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寧百無聊賴地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漸漸地暗下還有那滴著雨水的屋簷。飛簷處掛著的風鈴,時不時地會因為微風輕輕響著,甚是脆耳。
醒兒進來掌燈之後,瞧見玉寧還窩在靠著窗台的椅子上兀自看著天空著呆,不禁歎了一口氣道:「小姐,您這樣一天了,想什麼呢?」
玉寧哀怨地回頭看了醒兒一眼,用慵懶的語調回道:「若是真在想什麼,用得著如此落魄的模樣麼?」話剛說完,玉寧便下了椅子,向房內的軟榻走去,那軟榻之上擺了一個小方桌,方桌的桌面是個棋譜,而今黑白二子零散地散落在棋盤上,錯落有致。玉寧慢慢踱到棋盤前,縱觀了下棋面,略數了下棋子,想了想,便拿出一顆黑子下到了棋盤上。
醒兒瞧見玉寧正在軟榻那邊,便將燭燈拿到了軟榻旁:「既然是要下棋,便好生在這裡下便是了。」玉寧點點頭,算是明白了,醒兒見自家小姐根本就沒有理她的意思,歎了一口氣,便出去了。
這個小姐啊,越是歲數大人就越是古靈精怪。而今好像誰都猜不出她在想什麼了。醒兒低頭向前走著,突然瞧見一雙黑紋鞋,那是男人的尺碼,抬頭一瞧,卻又是那個經常來與小姐下棋品茶的公子,剛要過去回報,卻被他制止了。
只見那人笑了笑,說道:「我自己進去便是。」說著,便往玉寧的別院裡頭走去。
醒兒想了想總覺得不妥,想要跟上,卻被那人的隨從給攔住了。光看那人橫眉豎眼地瞧著自己,醒兒便嚇得臉色都白了。無法,只好福了一下禮,暫且退下了。
允鎏慢慢踱到小院最深處的那所房前,剛想要進門,經過窗欞的時候,卻看到玉寧正窩在軟榻上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麼。細看之下,居然是棋盤。允鎏眼睛一亮,原來她是在獨自一人下棋。其實允鎏自己也有這樣的習慣,每當只有孤單一人,面對了個不知該怎麼解決的難題之時,他便會選擇這樣的法子來理清楚思路。自己便是自己唯一的可以商量的人。
從允鎏習得圍棋開始,這便成了他的思考方式之一。與自己下棋,自己就被迫得再分裂出來一個自我,一攻一守之下,才能悟出得勝的真諦。允鎏在這種孤獨的思考方式中長大,成熟,而到現在的模樣。現在,他已經很久不曾這樣過了。現下突然瞧見玉寧也是這番模樣,心中不覺得有些複雜。
他靜靜地站在窗外,有意識地將自己的呼吸聲調節得微弱,再加上這天正下著雨,玉寧自然沒有現窗外正有一個大活人在默默地看著她。只見她雙手抱膝,微微皺著眉頭,右手玩著一粒圓潤的白子卻怎麼也下不下去,突然她眉頭一鬆,像是看透了什麼一般,微笑著雙膝跪在軟榻上,將白棋落在了棋盤的右上角。這一系列動作卻透露著幾分稚氣未脫的童真在裡頭,讓允鎏忍不住繼續觀察起她來。
今天玉寧因為居家,穿著一席白色的絲布女裙,長隨意地紮著,只不過繫著一個會隨著步子搖曳的銀色頭飾,她坐於軟榻之中,便隨意將鞋也給脫了,雙臂抱膝團著的時候,那雙可愛的腳丫便會從她的衣裙中探出頭來,讓允鎏都能瞧見她那被花瓣浸染過的指甲,露著些粉嫩的顏色,就如她的腳踝,也是白的透出些粉嫩,這麼看來,如果玉寧不說話不亂動,還真會有人以為,她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允鎏用那黑曜石一般深沉的雙眸盯著玉寧看了好久,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看些什麼。等他回神過來的時候,迴廊外飄進來的小雨早就已經把他的打得有些濕了。於是他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緒,輕輕搖了搖頭,便走到門口敲了敲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