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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可以哭 文 / 就愛嗑瓜子

    哥哥的新婚禮物,赫捨裡想了半天,想出來一人送了他們一對「金筆」。一支用翠玉雕成竹節狀的筆桿,配以上等羊毫。另一支則用低純度高硬度的黃金雕成松樹的筆桿,配上上等狼毫。由於是皇后娘娘賞給娘家人的東西,內務府加班加點,兩天功夫成品就做出來了、

    玄燁還問赫捨裡為什麼送這麼奇怪的筆,赫捨裡笑笑:「金玉良緣,情比金堅嘛!新郎官一介武夫,完全不知道讀書識字的重要性,送他們筆,就是要提醒他們文武雙全才是國家需要的人才。」於是,索家兩位少爺大婚當天,帝后同時賜下賀禮,索家風光無限。可倫布和長泰看到妹妹送他們的禮物是筆之後,頓覺烏雲罩頂,小妹這哪兒是送禮啊!分明是當頭棒喝呢!

    而玄燁自從在坤寧宮站過一站之後,決定以後吃完晚飯就回乾清宮,在皇阿瑪的遺像前面站著,時刻不忘皇阿瑪的遺憾,立志早日打倒鰲拜收回權柄。這麼一來,赫捨裡就輕鬆了許多,她不用再煩惱玄燁的思想狀況,有事情做了就不會想東想西了。

    時間過得很快,十二月二十三,長至節,赫捨裡和玄燁一起上皇極殿,迎順治的骨灰,然後再乘車到孝陵。由於白髮人送黑髮人不吉利。太皇太后沒有跟著出來,而是派了蘇嘛拉姑做代表。赫捨裡腳傷初癒,為了不給她造成負擔,玄燁很不客氣地讓蘇嘛拉姑臨時充當了一下赫捨裡的扶手。

    蘇嘛拉姑當然沒有意見,但赫捨裡卻十分不好意思。心說這要是讓太皇太后知道了。她不得更生氣啊,不得更加往死裡整自己啊?自己的腳傷實際上是拖延政策其中的一種啊。一旦確診腳沒事兒了,他就得恢復去慈寧宮喝早茶的生活,就得去面對太皇太后各種刁難了。

    赫捨裡心裡難過,臉上卻從來不顯露,可這是她生平第一次進入古人的陵墓,雖說知道主墓室除了神位和棺材以外其他什麼都沒有。可她依然心驚膽戰。心說古人怎麼就不知道忌諱呢?活著的時候就給自己造陵墓,沒事還來轉悠兩圈什麼的。這是多麼陰森恐怖的事兒啊!

    越想越害怕的她沒出息地腿軟了,邊上細心的蘇嘛拉姑發現這一狀況還以為她的腳又疼了,於是溫聲說:「娘娘。不然您先在配殿歇一下腳,奴婢替你稟明皇上。儀式開始前您再出來?」「不,不是的。蘇嬤嬤,本宮就是,就是……」蘇嘛拉姑低頭:「娘娘,您的心情奴婢能理解,這些年先皇一直是皇上心頭的傷痛,先皇在的時候,皇上沒能得到他的教誨。先皇和先皇后入陵之後。按照太皇太后的懿旨,陵墓的主墓室將永久封閉,也就是說。這一別將是永別。皇上不捨,您知道。所以您就更加不捨了……」

    「本宮……」赫捨裡一時語塞,她簡直太佩服蘇嘛拉姑的想像力了,這該是多信任她多為她著想才能自動腦補這許多?蘇嘛拉姑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太皇太后信任她,玄燁喜歡她,赫捨裡相信,紫禁城裡大多數的人都喜歡她。因為她的這幅心腸。她們熟悉嗎?在蘇嘛拉姑漫長的人生裡,自己實際上只是一顆一閃即逝的流星。

    當然,蘇嘛拉姑是不會知道的,為別人考慮,實際上是她的本能,她說只要站在太皇太后身邊,就是幸福,那時覺得她幾乎卑微得沒有立場,但是現在看起來,是自己太膚淺,太要強了。即便是為了工作自學了心理學,卻從來以洞悉別人心裡的想法為樂。從來沒有真正體會過別人的喜怒哀樂。

    今天,蘇嘛拉姑一段自編自導的話,讓她頓覺面紅,前世的經歷重新回歸腦海,她曾經善良過,曾經懷揣美麗的憧憬,更曾總想著別人的事兒而忘了自己。可當自己職場混久了,當愛人離開了,當美麗的夢想被現實全部掩蓋之後。她從沒想過是自己在適應環境的時候,出現了偏差。

    最貼心的話,從一個半陌生的人嘴裡說出來,赫捨裡頓時覺得自己矯情了,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大清皇帝的皇陵,她的身份,是今天要下葬的人的兒媳婦,她在怕什麼?這個年代的人都不忌諱這個,皇陵主墓室沒封閉的時候,皇帝來這兒祭奠那是常有的事兒,他們認為這是孝順,這是做兒女的責任。自己到這個世界十二年了,怎麼還老把自己當外人呢?

