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縮了縮。
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好是壞,心存敵意還是如何,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退。
燭光中他的眉毛皺了皺。
然後他問:「怎麼,做噩夢了還是?」
我聽到這個聲音,不凶殘,也不暴戾,甚至帶一點點的關懷感覺,忍不住眼淚吧嗒吧嗒落下來。
扭頭看了看周圍的黑,心中害怕又氣憤:「天已經黑了,回不去了,是不是?」抽泣著問。
蠟燭的光在移動。
我隨著那光芒看,卻看到曹操將蠟燭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他歎了一口氣,拉住了我的胳膊。
「你幹什麼?」我警惕地問,試圖抽回我的手。
「你坐在地板上,會著涼的。」他說。
我還試圖反抗,他伸出另一隻手,扶著我的腰,將我從地上拉起來,向著旁邊一扔。
我下意識地抱緊了頭,準備疼到慘叫一聲,可是沒有,身下軟綿綿的,甚至反彈了一下,我被震得顫動了一會之後才清醒過來,原來他把我扔到了床上,我鬆開手,摸了摸床面,想起來,那麼剛才我就是睡在這張床上了,只是醒來之後看不到燈光,所以不小心摸索著掉到了地板上。
我抬起頭來看。
床面一陣顫動,卻是曹操跟著坐了下來。
————————————————————————
我想撲上去質問。剛動了動,還是向後退了退。
屈起腿抱住膝蓋,把頭藏在臂彎裡。
「今晚回不去了。」他說。
我就知道。
下意識地將嘴巴一撇,想哭。
「別叫,也別哭。」他又說。
我拚命地才將眼眶中地淚控制住,沒有讓他們落下來。
「唉。」他忽然歎了一口氣。
我很憤恨。現在你裝什麼憂鬱青年,真想拍死你,我辛辛苦苦努力了一個周,就是為了這個破運動會,現在回不去的話。明天不知道會怎麼樣,光是周小瑜一個就夠我受得,不知道他會不會被氣瘋掉,說到這裡我有點害怕,萬一那傢伙發作起來,可也不是好惹的,我是被迫的我知道,可是他不知道啊,萬一他以為我是臨陣脫逃那麼沒出息,那怎麼辦?
想到這裡我決定亡羊補牢。
這個世界很複雜。總會遇上各種形形色色的困難,如果沉浸在痛苦之中唉聲歎氣,於事無補。那個失去了一兩隻小羊的農場主告訴我們。一定要在失去小羊之後吸取教訓,把羊圈給弄好,不然的話就會失去更多的羊。
「喂,」我叫一聲,抬起頭來,「我們明天早上能回去嗎?」
他不回答。
「我明天運動會上有項目的。」我說。
他仍舊不說話。
「我就這麼點要求了,你說話啊。拜託。」我繼續說。
「你能不能別說這些?」他轉過頭來看著我,目光很古怪。
「不說這些說哪些?這些都是對我來講很重要的事情啊,你說今天傍晚帶我回去地,你說話不算數在先,居然還讓我打掃房間……」我氣憤地說。
「我讓你住口!」他大叫一聲。
燭光中,那張臉又變了,目光凶狠地盯著我。
我立刻伸手摀住嘴,一邊拚命向後縮,一直到背頂到了床邊才停住。
「給我安靜些。就只有今晚而已,好好地別說話。我不會為難你。」他說。
這話與其說是安慰。倒不如說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那……」我剛要開口。
他回頭瞪著我。
我感覺手腳發涼,瞅了瞅周圍。終於一個翻身到了床那邊,趴在床邊問:「那麼你告訴我,明天能不能回去!」
「我剛剛不是跟你說了嗎?」他提高聲音。
「你沒有回答我!」我也大叫。
「你再多說話信不信我……」
「我信!可是我還要問!」我也嚷嚷。
「劉小備,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從來沒有給過我敬酒!你這個騙子,謊話精,神經病,暴徒,混蛋,大變態!」我大叫起來。
說完之後我有點腦袋空白,感覺不對,怎麼就忽然又把心中想的給說出來了呢?
