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樣的一個安詳的夜晚之中,眾人美美地吃過這頓佳餚之後,那文治又是乖乖地下廚房去洗漱碗筷了。屋內眾人均是感到一陣疲倦,各自坐下來休息了。
那太虛子竟然是悄悄地來到了韓春嬌的跟前,與她並排而臥在那屋內裡角,二人相視一笑,臉上情不禁地流露出來了一絲艱澀的苦楚之意,這本是仇人似的兩個人,在若干年後的今天再次見面,心中莫名狀各自都有些感觸了。
韓春嬌道:「你一定後話要問我了。不過現在這裡人多,我們之間的事還是有空的時候再說如何?」太虛子道:「不急,明日我就一道前往陝西,路上再聊吧。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明日還要趕路。」
韓春嬌微微地點了點頭,閉上雙目就是沉睡了過去。反而是那余出天,已經睡了甚久,現在居然是沒有了睡意,可是他本想下身起床,才是發現自己的雙腳竟然是絲毫動彈不得,四處俱是一陣酸麻發脹,僵硬了起來。想必是那太虛子早就給他點上了穴道,不要他伺機逃跑的了。
余出天默然內心一陣長歎,到底是被他們囚禁的了。四處一陣寂靜,沒有聽見任何的聲響,不久之後,眾人均是熟睡了過去。只有那留下來監守看夜的光靈子一人矗立在了門邊,對著那深邃的夜空怔然發愣,心思也是此起彼伏,片刻間竟是沒有得到安寧,想著這幾日來的種種事情,就這樣地一邊想著一邊漸漸出神了。而那一直昏迷過去的空靈子,也是沒有甦醒過來,安詳恬靜的臉頰上面,至少現在看來是幸福的了。
順慶城郊,本是小道阡陌,現下時節,竟然也是人來人往,人影攢動,為這個不甚熱鬧的川北重鎮帶來了一絲溫和的潮浪氣息。而就在近幾日來,這順慶城內發生的那兩起命案,更是引起了眾人的嘩然喧恐,多人四走奔告,魔教正式染指川蜀,這泱泱華夏的西南淨土,頓時如那沸騰熱粥,熱浪滾滾而襲,兇案背後的那種暴戾煞氣,讓這個城市中的人如芒在背,整日間就是惶惶不可終日。能夠舉家遷逃的居民,也是早早往四處匆忙離開而去,而那無力朝廷衙門,如何能夠安撫民心?更有那無數北上陝西參加所謂的「降魔大會」的武林人士,這川北重鎮倒是成為了必經之地,順便是來瞭解這裡的那兩起命案前因後果的。所謂一犬吠影,十犬吠聲,更是有許多的好事之徒,前來是趁著這股熱鬧氣息的,順手牽羊之徒到處俱有,可真是「一方有難,八方支援」,讓人見之心下莫名陣陣惆悵,這魔教之人走到哪裡,哪裡就要熱鬧好一陣子的。
轆轆馬車聲響,一向寂靜的小道方向竟然傳出了一陣馬車聲,原來是太虛子、韓春嬌、不哭道長、余出天為首的眾人不想招惹是非,從街上選購了幾批良駒,再選了這條僻靜小道北上陝西而來。
只是聽說眾人就要一路北上的時候,居然還是沒有打探到英靈子的絲毫消息,太虛子心裡很是不安,但是也沒有辦法,因為那夜劉府慘案劇烈,恐怕英靈子眾人也是身遭不測,又想到畢竟武林大會才是這此北行的重任,逐然之下也只能就此落下此事。
就在這眾人行走的第二日,那余出天下身僵硬的症狀道現在還是不見好轉,可是一問那太虛子老尼,竟然不是她暗中點的要穴,而那不哭道長前來仔細地檢查過一次,心裡暗暗吃了一驚,這余出天竟是前次遭到那救命恩人的強大內力侵襲之下,加之自己的真勁當時也是沒有減除,兩股無形間形成的內力在他的身子裡面游竄,稍後之下竟然是在余出天的下身中相聚纏結,硬是將他好好的一雙腿給當場定根僵硬了下來。
這就如是那中醫所言的濕氣下濡,下身經絡受阻,當真是邪淫滋生,可以麻痺下肢,如果穴絡這般封閉幾日下來,那這邪氣便是在當初如是生根了一般,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更何況是這些武林之中的強大內勁呢,一旦邪氣生根,便會在身子裡面留下後遺,輕則一生疼痛纏身,重則將會失去行動自由之身,可謂是備受煎熬,病磨一生也是極有可能的了。現在這余出天雖然是甦醒了過來,但是也只是消除了他上半身的痛苦之樣,而這下半身症狀,當日一來沒有多加注意,二來是余出天自己大意,卻也是怪不得旁人。
不哭道長為那余出天診察完畢之後,自然而然間就是雙眉緊蹙,臉上又是籠罩上了一層嚴霜,常人一看便知,余出天這回又是有了麻煩。文治與那空靈子更是一臉關心擔憂的神情,齊然是轉頭看向了不哭道長,不哭道長微然一歎,臉色轉顯悲苦。也是看向了文治與空靈子二人。還是空靈子心有感觸,強顏一笑後,在余出天身邊安慰道:「表哥,你會沒事的。」
