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勿返閣悄悄地冷清了下來。客人少了許多,其中一大部分都是要聽曲的客人。商閣的歌姬出塵再也沒有出來唱歌過,勿返閣也沒有對她的去處多加解釋。
市井流言道,出塵已死。
因為死在了不應該提起的人手裡,勿返閣只好默默忍了這怨氣。草草地安置了她。
一時間,多少文人騷客為這佳人薄命潸然淚下。並作了多詩詞歌賦以念佳人。
雖然說勿返閣的正經生意少了,其他的生意卻在不知不覺中擴充了起來。現在勿返閣旗下的酒樓在京城可是赫赫有名的,你若想吃地道的八大菜系,勿返閣的雙鳳樓就是必去之地。不僅如此,勿返閣彷彿還將念頭打到了玉器行的頭上。
此刻,一家玉器行的老闆正正襟危坐地坐在勿返閣的小廳內。他本來有些緊張,但是看著那些別緻的蘭花,心裡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這些蘭花雖未開花,但因為是古品,香味已經散了出來。看了一會蘭花,他又低頭品起剛才就端來的茶葉,茶蓋一開清香撲鼻。
「嗯,真是好茶。」他喃喃道,湊上鼻前聞了聞:「彷彿是上好的雨前碧螺春啊。」
「呵呵,王老闆果然是愛茶之人。我這藏品,也算是給對人了。」這聲音甚是悅耳好聽,少了幾分女子的嬌嗔,也沒有男子的渾厚。
進入門來的是一白衣少年,帶著鑲著金邊的黑色小帽,顯得英姿勃。
「啊,小公子,您來了。」王老闆連忙站起身來迎接道。
「王老闆不必如此拘束,既然請您來勿返閣談生意,自然是想讓您放鬆下來。咱們也會聊得開心。」少年笑笑,伸出一隻手請王老闆先入坐,自個則選在了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
「醒兒,去給我也泡杯好茶來。」少年笑著朝自己的貼身丫鬟招呼道。
「是。」醒兒行了禮,便走出了花廳。
王老闆看著這少年,不禁歎了口氣。
雖然稱其為小公子,但是與勿返閣做生意做久了的人都知道,此人為女子。姓沈名凝心,是若干年前勿返閣的雲老闆收養的義女之一。自其十四歲起,就正式將生意接了過來,算來已經有一年了。
「王老闆,說正題前,還得向您老人家道聲謝,多虧了您,出塵姐的命才能保住。」玉寧看醒兒走後,站起身來向王老闆行了個禮。
「哎,我那哪裡幫了多少忙啊。況且,我很欣賞出塵小姐,一直是她的曲迷。她若有事,而我又力所能及,定是要幫忙的。」王老闆歎了一口氣,將玉寧扶了起來:「可惜了,紅顏薄命啊。」
玉寧低著頭沒有說話,思緒又飄回了一年前。
當她與雲姨和母親闖入出塵房門的時候,她們都被嚇住了。出塵靜靜地躺在靈書的懷裡,顯然是沒了呼吸。慘白的面孔與鮮紅的嫁衣看起來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那一刻,雲姨哭了。
她的心,也好疼。
婉柔默不作聲地走上前,探了下鼻息,對她們說的那句話又讓她們燃起了希望:「她還有氣息。」
就這樣,為了能夠掩人耳目。玉寧她們再一次做了偷天換日的事情。就好比上次救醒兒那樣。讓所有的人都猜測出塵已經死了,而她們則是連夜將她運到了郊外閣內用來避暑的院落。這麼一調理之下,竟是一年多過去了。
「小公子,請問出塵姑娘醒過來了麼?」王老闆看到玉寧在呆,知道她可能又在想以前的事情了。
「並沒有。現在一直拿著王老闆給咱們送來的三生草續命。聽我娘說,這種毒,需要慢慢調養。」玉寧一皺眉,抓著折扇的手都捏緊了不少。
那日,當母親診斷出出塵姐是吃下了紅顏笑,她與母親的臉色就立馬凝重了起來。
「紅顏笑?是何物?」靈。
「你們大概不清楚,這紅顏笑是內城裡頭的人慣用的奇毒。先它配製的藥方並不難找,藥引也隨處可得。就是剛開花的夾竹桃。此外,它奇香無比,磨成粉曬乾了可以當香料,但是將它們勻在水裡,就成了致命的毒藥。」婉柔從床邊站起身來,看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出塵只是搖頭。
「那,那,那可怎麼辦??」靈書的眼淚眼看著就滾落下去:「難道……難道……」
「辦法不是沒有,只是這解藥不好找。」婉柔想了想說道。
「什麼辦法?」坐在一邊的雲姐立馬站了起來:「什麼辦法?只要可以救活她,什麼辦法我們都可以試一試!」
「三生草。」婉柔看了一眼依稀還存有淚痕的雲姐的臉頰,輕聲說道:「說來紅顏笑雖然造價不高,但是解它的三生草卻是價值千金。不是做藥材生意的,怕是難得接觸到它。這就是我為什麼說難的原因。」
