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上午,蕭重被肖梅拖到一位女同學家給她倆講解數學題。回來後,看到家裡有一個精幹瀟灑的中年男人,操著一口普通話和正在清洗一盆奇怪東西的姨媽說話。
蕭重以為那人是姨媽的朋友,沒有在意,打了個招呼就進了自己房間,找出銀行卡準備去提些錢。小妹和姨媽的生日快到了,都在下星期,得提前做些準備。今年由於閏月的關係,小妹的陽曆生日和姨媽的陰曆生日重合在同一天,很少見。過去,姨媽捨不得花錢給自己過生日,給小妹過生日也是湊合,今年,他打算給她們好好過一次。
正要出門,姨媽叫住了他。「重兒,這位郝先生是來找你的,他來過幾次你都不在,你們聊吧!」說完,她去了小店。
蕭重愣了一下。難怪這個人和姨媽熟得像多年的朋友,原來來過幾次了,可前幾次姨媽怎麼沒有說?看這個郝先生,白淨的長臉滿是笑容,頭髮後梳,白短襯衣,藏藍西褲,黑皮涼鞋,穿著打扮像個政府官員,不知找他有什麼事?
蕭重疑問地看著那人,「郝先生是……」
那人向蕭重伸出手,自我介紹道:「我姓郝名仁,是遼寧省民俗研究會的會長,也是清一門的門主,見過蕭先生。」
蕭重在他介紹時已經和他握上手,聽到他竟然是清一門的門主,想縮手已經來不及,無奈地在心裡罵:混蛋異能人!不知是什麼東西,竟打扮得跟個官員似的,還自封為好人,搞個民俗會長頭銜騙人,被他握了手真是衰到家了!
而郝仁卻握著他的手不放,滿面笑容地說著「英俊、有才、前途無量」之類的恭維話,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
蕭重忍無可忍,把手抽回來。清一門來過信,送過禮,不能對人太無情。蕭重臉上擠出笑容,對滿面春風的郝仁說:「對不起!我還有事,不能陪你太久,我們長話短說吧!請原諒!」
郝仁溫和地笑著,「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事,我只想和你交個朋友。我這幾次來,都是教你姨媽製作做海味菜餚。今天中午,我要親自掌勺,做幾個海味菜給你嘗嘗。」
蕭重這才想起清一門宗在遼東,他們送來的禮物中有許多海味乾貨。看來,收下這些東西正給了他們一個接近他家庭的機會。這個郝仁不知是真的好人還是特別狡猾,說話做事令人感覺充滿善意,使人無法拒絕他的接近。
「你不想談令牌的事?」蕭重懷疑地問。
「談那個幹什麼?你們又不可能把令牌給我。即便真地把令牌給我,早晚也會跑到別人手裡去。現在談這個對我們沒有意義。」郝仁和藹地笑著,揮了揮手,「你有事就去辦!中午回來吃飯,別忘了叫回你妹妹。」說完,開始淘洗那一盆奇怪的海貨。
蕭重這回是真的愣住。這人的口氣好像他才是這裡的主人,而別人是客人似的。難道他真的改了主意,不再為了令牌?如果不是為了令牌又是為了什麼?
蕭重一邊走一邊猜測郝仁接近他家庭的目的。
是為了姨媽?笑話!姨媽還沒有吸引異能人的魅力。是為了和他交朋友?更是笑話!眼高於頂的異能人怎會和一個普通人交往。是為了孿主?很有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這是接近他家庭的合理理由。可他找孿主又是為了什麼?
