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我生上前走到了袁**的身邊,小聲說道:「婆婆,到家了。」
袁**一聲感慨,道:「是啊,終於到家了。我這一走,就是七年,多快呀。都說人老了,講究落葉歸根,我算是歸根了。老頭子他,卻永遠沒有回來看過一眼。是不是有些可惜。」
余我生回頭與谷遺湘二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袁**稍下才緩思回來,恍然一驚,擺了擺手,道:「算了,我是老糊塗了。」
她隨即張頭朝著裡面望去,雙眼突然憶起了什麼事情,當即對身後的眾人吩咐道:「你們先在外面等候著。我先獨自進去看一眼。」
她右手握緊了枴杖,朝著屋內的情景看了一眼,然後輕功躍起,那庭院外面的圍牆不是很高,袁**輕功卓越,自然是會一步越過。
余谷二人朝著庭院內部張望,二人均是喃自開口說道:「婆婆好厲害的輕功。」話音方落,就見到袁**已經落腳到了那庭院內。
袁**回頭看了一眼庭院外面的三人,微微點頭,然後見到她邁步朝著房屋裡面走去。屋外三人暫且不表,只說那袁**進了庭院中,目光接觸到了這些熟悉的場景,心中一陣難受,佇立在了房門外,小心仔細地觀看著房門的門檻場景,見到那上面佈滿了灰塵,所有的一切,均是與離家出走是一模一樣。
袁**心中不甘,接連上去,來到了房門旁邊的一處石墩上面,右腳踏在了上面,少許,隨著袁**右腳的緩緩朝著裡側移動,那房門漸漸開啟,原來這房門是暗藏有一些機關。
袁**抬頭望向了房門裡面,房屋裡,前面左側擺放著的是一張四方桌,記得以前,一家五口人的時候,坐在上面靜靜吃飯,多麼的愜意,而今,這一切都是夢幻了。
兒子死了,丈夫死了,兒媳婦走了,孫女走了。這偌大的房屋內,獨獨留下了這樣一個老婆子。
袁**雙眼越看越模糊,是淚水在眼眶中轉動,似乎要模糊了自己的視線。
再來看那方桌的旁邊,安放著的是一個搖籃,那是小孫女袁慧小時候睡覺的地方,現在那上面接滿了蜘蛛網,掛滿了塵埃。
袁**不由得仰天一聲長歎,心中不知道是悔意還是憎意,凝結在了心間,難以釋懷。
袁**久久地愣在了那門邊,她也沒有走進去多看一眼,就傻傻地愣立著,心中想到的心事這時等到了答案,既是失望又是期待。
原來,一心希望孫女與兒媳婦二人早就會回到故鄉來,結果呢,她們居然沒有回來,好像是一次也沒有回來。
袁**回頭看向了庭院外的三人,庭院外面的三人明顯看見了袁**的雙眼紅腫,好像是傷心所致。大家都不知道原因,不過隱約間似乎猜到了一點,這裡既然是鬼母的故鄉老家,一定有許多的東西勾起了她的回憶與相思。
谷遺湘小聲在余我生耳邊說道:「哥哥,你看婆婆的神情好怪,是不是在想她的親人?」
余我生點頭道:「有點像。我們不要多說話,以免惹得婆婆生氣。」
谷遺湘懂事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袁**拄拐著枴杖,步覆蹣跚,朝著庭院的大門處走來。看她那個樣子,好像是傷心一場,滿臉憔悴,又好像是大病一場。
余我生牽拉著谷遺湘的小手,朝著庭院的大門處走去。
范傑隨在身後,心中半天不是滋味,原來他的心中是在猶豫袁**何故至此。思道:「看來,這袁**莫非是還有其餘的什麼親人不成?」
他的思想只是閃過一閃,也跟在了余谷二人的身後。袁**沒有直接來到那庭院的大門口,而是直接地來到那右邊的那株大櫻花樹的身邊,舉起了手中的枴杖,朝著地面輕輕地放下,那庭院的大門轟然一聲,突然打開。
