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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百五十三章 當做如是念 文 / 就愛嗑瓜子

    康熙十八年二月初二,昭嬪為玄燁生下一位公主,排行第六。慈寧宮裡的老太太得知是公主,心中有些失望。可玄燁與赫捨裡卻同時鬆了一口氣。

    是個女兒應該就能保住了吧?兩人心裡同時做此想法。歷史上的榮妃是很悲催的,三阿哥胤祉前面死了好幾個哥哥。

    就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南北的戰事起了微妙的變化。南邊,安親王因為不滿玄燁對綠營兵妥協。故而陽奉陰違,利用自己的親兵在綠營的駐地發號施令。

    歷史上生了年希堯和年羹堯兩個名人的年遐齡,此時不過年不過三十。雖然作戰比較猛,腦子也比較靈活,可是在安親王的眼裡。卻是太年輕了。加上對方是個漢人,骨子裡排外的某人始終沒把他放在眼裡。

    因此,即便皇上下令滿漢八旗要和平共處,實際收到的效果卻是差強人意。事實上民族間不能互融互通的事情是無法避免的。就好像美國的黑人和白人,德國的猶太人和日耳曼人一樣。

    遠在京城的玄燁和軍機處的想像是十分美好的,但是結果卻是十分讓人失望。不過,並不是所有的政令都受阻了。至少招攬書生這一塊有了一點效果。

    曹奎接到玄燁的指示,馬上讓人寫了告示,各州各縣的衙門口公告欄上都張貼滿了。書生們得到這樣的消息,心思都開始活絡起來。

    並不是所有的漢人書生都把反清復明刻在腦門上的。十年寒窗一朝得中,他們沒有很強烈的報國心,有的只是謀求一官半職,能養得起家中老小,安身立命即可。

    因此,還是有不少人看見告示內容後選擇了觀望,兩個月的時間。足夠他們做牆頭草了。年遐齡是個聰明人,面對安親王的霸權主義,他選擇了安靜等待。

    一方面遵照皇上的旨意安撫這些來投軍的年輕人,一方面保護他們不與安親王起衝突。因此,雖然兩個月過去了,江南的戰事還是老樣子,政府軍處處受制。

    北邊,沙俄勾結了察哈爾邊區不少反清勢力,氣勢洶洶。八旗兵入關之後,久未出陣。突然之間遭遇強悍的沙俄鐵騎,也是連遭敗績,並沒有像玄燁想像的那樣。很快就有捷報傳來,匯報戰損比的折子卻是緊接著催糧的折子擺到了玄燁面前。

    新的決策加大了投入卻未看見產出,這讓玄燁和軍機處背負了史無前例的壓力。議政王大臣會議裡,不和諧的聲音又開始冒頭了。

    本來對軍機處搶了議政王大臣會議的飯碗,那幫老傢伙們就很不滿意。順帶對「變節」投誠小皇帝而頗受倚重的康親王傑書也是恨之入骨。

    如今。前方戰事一直都未見氣色,讓那幫老傢伙們找到了打壓小皇帝氣勢,奪回失地的信心。玄燁在乾清宮和軍機處兩邊忙碌,這種聲音現在是還沒入他的耳朵,慈寧宮的老太太卻是已經被遊說過了。

    心裡面偏袒孫子,聰明如她臉上卻是義憤填膺地數落那個魯莽不知世事艱難的臭小子。一頭熱地以為自己長能耐了,什麼事兒都能順風順水了。如今捅了這麼大的簍子,還得幾個老的出來給他收拾爛攤子。

    這些話聽在那些老王爺耳朵裡。他們的心裡頓時就舒坦了許多。老祖宗果然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知道他們才是大清的頂樑柱。現在皇上依靠的那些乳臭味干的小毛孩,完全都不靠譜。

    於是,各種勸說老祖宗說服皇上取消軍機處,歸軍權於議政王大臣會議。讓這個名字名副其實。有的老頭還大言不慚地提出,最好是一次性恢復到八王義政的時候這樣大清才不會毀在一群小娃娃手裡。