蕭重走了一路想了一路,也沒有想出個有說服力的理由來。最後,乾脆放棄了猜測。
中午,蕭重和肖梅回到家。一進門,就看到餐桌上擺著幾盤從未見過的菜,海參、鮑魚、干貝、海米、蛤肉……有的湯煮,有的配炒,有的涼拌,個個色香味俱佳,看得肖梅眼睛一亮。
蕭重看到她食慾大動的樣子,笑道:「小饞貓,聞到腥了?」說著小妹,可他自己也暗流口水。
肖梅一頭鑽進裡屋,叫道:「媽!你好棒!會做海鮮!」
姨媽笑呵呵走出來,「不是我做的,我們都沾重兒的光了,郝先生可是特級廚師呢!」
蕭重眼睛還在往屋裡瞄,「他人呢?」
姨媽笑道:「走了,做完菜就走了,我留也留不住。我學會了做海鮮的方法,你們要是吃著好,我以後再做給你們吃。」
蕭重奇怪地問:「他沒說過什麼事,提過什麼要求?」
姨媽疑惑地看著他說:「沒有啊!就是講海鮮的營養價值和製作方法,別的沒說。幾次來都是這樣。重兒,有什麼不對的?」
蕭重搖頭道:「我不知道。反正有點兒不對勁。」
一直豎著耳朵聽的肖梅插話說:「能不能有毒?我們敢不敢吃?」
姨媽笑道:「別把人家想得那麼壞,這些菜我都嘗過,很好吃。」她轉向蕭重,「重兒,你看是不是把小張叫來,人家是咱的恩人,你又在人家那裡吃了幾次飯……」
話沒說完,肖梅已跳起來,「我來打電話!」她嚷著鑽進小店那間。隨後就是她嘰嘰喳喳的聲音。
僅僅十幾分鐘,張君宜就走進門來。一進門,她誇張地吸著鼻子,對蕭重叫道:「這是什麼味道?有點腥!肖梅說你們家開海味筵席,請本小姐來品嚐,你歡不歡迎?」
蕭重還未答話,肖梅跑出來,接口道:「我們就是不歡迎,你來了,我們也不能趕你走。」說著,她親熱地挽著張君宜的胳膊往屋裡走。張君宜白了蕭重一眼,和姨媽打招呼去了。
四個人圍著飯桌吃起來。蕭重有點兒佩服郝仁,菜做得很好吃,雖然那些海鮮咬在嘴裡感覺怪怪的,但口味確實鮮美無比。
肖梅似乎對海參有些害怕,那黑乎乎渾身是刺的樣子,有點像令人厭惡的刺毛蟲。她翻來覆去看也不敢動口,最後,也不聽姨媽的勸說,把自己碗裡的海參夾出來,塞進蕭重嘴裡,說:「哥多吃點兒,補補身體。」
蕭重知道她是害怕不敢吃,也不客氣,一口吞下,還把她的筷子咬得格格響。肖梅一拉筷子沒有拔出來,於是放開手,搶走了蕭重的筷子。
看著二人嬉鬧,張君宜莞爾一笑,但眼角閃過的卻是嫉妒的光。她也不喜歡海參的樣子,也很想學肖梅把自己的海參給蕭重,可在姨媽面前她不敢。她在姨媽的相勸下強忍著吃下去。
傍晚,蕭重剛要去學校,郝仁打來電話,問海鮮好不好吃。蕭重自然不能說不好,還要對他的忙碌表示感謝。郝仁趁機提出請蕭重幫忙介紹他與孿主見一面。蕭重為了避免麻煩,以孿主這些日子不在為由推辭。
星期二晚上,蕭重在龍仔的旅店餐廳給姨媽小妹辦了一桌生日宴席,為了讓麻竿和張君宜安心複習,他沒有叫他倆參加,來助興的是龍仔和他的弟兄們,春萍春柳姐妹也來了。
春萍和龍仔的關係發展很快,兩人現在正處在蜜戀時期,也許是這段時間心情舒暢,生活條件改善,她顯得比以前豐滿了些,也精神些,臉上總是帶著幸福的微笑。
春柳比春萍小三歲,和春萍有幾分相像,身高打扮與春萍差不多,也是身材高挑,體態婀娜,但面容卻比春萍漂亮,給人的感覺,好像姐姐有的優點她都有,有些地方比姐姐還要出色。
蕭重見過幾次春柳,那是在他養傷期間,春柳跟著春萍來看望過他,還對他出資資助她父母看病、買房和她的上學表示感謝。其實那是龍仔有意讓春柳去接近蕭重,想讓蕭重接受春柳。因為當時龍仔的房地產生意遇到資金緊張,沒有錢給春柳父母看病買房,龍仔不得已把蕭重應得的分成錢給佔用了。對此,龍仔戲稱要春柳嫁給蕭重,說是把蕭重變成春家人就不用還錢了。而這一切,蕭重並不知道。
春萍春柳在餐桌上擺下她們給姨媽肖梅買的生日蛋糕,龍仔和弟兄們搬來一個大白瓷笑佛,說是集體送的禮物,要姨媽擺在小店裡。看著佈置得喜氣洋洋的餐廳,姨媽和肖梅樂得合不上嘴。
就座時,龍仔大刺刺地做到主位,把蕭重趕到副陪位置上,要姨媽小妹坐在他兩側,而讓春萍春柳陪在蕭重左右。這邊六人一桌,那邊龍仔的八個弟兄一桌。大概怕自己的弟兄嚇著姨媽小妹,龍仔沒讓他們過來相陪。
