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燈如豆,搖曳室中。
速捷軍家將布列於方知曉府邸內外,刀槍出鞘,弓箭弦。家主發下的命令。這個時候哪怕是苻堅親臨,也不許他進來!
方知曉將身水靠脫了下來,燈光照耀下。顯現出他身鐵鑄一般的肌肉。倒三角的體態完美無比,身雖然傷疤纍纍。但是更增了一種百戰餘生的風采。
手卷就靜靜的擺在他自己室內的幾。那個小丫頭驚訝的看到方知曉居然得到了手卷之後,就再沒有和方知曉爭奪的意思。離開獨樓後就消失在了黑暗當中。少了這個小丫頭糾纏的方知曉順利的返回了出發的地方,早就等得焦躁的祖月他們接了方知曉就走。
沒想到探苻融的府邸居然如此順利,而且還得手了!
連祖月忍不住都想,一直倒霉連連的方知曉是不是也要轉運了?
現在這個長腿妞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方知曉在那裡換衣服,說起來。自從兩人那個什麼了之後,祖月對方知曉在床第稱得是癡纏。自幼習武,身體活力驚人,也同樣青春驚人的女孩子和方知曉一折騰起來,可就沒完。這些天卻是實在沒有心情。看著面前自己的男人在結實的身體,祖月支著腮幫子都有些出神了。
方知曉衣服還套在頭,就悶聲悶氣的在裡面說:「今晚不成啦,事情太多。」
祖月頓時俏臉緋紅:「誰想這個了?你找死是不是啊?」
門突然被推開了,祖月轉頭看去,就看見陳衍神色嚴肅的推開門。那個叫做陽盈的晉人侍女,正怯生生的站在門口,不敢看身邊面如嚴霜的陳衍一眼。
祖月站了起來:「陳衍,你去。」
陳衍無聲的掩了門,外面傳來了長劍出鞘的聲音。更是嚇得陽盈一抖。轉頭又看見方知曉**的半身,結實黝黑的肌肉。訓練有素的她忘記了這個深夜方家府邸古怪的氣氛和害怕,忙將放在方知曉身邊的一襲胡衫拿起,披在了自己主人的身。
祖月在她身邊溫和的道:「陽盈,今夜的事關重大,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你都不能說出去!我們如此待你,就是拿你當一家人看待……」她轉頭看看方知曉,咬咬牙道:「……今夜過後,你就不是侍女,而是家主的侍妾!」
陽盈瞪大了眼睛,方知曉同樣也是。這就給我找小老婆了?祖月卻酸溜溜的在心頭後悔,自己為什麼認識那麼少的字……
小侍女一下跪伏在兩人的面前:「奴婢不敢!奴婢是不服王化的南來罪余之家,怎麼當得起夫人的厚愛?夫人有什麼吩咐,奴婢死也不會說出去,其他的實在當不得!」
本來還有些不舒服的祖月看著小女孩子可憐的樣子,反而不忍了起來。輕輕的拉起她:「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來不會騙人的。以後就當我妹子了……」她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小侍女清純的面容,弱柳扶風一般的身姿。還有自己拍馬也趕不的顫巍巍的胸口。狠狠的掃了方知曉一眼:「便宜了你這個傢伙!」
方知曉裝傻不說話。
雖然自己真的沒那個色心,但是好事門也沒有往外推的道理啊,三妻四妾的年代真好……
兩人浮動的心神轉眼即收,跪坐在了几案之前。陽盈不知所措的跪在他們的下首。看著方知曉和祖月神色嚴肅中又帶著一絲興奮的將那古樸的手卷緩緩展開。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一種肅穆神秘的氣氛就這樣籠罩在了室內。燈火搖曳得更急,照得三人面容明暗不定。
一副副畫面隨著手卷展開而緩緩展露,耳邊響起的是陽盈低而柔和的解說聲音。此時此刻,流動的是歷史,是神話。
第一副畫面仍然是那七個舉著祭器,服色高古的人物。陽盈聲音微微顫抖:「……湯失其統,而周欲代焉。自天帝伐建木而天地交通絕,周人制祭器而通天地,知鬼神,天命易焉……」
白鳳璋,應天機之星。得之知變化,通古今,**之質,而變化莫測。然傷造化,勞心水。最為鬼神所忌……
貪狼璧,應貪狼之星。得之曉進退,善媚惑,陰木之質,而陰沉難制。然壽不永,無親從。傷克諸方,最終歸於己……
歲星斗,守宮環……兩件五輔重寶的圖畫之側,卻是白茫茫一片,杳無字跡。幾張圖畫解說下來,方知曉和祖月對望一樣。頭都冒出了細汗。都聽得有些半懂不懂。只有方知曉在看到白鳳璋的時候心中一動,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但是又什麼也不明白。在思緒的盡頭,似乎是那個白衣飄飄的女孩子,又似乎什麼也不是。
當一團紅色的火焰躍入三人眼簾的時候,方知曉和祖月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這是對方知曉切身最相關的事情!自己並沒有得到大火姵,卻可能是因為自己手中月華埆的匯聚吸引之力將大火姵凶暴的勁力吸引進了自己的身體。造成現在的危機。他入探苻融府邸,多半就是為了解決身現在這個問題!