我趴在床邊上瞪著眼睛望他。
果然他轉過頭來,目光變了。
呆呆地看著我,慢慢地眼睛也瞪得很大。
我聽到自己的喉嚨口好大的一聲嚥唾沫的聲音。
抓住床單的手好像出汗了。
我害怕地抖了抖,不過,不能動。
敵不動,我不動。
儘管我的身體在慢慢發抖。
「你找死……」他嘴角一動,擠出這一句話。
然後他單手按住床邊,整個人向著床上躍了過來,長腿一挑,已經上了床。
「啊!」我尖叫一聲,從床邊上跳起來,向著床尾的方向跑。
他在床上一個迴旋,整個人向著床尾巴這邊飛撲過來。
我吃了一驚,這個人的動作如此地敏捷,媽的,這種身手不應該暴殄天物用在床上,應該去參加跳高比賽或者體操或者跳遠比賽之類的啊。
我一邊尖叫著一邊向著門口地方向跑。
只感覺身上一緊,我低頭一看,衣襟緊繃,是他拉住了我的後裳。
「啊!!!」我越發高亢尖叫,整個人拚命向著前面掙扎,聽得嗤啦一聲,後面的衣裳好像被撕裂了,發出很大的一聲響。
————————————————————————————
不過我趁機向前衝出一段距離。不顧一切地扯住胸前地衣裳向著門口跑,該死的,這個混蛋居然還關著門,我的心砰砰亂跳,拉住門把手拚命一擰,門扇開了地功夫身後的人也到了,感覺像是一枚遠距離導彈衝過來,頓時把我撞在門上,形成了一片壁畫的樣子。
撞,感覺胸腔中的空氣都脫離了大半。本少爺要窒死的,罵不出聲,人卻被他抓住雙臂,向著後面一扯,空氣又回來了,我拚命大口呼吸,人卻被他拉到床邊,向著床面上按倒過去。
倒下的功夫我拚命地掙扎了一下,初步判斷他是抓住了我的手臂。還好還好,雙腳可以用,我像魚一樣彈跳了一下。然後側過身子來,伸腳去踹床邊地他。
曹操似乎憤怒地叫了一聲什麼,然後整個人爬了上來,虎背熊腰的這人如泰山一樣壓下來,頓時將我壓得深深陷入了床墊中去,混蛋,這樣下去我會再度缺氧而死地。
我面朝下嗚嗚地叫了兩聲。感覺他似乎放開了我的手,我胡亂掙扎著不知道要抓什麼東西,只是剛才側面還好去用腳攻擊他,現在腳也用不上了,手好像也打不到他,只恨後腦勺沒有長一張嘴,那樣肯定會咬到他。
「你再亂動我不肯定會不會弄死你。」他說。
這種威脅地話自從我認識他就聽了不下百遍,不過曹操你也算是很有創意了,每一次都花樣翻新。我很欣賞你這種精神,可惜我不受用!
我掙扎著抬起頭。吸一口氣大吼:「明天你不讓我一早回去。那麼你就弄死我算了,反正我如果回不去。也會被人弄死!」
聲音嘶啞難聽。
身後地他卻沉默過來,我的脖子仰地很累,於是重新倒下來,這下學乖了,不是臉朝下,而是朝著旁邊,好呼吸。
「我放開你,你別跑,聽到沒有!」他說。
哈,果然是這樣,我硬他就軟了,我大聲說:「你保證明天早上讓我回去,我就不跑!」
「你別得寸進尺的!」
我不再跟他囉嗦,伸手拚命地抓床。
他再度壓緊了我,這才又說:「好吧好吧好吧,我知道了,行不行?」
「知道了什麼?」我停了手,昂起頭又問。
「知道了明天一早送你回去!」他不耐煩地大叫,「你怎麼這麼麻煩!」
「我就是麻煩,從來都麻煩,是你主動找上我的,我都沒嫌棄你麻煩!」我嚷著。
「好好好。」他一疊聲地說,這次好像是被我氣壞了,居然聲音之中還帶著笑意,「是我自找地行了吧?」
「就是你自找的!」我惡狠狠地說。
總有一天,本少爺將練得無比強壯,武功高強,舉手之間能取人命的那種,到時候,曹阿蠻你將是很榮幸地第一個替我練手的人,我一定會好好地……