酒宴開始後,起先,大家還能按照習俗規規矩矩喝酒,可不久就亂起來。
在主人桌,只有龍仔和蕭重喝酒,而春萍和春柳根本不理會龍仔的勸酒,拉著姨媽肖梅說起了悄悄話。後來說得興起,春萍把龍仔趕到蕭重身邊,她自己做到姨媽小妹中間。
來參加筵席的弟兄都是小刀會的核心人物,他們都知道蕭重的真實身份,所以紛紛過來給蕭重和龍仔敬酒。一時間,局面大亂。春萍感到吵鬧,又把龍仔和蕭重趕到那一桌去了。
蕭重見那些漢子看著他的眼神滿是尊敬,說起話來真情流露,不禁有些感動。想想一直沒有機會和這些人一起喝酒,應當補上以前的欠缺,於是放下心思和眾人痛飲,時間不長就喝的酩酊大醉。這一夜,他和姨媽小妹就住在旅店。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蕭重把小妹趕去上學,他帶著笑佛陪姨媽回家。
一進院門,嚇了一跳,只見屋門大開,屋裡的傢俱都移了地方。姨媽驚叫一聲撲進屋裡,頓時呆住。
蕭重進屋一看,只見屋裡彷彿被洗劫過,被翻得亂七八糟。抽屜都被拉開扔在地上,箱子都被打開,東西扔得滿地都是,櫃子裡的東西也被翻出來,床下也掏過了,甚至連小店裡的煙酒貨物也被翻過。
姨媽從地上一堆雜物裡翻出幾樣物品,抱在懷裡鬆了口氣。蕭重看到那是一個裝錢的信封,一個首飾盒,和一些單據證件。
蕭重皺著眉頭問:「姨媽,都丟了什麼?」
姨媽在幾個屋察看了一遍,無奈地說:「沒丟什麼重要東西,具體損失要清點一遍才知道。」
蕭重心裡雪亮,知道是異能人來光顧的,應當是有意裝成竊賊來查找令牌。他們搜查得很仔細,不漏過任何能藏東西的地方,但沒有拿走錢財。
蕭重猜測,他們不拿走錢財也許是沒有顧及,也許是不屑為,也許是知道不管拿不拿錢財都會暴露意圖——因為沒有哪個竊財的小賊會翻得那麼徹底。
蕭重來到他的房間,射出軟晶鑽進床頭後的牆內,那裡有一個藏東西的空間,是蕭重為放令牌、鑰匙等重要東西挖的。由於他對牆面切割的痕跡幾乎看不出來,又有床頭阻擋,所以來查抄的異能人沒有發現,那些東西還躺在裡面。
蕭重鬆了口氣,打電話給春萍,請她來幫姨媽收拾東西,他則在屋裡院內到處察看,想弄清究竟是什麼人幹的。可是看了半天也沒有發現線索。
他來到廚房,扔在地上紙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這些紙箱子是神功會門派送來的裝地方特產的禮物箱,箱子都被蕭重搬進廚房,大多拆了封。現在這些箱子都敞開來,東西被翻過。只有一個箱子雖然挪了地方,可裡面的東西卻整整齊齊放著,沒有被翻動。那個箱子是裝海味乾貨的。
蕭重不由得在心裡大罵「好人」「混蛋」。雖然他還沒有確鑿證據,但心裡已感覺這次失竊和這個人有關。這個人幾次跑來教姨媽做菜,表面上是來套近乎,說不定是來踩點兒,很可能他早就懷疑令牌在姨媽家裡而在尋找下手時機,而給姨媽過生日不在家恰恰給他們提供了機會。大概他說的孿主不在的話使他們放了心。如果他們擔心孿主的話,說不定不敢這麼肆無忌憚。
看著那個沒有被翻動的海味箱子蕭重乾生氣。他知道,這東西不能作為證據,只能懷疑而不能確定,更不可以亂說。因為要是追查起來,誰也不會承認。
蕭重安慰了姨媽之後就去上學了。他猜測,經過這件事,姨媽家裡應當不會再發生類似事件。翻找不到令牌,也斷絕了異能人的猜想。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這件事也不見得是壞事。
從這一天以後,異能人果然再也沒有來。
一周後,高考到了。高考是緊張乏味的。蕭重雖然成竹在胸,但也認真對待,全力以赴。
高考結束的第二天,他就帶著張君宜坐上去省城的公交車。他要躲開異能人的騷擾,實現對張君宜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