    深吸了一口氣:「蘇嬤嬤,不用了,一會兒皇上一定很傷心,他是最捨不得先皇和先皇后的。本宮得在他身邊。」蘇嘛拉姑聽他這麼一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依然否決了她的建議:「娘娘,您的腳受過傷,眼下這才是皇上最掛心的事兒,您要是因為多走了幾步路而再傷著,皇上一定會更難過的,您就聽奴婢一句勸,一會兒儀式開始前再過去,您不是一樣在皇上身邊嗎?」

    赫捨裡把剛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心說紫禁城的這家子,是不是都一樣性格,自己拿定了主意,不管別人說什麼都沒有用。哎,算了,休息就休息吧。皇后嘛,總要先擺擺架子的。赫捨裡依言進入配殿休息。不久後玄燁也進來了,見了赫捨裡,第一句話就是:」你的腿,又疼了?」

    「沒有,蘇嬤嬤心疼臣妾,讓臣妾多歇一會兒。」赫捨裡連忙澄清。「哦,朕陪你坐一會兒吧,禮部官員說,還沒到時辰。官員們也還沒到齊。」玄燁的情緒有點低落。

    「皇上,怎麼會有官員沒到齊呢?他們不是應該比皇上先到,然後恭迎聖駕的嗎?」赫捨裡驚了,古人這麼尊重禮節,怎麼會出這種岔子?玄燁聽到這個問題,原本灰敗的臉瞬間黑了:「這個問題問得好,是啊,他們不都應該早就到了,然後恭迎朕嗎?可現實是,有人病了,所以遲到,現在轎子還在路上!而禮部還說時間原本就沒有到,讓朕能耐心等待,時間沒到,可是朕到了,但他們誰在乎了?皇阿瑪和皇額娘的遺骨也到了,可誰在意了?你呀,你就在這兒歇著,朕也歇著,這兒要是有個榻子,朕還真想睡上一覺!」

    「皇上!您別這樣!」赫捨裡眉毛皺成了川字,玄燁那麼生氣,不用說,那個人肯定就是鰲拜無疑問,只是鰲拜這次玩得真的太大了,這是在顯擺自己的威望比皇上大麼?不是,這是在炫耀自己的威望比先皇和兩位先皇后還大啊!你說你這叫什麼事兒,明知道皇帝是個炮仗,好不容易上回的火滅了,怎麼你不依不饒得又給點上了呢?真是欠收拾啊!

    「赫捨裡,你不用勸,你勸朕的話,朕都能背下來,人家是功在社稷嘛,人家是老臣嘛,人家錯了還有禮部的人給和稀泥嘛,他的脖子比朕的腰桿子都粗嘛,朕動不了他嘛,只能忍著嘛!」玄燁慢條斯理地說著,沒說一句就往赫捨裡面前走一步,說到最後的時候,他的鞋尖已經碰到她的鞋尖了。

    赫捨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做了一個讓玄燁和蘇嘛拉姑都沒有想到的動作。她原本是坐著,玄燁來了她想站起來,玄燁還讓她坐著。因此她張開雙臂攬住了玄燁的腰,把臉貼上了他的朝服:「皇上,臣妾什麼都不說了。今兒是皇阿瑪和皇額娘的大日子,咱們就好好地把這件大事給辦妥了。讓他們安眠。只要這樣就好了。」

    這是赫捨裡自從嫁進皇家之後,第一次成福臨和慈和皇太后為皇阿瑪和皇額娘。以前她一直稱他們先皇和先皇后。玄燁被她這樣抱著,終於沒忍住滿心的酸楚,眼淚滾落:「赫捨裡……你,你把朕……你把朕弄哭了,朕答應了自己,今天無論如何都不哭的。朕要笑著送走阿瑪和額娘的!」

    「哭吧,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皇上,有多愛他的阿瑪和額娘,有多麼孝順,有多麼好。讓他們都看仔細了。皇上是最好的!」赫捨裡鬆開手,從袖子裡掏出帕子,想幫他把臉上的淚痕擦乾淨,因為人矮,加上坐著,伸手還夠不到。玄燁忽然彎下腰,伸手抓住赫捨裡的手,眼淚就蹭在她手上。

    邊上的蘇嘛拉姑悄悄走到殿外,讓他們單獨相處。好半天玄燁都沒能從情緒裡走出來。眼淚順著赫捨裡的手掌一直流到袖子裡。最後,還是赫捨裡狠了狠心,強行掙脫了他的手,用帕子替他拭淚:」皇上,回去給皇瑪嬤說,明年開始,恢復朝會吧,送走了皇阿瑪和皇額娘,您就真的沒有借口再哭了,從明天起,您就必須自己面對面前的大山了,明白嗎?皇瑪嬤和皇額娘能為您做的所有的事情,今天,是最後一件了。」

    玄燁低頭望進赫捨裡的眼裡,為什麼她的目光總那麼平和,彷彿能夠望穿所有的困難和危險,彷彿順著她的目光看出去,到處都是美好的希望和憧憬。自己真的能夠越過眼前的高山,到達她目光所及的那個美好的地方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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