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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心碎的聲音下 文 / 就愛嗑瓜子

    長大了,想得多了,痛苦也就更真切。更難以釋懷。赫捨裡其實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這一刻她看到了玄燁心中那把懸著的尖刀狠狠刺入了他的心臟,那種切膚之痛,赫捨裡感同身受。

    世事往往都是如此,饒你經驗豐富,閱歷無數。人前人後驕傲地說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我走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卻總會有一些時候,非要等到出了事,一發不可收拾,才意識到自己準備不足了,固執了或是其他。

    記得有句歌詞是這麼唱的:非要等到愛遠走,分兩頭,才知道多不捨你走。赫捨裡在兩輩子的生活中,人際關係其實一直都控制得很順手,原因就在於她把對周圍人需要付出的情感濃度都分類調配。自認為這樣能避免許多衍生的麻煩。

    可是她忘記了,或者說是一直都固執得不願意去承認。她已經融入了這個家庭,這個時代,再也無法剝離了。她的情感分配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厚此薄彼,不再均衡了。

    偏偏在她的潛意識裡,一直牢牢記著要分給玄燁的那部分情感是不能多只能少的。在她看來,別人多了都沒事,家人朋友什麼的,多多關注,回饋更多。

    可是對玄燁就不一樣,一定不能多。原因很簡單,玄燁是皇帝,是不可能也不可以當成丈夫與自己並肩而立的人。這是她在決定用心接受皇后這個位置的時候,就給自己設置的底線。

    不可以得寸進尺·不可以破壞玄燁應該經歷的軌跡。玄燁必須完全符合這個時代所需要的君主的條件。包括在對男女感情的處理上,都必須是理智的,顧全大局的。

    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害了他,這是赫捨裡當初在發現玄燁對自己產生過度依賴的時候就下的決心。在她眼裡,玄燁是她最早時候墮胎失去的那個孩子。因為被幼小的玄燁蠱惑,她才會決定真心真意入宮守護他。

    孩子成長的過程中,會產生各種各樣的偏差,這都讓她緊張和害怕。怕他被自己這個現代人污染了思想,怕他因為受了自己的影響而做出不符合這個時代特徵的事情來。

    這種擔心也並不是沒有被印證·玄燁之前的確有因為赫捨裡的一些說辭而改變策略,結果一敗塗地的。比如蒙古一營的覆滅,比如派遣遠征軍去和沙俄爭奪雅克薩城的主權。

    包括內廷出現的那些紛爭,表妹難產而死,八阿哥早夭。

    那段時間的正宮獨寵的流言讓她不寒而慄。赫捨裡精神壓力之大,別人都無法體會。

    然而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她第一個想到處理的,還是和玄燁的關係。其他諸如娘家的事,子女的事,屬下的事·她和太皇太后之間的博弈,全都靠後站了。

    只可惜,過度重視的結果,只能是多做多錯。她的做法深深傷害了玄燁,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巨大裂痕。她以為這點點受傷根本沒什麼,畢竟內廷無數鶯鶯燕燕能幫他療傷,而他也體會真正兩情相悅的滋味,

    只怪那時太自信了,認為事情一定會照著她想像的方向發展。玄燁會像普通男孩一樣長大,談一次真正的戀愛·遇見自己真正心愛的女人,那個女人。而她和昭嬪等「老人」,只會是家人長姐這樣的定

    事情走到今天這個局面·已經是水到下渠無法回頭了。刀落下去了,傷口很深,除了鮮血和劇痛,還有恨意。

    對不起,傷害了你。原本就不指望你能原諒,卻也希望將來你的人生豐富了之後,回想起這一段,能體諒我的苦衷。可是現在·看到你這麼痛苦·我百口莫辯,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對的。

    對面的祖孫倆正在上演悲情戲碼·赫捨裡看在眼裡,柔腸百結。幾次想背過身軀·大踏步地離開這個地方,回到坤寧宮,觀音大士面前好好哭一下,抒發一下壓抑再壓抑的情緒。

    可是,她的身體被玄燁的那句:「站住」給定住了,不能動彈。過於激動的情緒讓她不得不咬緊牙關並且拽著自己的衣擺來控制自己的身體,讓自己外表看上去平靜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赫捨裡只覺得身體像是被上刑一樣,再多一秒都會撐不住。終於,等到玄燁從情緒裡走出來,端起藥碗個祖母餵藥。那小心翼翼的動作,渀佛祖母是一吹就跑的羽毛。

    奈何老太太喘得不行,喝了兩口第三口就忍不住噴了出來,濺了玄燁一身。玄燁絲毫不顧龍袍髒了,而是趕緊拍撫,幫祖母平喘。

    猛然見看到傻站著的赫捨裡,語氣生冷地問:「你還站著做什麼?」赫捨裡一愣,心說不是你讓我站住的麼?怎麼轉臉就忘了?