    老太太聽著笑著。好脾氣地請他們喝茶吃點心,把他的話一一記下。同時還讓他們看到自己躺在榻上一天都不下來走動的現狀。招待他們也躺著,他們走後還躺著。

    只是等他們走了之後,老太太才露出愁容。孫兒這樣的打法,兩邊都要被拖垮。如果短時間內還沒有捷報傳來的話,真不知道那什麼去壓住這些蠢蠢欲動的老東西了。

    一方面正替孫兒擔心。另一方面,她也為自己操心。過了這一個冬天,老太太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給力了。又是哮喘又是偏頭痛,還有些迎風流淚。人老了,想的事情也就多了起來。

    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想一些諸如自己死後,身歸何處。博爾濟吉特氏當歸何處?諸如此類的煩惱疊加起來,老太太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於是整天都躺著,身體軟得撐不起來。

    寧壽宮太后這個時候開始頻繁出入慈寧宮,親自照顧婆婆起居,兩人相伴說說話。太后長把養在自己名下的六阿哥叫來陪太皇太后。

    赫捨裡得知這個情況之後,也很配合地讓承瑞帶著弟弟妹妹們每次去請安都多留片刻。自己卻只是例行公事,每天早上去問安,老太太想見便說兩句,不想見便早早打發她走人。

    這一天,老太太召見了赫捨裡。兩人對坐在寢宮的榻上。赫捨裡親手給老太太泡茶,喝的還是普洱。「茶還是當年的茶,歲月只能更增添它的滋味。」太黃太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這送茶的人如今卻連它都喝不上了。」

    「祖母是在擔心姑姑麼?」赫捨裡輕聲問。老太太不點頭也不搖頭,而是瞇著眼望著紙窗外面的枯樹枝:「早春的天兒可冷,今年這樹綠得也晚了。」

    「祖母不用介懷,春天來了,樹總是會綠的。早些晚些又有什麼關係呢?沒準兒晚些綠,能更長久。」赫捨裡輕笑道:「再過些日子,暢春園裡就該是另一番景象了,到時祖母可以去瞧瞧,姑姑一個人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哎,我是操心不動了。原指著你們這些小輩能多花些心思。如今看來,還是靠不住啊!這都火燒眉毛了,還這麼悠閒。」老太太輕哼了一聲,臉色有些不愉。

    赫捨裡卻面不改色,還是那般淺笑著:「這不是還有祖母替我們操心麼?就像這外邊兒的樹,有強大的根扎於地下,它才能每年換新綠。」

    「說得好聽。」太皇太后白了她一眼:「別人興許這麼想,但是你,從來都沒這麼想過吧?你是巴不得我老太婆早些兒作古,你好作威作福。」

    「祖母不知道麼?我如今在別人看來。已經是作威作福了呀!祖母有多疼我,大家有目共睹不是?是您給了我作威作福的本錢呢!」赫捨裡半真半假地說著。驗傷依然是那一抹淺笑,讓人看不出她真實的表情。

    「你這丫頭!」老太太歎了一聲:「罷了。很早以前我就知道,遲早是管不住你的。聰明如你,一定知道皇帝目前的處境已經到了懸崖的邊上。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知道,但祖母一定會拿繩子牽著他不會看他真的掉下去的。」赫捨裡的表情一下子變了,變得非常認真:「您知道的。我一直都在他背後,受他的庇護。若是他以退無可退,我必然已經掉下去上不來了。」

    「是嗎?你願意一直都在他背後,而不是身前?」老太太抬眼看了看對面,尋媳婦正用同樣的視線打量著自己。這丫頭,真是有恃無恐。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以前,她多多少少還會被自己的氣勢影響。會有所畏懼。而現在,自己是真的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只能相信。她是真心誠意留在皇帝身邊的,哪怕不是因為愛皇帝而留下,只要聽到她說出一直在孫兒背後,就已經滿足了。

    或者,自己看人真的不如蘇麻。她是一直堅信皇帝就是需要這樣一個冷靜的女人,在他志得意滿的時候。時候給他一點點挫敗感。在他真正失敗跌入泥潭的時候,又能斬釘截鐵地說一句,我一直在你背後。

