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捨裡這個時候只能微笑:「皇上跟你開玩笑的,你卻當真了!外面風大,皇上還是快到裡面坐吧。」玄燁走過來想牽赫捨裡的手,卻發現她手裡牽著一個女娃,愣了一下才認出這是自己的大女兒。
就在這個愣神的功夫,慧如主動把玄燁往裡面拖。赫捨裡帶著其他人反而跟在了她們身後。到裡面坐定之後,赫捨裡示意大公主去給玄燁請安。
玄燁這才細細看了一眼好久沒見的長女。沒有誇讚沒有任何表示,只說了三個字:「起來吧。」小蘿莉怯怯地回到謹妃身邊站好。玄燁的眼光先落在赫捨裡身上:「皇后難得請客,朕便想來湊個熱鬧,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赫捨裡垂目:「回皇上的話,只是隨便說一些家常,說出來只怕皇上會笑話。」邊上佟慧如又插嘴了:「表哥,別聽姐姐的,姐姐剛才在誇大公主懂事呢!說她小小年紀就知道關心謹妃,噓寒問暖呢!看得我都好羨慕。」
玄燁聞言,對著她來了一句:「你想要女兒了?」只一句話,就把小丫頭的氣勢消弭了。一張臉漲得通紅,想點頭又不好意思。
赫捨裡看在眼裡,心裡一陣感歎,怪不得古代講究親上加親,認為這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就像玄燁這樣,他會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妹妹而給予信任和寵愛,這種因為血緣而產生的親近,基本上終生都不會動搖。
歷史上的佟佳氏,也是這樣。一進來就受到玄燁的喜愛,即便是因為近親生了女兒沒養活,玄燁也沒有冷落她,還把別人的孩子抱給她來養。
要知道。在胤禛之前,胤褆和胤祉都是抱給大臣養的。胤禛就是因為有了佟佳氏這個政治資本,最後才扶搖直上了。
當然。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佟佳氏早早地進了宮,鈕鈷祿氏不受寵,自己身康體健,沒有第二任第三任皇后的擔憂。但新的問題卻隨之產生。
佟佳氏進宮,不可能像鈕鈷祿氏這麼無慾無求的,她是來鞏固家族地位的。一定很想要一個兒子。依照玄燁對她有求必應的態度,兒子這東西,沒準兒真會有。如果她有了親生子……
赫捨裡想起了當日探病,索尼說的話,眉頭不可抑制地皺了起來。她怎麼就忘了這一茬呢?近親的確意味著子嗣艱難。質量不高。但並不表示不會有啊?
而且現在情況不同了,自己活得好好的,自然就不會讓玄燁這麼早就立太子,沒有太子,自然就不需要為了保護太子的地位而動什麼手腳。但如果佟佳氏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會像現在這麼安份乖巧嗎?
這一瞬間,赫捨裡的心裡產生了一絲懷疑。但是很快的,她就把這一絲懷疑給打散了。承瑞現在養在太皇太后那邊,太皇太后看不慣自己。想要扶持一個人來分寵,自己沒辦法阻止。
到時候,總會有威脅到承瑞的孩子出現,誰生的都有可能。現在擔心佟佳氏使壞,完全是杞人憂天。嫡庶之爭,長幼之爭。是沒有辦法避免的。
佟佳氏什麼的,提防了也沒有用。問題不是出在女人身上,也不是出在孩子身上。而是出在朝中的大臣們身上。他們若是想爭,內廷女眷只不過是工具而已。
因此,只是走神了一小會兒,赫捨裡馬上就把精神又轉了回來,陪著說了一會兒話,直到玄燁起身離開坤寧宮,茶話會就此散去。當天晚上,玄燁去了景仁宮。
赫捨裡也只能歎息,不知道上面那幾位,還想不想繼續提攜鈕鈷祿氏,這難度貌似是越來越大了。她也知道,後,宮最近熱鬧了許多,有些小主開始往牆頭草的方向靠攏。佟佳氏那邊,收到了不少風聲。
對此,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皇帝只有一個,小表妹自己都想霸著不放,尤其會讓別人沾了便宜?那些小主的如意算盤,只怕會落空。眼下最盼望聖寵的人,正是懿妃。
果然不出赫捨裡所料,這天晚上之後,不知道小表妹用了什麼辦法,連著四天,玄燁都去了她那兒。赫捨裡沒意見,太皇太后有意見了,赫捨裡又被請去喝茶了。
她老人家開門見山地說,懿妃的規矩得好好教,她知道皇帝和皇后都縱容她,但畢竟她現在是皇帝的懿妃而不是表妹佟佳氏,她不能一直這麼沒規矩,在人前和皇上稱兄道妹的。
赫捨裡啞然,這是玄燁特許的,他都沒發表意見,你讓我去說?我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有本事你找你孫兒自己說去。稱呼事小,關鍵是佟佳氏就想要標榜自己特殊。而玄燁也承認了她這份特殊,這表示什麼?表示佟國維和佟國綱兄弟在前朝很受重用啊!