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
出塵的病情就這麼拖了好幾天,大家在勿返閣做事也心猿意馬。玉寧實在是對於福生的狀況看不下去了,所以才自告奮勇在那段時期接過來勿返閣的生意。剛開始,大家瞧這勿返閣當家的成了一介女流,都嗤之以鼻。玉寧正是抓住了男人輕敵的當頭,將勿返閣的生意一天天壯大起來。漸漸地,玉寧狠辣決絕的做生意手段,也讓商賈們不敢小視她。由於她總是會在外出時著男裝,就如一翩翩美少年,所以大家贈以其「小公子」的名號。
「小公子?在下前來,其實……主要是為在下的玉器店而來,既然小公子想買,您就出個價錢吧。」王老闆拱手問道。
「王老闆何故突然要將玉器店賣出?這個是我比較想知道的事情。」玉寧笑了笑,打開了折扇。
「哎……在下愚鈍,實在沒辦法與隔壁的玉器店競爭下去了,眼看著玉器店年年不景氣。我那藥材生意也會跟著虧。」王老闆拍了一下桌子,扼腕之意很是明顯。
「是王老闆過謙了,您那藥材生意做的紅紅火火,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而且……王老闆慷慨贈出三生草,此等恩情勿返閣實在是無以為報。」說到這裡,玉寧又感激地拱手向王老闆行了個禮:「先前我就說過,如果王老闆有什麼要求,但提無妨。這個價錢,還是您出吧。」
「小公子真是……那三生草嘛,除了解毒卻無他用。雖然說價值連城,但是每次被人買走的量並不大。藥草放久了就會霉,如此一來,還不如送給有用的人呢。你又何必如此介懷呢?」王老闆擺了擺手:「在下見小公子如此慷慨重情,反倒是慚愧了。」
「王老闆這是怎麼說?」玉寧疑惑道。
「我那玉器店……現在早已負債纍纍了。收了幾個沒長眼的徒弟,給我進了幾萬餘兩的仿品古玩。」王老闆說到這裡,一臉苦相:「不僅如此,他們還轉手當作真品賣了出去。現在買家回來討公道,我只好掏盡銀兩求個私了。免得鬧到官府去,我其他的生意都沒了。」
「嗯……」玉寧聽後,低頭沉思起來。
與王老闆接觸這一年來,玉寧一直清楚他是個厚道之人,也是個慧眼獨到的商家。也許是因為不熟悉玉器這行道,剛涉足便摔得這麼重,實在讓玉寧覺得有些怪異。卻又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小公子,您瞧,在下也不貪心,只求賣得的價錢能還上所欠的賠款債務就成。」王老闆小心翼翼地說著,並且拿出了玉器店的房產地契,放於桌上。
玉寧雙手捧過來一看,居然在繁華的內城邊上。這等鋪面,是她從來不曾想過的好地段。
「王老闆,您就開個價吧。」
王老闆一聽,猶猶豫豫地伸出一個手掌。
「五十萬兩?」玉寧驚訝了一下,但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老闆聽到玉寧的語氣,臉上露出了些慚愧之色。唉聲歎氣地點了點頭。
「怎麼會賠這麼多?」玉寧百思不得其解。
「行當裡頭的規矩,若有虛假,便以十倍價格賠償。」
「……王老闆,這樣吧,店舖我買了,先給您老人家二十萬兩,債務您可以轉嫁到勿返閣身上。」玉寧笑了笑:「咱們明兒就到官府去辦手續。此後,您還是佔有玉器店二成,如何?」
「這,這,這怎麼好……」王老闆滿臉驚訝,轉念一想馬上又搖頭道:「不行不行,這不是讓小公子你吃虧麼?到時候別人都會說我一個老人家欺負小孩子的。」
「呵呵,王老闆,您就放心吧。」玉寧笑著安撫道。
王老闆剛要說些什麼,只見醒兒闖了進來。
「小姐!!」醒兒開心地跑到了玉寧身邊。
「沒規矩……」玉寧瞪了醒兒一眼。
「哦,是,是,小公子。」醒兒趕忙改口道,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王老闆。
王老闆笑著搖了搖頭:「行了,既然小公子有事要忙,在下就不便打擾,這就告辭。至於玉器店的事情咱們明日再聊。」
玉寧聽後,趕忙起身將王老闆送至門口。當她往回走的時候,醒兒一把把她拉進了小廳。
「小姐,小姐。」醒兒高興地搖著她的手臂:「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事情呢?」玉寧坐到桌邊悠閒地喝起茶來。
「剛才婉夫人讓人捎信說,出塵小姐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