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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回諾言1 文 / 蔡思訓

    余出天不由得回頭看了看連靜香,似乎還不相信她說的地方就是那裡,連靜香也是回頭看了看余出天,居然她還笑了一笑,道:「我是找了三個月之久,跑遍了附近四座大山,都是沒有找到一株降神草,而那峭壁的那株,我也是只能遠遠看見一兩片綠葉,也還不能斷定就是降神草。不過聽街上的郎中說,降神草的頂部那兩片綠葉可是從春分開始泛綠,一直要到冬至的時候才開始泛黃,要綠整整十個月之久,他們說這叫『懷胎十月』。我從小在這裡長大,對這裡的一草一木是有印象的,往年秋天的時候來這裡玩耍,就見到處是衰草敗葉的,唯獨這大青石上的那株草是泛綠的。既然其他的地方找不到降神草,那我就只得在這裡試一試了。況且今天又遇上你這個好人幫忙,所以我就決定來采它了。」

    余出天聽著這話,心中一驚,忙道:「你只是憑感覺認為那是降神草,並未確定,你就要去採它。萬一······萬一那不是降神草,冒這樣大的風險豈是不值得。你娘······你娘是不是病得很嚴重了?」

    連靜香點了點頭,一臉難過的樣子,但她強忍住了,只道:「我娘必須要這味草藥才能救治過來的。而這降神草又是天下難覓的草藥,我已經盡力了。這已是我最後的希望,我不想放棄。」

    她一說完這話,再也忍耐不住,眼淚已經流了出來。她只是抽噎了兩聲後又強顏一笑,看向余出天,道:「你說······你說那是降神草的可能有多大?」余出天內心一陣感觸,知道自己方纔的話觸傷了她的內心那一絲希望,又為這個堅強的女孩而感動不已,也是回頭一笑,道:「它就是降神草。走吧,我幫你去取。」

    余出天與連靜香兩人穿過一片茂林,踏過一段草地,來到了懸崖頂端,余出天朝前探去,看見下去採藥的石壁全是光禿禿的一片,心裡不由一歎:「萬一······萬一那真的不是降神草,她全部的希望都將落空,她娘就沒法救治好轉,老天爺呀老天爺,你一定要保佑連姑娘,下面的一定是降神草了。」

    於是他轉頭問道:「降神草除了頂部那兩片綠葉要『懷胎十月』之外,還有什麼明顯的特徵呢?」連靜香正在清理手中的繩索,道:「它的頸干很粗,接近入土的地方有一個大結腚,叫著是『降神咒』。」

    連靜香將繩索前端牢牢纏在了自己的腰上,將前端遞在了余出天的手中,笑道:「你幫我拿穩了。我這就下去了。」余出天笑道:「不行,來,把繩子給我。」

    連靜香當即明白了他的本意,立馬搖頭肅容道:「不行,還是我下去採。這樣危險的山崖,你怎麼可以為了我去冒險。你就握好了繩索便是。」

    余出天裝作有點生氣的樣子,道:「你既然叫我幫忙,就該是我去幫你採它。既然我們能夠相遇,就讓我幫你一次,不然我心裡很是過意不去。」連靜香一聽急了,忙道:「不,不。還是我親自去。你就在上面拉住繩子就好了。」余出天看她著急的樣子於心不忍,可又不想她去冒險採藥。

    正是無可奈何的時候,見到天空飛過一隻孤雁,長嘶短鳴,顯得非常的孤單可憐。余出天笑道:「連姑娘,你看。」連靜香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見著是一隻孤雁,不明白他的意思,問道:「是一隻大雁,有什麼奇怪的嗎?」

    余出天道:「你說它為什麼要叫得那樣的悲哀嗎?那是因為它心裡難過,它掉隊了。」

    連靜香淺淺一笑,心思轉得飛快,非常贊同地點頭道:「你是說······你心裡也有點難過?」余出天使勁一點頭道:「正是,我孤自一人行走,就好比這只孤雁,為什麼不能讓這只孤雁變得快樂一點呢?」

    連靜香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可是······可是這很危險,並不會有什麼快樂。你還是在上面吧。」

    余出天上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繩索,將她纏在腰間的一段一併取下,笑道:「我不怕危險。來,拿好了這端,我把我的這條小命放到了你的手中,你可得拿好了。」他微微一笑,當說出那句「我將我的小命放到了你的手中」的時候,心裡莫名升起一種溫馨的感覺,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就有點像是回到了自己與表妹玩耍時的那種無禁玩鬧的情趣之中了。自己與她只是萍水相逢,不知不覺中竟是把她當成了自己最親近的人了,這是一種潛移默化的好感,天下間恐怕最沒有道理可言的就是這樣的感覺了。

    余出天心中在想:「萬一下面的草藥不是降神草,我就把它丟下山崖,要怪就怪我不小心,也不能讓她看見傷心的結局。給她一個想像的未來,總比好過給她一個殘酷的現實。」想到這裡,他自然又想到了表妹梁春秀,他給了她想像的未來,卻也給了她殘酷的事實。

    余出天不容連靜香的多言,逕自向懸崖下爬去,連靜香只得蹲在了上面,大聲喊道:「余大哥,你要小心了。」她這是第一次喊別的人為「大哥」,因為鄉下姑娘,生忌別人猜疑,喊了一個年輕男子為大哥,那是一種內心對他產生了親近好感的許可,只有自己的親兄長自己才會喊他「大哥」,她開口喊余出天為「大哥」,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他只是一個過路人,甘願為自己的私事而替她去冒險,不一定說她心中已對他暗生情愫,但已是產生了親近之情。余出天在峭壁上回答道:「你拿穩了。我會小心的。」

