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興奮一陣之後,回到岸邊,坐在礁石上,望著茫茫的大海,內心也恢復了平靜。他坐著,心道:「這個『武』字拆開來寫,就是『止』和『戈』,『止戈』就是制止打鬥或是爭鬥的意思。所以這個『武』字的真正含義,並不是讓人崇尚武力,而是讓人制止爭鬥,和平相處。一般人練武都是為了要打得過別人或是不被別人欺負。總之就是想自己能打架,能打得過別人。」想到此處,他不免佩服滄浪真人,又道:「這些人只看到了這個字的表面意義,卻沒有深挖它的深意。師祖早就看透了這一點,他怕我與一般人一樣,所以叫我先要參透這個武學的深意,方可學武。」
他想著,竟然連黃炎嗣和莫笑狂這等高手都沒有擺脫俗念,不免哂然一笑。這樣看來,葉笑說的當年滄浪真人的武功天下第一,就是對的了。因為,滄浪真人的思想先達到了天下第一,所以他的武學修為才可以達到天下第一!但是,武念卿又不免想到滄浪真人先前和他說過,在這島上還有個道人,叫無忌道人,這個島便是由他得名的。他說過,他和無忌道人當年不分勝負。此時,武念卿不免的好奇,到底滄浪真人厲害,還是無忌道人厲害?
他想著,又感覺誰天下第一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參透武學之道。但是,從滄浪真人的話語中,便可得知,無忌道人是參不透武學之道的,所以他們才會分道揚鑣。他跳下了礁石,拾起一個石子,扔向大海,心道:「若是人人都只是為了爭鬥而習武,那麼,武學之道除了殺戮便再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師祖還曾教導我說,男兒漢要有所擔當,要心存善念,這樣再練上了上等的武功,那便是武林之大福了!」
他想到這,便覺得像馬步芳、竹葉青、風難追之類,心懷惡念,所以,他們的武功越高,對武林的危害就越大。他似乎又覺得,他師父和東海四煞便是參不透武學之道,而誤入了歧途的。想到這,他又喃喃的道:「師祖他老人家是要我做一個有擔當,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老人家用心良苦,我若是不好好練本門武功,怎麼對得起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呢!」說到此處,他不免熱淚盈眶。
武念卿既然已經參透了這個「武」字的含義,那邊是撥開雲霧見天日,豁然開朗了。於是,他擦了擦眼淚。突然,一陣海風吹來,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他才發現,他竟然還是光著膀子。他思考問題,太入迷了,竟然直到找到答案,才發覺自己沒穿衣服。他慌忙跑入洞中穿上了衣服。
然後,他才又回到洞外,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將接滿了水的罈子,一個個搬入洞中。這時,他也感到餓了,心想,自己一夜苦思冥想,耗費精力,這會是應該好好慰勞慰勞自己了。他很想吃魚,可是卻苦於他自己還沒有他師祖的那身功夫,不能凌空打漁。所以,他還是吃蟹吃蝦。他一夜沒有合眼,待他吃飽喝足後,他就倒下美美的睡了一覺。
等他養足了精神,他便再也按耐不住了。看著洞中石壁上的內功心法,劍法口訣,他倒是一時不知道從哪裡練起了。他在洞中轉來轉去,看看滄浪劍法,又看看無為神功。他便想,這「無為神功」的口訣我早已背熟了,不如就先練它吧!他打定了主意,便又撿了一些樹枝放在火堆上,加大了火勢。火光照耀著石壁,圖文清晰可見。
他便脫得赤條條的,眼睛望著石壁上的小人身上標注的穴道,念著口訣,依著小人身旁文字的提示,慢慢的練了起來。他這一練,便是一發不可收拾,整日整夜,廢寢忘食。他越練越覺得有精神,越練越上癮。
他跟著石壁上小人的指示,慢慢覺得體內有了一股熱氣,熱氣起初很少,可是慢慢的越聚越多,便覺得身體有了無窮的力量。起初他還對無為神功的心法口訣有些不明白,可是當他練了之後,他便對這口訣慢慢的明白理解了,他越是明白口訣心法,越是覺得對「武」字有了更深的理解。
等他達到了一定的等級這後,他便對武學之道更加的理解了。這時,他既然參透了這個「武」字的含義,他也就不急於求成——縱然這是天下無雙的內功,他只求順其自然。其實,這無為神功本身就是天下第一的內功,不能急切的練成。而且,還需要練武之人心中無慾、無念才行。武念卿既然是參透了武學之道,他也就不存與人爭鬥之心,所以他的心中一片寧靜。
其實,不管練什麼功夫,都要心無旁騖。在這個島上本來就只有武念卿一個人,而且還沒有什麼鳥獸相擾,並且,他也知道他是回不到中原的了。所以,他也就能很快的心無掛礙,專心練武。所以,在不知不覺間,他的神功竟然突飛猛進。
武念卿在練功的間歇,偶爾躍石跳崖,發現他自己的身手比先前敏捷的多了,他很是高興。他先前上山坡祭拜師祖,他總是吃力的爬上去,這時他只要提氣一縱,幾步間便即到了坡頂,這讓他高興不已。
慢慢的天不再下雨,開始冷了下來。蝦蟹也不出沒了,他又喝光了水,為了活命,他就游向另一個小島,蹲在樹底下,看準蹲在樹上的海鷗,凝氣丹田,雙腿一蹬,他的身子便似離弦之箭,急速射向海鷗。他的速度極快,眼力又准,所以,只要他看準了的海鷗,無不手到擒來。他渴的厲害,便用鋒利的石片砍去海鷗的頭,將熱血灌入口中,以解飢渴。海鷗的血雖然腥氣濃重,卻也解渴。他還可以將海鷗烤著吃了!