范傑見狀大吃一驚,心中想著:「這裡的陣法還真是古怪,進去之後,千萬不可任意行走,要不然,只怕會誤入絕境之中。」
這裡看似世外桃源一般的美麗,可是稍不注意,就會跌入到萬丈深淵之中。
袁**朝著三人微微笑了一笑,道:「進來吧,這是我的老家,你們不用拘束。生兒,湘兒,你們跟我到一個地方去看一下。」
她說話從來不會與人商量,要知道,她的威信是很高的,這三個人全是她的弟子,這裡自然是她說了算。
余谷二人來到了那顆大櫻花樹下面,余我生抬頭看了看大樹的頂端,這大樹在外面看起來,似乎要三個**合抱才能夠抱住,現在走近一看,才知道是小看了這樹,三人合抱起來,不一定就能夠將這株大樹抱住。
谷遺湘笑道:「只怕到了春季,這裡一定非常的漂亮。」
袁**微笑地點頭道:「你喜歡這裡嗎?」谷遺湘首先說道:「喜歡。」
余我生也笑著點了點頭,袁**道:「既然你們喜歡,那從今以後,大家就暫時留在這裡,要住到什麼時候,我現在還說不上,到時候再說。」
袁**不再說話,而是轉頭看向了身前的房屋左側邊,袁**說到的前去地方,應該就是這個方向。
余我生與谷遺湘在袁**的帶領之下,拐過了幾道彎口,就來到這房屋的後院,這裡不比於前院中。
這後面的庭院中,竟然是坐落著一幢木樓,紅牆青瓦,看來古色古韻,十分像回到了原先的峨眉山頂。
余我生笑道:「妹妹,這裡與峨眉山有什麼區別?」
谷遺湘也想著這似乎回到了峨眉山上,當即偏頭看向余我生,笑道:「沒有太大的區別,但是我喜歡這裡,哥哥,你說呢?」
余我生笑道:「這裡太好了,就我們幾個人,沒有外人來打擾,自然好於峨眉山了。」
哪知道袁**道:「其實這裡與峨眉山還是有區別的。你們看到的這幢木樓,名號是『營造樓』,你們還小,不知道前朝曾經有一位了不起的建樓大師,名叫李誡,完成過一本書,叫著《營造法式》,那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哪知道在他身後幾百年,有人提出了要建造一個比李誡還要厲害的房屋,所以才會有了這樣一幢房屋。」
袁**口中說到的那一個高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丈夫龔襲老王月坐下的一名高人,袁**知道那人是個女子,卻有著比男子還厲害的建築手藝,神教內的許多房宇地宮都是出自那婦女的手中,外號叫著「賽李誡」,又號「鬼蜮」,曾經與鬼母要好,合成「二鬼」,真實名字是溫彩溪。
龔襲亡故前後,也再沒有聽到她的消息了。袁**心中想著這些武林高人,現今的江湖中,很少再出現那樣的俊傑了。
余谷二人自然是不知道所謂的李誡是何方高人,更加不知道什麼是《營造法式》,既然是出自袁婆婆口中的話,二人好歹也都聽了一些,當即露出了敬慕不已的神情。
袁**指著那木樓繼續喃自說道:「一般的木樓材料十分的單一,而這幢木樓就不一樣,在下面的門檻邊,房屋的四個飛椽角邊,所用到的材料不是一般的楊木,而是專門從廣西柳州一帶運來的楠木,非常的結實。再看這木樓雕花,在這正面是百鳥朝鳳,側面則是西王母宴會圖。端得全是名家手筆,我離開了這裡已經七年,今朝回來,這裡的建築雕花好像沒有絲毫的磨損,依舊是那樣的栩栩如生。再看這房頂的設計圖樣,沒有走一般的老路,前面是一段『歇山』,中間突然冒出了一個『盔頂』,如果繞到這後面看,還會發現,後面又是一個『歇山』。這只是正面的看法,當你居高臨下觀看的時候,既不是『歇山』,也不是『盔頂』。而是有些像『攢尖』,既不是三角,也不是四角、八角,只是多角沒有細分而已。這只是此樓的外部粗略特徵,當你走進木樓內部,你才知道,這裡的建築是將《營造法式》上面陳列的所有的建築風格全部用上了。高招,高招呀。」