自從這空靈子早上醒來之後,眾人都是一臉關心的神色,只是那余出天,不知為何,竟然是無動於衷的樣子,在旁冷眼一觀後,就是轉頭了頭去,空靈子見到眾人關心的神情,自然是極為感動,尤其是那文治管家,在旁還是噓寒問暖的,更是讓她又是驚訝又是歡喜,當她望見了余出天的時候,也是突然間就是一陣沉默了。眾人識趣,都是沒有說太多的話來。但是後來,這空靈子還是來到了余出天的身邊,又是轉頭詢問了不哭道長關於余出天的傷勢問題,得知余出天已經好了之後,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擔憂,最後還是留在了余出天的身旁,小心來為他照顧生活的樣子,在場眾人見狀均是為之感動不已。
現在看見了不哭道長的一臉淒苦神色,自然也是心隨移動,為之擔憂。還是太虛子老尼心有察覺,道:「道長,莫非這余公子的傷勢又有所變化?」此時眾人已經漸漸離開的順慶城,正是在這個偏僻的小山邊歇息停頓。眾人見到余出天仍然是不能落地行走,多是很好奇的圍觀了過來。
不哭道長點了點頭,道:「我也是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了。來,我們還是走遠一點議論吧,省得讓余公子聽見了傷心呀。」眾人會意,轉頭看了看那邊臥倒在一旁的余出天,見到那空靈子正是好奇的眼神看了過來,雙眼之中多是困惑與憂慮,但是又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余出天,見到余出天正是埋頭思考著什麼。太虛子微微朝著空靈子招了招手,示意要她一同過來。
空靈子對余出天小聲一語道:「表哥,我去去就來。」余出天只是點了點頭,沒有過多的話語。空靈子這就起身走了過來。
在這不哭道長的周圍,僅有太虛子與空靈子二人,連那忠心耿耿的文治也沒有過來,只是專心在那邊準備著飯菜佳餚,原來眾人知道他廚藝精湛,於是就由他來為大家準備飯菜的了。而這韓春嬌三人,明顯是對這個余出天沒有多大的好感,所以也是沒有走過來。
不哭道長看了看這師徒二人,微然地一聲歎氣,道:「余公子只怕是要下身癱瘓了,這樣下去,只怕對以後的生活極其不利。」太虛子還好點,畢竟這余出天癱瘓不癱瘓,對她是沒有多大的關係,但是這空靈子就是不同的了,畢竟那是自己的表哥,當她聽見了這個消息之時,渾身不由自主地就是一顫,牙齒緊緊地咬緊了下唇,雙手突然拉住了不哭道長的右臂,一臉淒然道:「道長,你一定要想辦法救一救他了?不管要我做什麼,我都是願意的。」
不哭道長微然地吃了一驚後,抬頭看了看她,聲音也是有點哽咽,稍後才是勸慰道:「空靈子,貧道也只能盡力而為。」本來在那先前,不哭道長均是叫她為三夫人的,但是自從這梁春秀投身在了太虛子的門下之後,她的稱呼也就自然地隨著改變了。
太虛子上前扶住了傷心的空靈子,道:「空靈子,你不要這樣地傷心了,你是有孕在身,小心你肚中的孩子。」
空靈子漸漸鬆開了不哭道長的右臂,又是轉頭看向了師父太虛子,臉上神情儘是憔悴的模樣,如果自己的表哥真的就這樣一直臥床不起,如果他就真的這樣地癱瘓了下去,那以後的日子該是如何煎熬的了?想起了這些,怎麼能不讓人傷心了呢?
是否,這個世界真的有因果淵源,是不是每一個人做錯了事情,就會有上蒼之神在那裡偷偷地看得一清二楚,然後就是將這筆賬本記載了下來,然後就是要報怨在哪個曾經犯錯人的身上?
太虛子又是轉頭看了看余出天,臉上也是一陣木然,心中想著:「你要受到懲罰,為何還要來牽連我的弟子?」余出天只是微然地抬頭看了一眼這邊,心裡已然是明白了大概,心裡也是不由得一沉:「難道我的腳不能醫治好嗎?」
韓春嬌正是站在那不遠處的山丘之上,雙眼也是朝著這邊看了一眼,心中突然升起了無盡的感慨,望著那丘陵山邊風光,一時間竟是神情蕭索,怔然出神,稍後又是聽見她輕聲念道:「人世苦,情緣苦,苦盡眾生,苦盡蒼天。人若無情,不該有情,隨風搖曳,化為塵埃,化盡相思。冥冥天涯,就隨風一回,夫復何恨?唉,歲月匆匆,本該逍遙,何苦自擾?愚人呀愚人。」
太虛子默然地望著那面前的熟悉身影,心中突然間也是起了一陣漣漪,想到:人這一生,真是大多時間都在自尋苦惱了?想起那佛經話語:「世人心邪,愚迷造罪。口善心惡,貪嗔嫉妒,謅妄我慢,侵人害物,自開眾生知見。」想著想著就是大有啟迪之樣,心中也是霍然開闊了起來。同時間,也有人生寂寞之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