不像鈕鈷祿氏,前朝沒人,你後面再怎麼努力她都上不去,她有辦法?不過,在太皇太后面前,赫捨裡總是硬不起來,誰教兒子在她手中捏著呢?只好虛應了一聲,退了出來。
只不過,她根本就沒去提醒佟佳氏要注意形象,要給玄燁留面子。他們表兄妹喜歡這麼相處,自己這個時候反而倒成了外人。要是人家想歪了。這事兒反而就不好辦了。再說,人家的額娘,還是自己的姑姑。自己一定不能去做這種裡外不是人的傻事。
但是,她不做,不表示別人不會做。眼看著皇后不願意出面,太皇太后就開始動別的腦筋了。本來嘛,佟佳氏進宮,她是很看好的。因為玄燁看在表兄妹的份上,不可能讓佟佳氏像鈕鈷祿氏這麼沒有競爭力。
但現在發現佟佳氏的競爭力實在太強了,別人都不敢與她爭鋒。拿捏了皇后的她,想要嘗試去拿捏佟佳氏,卻發現這丫頭完全是肆無忌憚的狀態囂張得不行。
這萬一要是她得寵,有了子嗣。後,宮豈不是等於出了兩個皇后?不行,這種狀況不能出現!必須提前干預!但是,用什麼方法干預呢?太皇太后的視線,開始轉來轉去,最終落在仁憲太后的身上。
另一方面,赫捨裡的直覺很準,朝廷在順利度過旱災之後,朝務漸漸走上了正軌。在外,安親王的外藩蒙古一營籌建順利,已經完成招募,正在訓練當中。
小於成龍湯斌在各自的位置上站穩了腳跟。對內,軍機處的運作漸漸走上了正軌。眾人開始有了自己的分工。
索額圖和佟國維在這次賑災過程中,被派做欽差,監督並幫助地方上圓滿完成了任務,安撫災民,開倉放糧,組織災民修橋鋪路,拓寬河道什麼的,效果顯著。
回來之後,玄燁不但嘉獎了他們,還宣佈以後類似這種事情就交給他們兩個去做,等於是把戶部的一部分職能加上工部的一部分職能放給了他們。
其他人也有了各自的職務,耿聚忠幫著陳廷敬管著吏部,順便挖走禮部關於科舉考試的一部分職能。尚之隆加入到佟國綱和康親王之中,一起幫玄燁管著兵事。
這樣,人才培養,民生優撫,軍事謀略,都有人專門負責了。玄燁的膽子擔子也就徹底放下來了。以後遇到問題,他只要專門找負責的人問策就行了,不用像之前那樣,沒頭蒼蠅一樣的亂緊張。
國家的發展漸漸走上了正軌,各方面指標都上去了。朝廷也就出現了新的勳貴集團,以索額圖和佟國維佟國綱為代表的新生政治大鱷逐漸取代原來的議政王大臣會議,六部的職權也縮小了許多。
權利往索額圖他們靠攏的同時等於重新回歸到玄燁的手中一條條的政令從玄燁手中發出,經過軍機處的消化,再到六部手中,實施起來就變得非常順暢。減少了陽奉陰違的紀律,工作效率進一步提升。
玄燁很滿意,心情很舒暢。放鬆下來的他,開始有空關注一些別的問題,比如說江南士子們的思想問題。以及草原上各部落之間的矛盾問題等等。
中秋節後,曹寅從江南到了京城,一來就做了一等侍衛,在康熙身邊跟進跟出。通過他的爆料,玄燁知道了,江南的情況很複雜,很嚴重。
當年的《明史》案哭廟案,通海案等一系列事件引發的後遺症正在不斷惡化。江南的反清勢力非常猖獗,各種團體如雨後春筍般不斷冒出來並迅速發展壯大。朝廷對此速手無策。
玄燁聽後眉頭大皺,這事兒他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他所知道的江南士子都是很有才卻長期得不到重用因此鬱鬱不得志這種的。完全沒有想到他們會是反清勢力的中堅力量。
更沒有想到的是,江南魚米之鄉,是全國糧食的重要來源,但江南的農民卻比北方更苦。貪官污吏鄉紳惡霸比北方更多。北方怕旱災,江南怕水災。旱災之後會有蝗災,而水災之後會有瘟疫,瘧疾。疾病比蟲災可怕一千一萬倍。
於是,新的問題出現了。南方,究竟該怎麼治理呢?讀書人,究竟能不能信任呢?江南居然是反清勢力的大本營。這讓玄燁原本羨慕山青水綠美好風景的心,漸漸淡了下去。他不能不重新考慮一些事情。(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