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王公子卻不以為然,依舊是不慌不急地喃自說道:「我與父親當年加入神鷹教,早就預料到會有今天,只是沒有想到他老人家居然先離我而去。唉,這或許就是命數。」
康妙雪轉頭問道:「看來你們父子之間的感情很牢固。你很敬愛你的父親。」
王公子點點頭道:「不錯,他是我的父親,我理該對他尊敬孝敬。但是自從加入神鷹教的那一天開始,他就背後時常提醒我,父子之間的感情早已割斷,可是我怎麼能夠說割斷就割斷呢,結果,一直將這種似愛似恨的關係維持到了目前的這個時候。」
康妙雪道:「你們既然是真父子關係,何必一定要這樣勉強呢?」
王公子道:「你難道不知道神鷹教的教規嗎?沒有辦法,在他們的面前,我們彼此之間,不會很靠近,以免引起外人的猜忌。我想,父親方才去通知了神鷹教的人,他們的人,估計也快要到來了。」
康妙雪心中想到:「不知道方纔的時候,王老爺子口中聲稱說不管王公子的事情,到底是內心這般想的,還是因為被迫無奈,而做出的迷惑我們的動作。這些好像並不重要了,關鍵的是,這本是一對父子,到了生死相關的時候,彼此之間的情誼還是流露出來。」
這個時候,聽見房門外傳來了一位丫鬟的聲音,康妙雪抬頭看去,原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一名丫鬟已經來到了門邊,透過門外的一條門縫,朝裡面看了過來,結果看見這樣恐怖的一幕,自然是嚇得尖聲叫了出來。
那丫鬟見到康妙雪的面貌,當即匆忙跑開了,自然是將康妙雪當成了殺人兇手,面對兇手。一個手無寸鐵的尋常丫鬟自然是如見豺狼。令人後怕,哪裡還有逗留的道理。
康妙雪只是淡淡一笑,對於這樣的場景。多是沒有必要理會。康妙雪現在關心的是目前的這番處境,不知道正道中人來了之後,見到這樣的一番模樣。到底會怎麼作想。
康妙雪俯身對王公子道:「你安靜休息一下。我出去看一看,有沒有人前來,說不準,正道中人已經到了門外呢。」
王公子搖頭道:「康姑娘,你能否留步一下,我是沒有救的,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想將我臨終之前的一點心願告訴你,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幫忙?」
康妙雪原本站立起來的身子,又只有重新蹲下。想要勉強安慰對方一下,哪知道安慰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這個時候,王公子就已經說道:「其實,其實,我們父子二人並不是你與那位余公子想像中的那樣,我們並非是幫助張醫仁的。」
康妙雪聽見這話,大吃一驚,這話的內容好像別有一番深意。不知道裡面到底蘊含著什麼別的意思,康妙雪知道事情的重要。當下俯身問道:「你們父子不是為了張醫仁,難道是為了別人?」
王公子點頭道:「不錯,目前的神鷹教,表面看,好像是一個非常強大的邪門歪教,但是在內部,並非你們正道中人口中所說的那樣無惡不作。我們是神鷹教的改良一派,我們父子二人真正效忠的是連嘯,就是川蜀分舵的舵主。」
康妙雪自然是聽說過這個名字,只是沒有想到,連嘯居然這樣膽大,敢在張醫仁的背後培養自己的勢力,這樣說來,如今的神鷹教內部,已經完全一分為二,表面強大無的張醫仁,或許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康妙雪道:「你們效忠的連嘯,與那個張醫仁難道有什麼分別嗎?」
王公子道:「自然是有分別。我們的目標是將神鷹教的殘忍教規改良,刪除一些不好的教條,為神鷹教的未來改良,其實神鷹教的最初宗旨如是正道的少林寺一樣,也是為拯救黎民百姓而創建的,但是到了後來,卻被人曲解了教文中的本意,才會讓神鷹教越來越成為現今的這個樣子。」
自然,對於這些典故,正道中人知道的就不多,更別說是康妙雪了,康妙雪睜大了眼睛,幾乎不相信的眼神看了看對方,道:「你說的這些,好像很新穎。」
王公子只有一聲苦笑,道:「這些反正還比較遙遠,我告訴你的目的是,待會兒來的人如果是川蜀分舵弟子,你最好不要與其對抗,如果對方要將余公子帶走,你也答應對方。」
王公子還沒有說完,康妙雪就拒絕道:「不行,余我生現在身體非常的危險,怎麼可以交給他們呢,再說了,張醫仁或許已經親臨川蜀,那個大魔頭看見余我生,余我生就危險了。」
王公子微微點頭,對於她的擔心,好像完全能夠理會,只是目前的處境,只有交出余我生,才有對付張醫仁的法子,如果一味地保護余我生,恐怕余我生會更有危險。
