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捨裡下意識地緊緊抱著孩子,緊張地看著玄燁。玄燁歎了一聲:「暫時還讓嬤嬤帶著,若一直是這樣……皇家也不缺他這口飯。」
赫捨裡默然,這個孩子,原本可以避免出生的。如果清朝的醫學常識夠先進,玄燁就不會娶自己的表妹。如果她不嫁給他,就不會有悲劇。可惜啊,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伸手擦去孩子臉上的淚痕,觸感柔嫩。赫捨裡的心再度下沉。這個孩子的未來啊,當真是暗無天日了。
玄燁見狀,又是一聲長歎:「來人,把小阿哥帶下去。你隨我來,我有話對你說。」赫捨裡聞言抬頭,見他轉身往裡面走。再想到他對待脀妃最後時刻的態度。
一種莫名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完全和以前不一樣了。冷靜下來的她,也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表妹。但是,關鍵在於自己在生死抉擇間無法冷靜。
而他呢,這些天表現出來的態度,簡直冷靜得讓人側目。幾乎是一瞬間就選定了對自己最有利的處理方式。四個字殺伐果決,赫捨裡自認做不到。她又不能不承認,這樣做是對的。
跟著他的腳步進了書房,玄燁坐下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明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親近那孩子。」「是,皇上的用意,臣妾全都明白,可是……」赫捨裡眉頭一皺,想辯解什麼。
玄燁卻快一步打斷她:「既然明白,就該照做。你是皇后,你的態度。代表我的態度。」聽到這句話,赫捨裡猛地一凜:「是臣妾考慮不周詳。」
「赫捨裡……因為表妹的事情,你很不安,我也一樣。」玄燁忽然轉換了語氣:「但是。如今國事艱難,我也只能把這些不安放一放了,你過來看看。你二叔那邊,不太順利啊!」
赫捨裡一愣:「鄉試早已結束,剩下只等放榜了,能有什麼問題。」玄燁聞言扯了扯嘴角,把曹奎的折子遞過去:「看看?他們這麼竟給了朕這麼好的由頭,不用豈不是辜負了他們的一片誠心了。」
聽著玄燁不陰不陽的語氣,赫捨裡把目光放在了折子上。一看之下明白了:「看來。那邊已經想好了。不知道皇上準備怎麼應對?」
「你說呢?」玄燁轉臉看向赫捨裡。「臣妾……臣妾覺得,這個信號有點兒危險。」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擔心自家二叔會被炮灰。
某人最近的表現讓她至今心裡都存著疙瘩,她承認,玄燁這樣處置脀妃和她的孩子。最終得益的人是她這個皇后。但是,一想起脀妃的慘狀,她又忍不住設身處地起來。
其實現在她問玄燁的態度,已經只是表面上問問了。因為眼前的局勢大家心知肚明。玄燁的態度,早就已經明確得不能再明確了。
「我會諭令你二叔,讓他代表朝廷,去過問這件事。至於過問的分寸嘛,相信他能掌握好。」玄燁忽然笑了一下,赫捨裡忽然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硬著頭皮道:「經此一事,三藩當再無迴旋的餘地了。」
「你以為只有朕在逼他們麼?他們也在逼朕,不斷試探朕的底線。」玄燁把折子往前面一推:「是你說的,自古盛世談科舉,亂世談兵事。
朕那麼努力地改革稅制,疏通漕運。興科舉,想要求天下大治。可是他們呢?厲兵秣馬,虎視眈眈。如今這念頭都動到讀書人身上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話語裡明顯攢著殺氣,連自稱都換了。
赫捨裡耳朵裡聽著,腦子裡想著,嘴上卻並不應聲,默默地蘀他磨著硃砂。玄燁說完這話,也等於是心裡擬好了腹稿。提筆就在折子上批復了兩行字。
而後抬頭:「原鑲黃旗佐領郭絡羅氏一脈二百三十餘口,以全部併入你赫捨裡氏門下為奴。你父親已經將他們都安置妥當了。」
赫捨裡聞言苦笑了一下:「臣妾身居內廷,卻是不知此事竟如此順利,臣妾蘀父親謝皇上擀旋。」「嗯,朕想跟你說的是,郭貴人,你不必放在心上了。」
赫捨裡低頭:「臣妾明白。」其實從這件事上,已經能體現出玄燁的性格了,那是錙銖必較,睚眥必報。
郭絡羅氏只不過是獻慇勤找錯了對象,或者說,心裡動了那麼一點兒歪心眼子,想要搭上自己這塊跳板,就被玄燁直接連根拔了。
而且,讓赫捨裡汗顏的是,她是事情過去很久以後,才明白其中的曲折,暗罵一聲不要臉。
這個佐領,利用職務之便,貪污了一大筆銀子。為了媚上,把這筆銀子奉獻了出來,又怕別人起疑,沒敢找鑲黃旗的脀妃,反而想孝敬自己。
照他的想法,作為正黃旗的主子,見了這麼大筆銀子,又知道這銀子的用途,自然會把這個功勞挪過來自己用。這樣,郭絡羅氏就既達到了媚上的目的,又把自己藏起來了,真真好算盤也。
可惜,好算盤遇上了赫捨裡,不懂其中訣竅,把人家的計劃給暴露了。於是,這個佐領就這樣因為獻慇勤不當而悲劇了。
知道真相的赫捨裡不由感歎,尼瑪真是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不同的潛規則啊!所幸自己是皇后,位高權重。這要是無名小卒來這麼一下子,後果肯定是屍骨無存啊!
聽到玄燁再次提起這件事,赫捨裡的心裡默默記下了一筆,加上這次脀妃孩子歸屬問題,玄燁已經兩次出手維護了自己和索家的利益。
既然結果都是為自己好,就不能去苛責他太不人道。君權至上的封建國家,哪裡來的什麼人道。
赫捨裡的忽然變得如此恭順,讓玄燁非常滿意,辦公效率也提上去了不少。一不留神又是日落西山的時候。
批完最後一本折子,玄燁伸了一個懶腰:「站了許久,你也乏了,到榻上去坐一會兒,給我捏捏肩放鬆一下。」
赫捨裡點頭,玄燁起身走向軟榻,此時西暖閣的宮人內侍都在最外面的一扇門候著。兩人從書房出來,外面是空無一人的。
赫捨裡見狀快步過來,擺好靠枕,挪去坐墊。玄燁見狀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走到榻邊卻示意赫捨裡先坐,並且靠在枕頭上,然後自己挨著她坐下,人倒下來後腦袋正好擱在老婆的膝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