幾個月來,他只吃蝦蟹,如今吃上一回鳥肉,那可真是無比的美味呀!慢慢的,武念卿竟然能夠不用飛身縱躍,只用一個小石子,運氣於臂,不管海鷗是飛是停,只要石子脫手,無有不中。但是,可惜的是火石用光,柴草也盡。武念卿只能茹毛飲血。還好,他先前和燕飛在一起的時候,已經有過一次生吃馬肉的經歷了,所以此時吃起生鷗肉,倒也咽的下肚!
時光飛逝,已是寒冬。但是,這裡比中原要暖和的多了。雖然無雨無雪,武念卿每日只以海鷗血解渴,倒也無事。如今他內力充沛,雖然只穿一件單衣,卻也不覺得冷,而且他還能在寒冷的海水裡游泳。
他不急於求成,反倒不會因為內心的急躁而出現差錯。他每天總是起來之後,先去給師祖磕頭,然後再去找吃的,最後才練一練神功。恰好這樣,他每天就很充實,卻也不會因為無事可做而感到枯燥無聊。
不知不覺間,冬去春來,蝦蟹又出來了。他這些天只以海鷗為食,也是吃膩了。此時,他就可以換一換口味了。慢慢的,天也開始下起雨來,他也不用再喝血腥的鷗血了。他喝了一大壇雨水,他覺得這雨水肯定比天上的玉露瓊漿還要爽口。
他坐在礁石上,看著漫天飛舞的海鷗,心道:「這些天,我也殺了不少海鷗,幸好還有海鷗不斷地飛來。否則,我早就餓死渴死了,你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他最後這一句話,卻是大聲的喊了出來,他的眼淚也不由得流了出來。
又過了數月,武念卿的「無為神功」終於大成,他興奮異常,他試著運氣於掌,碎石斷樹易如反掌。他不禁佩服滄浪真人的聰明才智,竟然能夠創出了如此厲害的功夫。他讚歎完別人,又感覺自己福緣深厚,竟然也練成了這無上神功。其實,一般人練這無為神功需要花上三到五年的時間,可是武念卿因為中毒一事,早在穆冰處,就因為練了彭祖分脈功,而將任督二脈打通,又加他悟性極高,所以他才能在一年的時間內練成此功。
他神功初成,他便想起了當日滄浪真人凌波取魚的的手段來。於是,他也想試一試。他就照著先前燕飛所授的輕身之法運起了輕功——雖然燕飛沒有練得「無為神功」,可是這輕身功夫的運氣之法都是相同的。武念卿領教過燕飛輕身功夫的厲害,那時他提著他奔行百里都尚輕鬆——這也是武念卿為什麼敢試練燕飛所受的輕身功夫的緣故。果然,武念卿一試之下,真的湊效,他便覺的自己身輕如燕,縱上石洞頂端毫不費力,就如當日滄浪真人縱上躍下一般輕盈。
他學會了輕身功夫,便大膽的試著踏了一回浪,果然厲害,他自己都有點不相信——他竟然一滴水也為佔上。
這無為神功練成之後,便會有無為真氣在體內護持身體。即便他不去刻意引導,只要有來襲之物,他體內的無為真氣便會自動充盈在受擊的部位,自動將來襲之物——不管是真氣還是兵刃——彈開。若是他再加以引導,那這股無為真氣就會更加的厲害無比。
武念卿這一試便即成功,他不免高興地不得了。於是,他便學著滄浪真人的樣子,去海上凌空打漁,還好他聰敏異常,只是這麼小試牛刀卻也有所收穫。他打了兩條大魚上來,可惜無火,只得生著吃了。他這一吃不打緊,卻發現別有一番風味,似乎比任何做熟了的魚都好吃。
他感覺不到,這一年就這樣過來了,他即已練成了無為神功,身體便也強壯了起來。他感覺自己的兩臂就似乎有千斤巨力,比先前被廢武功後的弱不禁風,簡直是強了萬倍。他練成了無為神功,左右無事,便又想起了先前從穆冰處學得的彭祖分脈功,當初他還沒有練到頂層,便被徐義天給廢了。
所以,此時他一想起,便又起了重練的念頭。他閉上了眼睛,心中默念「彭祖分脈」的心法口訣,令他欣喜的是,他竟然還記得一字不落。於是,他便又花時間將這「彭祖分脈」功重新練了起來。
這「彭祖分脈」功乃是一門祛毒奇功,無論世間何種奇毒,都會被它祛除的一乾二淨。初學者練此功,需要三年的時間,當初,只因為武念卿身中劇毒,危在旦夕,穆冰急於救他之命,所以她才用她的強大內力幫助武念卿修習,這才讓他在三個月的時間內,就練到了第五層。此功總共十層,練至五層只用三個月的時間,除了武念卿,再沒有第二個人了。
