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顛簸的馬車上我心事重重。苻清流?他是故意前來打探虛實的嗎?可是日旭為何如此鎮定?
「擔心什麼?」日旭看出了我的心事問道。
我也不再隱瞞地說道:「太傅為何要相邀苻大人?是不是以此搪塞夫君?」
「太傅不過是想借此做個和事佬,畢竟,苻清流曾經是他的門生,而太傅與我梁家也是世交,身為開朝元勳,總不希望朝廷有黨爭。」日旭把他的想法告訴我。
我也覺得於武朝和梁家來說,可以與苻清流和文臣和睦相處是好事,便試探地說道:「太傅想得真是周到,這對武朝可是大好事。」
「事情有那麼簡單?」日旭看著我說道:「當初也是苻清流那邊挑起的事端。梁家逼不得已被推到了風口浪尖,我們的責任是守護住武朝的江山,不是在朝廷爭名奪利,這對百姓一點好處都沒有。」日旭的眼神有些憤憤不平,這兩三年來的文武之爭,真的是苻清流挑起的嗎?那麼這次如此好的機會,他怎麼會放過?
「所以,太傅的好意我們就心領了,一切都要看形勢,我現在也不得不適應這朝廷的紛繁多雜。」日旭無奈的說道。一個元帥不是在戰場上呼風喚雨而因為後宮之事在官場上玩弄權謀,的確是太過無奈的事情。
我拍拍日旭的手,柔聲說道:「夫君,梁家是武朝的支柱,你做的一切對百姓都是希望。」
日旭摟過我,兩個人靜靜的靠在一起,聽著彼此心跳的聲音,日旭的無奈,日旭的擔憂,日旭的責任,我第一次覺得那麼靠近他。
馬車緩緩停下,日旭小心的扶著我下車,我調皮地推開他的手,自己跳下了車。
「小心些。」日旭責怪的說道。「元寶,你在這裡等著。」我吐了吐舌頭,笑著。轉過頭看見一輛熟悉的馬車停靠在太傅府門前,車上是那個面目有些猙獰的老徐,此刻的他一雙眼睛正打量著日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那種有些憤恨的眼神從日旭身上移到我這邊,正巧與我對上,一時間冷風凜凜,那雙眼睛真的只是對政敵的一種痛恨嗎?
「月華,怎麼不走?」日旭見我站著不動,催促道。
我加快步子趕了過去,進府前回頭再看了一眼那趕馬的老徐,正看著遠方的他,臉上流露出的是一種傷感,和苻清流的感覺有些相似。
在前院的大廳中,褚太傅和夫人已經在等著我們,一旁坐著的是苻清流和莞莞。自那日宮中的匆匆遠眺,今日再見到苻清流的我心中的感覺無法形容。
「大家都到齊了。那我們就出發吧?」褚太傅興致勃勃地說道。
褚夫人高興地走到我們面前說道:「好久都沒有出去走走了。」
於是還沒有來得及說上幾句話,我們就從太傅府中走出。褚夫人一直搶著要和投緣的我乘坐一輛馬車,最後女眷就坐著元寶的車,而另外三個朝廷重臣就坐著老徐所駕的車往十色坡而去,內裡的一番乾坤只有那三個人知曉了。
「離開那麼一會兒就擔心了?」褚夫人的話問得我不知如何回答。我的確是在她閒話家常的時候卻想著另一輛馬車中的風雲變化,雖然有褚太傅周旋,但是我還是有些擔心日旭。
「以梁大人的身手,這世上恐怕沒人可以傷他的。」莞莞有些好笑的看著我。
我不示弱的說道:「就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大家都說哪去了?」褚夫人打斷我們的話,「月華,這幾日我把那幅山水畫繡好了哦?」
「那改日我一定要去看看。」我客套地說道,「莞莞姑娘,你對刺繡可有瞭解?」
「這可是南朝時興的玩意,莞莞只是看到別人做過,自己對此一竅不通。」莞莞對於我突然的態度轉變有些意外。
褚夫人嘖嘖點頭地說道:「我們武朝就是有所欠缺,對南朝或者蒙古以及羌族優秀的事物極度排斥,盲目認為武朝的一切都是好的。就比如刺繡,這麼美好精緻的東西,我們卻一直不學習。宮裡和官員如果有用到刺繡的地方,也大都是高價從南朝購入。」
「褚夫人和我們說說也就好了。」我有些擔心率直的她禍從口出,雖然她說得字字在理。
褚夫人明白我的意思,笑著說道:「我以前和老爺說過,被他訓了一頓,以後不說了。呵呵。」
「梁夫人,這些日子好像清瘦了不少。」莞莞打量著我說道。
前些日子,盤算著朝良和小雪的事情,辛苦地瞞天過海;近些日子,有勞心勞力地為惠妃謀算後宮之事,我的確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覺,朝良的事情最後落得至今行蹤不明,惠妃的事情更像是搬了石頭砸自己。
「月華,要對自己好些。女人一輩子不容易,別只想著丈夫,也要想想自己。」褚夫人的想法總是那麼開明。我和莞莞都微笑的聽著。
馬車停了下來,元寶掀開簾子請我們下車。坐在最外面的我先起身準備下車,走到簾子外看見日旭正候在那裡,欣然把手交給日旭,在他的攙扶下跳下馬車。我禮貌的轉過身,想扶身後的褚夫人,褚夫人任性地看著不遠處的太傅,太傅會意地走過來學著日旭的樣子。我和日旭相視一笑,正看見苻清流也走了過來,眼神掃過我和日旭交握的雙手,便走到馬車邊上把莞莞扶下了車。
「這裡是十色坡的半山腰,我們循著這條路爬到頂上。」褚太傅高興地說道,看來在馬車內日旭和苻清流還是相處得不錯。
褚太傅和夫人雖然都已是年過半百的人,但絲毫不輸我們這些年輕人,走在了這個隊伍的最前面。我和日旭緊跟著太傅,苻清流和莞莞卻遠遠的落在後面,老徐和元寶駕著馬車隨著我們。
我們所走的山路邊有著溪水緩緩淌下,周圍的一些石頭上也布著青苔,這十色坡在賭城附近是少見的潮濕。沿途都是些矮壯的灌木叢,是不是張著些沒有開花的薔薇,讓我不由得想到和苻清流一同共歷生死的那座長滿薔薇的山和隱在那叢中的小屋。
「月華,喜歡這裡嗎?」日旭拉著我跨過一個高階,問道:「是不是覺得爬坡很累?」
過去一直沒有機會,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遊山玩水,我喜悅地說道:「不累,我很喜歡。夫君,這裡為什麼叫做十色坡?」剛問出口,就覺得不妥。這裡應該是都城著名的遊玩之處,真正的月華怎麼可能有不明之理?
日旭果然奇怪地看著我,之後卻笑著捏了捏我的鼻子,說道:「是不是想和我開玩笑啊?雖然有情趣我求之不得,但是這般奇怪的以後還是免了。」我只能裝出被識穿的可惜,心中頗為無奈。
「老爺,瞧他們來兩個,真是讓人羨慕。」褚夫人大聲地說道,「清流啊,你幾年前就大登科了,可是這小登科,我可是等了好久。」
我有些擔心莞莞的尷尬,偷偷地回頭望去,苻清流和莞莞二人已經趕上了不少,苻清流有些抱歉地望了一眼莞莞,不知是不是早已經習慣侍妾的身份,莞莞自然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