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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章 未雨綢繆 文 / 就愛嗑瓜子

    盧莎,哦不,從現在起,應該叫赫捨裡尼楚克,表示新名字雖然滿譯漢很坑爹,但是滿文本身的意思確實是珍珠。阿瑪給起這個名字,寓意確實不錯。還有那個小名訥甘,翻譯成漢語意思為溫和賢淑,看,阿瑪多疼自己,給自己起了多好的大名和乳名……

    可是阿瑪,女兒我是披著滿族外殼的漢女啊!這麼脫線的名字,對不起我自己啊!算了,以後自我介紹我就說我是赫捨裡好了,反正這個姓氏如雷貫耳,諒別人也沒這個膽子再來問我的芳名,赫捨裡嗯,我是赫捨裡,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時光流逝,就在撞牆後振作,振作後繼續撞牆,撞牆後還是只能振作的循環往復中,我們的尼楚克六歲了。六年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比如,她三個月大的時候,康熙出生了,同年,順治立了另外一位博爾濟吉特氏為皇后。但兩年後就冊封了董鄂氏為皇貴妃。

    再比如青年順治愛情事業雙豐收,大刀闊斧經行改革,一方面為緩和滿漢矛盾,連嫁三位公主入蕃,三藩一人一個,不多不少。另一方面大膽重用漢臣,當然也包括採納漢人宮女。鼓勵墾荒,並對隱匿土地者適當寬忍,減輕賦稅,緩和階級矛盾。等等一切都表示這位年輕的君主有衝勁有朝氣,想要幹一番事業。

    但是,關鍵是但是,他無法擺脫自身為滿人貴族的局限。在重用漢臣和堅定執行六大國政,結果老百姓依然苦哈哈,他派內廷太監到江南去採辦宮女,搞得那邊心急慌忙嫁女兒,新娘子撞衫自不必說了,連花轎都堵車。

    索尼時任內大臣兼內務府總理大臣,面對這種敗壞祖宗規矩的荒唐事,老油條心裡鄙視,但面子上卻十二萬分的恭敬,事事按照皇帝的意思辦,再坑爹的命令也照樣執行無誤。

    暗地裡給二兒子索額圖掙了一個大內侍衛的虛銜,卻不讓他去上班,整天在北京和瀋陽之間活動,結交滿蒙貴族,表面上花天酒地,實際上卻是出人頭地。

    另一方面,赫捨裡的爹,噶布喇自從上次出外差回來之後,順治對他雖然十分滿意,但是索尼卻給他遞了請罪的折子,說他有負聖恩,沒有緩和矛盾反而讓矛盾激化了,直隸的民變一再惡化,最後不得不派兵鎮壓,實在是浪費國家的軍隊和糧食,自請停職。

    順治非但沒有怪罪,反而褒獎了老爺子的赤膽忠心,加了世襲一等公,現在的索尼,表面上看上去,是外臣的頭一塊牌子。

    這一天,哥哥們都在外面玩,赫捨裡卻在自己的房裡練字。經歷了初來乍到後的事事不如意之後,她開始正視自己的人生,好過不好過都一樣要過,不管願不願意,她現在都是索尼的孫女。

    順治死的時候她才八歲,八歲的孩子能做什麼?能離家出走改名換姓?能參政議政另立新君?都不能。她只能作為索尼的孫女被傳說中偉大的太皇太后挑肥揀瘦,和康熙送做堆,去經歷那些你死我活驚心動魄的政治鬥爭。

    既然沒得選,那還是趁來得及的時候趕緊的補補課吧。好在是胎穿,什麼都可以從頭學起,滿語不會說,學!滿文不會寫,學!甚至她還跟額娘半真半假地提出要學蒙語,畢竟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孝莊會是她第一個需要巴結的人。滿蒙一家,多學一門外語不會錯的。

    因此,赫捨裡本著有備無患時間不多的原則,兩歲開始學習語言,三歲開始學習寫字,憑借體內早已奔三的現代「白骨精」的靈魂,她把現在的學習,當成未來活命的籌碼來對待,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在家賦閒的噶布喇見女兒早慧得這麼異常,不但沒有懷疑,反而非常高興,因為女兒自從出生以來幾乎不說漢話,一直在滿蒙語言中跳來跳去。他認為這表示他的女兒是天才。因此噶布喇親自教女兒說滿語,寫滿文。一遍遍糾正她的發音,一筆筆教她描鬼畫符。由此發現女兒不但勤奮,而且比成年人更有章法。

    她自己列生詞表,指定學習計劃,找侍女練習對話,還主動要求每三天一次小測驗。三歲的小女娃,甩開外面兩個整天只知道玩的皮小子不知道幾條大街。

    後來,連索額圖都知道小侄女是個異類,主動把書房讓出來,並且給小赫捨裡提供了很多線裝的漢文書籍,而且明確告訴她,要做全才的淑女,光學好滿蒙兩門語言是不夠的,還要學好漢話。