此時的武念卿,雖然沒有了穆冰的幫助,但是,他自己體內的真氣卻是比穆冰的強了無數倍。他練成了「無為神功」,舉一反三,一通百通,他就對「彭祖分脈」功的各處關節一思便解,所以修煉起來這「彭祖分脈」功,比之先前在穆冰的幫助下,更加的得心應手,更加的快速見效。
他只用了三個月就將這項奇功練成了。兩種神功都已經練成了,他更加的感覺到,體內的真氣空前的強大。
不知不覺間又至寒冬,武念卿只因體內真氣充盈,卻也不覺得冷。此時,他既然覺得精力旺盛無比,那他也就不願閒著,可是又沒事可做,於是,他就又將「虎爪功」耍了起來。起初,他沒有內力時,使出虎爪功來,未免精奧有餘,威力不足。此番他再行使出虎爪功,卻覺勁風環繞,虎虎生威。他越耍越有精神,耍到酣處,他大喝一聲,勁灌右臂,一招「虎嘯山林」,一拳擊向身旁的一塊岩石。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他竟然將這塊岩石打得碎成數塊兒。
他看著自己毫髮無傷的拳頭,不免眼放異彩。就這樣,他每天都是練習這虎爪功,以此來發洩體內無窮的內力。日復一日,洞前的岩石已不知被他擊碎了多少塊。先前,他對虎爪功的一些領悟不到得奧秘,也在他一次次的練習中,瞭然於胸。
他練成了這三門功夫,又在石壁裡轉了一圈,便看到了逍遙游輕功,他看了一遍輕功口訣,心道,這輕功若是練成了,定然能夠逍遙走天下。於是,他又照著口訣練起了輕功!無為神功既然練成,他再練這輕功時,那自然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日子久了,他又不免的寂寞起來。他便又去看洞壁上刻著的圖形文字,他看了一圈,突地一拍大腿,道:「我只顧著練這四樣功夫,卻將本派的劍法也給忘了!」他這一年來,卻是只顧著練習領悟這四種功夫,竟然將滄浪劍法拋諸腦後了。他想著自己花了很多時間去琢磨虎爪功的奧秘,卻不去練習自己師從的劍法,不免慚愧起來。
他內疚了一會兒,便想著要練習滄浪劍法,可是卻沒有劍。滄浪真人的劍也不知在何處丟了,武念卿記得他救得師祖的時候,就沒見到他的寶劍帶在身邊,他想到當時師祖身受重傷,寶劍肯定是在師祖受傷之際丟了。他想到那柄寶劍丟失,不免覺得很是遺憾。那可是師祖唯一的遺物,若是在自己身邊,也能給自己一個安慰,可是它卻丟了。想到此,他又覺得自己當初也不應該將師父的晴雲劍埋了,應該帶在自己身邊,以作紀念。但是,他當時是想著,這把晴雲劍寄托的是師父對師母的相思,所以就沒有留下。
這時,他沒有長劍,他便折了跟樹枝權作利劍。他想要練這滄浪劍法,卻發覺洞中太暗,若是離得石壁太近,雖然能夠看清楚石壁上所刻的劍法口訣要旨。但是,這樣一來石壁便是障礙,礙手礙腳,劍法施展不開。有時需要縱橫跳躍,更是不能。離得遠了,卻又看不見石壁上的內容。他想了一會,沒法子,只好在洞外練習。
他先把石壁上所刻的劍法的口訣要領,從頭至尾一字不落的背了下來。他記憶力極佳,只念了三四遍便即爛熟於胸。背完了文字,他又將石壁上的小人的動作狀態,一一記在心中。直到他覺得記憶無誤了,他這才來到洞外。
他以樹枝做劍,在洞外敞亮處練起了滄浪劍法。人無完人,有的時候,他忘了幾招招式,或是對某句話不是很理解,他便會回到洞中,對著石壁上所刻的內容思考一番。等他解開了心中的疑團,他便又回到洞外繼續練習。
他從頭開始練,起初還沒發覺有什麼異常,到得後來,越練越覺得奇怪。他發現,他此時所練的滄浪劍法,與燕飛先前所授的滄浪劍法大相逕庭。他不免覺得,似乎師父所練的劍法與師祖的不是一套劍法?又想,師父只學了五年的功夫,或許這些劍法是師祖近年來才創出來的,所以師父並不曾學得?