畫面依然是方知曉初見那樣,就算在紙,大火姵勃發出來的凶暴難制的感覺,仍然讓人不能逼視!這副畫面的空白處,卻注滿了筆跡新鮮的字樣。
「大火姵,應破軍之星。陽火之質暴烈如日噴薄。得之為天下鬥將,然凶厲之處,非人力所當。楚霸王項羽,漢季呂布,雖得之縱橫天下。仍不免以凶厲亡。或此寶為護其他重寶而設,然一出就有血流天下之憂,最為有傷天和。或曰白鳳璋之質可中和此凶厲之氣。然無月華埆匯聚此水火之力,人間又無此鼎器可承此至陰至陽之爭鬥。聖人造物,苦心難知。奈何,奈何……鬼谷第三十七代傳人謹記。」
方知曉一下跳了起來,自己的確也曾經掌握過一段時間白鳳璋!體內的感覺他最清楚。總是在大火姵勁力肆虐得最厲害的時候,那種溫潤的涼氣就泛起暫時壓制一下。但是這冷熱不同源,最激烈的時候曾經讓他一邊身子象烤鴨,一邊身子象冰窟。慕容宙全力發揮大火姵的威力他曾經親見,那種熱度就如火山噴發,那種凶厲的確可以讓血流天下。如果白鳳璋可以匹敵,那兩種絕大的力道在自己體內爭鬥。他知道絕對是自己受不了的!
難道是因為自己僅僅吸收了這兩件至寶的一部分力量,才能堅持到現在?他突然看看自己雙手,感覺自己體內卻沒有了那種一直困擾著自己的氣息混亂。感受到的只有一片溫熱,今夜鬧騰那麼久還是精力充沛。想起在水渠裡面自己快氣絕的時候發生的變化。
難道……難道……難道自己莫名其妙的中和了這兩種只有一部分的氣息?在誤打誤撞之下?如果真是這樣,自己可是真好狗運!
祖月卻擔心的看著方知曉,不忍再說出什麼。陽盈的解說已經說到十二萬分絕望。難道懷素就有辦法解決?