    不過現在不是計較度的時候,能走就趕緊走吧。惹不起躲得起啊!赫捨善如流地:「臣妾告退。」說罷抬腳就往外面退出去。

    原本以為這就算結束了,她終於可以離開了,沒想到腳跟剛磕到門檻兒,太皇太后居然發話了:「站住!」聲音很輕,帶著喘,卻清楚地傳到了赫捨裡的耳朵裡,於是,她又站住了。

    玄燁就在祖母近前,祖母這一聲站住,他聽得最清楚,不由疑惑地望向祖母。老太太太后招了招:「過來……」赫捨裡這會兒盼著兩人能放她走,沒想到要走也這麼難。

    沒奈何,只得化身牽線木偶,一步步過去:「祖母。」她站定的位置,故意和玄燁呈直角,目不斜視便看不到他的表情。

    老太太半瞇著眼:「你方才在我跟前兒說的話,我可是都聽見了。只是沒聽仔細,如今皇帝在這兒正好,你與他也說說。」

    赫捨裡沒想到老太太會來這一招,頓時臉色丕變,自己剛才說的話……剛才說了什麼?她又聽進去了什麼?「祖母······孫媳婦兒剛才說了好些話……」赫捨裡猶豫了一句。

    玄燁卻是怒了,他以為剛才赫捨裡言語之中衝撞了祖母,才會導致老人家吐血。這會兒祖母明顯是告狀的節奏,而赫捨裡的欲言又止,有力地證明了這一點。

    「你剛才說了什麼?怎麼?沒膽在朕面前再說一次嗎?」玄燁直視妻子的臉。赫捨裡歎了一口氣,老太太啊,你要我說什麼?在玄燁面前再保證一遍。說我會幫他,還和以前一樣,毫無保留地幫助他。

    還是說,你想要我說,現在的我和以前的我一樣,換不了芯子,讓他徹底對我不抱希望?

    面對玄燁質問的視線,赫捨裡垂下眼瞼:「回皇上的話,方才臣妾正與祖母說到皇上,祖母擔心皇上因朝務繁忙無暇顧忌身體健康。臣妾便說,今日的皇上已非昔日的皇上,皇上早已獨當一面,不但會照顧自己,也會照顧別人了,以此勸祖母不用擔心。」

    這些話,自己的確說過,老太太也的確聽到過。而且是純粹誇讚的話,無傷大雅。玄燁聽後臉上不見絲毫鬆動,回頭向祖母求證。老太太卻是嘴角一扯:「皇帝,你聽聽這話。聽著就跟沒說一樣。」

    玄燁心中瞭然,赫捨裡避重就輕了。輕笑著對祖母說:「祖母一早知道她慣會如此,故而從未受她哄騙,如今孫兒也不會了。」

    一句話,說得赫捨裡腦子裡嗡地一聲響,終於明白自己究竟傷他多深。畢竟是二十多年的相處。四五歲的時候便相識,從主僕到夫妻。

    這一路的彎彎繞繞曲曲折折,雖說相比你六十一年的政治生涯,那只是起點。對我來說,卻也是二十多年的光陰。二十多年,莫說是人與人朝夕相處同榻而眠。就算是兩棵樹,兩株草種得近了,二十多年,根系也早已融為一體了。

    但剛才你說什麼?你居然說如今也不會受我哄騙了,我們二十多年的相處,居然被你看成是一場騙局。天地良心,我幾時騙過你?即使現在你發現,我們之間不存在愛情,至少該有親情吧?

    退一萬步說,就算你現在恨毒了我,我們之間連親情都沒有至少還有合作二十年的恩情在吧?哎,怪不得人家都說,男女之間從來都不存在純友誼,除非一個打死不說,一個裝傻到底。

    皇帝的內心多麼孤傲,從小就習慣享受獨一份的東西,要到,就要最好的,從來不會委屈求全退而求其次。

    所以,赫捨裡既然明著說給不了愛情。失望的玄燁乾脆就什麼都不要了。

    小的時候,一遇到挫折,他都會回來沖赫捨裡發脾氣,其實說穿了就是要她做永遠站在他這邊,心裡只能想著他的保證,小小的他還不懂得愛情,就知道霸佔赫捨裡的視線。

    長大了,夢想成真了,他終於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了。不管起囡是政治婚姻也好,權錢交易也罷,他都不在乎,只要是娶赫捨裡做皇后就行。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執著非但沒有因為婚後的朝夕相處而淡化,相反的愈加濃烈起來。因為接觸了其他女人,才有了對比,有了對比才有了懷疑,當懷疑越來越多,摩擦隨即產生,而不斷摩擦後的結果,只能是把真相挖出來傷人。

    本以為是兩情相悅心相印,琴瑟和鳴各種甜蜜的關係。被一句:「對不起,愛不起」而化為夢幻泡影。二十多年的虛與委蛇,你真好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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