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若兮款款走來,雪白色的貂毛披風周更襯得她肌膚如雪,清亮的眸子看著眾人,那盔甲漢子本來一介武夫,看到若兮時愣在那裡,不是說絲雨國沒有公主的麼,可是眼前的女子又是誰,如此尊貴的氣質,如此美麗的容貌,除了公主,世間還有什麼樣的女子能擁有呢!他本來的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盯著若兮。
若兮巧笑著走上前去,深深的對著思寒福下身子去道:「若兮見過太子哥哥。」
思寒的眼角微微的跳動了一下,若兮並沒有理會思寒的反應,輕輕的提著裙擺,在思寒身邊坐了,清澈的眸子看著面前呆呆的武夫,臉上卻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微微嬌叱道:「大膽奴才,見公主還不行禮,放肆!」
那盔甲漢子本是楚雄王手下一員大將,出生入死,為楚雄國立下漢馬功勞,在戰場上以一頂十,十分英勇,可是見了女人卻手足無措,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聽到若兮的怒叱,趕緊抱拳行禮道:「末將劉成見過公主!」
「免禮,已近年關,你快馬飛報你家大王,說絲雨公主不日將起程趕往楚雄國,邊境那三百萬大軍的迎接儀式實在是太隆重了,我受之不起,可以叫他們先行回去。」若兮淡淡的說道。
「這……!好,我這就派人通知楚王,公主具體出宮時間。我們大王曾交待過,越快越好。大軍已在邊境等待了半個月之久,再等下去,恐怕他們地耐心會用盡。」劉成說到自己的三百萬大軍時,又露出一臉得意的表情。
「好啊,我到想看看,三百萬沒耐心的將士們會做出何種舉動,何時出宮。這種事情,你不必操心,將軍只要領導好你的士兵就可以了。」若兮端起宮女們送來的茶,揭開細瓷白蓋的茶碗,輕輕的吹過水面上飄浮地茶葉兒,微抿了一口極其冷淡的對劉成說道。
「好了。你下去辦你的事情吧。」若兮又接著說道。
周喬眼看著所有的事情馬上就要成功的時候,卻沒有想到是自己的女兒跳出來維護了思寒,他不知道心中是何種思緒,氣惱、憤怒、高興這些情緒都沒有,隨之而來地是一種濃濃的失落。
失落什麼,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對太子說道:「臣下先行告退。」就急急忙忙離開了,身在朝堂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這麼失禮。
一個人慢慢的走下十八層漢白玉的官階,周喬的眼睛有些許的濕潤。他用寬大的官袍袖口擦了一下眼睛,自言自語道:「這風可真大啊。」
十六年。一個人最生命中最美麗的時間,十六年。所有的韶華都埋藏在這裡,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他只是為了報復那個霸道地君王,為著他搶了他的妻,破壞了他一切美好地夢想,說到底了,他也只不過是個自私而狹隘的人。
周喬回頭看著金碧輝煌地金鑾寶殿,多少年的苦心安排。經營算計都在這裡進行,這十八層漢白玉的宮階上有著他多少的腳步。也許這一切都是孽緣吧,本來是為了報復皇帝,可那個自己仇恨了一生,跟隨了一生的懦夫,現在卻一睡不醒。
而自己給他挖了一生的坑,到頭到卻要自己的女兒去幫他填。
只是,又怎麼可以,他的女兒,那個美麗地像一塊無瑕的玉石一樣地女兒,又怎麼可以嫁到楚雄國,去嫁給那個草包。
寒風吹起了他鬢角的白髮,寬大的朝服也在風中飛揚,周喬的眼中流露出的卻是比這殘冬更加蕭瑟的滄桑。
不,他一定要去阻止,他不要自己的女作做出這樣的犧牲,他一生對婉兒深情,卻不能陪婉兒同生共死,他一生對婉兒深情,卻因此辜負了另一個女人,他的一生,婉兒的一生,那個女人的一生,都是在悲哀中渡過的。
也正因為如此,他的兒子,他和那個女人所生的兒子,也對他懷恨在心,憤憤然離家出走,在別人眼裡,他一生榮耀,官居宰相,其實他只是個在無數光環籠罩下可憐蟲,現在他的身邊伸手可及的只有若兮的,所以,他一定要讓她幸福,讓她替他,替婉兒,替所以他身邊沒有幸福過的人幸福的活著。
周喬思考著,快步的向前走去,他要去好好安排一下。
臘月二十九日夜,出奇的沒有風,出奇的滿天繁星,一輪彎月掛在天空,把整個大地照的慘白而清冷,也照進了若兮的心澄殿,一屋子奢華的裝飾在披上了一層朦朧的月華,若兮側躺在床上,難以成眠。
月光像一位公平的母親,把自己的光華均勻的撒向大地,照進了皇帝的正華殿,照進了太子的寢宮,床上翻來覆去的身影代表著此刻宮中又多了一個不成眠的人。也照進了位於皇宮正南側華樂宮後面的尚衣局。
尚衣居的女官們今從今天下午開始到現在,除了吃飯的時間沒有一刻休息,大大的繡房裡點起了無數的蠟燭,她們在連夜趕製絲雨公主若兮的新嫁衣,嫁服十二單,丹、紫、、青、絳、黃、紅、綠、、縹……!每一件都馬虎不得,燭光搖曳中。纖手上下翻飛,穿針引線,描花裁剪。
一室月光,一室清冷,若兮就這樣睡著了,在夢境與幻境的中間,那一點屬於自己的夾縫中,睡夢中,她見到了好多人,有前世的爸爸媽媽,前世的男友,還有周喬,婉妃、皇后太后,以及真正的若兮。
他們每一個人都笑著前來向若兮祝賀,彷彿每一個人都和她很親熱,又彷彿每一個人都和她很陌生,他們的臉上掛著笑容,卻一個個眼底盛著冷漠,若兮看著他們,看著看著,突然覺得自己全身冰冷。
最後那個真正的若兮從人群中走出來,擠到她跟前,拉著她的手說道:「你這一生不僅僅是替你自己活著,更是替我而活,你有權利做出任何決定,但記得,不要讓我的身體變成交易的物品。」
她聽了她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就淚流滿面,她想問真的若兮,什麼樣的才算交易,可是抬起頭來卻哽咽無語,那真的若兮伸出手,替她擦乾臉上的淚,她的手是那麼的冰涼,冰的讓她從心底都透出絲絲涼意,突然,那只冰冷的手變成了五隻尖尖的利刃,刺向她的心臟。
她驚叫著躲開,可是卻已經來不及,她看到自己的心臟被真的若兮生生的挖出來,可她並不痛,只是麻木的看著,突然婉妃跑過來,奪過那只跳動的心臟,號啕大哭。若兮被那哭聲驚醒,心悸之餘,急急的把手伸向自己的心臟,還好,只是一場夢。
若兮全身是汗,她翻了個身,把胳膊伸到被子外面,卻再也睡不著。
不遠處,傳來了咚咚的五聲,那是皇宮旁邊的歸靈寺裡和尚在敲晨鐘,表示這一天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