    光禿禿的大青石上,余出天的身影在上面搖曳,他慢慢向下移動著腳步,每向下邁出的一步,就接近了石縫中央的一步,但他們還不知道的是,他們漸漸接近的是希望還是失望。

    但是,這每邁進的一步,是承載了兩人共同的願望,有著兩人共同的努力。一段繩子,將二人的心拉得如此的近。余出天心裡有些害怕,他害怕那下面不是降神草,那是多麼不敢讓人想像的事了。

    近了,余出天已經到了大青石的石縫處,他睜眼看去,見到草藥的頸干,就是看不見它的底部。頸干很粗,余出天會心地一笑,抬頭向上面的連靜香喊道:「連姑娘,我看見它了,頸干很粗,多半就是降神草。」

    連靜香在上面笑道:「太好了,余大哥,你要小心,慢慢來,不要心急。」余出天點頭道:「我知道了。」余出天用手開始去刨開石縫兩邊的泥土,他很小心,生怕將草藥弄斷了。那是救人的草藥,需要的是全株草藥。

    很快,余出天就將石縫周圍的泥土全部清理乾淨了,他是第一個看見這株全草的人,他驚呆了,此株草藥根的底部竟然沒有「降神咒」!他滿腦子一怔,心裡萬般不是滋味,也不知該怎樣對連靜香說了。

    連靜香在上面看見他久未動靜,喊道:「余大哥,怎麼了?是不是降神草了?」余出天聽著這話先是一驚,片刻後才抬頭說道:「是降神草,是它。你拉穩了,我馬上就採下它拿上來。你等一下。」在他的心裡,卻已非常難過:又是一個謊話。他不禁要問自己,自己為什麼常常說謊話呢?

    余出天費力地將石縫中的全草連根采起,再一次看了看全草根部,確實沒有看見「降神咒」,他的心徹底沉了,他知道,他們的希望全部變成了失望,他拿著這株全草,丟也不是,拿上去更加不是,他就這樣呆在了峭壁上。連靜香似乎發覺了他的異樣,吃力的握著韁繩的雙手開始有些生痛了。她喊道:「余大哥,你怎麼了?」

    余出天心思立馬回轉,抬頭道:「沒什麼。我馬上就上來。拉好了繩索。」連靜香大聲道:「好,我開始往上拉了。」

    突然,只聽峭壁上的余出天大聲一聲:「唉喲」。連靜香聽到這聲呼叫嚇了一跳,忙喊道:「余大哥,你怎麼了?」余出天已經將手中的全草拋下了山崖,漸漸地,空中只見到了一點黑點,後來連黑點也看不見了。全草是拋下去了,可是自己該怎麼向連靜香解釋,難道又是一個借口說自己不小心失手了嗎,這樣很關鍵的時候居然會失手,她會相信嗎。更何況,更何況她就算能理解我是無心之過,難道她就會放棄希望嗎,她可能會一個人道山崖底部去尋找的,那······那我又該怎麼勸說她了。沒想過自己的一個好意謊言,會引來這麼多的無盡自責。錯的,是不是一定要讓它變成對的,老天,我該怎麼辦?余出天身在懸崖上,一雙無助的雙眼無奈地看向藍天。

    余出天高聲答道:「連姑娘,我採的全草丟下山崖了。降神草被我不小心丟了。連姑娘······」連靜香大吃一驚,似乎突然遭到了割心之痛,雙手一顫,繩索突然失去了拉力。

    「啊——」余出天身子向山崖下面墜落,他只覺自己在山崖間飄逸,他還聽見山崖上面一個少女的急切喊聲:「余大哥,余大哥······」

    可惜,這聲音也是漸漸遠了,遠了。他來不及去懷念,來不去後悔,他滿腦子全是欣慰的快樂,這是他應有的懲罰,他想他應該為謊言付出生命的代價,但是,他留給了別人的是什麼,他卻是還沒有想過。他唯一愧疚的是自己的父母,因為他沒能讓父母看見自己功成名就的一天。他想到他就快要永訣這個世界了,葬身在了異域他鄉,連屍身都不能保全,這是何等的淒慘。他身子在下墜,他的思想卻在上升,他快速地想過了自己短暫的一生。緩緩閉上了雙眼,兩道不捨的淚水從他的眼角溢出,他害怕自己不能一死了之,落下殘疾得度殘生,那才是上天對自己最大的懲罰。

    連靜香靜靜地佇立在了原地,無助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就是這雙手,無意間竟是斷送了一個男子的生命。簡簡單單的一個借口,換來的將是一輩子的愧疚和不安,她愣在了那裡,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是做了一件多麼後悔的事。她緩緩蹲下身去,放聲大哭,她哭自己的大意,哭自己的不可原諒。

    黃昏的夕陽本來是那樣的美麗,照在少女的臉龐上,像是為少女披上了霞妝,等待那遠方的新郎來迎娶這嬌美的新娘。

    多麼美的一幅畫面,可是這山崖上孤立於佇的少女,一顆心已經全部掏碎,她覺得她的雙手沾上了殺人的鮮血。她的心也開始沉淪,她想起了床榻前等待自己回家的母親,她回家只會讓母親失望,因為沒有了降神草,她的母親只有等死。

    所以,她最後決定,明日就下山崖去,去尋找那原本已經到手的降神草,更是去尋找余出天的屍身,為自己的過錯來彌補最後的一點誠意,這位傷心的姑娘,站在夕陽的美景下,遠遠看來是多麼淒美的一幅圖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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