她喃自說了一通,最後才突然驚覺,是在跟兩個孩子說話,當即回過神思來,是不是心中太想念龔襲了,還是心中太感激溫彩溪了,自己也不能說准。
余我生與谷遺湘二人都是歪著腦袋好奇地看住袁**,袁**擺了擺衣袖,然後說道:「我們到後山去看一看。」
當即沒有理睬身後這兩個孩子臉上的驚訝之色,獨自朝著後山而去,余我生與谷遺湘二人是第一次來這裡,對於這裡的許多地方,自己不是很熟悉,見到袁**的離去,當即殿著屁股,急忙跟著跑了過來。
三人沒有走進那木樓,對於這樣漂亮的建築,兩個孩子心中是十分歡喜的,路過那門前的時候,余我生偏著腦袋朝那裡面望了一眼,神情非常的羨慕,轉頭對谷遺湘小聲說了一通話,谷遺湘輕輕地拉了拉余我生的手臂,叫他不要多話了。
袁**首先轉彎看見了前面的後山情景,當即木然地佇立在了那裡,余谷二位跟在身後,看見袁**不走了,當即伸頭看去,見到那後面居然是一座孤墳,上面立著一個大理石碑,鐫刻著一些繩頭小字,看不真切。
袁**喃自說道:「果真沒有變化,唉,一座新墳都變成了這個樣子。」
谷遺湘小聲在余我生耳邊問道:「哥哥,那上面寫的是什麼字?」
余我生搖頭道:「看不清楚。」袁**回頭轉身,道:「我們回去吧,這裡不好玩。」
余谷二人覺得袁婆婆此舉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方才明明說是要帶他們來看什麼,結果呢,還沒有走近,袁**就轉身說沒有事情了。
余谷二人心中怏怏失意,不過沒有辦法,只得隨從袁**的安排。
回到了前院,看見范傑仍舊站立在方初的那個位置,范傑見到三人回來,當即邁步走了過來。
袁**微微抬了抬手,道:「唉,老了,大家進屋好好收拾一下,從此就好好安頓在這裡了。」
這裡只有袁**最為熟悉,所以,所有的道路只有她帶領的前提下,眾人才敢趕其後塵,畢竟這裡面佈滿了機關,不是一般人所能夠化解開的,每一次的前行,范傑都是小心做好了標記,以免下一次不需要來詢問袁**的了。
余谷二人很是好奇這些古怪的陣法,時而抬頭朝袁**問一兩個問題,袁**勉強的微笑作答,事情就這樣艱難的擺平了,如此這般帶領著三人認路、破陣、除塵,勞累了將近一月有餘,才完全將這前院熟悉安頓好。
至於那後院中,所有的木樓、後山的許多地方,袁**表明態度說是禁地,現在沒有必要讓他們進去。所以,眾人只有望而止步,心中連連歎息。
待這一切安頓好了之後,日子就逐漸變得了平淡了下來。只有這個時候,袁**才真正地當起了眾人的師父,將自己的畢生武藝一套一套地傳授給了面前的三個弟子。
范傑根基比較牢固,所以學習起來,進步是顯而易見的,余谷二人常常羨慕「大師兄」(三人雖然是拜師與同一個人,但是平時間一直沒有以同門來稱呼過,袁**招收弟子,想到的只是傳承武藝,對於自立創立門派,從來沒有這樣的心思。所以四人看似一門師徒關係,結果並不這樣稱呼,倒有些別與其他的江湖門派規矩。)的武藝進展。
范傑心想跟這兩個孩子一起習武,心中總覺得很是無聊。所以,這華麗的庭院前面的所有雜事都是由范傑一人包完,余谷二人很少來做家務。袁**對這兩個孩子的武藝學習進步,要求得嚴,督促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