王公子道:「康姑娘,我知道,你心裡面擔心余我生的安危,但是請你相信我,也要相信連嘯,連嘯絕對不會加害余我生的。」
康妙雪這個節骨眼好像也沒有多少的時間考慮這個問題,只是稀里糊塗地點頭道:「這個我可以考慮,我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麼就這樣相信連嘯,難道不擔心被他出賣?」
如果是在平時,康妙雪問出這樣的問題,王公子或許會大發雷霆,但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王公子只是說道:「因為張醫仁非常不放心連嘯這些前朝功臣,時刻都想找一個借口下手除掉連嘯,與其受制於人,不如反制於他人。連嘯的處境與我們父子的關係非常相似,箭在弦,不得不發,他有一半的原因是被迫的,但是還有一半的原因是設身處地地為他人著想而走這一條道路的。」
王公子說到這裡的時候,輕輕地咳嗽一聲,一口鮮血當即從自己的喉嚨間咳了出來,濺滿當場。不用說,說了這樣多的話,對於一個身受重傷的他來說,畢竟還是有很大的困難,這個現象表明。王公子只怕苦力支撐不了多久。
康妙雪神情一緊張。伸出右手想要扶住王公子,哪知道這個時候,王公子右手伸來。緊緊地握住了康妙雪的右手,發出了一絲苦笑。康妙雪臉色一紅,想要抽離開。卻見王公子緊緊地握住。絲毫沒有鬆開的跡象。
康妙雪想要生氣,卻又有點顧忌,不知道如何才好,王公子笑罷之後,緩緩地鬆開了右手,道:「能夠握住姑娘的纖手,我王某雖死無憾了。」
康妙雪聽見這話,橫眉倒豎,想要大聲訓斥對方一番。王公子卻又開口說道:「你知道嗎?你是我王某人這一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女子,我方才對你不敬,是出自我的私心,但我是即將命歸地府的人,如果不能完成這麼一點私心的話,我死去心中也有愧疚的。你,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是不是在罵我,說我死到臨頭。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
康妙雪隨之一愣,說實話。自己的內心正如他所言,想到的都是這些,可是這些話,又怎麼能夠當面承認呢?康妙雪雖說是一個行事豪爽的利落女子,畢竟年幼,這樣的場面此前從沒遇見,一時間也沒主意,極為正常。
王公子道:「康姑娘,你是不是喜歡那個余公子,我臨終之前提醒你一聲,他方才發瘋時的樣子你也看見了,你要好自為之。我王某人是沒有福氣看見你們成親的日子了。」
誰知道,房門外突然響起了「咚」的腳步落地聲響,傳到了房屋內,王康二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什麼人從後院翻牆而入。
片刻時間之後,就聽見有人喊道:「王老爺子,王老爺子。」聲音非常低,生怕被人聽見,不過的確是對向隔壁的房屋喊的。王公子眉毛一軒,道:「是文治。」
康妙雪問道:「文治,是不是連嘯的人?」
王公子點頭道:「不錯,正是我們的人。」當下輕輕地呼吸了一口氣,神情非常自如道:「康姑娘,麻煩你去將他帶進來,我將這裡的事情全部告訴他,他應該不會誤會你的。」
康妙雪心中一愣,沒有想到這小子此時想到的卻是自己安危,當下點點頭,直接走了出去,來到了外面,果真見到從隔壁的小房間內走出一位勁裝黑衣人,中等個子,目光迥然,直接一個疾步,來到了康妙雪的身後,一把匕首已經抵在了康妙雪的後心。
康妙雪微微感覺到後心一陣冰涼,想要側身看過來,哪知道背後那人先開口問道:「你是王府的丫鬟嗎?怎麼沒有見過你?說,你們的老爺與公子在什麼地方?」
康妙雪道:「你要找王老爺子與王公子,隨我來就是,不用用你那冰冷的匕首抵住我。」
文治聽見這話,自然是大吃一驚,遇見這樣鎮定自如的丫鬟,好像是生平第一次,文治好奇道:「你,你知道?那你帶路。」
康妙雪見對方並沒有將匕首放下,也不勉強,走在了前面,二人穿過那一片假山叢林,直接走到了堂屋外面,雖然距離那堂屋內部還有一定的距離,但是文治也早就發覺到了地面一灘灘的血跡,地面還橫陳了三人的身體,也不知道有人斃命沒有。
文治神情有點緊張,追問道:「喂,你到底是什麼人?屋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康妙雪道:「反正快要進屋了,你親眼看見了,不就什麼都知道嗎?」
文治也懶得理睬這個女子,當即伸手點住了康妙雪的定位要穴,直接一步躍去,快速地來到了房屋內,放眼看去,見到地面躺著的王公子在向自己招手,只是顯得有點力不從心的樣子。文治當即衝了過去,蹲下身子,大吃一驚,道:「王公子,你,你這是怎麼了?是誰傷的你?」