    也許,真的只有內心如此強大的女人,才能陪伴孫兒一直走下去。只是,真是不甘心呢!自己心目當中比兒子更優秀,比兒子更出色的孫兒,得不到這個女人的心。

    「祖母明鑒,我一直都在皇上身後,從未走出來過。皇上是不是回頭看我,都不能動搖我的位置。」赫捨裡語氣輕快,一點兒都聽不出有什麼情緒波動。

    內廷的女人,有哪個敢太皇太后面前說自己和皇帝是面對面肩並著肩?只能說我一直在他背後,他退後我跟著,他向前我跟著。要是到了懸崖我就先跳下去給他探路。

    「自打小時候,我選你給他作伴之後,就沒有停止過觀察你,也沒停止過試探你。」老太太到了這個時候也坦白了:「說實在的,你並不令我十分滿意。」

    「祖母的要求,若我能滿足五分,就已經是榮幸了,我從沒想過能完全滿足您的要求。」赫捨裡「謙虛地說。

    廢話,你的要求時時都在變化。我又不是現代的某電腦操作系統,還能實時更新啥的。我是個人,大活人不是機器人。

    「我曾經猶豫過,是選最合適他的,還是他喜歡的。看見你,我以為我找到了同時滿足這兩點的人,於是選了你。沒想到的是,就是因為你同時滿足了這兩條,才那麼有恃無恐,讓你脫離了掌控。」老太太喝著茶,語氣有些蕭索。

    赫捨裡啞然:我有恃無恐?我哪裡有恃無恐了?不過老太太說我同時滿足她的兩個要求,我確是明白的。當初選我,就是因為我是索家的嫡女,玄燁又樂意娶我,不會出現洞房就鬧翻天的局面,也不會出現皇帝把皇后扔一邊而後去癡纏一個有夫之婦。

    有這兩點保證,老太太最終才選擇了我。那麼,她說的有恃無恐,難道說的是這兩樣?索家已經被皇室壓搾得差不多了,基本退化成一般富戶。那麼剩下我依靠的是什麼?在太皇太后的眼裡,我靠的是玄燁的偏寵。

    所謂有恃無恐,重點在前面兩個字,有所依仗因此就沒有了害怕。她覺得我是多虧了玄燁的偏愛才能這般作威作福,不把她放在眼裡。真是這樣嗎?

    一句話,把赫捨裡說得有些懵了。我在她眼裡,一直都是糟蹋玄燁心意的薄情女子形象,這個我是知道的。而且我也是一直認為,自己不能控制別人對自己好吧?雖說一直覺得玄燁這般偏愛是給大家惹麻煩,尤其是我這個當事人。

    赫捨裡之前一直都沒有想過的問題,被太皇太后一句話戳破了。這個問題是,如果玄燁並不是像現在這樣,這般偏愛自己,自己的日子,真的會比現在好過嗎?

    她的確是沒想過這個問題,畢竟兩人從本尊三四歲時就相識,他一直追著她跑,似乎時時刻刻都粘著不放,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什麼的,都不能描述兩人的狀況了。畢竟第一次見到這個表面上是自己丈夫,實際上卻和自己兒子一邊兒大的孩子時。心裡從來都是把他當兒子看待的。

    因為是兒子,所以悉心照料。因為是兒子,所以哄就哄了,讓就讓了。因為是把他當兒子,所以認為是自己一直都在遷就他。

    可是如果,他們沒有萍水相逢過呢?如果他們和歷史上一樣,只是第一次選秀的時候因為家世的原因而被送作堆。他把她當擺設,當工具。

    她又當如何?會比現在舒坦麼?赫捨裡反問自己。也許可能大概會吧?這一瞬間,回答似乎失去了底氣。如果他們互相不認識,沒有半點兒感情基礎,他們的結合會是怎樣?

    也許初期她還是會很積極地想要做些事情。也許會因為結果差強人意而失望放棄。但是如果換了個大環境,興許日子不比現在好。

    至少現在蔑視皇后,想著要搶班奪權的事情現在是不會發生,換個環境就不一定。承瑞嫡長子的身份現在牢不可摧,換個環境就不一定。自己說的話,十有**他能聽進去,並且照做,換個環境就不一定。

    想來想去,盤算了半天,赫捨裡忽然發現,事實自己在焦頭爛額,疲於應付玄燁的各種慇勤,抱怨他總是得寸進尺給自己惹禍上身的時候,卻忽略了他給自己帶來的種種福利。

    如果不是因為他那麼那麼喜歡我,我的日子,不會那麼好過。得出這個結論,讓赫捨裡非常無奈,抬頭看看太皇太后那張明顯不甘心的臉,一陣恍惚。原來我得到的,一直都不想要認為不能要的東西,是它提供了如今我獲得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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