方知曉猛的坐了下來:「快朝下看,後面還有一個什麼月華埆。看看面說什麼!」
陽盈怯生生的抬頭看了方知曉一眼,又趕緊低下了頭。小姑娘實在不知道自己讀的是什麼東西。她慢慢的將手卷朝下展,看到的卻是一片空白。
陽盈低聲道:「……沒……沒有了。」
「沒有了?」老子次看到的都比這個多!方知曉不相信的伏下頭去,果然沒有了!但是仔細分辨,卻看得出後面大片空白的手卷是接去的。哪個王八蛋寫東西還分中下!奧斯卡:我樂意。
他盯著同樣莫名其妙的祖月:「是那個死丫頭的師傅,是王猛的師傅。這個傢伙就在苻融家藏著,他才掌握著我身發生的一切。他想通過苻融掌握住我。現在又耍這一套,老子和他沒完!」
祖月眨眨眼睛:「身體又不舒服了?你說什麼呀?」方知曉頹然揮手:「陽盈,你出去,我有事情和夫人說。」
只一拍手,陳衍就神色嚴肅的推門而入,陽盈話也不敢多說的恭謹行禮。跟著陳衍搖曳著出去了。今夜所見,對女孩子來說,就像夢一樣。
方知曉猛的將手卷後面的空白展開,伸手就去蘸几案的墨汁。祖月不解的看著他。就看見方知曉咬著牙齒在紅白的絹帛面飛快的畫著。
「老子總算有些明白現在情境是什麼樣的了!」絹帛面給他寫了幾個名字,歪歪扭扭的又是簡體字,祖月湊過去一看。對著方知曉皺眉頭:「你字真難看!寫的是什麼呀!」
方知曉這時可沒功夫理會她的指控,指著前面頭一個名字,就是苻融,咬牙道:「這就是現在要害我的傢伙,陽平公苻融!我身的這些秘密。他早就清楚。他現在要做的兩件事情,一是將我除掉,因為我現在算是王猛的人……」他一指在最首自己龍飛鳳舞的大名,朝後面王猛的名字之間連了一條線。
「苻堅是氐人的代表,王猛是漢人的代表。整個秦國就二十萬氐人。可以說是幾百萬各族百姓貴族湊起來的龐然大物。他們之間自然也有爭鬥!老子這個奇貨,他們都想抓在手裡。苻融現在打的就是幹掉老子,但是月華埆還在,他就可以另外想辦法得到這寶貝。老子活著就想也不要想。用月華埆來吸引其他寶貝匯聚,最後改易什麼***天命!改成他當皇帝麼?管他那麼多,反正老小子沒安好心!」
他興致勃勃的:「第二就是他想除掉現在在秦國勢力逐漸擴大的鮮卑慕容家的勢力……想想也清楚,這些年他和王猛早就平衡了。突然慕容垂來了,大女兒成了聖女,還要配秦國第一勇士,小女兒在宮內受寵。苻堅還指望著慕容垂幫他滅燕國。到時候燕國還有那麼多鮮卑人!氐人可真就成了少數民族啦……除掉慕容家,趁亂奪取白鳳璋。一箭雙鵰,好手段!」
他又在苻融和慕容垂之間連了一條線,轉而又在苻融名字下面引出了另外一條線,直拉到懷素那裡:「……似乎苻融就打算用彌勒宗的人動手!彌勒宗本來就不待見慕容垂。慕容垂勢力越大,他們在關東的地位就越受影響……沒想到這個蔫裡唧的老頭子還這麼厲害!所以乾脆為苻融所用,王勖不是說麼,懷素偷偷帶了大批的代國死士。也許要作亂,還要栽在慕容垂頭。有個什麼倒霉的金匱之盟……別看我,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想想道理也說得通。秦國現在勢力這麼大,不管是代國還是彌勒宗,也許要的就是平衡。除掉慕容垂,滅燕少了一個助力。萬一亂子鬧大了,秦國內亂起來,不是就能維持現在的局面麼?」
這些日子方知曉陸續親身感受到的,搜集到的,甚至今天晚偷聽到的信息這個時候匯聚在一起,飛快的在他腦海裡面流動。他腦子從來沒有過的清晰,好像過去二十多年懶得動的腦細胞這個時候全部動員了起來。心思清明,有如神助。
他現在身的變化,連他自己都想像不到。
祖月已經聽傻了。大大的眼睛裡面全是崇拜的表情看著方知曉。還一閃一閃的。
方知曉的手指在懷素名字旁邊停頓了一下,突然沉吟了起來:「……為什麼懷素要在四照樓和慕容垂透露金匱之盟的消息,為什麼要讓我去苻融那裡偷這個東西……也許她想的是讓秦國更亂一些,讓慕容垂有所準備和苻融鬥一鬥?她不想讓苻融得到月華埆和白鳳璋?他們彌勒宗也要那個什麼天命?我還要和這個狐狸精會會!」他虛虛的畫了一條線指向了拓跋厲鬼的名字,那名字旁邊打了一個問號。