他覺得石壁上的滄浪劍法,並沒有什麼怪異之處,所以先不管那許多,就放心的連起來,練完再說!他不去想燕飛先前教的劍法,專心依著石壁所示練習劍法。由於他練了「無為神功」等四門功夫,他的武功可說是厲害之極了。這樣,他的武功越高,此時他對石壁上劍法的領悟就越加的深刻。所以,他練起這滄浪劍法來,竟然毫無阻礙。他也是只用了三四個月,便將石壁上的劍法練熟了。
此後,武念卿到小島上的樹林裡練劍,雖然他是以樹枝做劍。但是,他御氣於「劍」,「劍」尖所到之處,無不落葉紛紛,這倒也樂趣多多。這一日,他練了一會劍,覺得甚是枯燥。突然童心大起,他便又找來了一根樹枝,用左手持著。這樣一來,他是想著右手用石壁上學來的劍法,左手用燕飛所教的劍法,兩條手臂對敵,看一看好不好玩!
他試著兩手相鬥,可是一運氣,他便覺得胸口阻塞,煩惡難當。他覺得可能和胸中真氣太旺盛有關,所以他便想抓緊將真氣發洩出來。於是,他頂著煩惡的感覺,強自運氣,兩手鬥得越來越快,他的胸中便似有了兩條真氣的路子。可是,他似乎覺得這兩條真氣的路子是衝突的。他越鬥,胸口越是難受,越難受,他越是要鬥。突然間,他「哇」的一聲,突出了一口鮮血。
原來,他這雙手使劍,是大錯特錯的事情。他哪裡想到,他兩手使的根本就是一套劍法,只不過是燕飛給顛倒了順序。左指右,右指左,上指下,下指上。真氣的路子也是相反的。他這麼使著兩種劍法,真氣就一分為二,可是這真氣在體內卻是相衝突的。就似兩人迎頭相撞一樣,他哪裡能夠受得了。
兩股真氣在他胸口要穴相撞,倒是讓他受傷不輕。只見他癱軟在地上,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他才漸漸地爬了起來。可是,胸口還是疼的厲害。只這一下,他倒也不敢再胡亂練習了。
他一直將養了數日,身體才完全好轉。這幾日來,他就一直思考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這一天,他一邊慢慢比劃著——他只是比劃,卻不敢動用真氣,一邊思考同一個問題。他還是左右手各作一劍,互相攻擊。突然之間,他的雙臂翻轉,分別把食指作劍尖,指向他自己的雙眼。他一呆之下,卻發覺,他的右手指向右眼,左手指向左眼。——本來應該是左手指右眼,右手指左眼。
他不由得一聲狂呼,便在洞外雀躍不止。此時,他終於發現,原來燕飛因為失去了右臂,便用左手使劍。可是,他左手使出的滄浪劍法,似乎不如右手威力大。於是,他便費盡了心思,將劍法完全倒轉。武念卿一想明白此節,心中便豁然開朗,不用再為此時而煩惱。他這時卻也想著,既然這樣,那麼我也可以慢慢試著雙手使劍,一個刺左,一個刺右,豈不美哉!
於是,他便練習著這麼使劍。
兩手劍法他一經練孰,卻發現燕飛的劍法比之石壁上的劍法差的遠了。他便想起了滄浪真人的話,心道:「師祖曾說過,當年師父一心思念師娘,便即用心不專。所以,師祖便不再讓他習武。所以,師父只不過是學了滄浪劍法的一些皮毛而已。」他想著師父既然只不過是學了一些皮毛,竟然也能讓江湖人聞風喪膽,可見滄浪劍法是十分厲害的,只是不知和莫邪劍法比起來,孰強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