄。我們這人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龍鷹道:「聖上以前或許有殺公公之意,但肯定現在再沒法興起此念頭。」

    胖公公歎道:「我和她是同病相憐。說吧!」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放聲狂笑,笑得淚水都嗆出來,不知多麼辛苦,不知是痛苦還是快樂。

    胖公公喘著氣道:「本該一點不好笑,為何我們偏笑得這麼厲害?唉!你是在害我,但害得很精采,令我甘之如飴。」

    龍鷹邊拭淚水,邊道:「我早領教過那種滋味,一切給翻轉過來,以前深信不疑的,再沒有一件事站得住腳。可是生命忽然變得有趣多了。現在若要公公自盡,公公肯定不會就範。我們眼前的天地,變成謎樣般地引人入勝,存在種種可能性。向雨田在《道心種魔**》終結處,寫下了『破碎虛空』四字。此正為《戰神圖錄》的終極絕招,燕飛藉之一招收拾了被譽為北方第一高手的慕容垂。只要我們能從現存的說書本,查探到兩人交手的情況,等於間接證實了『破碎虛空』是確有其事。」

    胖公公點頭道:「我開始感到其中的樂趣了。以前的我,像失去了所有希望,沒有事情可令我提得起勁。直到遇上你這小子,才回復了樂趣,為的是你,現在卻是為自己,生命回復了奇妙的感覺。哈!這方面包在我身上,怎都會有些說書流傳下來的。」

    又道:「你還未說可證實輪迴是千真萬確的那件事。」

    李公公來了,報上上官婉兒的馬車在院門等候。

    胖公公道:「去吧!今天盡量抽空來見我。」

    馬車開出。

    上官婉兒先獻上香吻,然後嬌喘細細的伏入他懷裡,用力抱緊他。

    龍鷹輕撫她香背,心中百感交集,懷抱著的是個他沒法看透的美人兒,才高八斗,與自己更有**關係,但對他們日後的發展,卻是無從揣測。

    上官婉兒輕輕道:「鷹爺的手太規矩哩!」

    龍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關係的前和後,竟可以有這麼大的分別,亦感到她高度的誘惑力。另一手從她襟口探進她的衣服裡,放肆起來。

    上官婉兒強忍著不發出呻吟聲,只是默默承受,嬌喘著道:「婉兒喜歡給龍大哥侵犯的感覺。」

    龍鷹歎道:「婉兒的身體棒極了。」

    上官婉兒在他的放肆下扭動抖顫,媚態畢露,龍鷹心忖若要與她立即成其好事,包保她不會拒絕。

    上官婉兒顫聲道:「現在爭奪皇嗣的關鍵,已轉移到梁王身上。」

    龍鷹不在意的道:「這個我知道。不過粱王想坐上皇嗣之位,阻力不會比魏王少。」

    上官婉兒終於控制不住的發出一聲**蝕骨的嬌吟,龍鷹慌忙住手,抱得她坐在腿上,上官婉兒臉紅耳赤的枕上他的寬肩,輕吟道:「婉兒慘哩!」

    龍鷹愛憐地撫摸她發熱的香背,笑道:「下次再不要說我的手太規矩了。」

    上官婉兒離開他的肩頭,先瞥一眼車窗簾幕外的情況,道:「還在觀風廣場,未出觀風門。」

    然後瞟他一眼,嬌媚的道:「沒想到你會攪得婉兒那麼厲害嘛!唉!廷會後肯定要忙個不休,婉兒不依呵!今晚若你不來婉兒處,婉兒便到甘湯院找龍大哥。」

    龍鷹立告頭大如斗,上官婉兒嬌笑著的親他一口,笑吟吟道:「是嚇唬你呢!但今天你怎都要抽時間來見婉兒。」

    龍鷹心忖神都離西域、高原和南詔是多麼遙遠,是完全不同的人世。苦笑答應。

    上官婉兒柔情似水的道:「婉兒剛才那句話,尚有下。粱王和魏王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現在只要能說服粱王,使他明白到大勢所趨,而最有利他的是讓中宗復辟,那以前一直辦不到的事,或可變成事實。」

    龍鷹動容道:「婉兒

    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更了不起。」

    上官婉兒道:「現時普天之下,唯一可說服粱王的人正是龍大哥,因為沒人像龍大哥般,同時對聖上、粱王、太平公主和韋妃,都是那麼有影響力。」

    龍鷹苦思道:「聖上和梁王最害怕的,是一旦讓李唐宗室掌權,武氏子弟將再沒有立錐之地。仇恨是長時期裡逐漸累積的,很難化解。」

    上官婉兒道:「控制中宗者是韋妃,只要說動她,等於說動李顯。梁王從來沒有戕害李唐宗室,這方面所有骯髒事,由武承嗣一手包辦。唉!背後當然得聖上支持。此事並不易辦,只有龍大哥或可辦得到。」

    馬車駛出觀風門。

    河風從洛水吹來,掀動窗簾。

    龍鷹摸著才女的大腿沉吟道:「武承嗣是否已被逐出局?」

    上官婉兒道:「他因兒子披扣押的事病倒了,聖上乘機解除他的職務,現在外事改由納言大人婁師德負責,待會龍大哥會見到他。」

    龍鷹的目光落在她玲瓏有致的酥胸去。女性對男人的目光最敏感,上官婉兒微挺腰肢,一副任君大嚼的誘人神態,絕不過火,賣弄得恰到好處。

    大才女對他的態度,歷經三個變化,起始時是欲迎還拒,到他在宴會上大展威風,擊敗符君侯,變作欲拒還迎。可是當斬殺盡忠和孫萬榮凱旋而回後,她對他再沒有任何保留,一意獻身。雖然她從沒有表示過要從他,可是龍鷹自己知自己事,不論發生任何情況,他都會全力維護她。

    除了魔門邪帝這最後一關,上官婉兒對他的瞭解,遠比他對大才女的瞭解多,

    每個人總有其短期的日標,又或長遠之計。武曌便是希望她的「聖朝」,可永垂不朽。武三思近的是要成為武周的合法繼承人,遠的則是榮登帝座。狄仁傑則認為必須恢復李唐正統,國家方能重上正軌,繼續大唐的光輝歲月。對胖公公來說,沒有比讓聖門可傳承下去更重要的事。萬仞雨便是對武周竊奪李唐的帝座,起了義憤之心。風過庭以前雖傷心人別有懷抱,但總要找點事來做,故選擇支持武曌,發展新氣象。可是上官婉兒追求的是甚麼呢?只是要保持目前的權位嗎?還是想成為另一個武曌?

    美人兒掏出手帕,為他拭去沾在唇上的胭脂,溫柔仔細。

    馬車往右轉。

    上官婉兒輕輕道:「婉兒喜歡龍大哥看婉兒的身體,會令婉兒又害羞又興奮。」

    龍鷹歎道:「你還引誘得老子不夠嗎?今天不論如何忙,我亦會來找你算這誘惑的爛賬。」

    上官婉兒嬌媚的道:「怕你嗎?」

    每逢女人說這句話,等於表示可任你為所欲為。龍鷹拿她沒法,改變話題道:「太平到哪裡去了?」

    上官婉兒道:「她和新歡到龍門去看石窟,還有幾天才會回來。」

    龍鷹心中苦笑,太平公主畢竟是太平公主,絕不會為任何一個男人守婦道,包括他龍鷹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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