「代國那個刀疤男到底和懷素什麼關係,多深的牽扯在裡面,我也不明白。但是這個時候匯聚長安,又讓了我一把,好處賣給懷素。也要探探他的底……」
方知曉的手指慢慢轉向了王猛,停了一下,臉全是沉思的表情:「……王猛,給我實封校尉,全力支持我奪取秦國第一勇士。難道他就以現在為滿足?就想看看苻融和慕容垂還有彌勒宗鬥一個三敗俱傷,他來收拾局面?然後看著我是不是能如傳說一般將那天命七寶吸引匯聚在一起?就是說他現在對我全無威脅,都是好心咯?如果我沒猜錯。那小丫頭就是他師妹,她今天也聽到了苻融說的話了啊,他會有什麼行動?我想他不會看到苻融得逞!鮮卑被排斥,秦國內亂,平衡就打破了。他怎麼應付將來的苻融?」
最後他的手指重重的落在了一個問號面,將自己的名字和這個問號連在了一起:「鬼谷……鬼谷……如果真有那麼一個老頭子存在,他到底想將我怎麼樣?天命神話,他知道多少?他為什麼在苻融家,卻不在他徒弟王猛家?」
看著方知曉在那裡喃喃自語,祖月也皺著眉頭猛想。最後終於放棄,撒賴的纏了方知曉的身子,在他耳朵後面吹氣如蘭:「你說了這麼多,重點到底是什麼啦……咱們該怎麼辦?」
方知曉給吹得癢癢的,剛才全力思索的沉重一下就消失了不少,他握住祖月伸過來的手。苦笑道:「重點就是兩件事,都是苻融掀起來的,一個是保住我的命,一個是保住慕容家。保住白鳳璋!」
祖月臉一下就沉了下來,如果說剛才媚眼波動,全是對方知曉一番分析的全然依賴信任。甚至還有點春意盎然,去挑逗這麼能幹的老公。現在就是醋罈子翻到了:「保住你的命沒話說,幹嘛要保住慕容家?還想著那個醜八怪?」
方知曉嘴硬,理直氣壯的低聲道:「你怎麼還不明白?苻融至少在現在這個階段已經決意對付我。就算躲開了苻登在鬥場的逼迫。萬一他的計謀得逞。慕容家倒下,苻融勢力大張。我們以後還逃得了麼?這個傢伙可不像表面那樣和善,他真是要我的命!」
他轉過頭來看著噘著嘴還生氣的祖月,認真的道:「你不是想我在秦國出人頭地麼?這場亂局,才是我真正出頭之日。不依附誰而一下崛起!幾方之內,還有我遊走的餘地。王猛可以阻止這一切但不便出頭,想來想去,我和秦國各方毫無牽掛,可以大鬧一場!不是為了慕容家,而是為了咱們!
……而且,既然這些大人物都想得到我身那個什麼天命重寶。不惜擺佈我的命運。我倒寧願將這些天命重寶集中在我的身,看看到底結果會如何!」
語聲如鐵,祖月慢慢的收起了惱怒的表情,不敢相信的看著方知曉。好像第一次才認識他。她低聲的道:「你好厲害……」
方知曉一下從思緒如沸當中清醒過來,也不敢相信的搖了搖頭,這是一向三不著兩的自己麼?他一下就想到了白鳳璋,這個應天機星的至寶。也許自己真的將白鳳璋的奇異之處真正吸收融化,才讓自己變得這麼頭腦清晰,這麼思緒如電?他抬起右手,第一次對天命重寶的神奇之處感到了敬畏。
這一切莫名的發生,而自己,真的不一樣了……這次夜探。真正改變了自己。糊里糊塗的一路走來,現在眼前才豁然開朗!
祖月輕輕的偎進了他的懷裡,俏臉埋入了他的胸口:「雖然我已經把一切都交給了你,但是多半是因為你是爹爹選中的,我不想讓爹爹在九泉下傷心……想陪著你應付一切。你知道麼,這些天我很害怕,很不安,我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不知道未來是什麼……現在,我覺得很心安,覺得靠著你,你就可以幫我應付一切……」
蹙泣聲低低的傳來,方知曉抬起了祖月的俏臉。燈火下,她的媚眼煙籠水罩。少了往日勃勃的英氣。淚痕滑過她潔白的臉頰,清麗得有如夢幻。
她紅唇顫抖,輕輕的吻方知曉的嘴唇。
明天還要打架,還要探王猛的底,還要去找懷素這個狐狸精,慕容家和拓跋厲鬼那裡……管***那麼多!
現在自己的懷裡是祖月。
祖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