王公子示意對方低下身子,要將重要事情告訴對方,文治會意,蹲下來,耐住性子聽完了王公子的陳述,時不時地扭頭看向地面的余我生、王老爺子,還有在房屋外面被制住的康妙雪,大概說了半個時辰之後,王公子也到了生命的最後盡頭,當即頭一歪。就此殞命。
文治朝著地面王氏父子二人的屍首默哀了一小陣。才起身走到了康妙雪的跟前,這個時候才完全看清康妙雪的嬌弱面容,心中不知何故。突然生出了一種感慨:「假如當年我的女兒不死,這個時候,也該是這個樣子的。只是。可惜。這一切好像都是做夢一樣。」
文治解開了康妙雪的穴道,扭轉頭去,只是淡淡地說道:「你跟生兒比較熟悉嗎?生兒我必須帶走,想必你沒有意見?」
康妙雪轉頭看了看地面的余我生,神情有點緊張,道:「你帶走他去什麼地方?王公子沒有告訴你,余我生現在身體不行嗎?」
文治絲毫沒有介意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說道:「這個你就不用操心,我們自會有辦法。」頓了一頓。才說道:「這樣說來,你是不會介意了?」
康妙雪沒有想到這人居然這樣乾脆,只是對方一直蒙住臉面,根本不知道對方是啥表情,康妙雪當下拉下臉來,反問道:「假如我說不可以呢?你會怎麼樣?」
文治哈哈一笑,道:「假如你說不可以,我就只好將你們二人一併帶走了。」
康妙雪一愣,沒有想到這人如此托大。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為什麼要跟你走。」
文治道:「你不同意讓我將余我生帶走,唯一的理由就是你捨不得余我生。既然捨不得,那麼就只有委屈你一起走了。這難道還要解釋什麼嗎?」文治的話中含義,好像看得出來,康妙雪頓時感到一絲迷茫。
康妙雪當即辯駁道:「才不是呢,我可告訴你,我不讓你帶走余我生,是擔心他的身體不適,到時候病情發作,只怕你們都會受到傷害。」
文治道:「我方才不是已經說過嗎?對於這一點,你根本不用操心。好了,既然你不願意隨我一道離開這裡,那麼我就只有帶走余我生一個人了。」說完這話,文治就轉身要去扶起余我生離開這裡。
康妙雪急忙走了過來,道:「你帶走余我生,怎麼就有十足的把握對付余我生的病情呢?」
文治道:「你這女孩還真夠囉嗦,我都已經說過,這點你不用擔心,對了,你們正道中人已經在前來的道路中了,隨便告訴一下你們的盟主大人,就說余我生由我文治帶去了,我想,她應該不會擔心的。」
康妙雪道:「你這分明就是搶奪,峨眉派掌門人知道了,一定不會如你所言那樣放下心思的。」
文治道:「這點你也不用擔心,好了,我將事情說到這裡,我的話也該告一個段落了。再見。」當下扛起了余我生的身子,就要超外面走去。
康妙雪前拾起地面的驅魔劍,道:「不行,我答應你,我也跟你一起去。」文治一愣,轉頭好奇地看向康妙雪,不過那眼神分明就是一個意思:原來你還是不相信我呢。
文治道:「那好,只是王氏二人的屍首,就沒有人收拾了,這樣,你留下一張紙條,叫正道中人來歇息的時候,順便將王氏二人火化了。」
康妙雪沒有辦法,只有按照文治所言,寫下了一張紙條,放在了桌子面,然後才跟在文治的背後,朝外面走去。
此時過不了多久,天色就會轉黑,也不知道距離目的地到底還有多久,走了一陣之後,康妙雪就嚷唬找地方休息。文治沒有辦法,後面有一個小姑娘,有時候的確是比較煩人的。
文治剛一放下肩膀面的余我生,余我生就悠然甦醒了過來,看見自己身處在了一片樹林之中,一個轱轆立馬站起來,首先映入腦海之中的居然是康妙雪,余我生不由神情一呆,道:「康姑娘,這是什麼地方?」抬頭一看,左邊還有一個蒙面人,心中頓時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文治與康妙雪齊然聽見余我生說話,都將頭轉了過來,文治道:「少公子,你終於醒了。你還能夠聽出我是誰嗎?」
余我生警惕的一雙眼神看向文治,對於一位蒙面人,只聽對方的聲音就要判斷對方是什麼人,自己好像還沒有到那個地步,愣了一愣之後,余我生才搖頭道:「不知道你是什麼人。」
身在一旁的康妙雪微微一笑,道:「你居然聽不出來是誰?呵呵,我看啦,這位大叔一定是自作多情了。」康妙雪看見這樣的情景,大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歡喜。
文治歎息一聲,搖了搖頭,對於余我生的回答,顯得非常的失望,然後才說道:「這也難怪,畢竟我們有很多年沒有見面了。你還記得在你隨袁婆婆一道去江南的時候,在路遇見的神鷹教弟子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