    赫捨裡當然很高興,但是謹慎如她,是不會允許自己露陷的。因此直到如今,六歲了,她依然嚴格控制自己,只說滿蒙兩種語言。卻已經開始練習寫繁體字了。只不過,索額圖和噶布喇都不知道,繁體字直排版,對赫捨裡來說,並不十分難懂。

    因為她穿來前是一家跨國台資企業的大陸區執行副總。公司往來台灣總部的信件文書都是繁體直排樣式,為此,她還專門突擊過幾十本台灣當地出版的小說。因此明末清初的線裝書對她來說,只是少數幾個字需要特別辨認罷了。

    這邊廂赫捨裡正在努力學習天天向上,外面侍女進來:「小姐,二爺說今兒個有要緊的事情,請小姐不要去書房了。」赫捨裡聞言,手裡的筆都沒停下,只是應了一聲:「嗯,你去告訴二叔,說我知道了,順便讓二叔把《新列國志》找出來,上次只讀了幾頁。」

    書房裡索尼和索額圖正對坐著,索尼靠在椅子裡,一臉的疲憊:「咱們的這位小主子啊,哎……這回捅了大婁子了。你大哥呢?趕緊讓他回來,你二人再去一趟盛京,把這消息告訴給諸位王親,只怕戰事一起,又是一番動盪,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能不能趟過去,你去,你和你大哥一起去,萬一力有不逮,你們兩個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索額圖面有憂色:「阿瑪,真的有這麼嚴重麼?依兒子看,不過是一群水匪,烏合之眾而已。成不了事的。」

    「人是靠不住沒錯,可是這條線路卻讓我心驚膽戰啊!澎湖鄭氏,不是尋常,加上這條線路,哎,你們知道,當年多爾袞在時,為了推行剃髮易服令,曾經出現過數次屠城的慘禍。民心離散啊!」

    「可是時過境遷,現在十六年都過去了……也該淡了吧……「索額圖被父親這麼一說,心裡也開始沒底了:「那朝上大臣們怎麼說?」「哼!四個字,眾說紛紜!咱們的小主子現在也是搖擺不定。我估摸著是要出事,而且是出大事!」索尼捏著鬍子瞇著眼。

    恰在此時,外面有人報進來說二小姐的奴婢來取書。索尼一愣:「二小姐?」索額圖眉頭一鬆:「那妮子,阿瑪,是大哥的女兒,尼楚克。」索尼一愣:「她?才六歲吧。」索額圖一笑:「阿瑪,咱們這位二小姐可不一般哪!您猜她來取什麼書?《新列國志》!她呀,兩歲學滿語,三歲學滿文。現在又開始學漢文了。我去看過,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她的字,還真有幾分模樣!」

    「哦?有這種事?怎麼從沒聽你二人提過?」索尼摸著鬍子:「我的孫女,竟如此了得?」索額圖順手從書桌上拿起一張紙:「阿瑪你看,這就是她寫的滿文。」索尼瞇著老花眼接到手裡一看頓時笑了:「這,是她寫的?一看就知道是找人代筆的嘛,一看就知道。」

    索額圖急了:「阿瑪,這真的是她寫的,是兒子看著她寫的,兒子也覺得新奇,才拿來書房反覆看,你若不信,可以把她叫來寫給你看嘛!」索尼一愣:「我哪兒有那個閒工夫,好了,家事先不提了,明兒個,你和你大哥就動身吧,快去卻不一定要快回,一切等我的書信為準。」

    索額圖的眉又皺上了:「是,兒子明白了,兒子這就去把大哥找來。」說著,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索尼一愣:「這是幹什麼?」索額圖一笑:「我先把書給二丫頭送去!」索尼一拍桌子:「胡鬧!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著玩笑,還不趕緊出門?國事為重!」「哦!索額圖放下書,悻悻然出門。

    索尼拿起桌上的書,嗤笑了一下:「六歲的女娃看《新列國志》?還學滿文?荒唐!」嘴裡這麼說著,人卻拿著書走出書房:「二小姐現在何處?」「回主子話,小姐正在屋裡練字。」丫鬟見到索尼問話,頓時跪倒在地,戰戰兢兢地回答。

    「小姐一天練多少個時辰?」索尼示意丫鬟帶路,一邊隨意地問。「回主子的話:「小姐每天除了看書就是寫字,幾乎不做其他的事。」「哦?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回主子的話,三年了。」

    索尼一手撫鬚,盯著手裡的書:「是嗎?那我到真的要去看看了,我們赫捨裡家,好久沒有姑奶奶這般出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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