「啊……」我大叫一聲,從想像中驚醒過來,「你又幹什麼!」
「是你自己扭到手了,你剛才掙扎的時候怎麼不放輕點動作?」他哼了一聲。
我覺得身體上一鬆,是他翻身下去了。
我急忙爬啊爬從床上爬起來:「說定了,明天一早真的送我回去?」
他眼睛一斜,彷彿又要發作,過了一會才悶悶地答了一個:「嗯。」
我想了想,覺得這個答應實在是太不保險了,我已經被騙過一次,可千萬不能再重蹈覆轍,於是說:「你……你發誓?」
「你有完沒完?」他大怒。
「是你違約在先,你怎麼能怪我?」我也叫。
「你……」他扭曲著臉,彷彿要咬人。
目光一轉的功夫,忽然停了口。
我感覺他的眼光在我身上打量來打量去,好奇怪的說。
我呆呆地看了他一會,這才隨著他地目光回到自己身上。
這才發現……領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扯落了一些,差一點就要……暴光,怎會這樣,我急忙伸手將領子扯了扯,扯起來掩住胸前風光,一是震驚,居然忘了跟他討價還價。
曹操望著我,目光之中已經透露出探究地神色。
「你看什麼看!看什麼!」我瞪著他。叫,「你……你沒看過人多穿幾件衣裳的嗎?啊?」
「是嗎?」他問,瞇起了眼睛,「我剛才沒大看清楚,那你讓我再看看好不好?」
「去你媽的!」我大叫一聲。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很難看,方纔的扭曲猙獰啊統統不算什麼,讓我感覺我剛剛罵的那句話彷彿是一個咒語,一個能解開他體內惡魔因子的咒語,而此刻,此人正在變身之中。
非常危險。百分百危險。
「啊……」我大叫一聲,再度跳下床。
他卻身手敏捷地伸出一條腿,我剛向前跑了沒有兩步,頓時被他準確無誤的絆倒,我一頭栽倒在地,磕地腦袋發昏,這還是因為他一手提起了腰間束帶,不然的話肯定會頭破血流,而他提起我,彷彿老鷹捉住小雞。輕而易舉拉到懷裡。
「你想幹什麼?」我昏頭昏腦地問。
下巴上一陣劇痛,是他地大手過來捏住,迫我抬頭看著他。
我這才發現自己是坐在他地腿上。這個姿勢。
心頭一熱,伸手去推他的手臂。
卻被他抓住手腕,強迫不動。
「喂,你瘋了嗎?」我大聲地叫。
「你再敢說一句,我就殺了你。」他說。
慢慢地說。
我卻立刻感覺到,我不能再說下去了。
相比較以前他地種種威脅的話,還是這一句最為真實。真實的幾乎恐怖。
我咬住嘴唇,瞪著他,不再開口。
**********************************
不知道這個人到底要幹什麼。
他就是個迷吧。
一個讓人很費解,讓人很不想靠近的謎題。
我坐在他的腿上,感覺像是坐在囚牢裡。
他不說話,我也不敢開口。
這種狀況,真是折磨人。
低頭看了我一會,他彷彿逐漸地褪去了魔性,冷笑了一聲。
我想問他笑什麼。想了想,
命安全。還是閉嘴的好。
「你這樣子。看起來……」他望著我,眼睛裡閃爍著危險的信號。
我咕咚一下嚥一口唾沫。
「倒有幾分意思。」他繼續說。
我直覺地想罵人。但是還是勇氣不夠。
他伸手,摸向我地胸口。
我大驚,身子頓時彈起來。
他輕輕一按我的肩頭將我按回去。
剎那間大手在我胸前遊走。
我渾身顫抖,憤怒地咬著嘴唇,感覺自己的臉色肯定像個鬼。
「果然啊……」他笑著,「真有趣。」
「你給我去死!」我再也忍不住,努力地從他腿上跳起來,拚命揮動拳頭去打他,劈頭蓋臉地打下去,不知道打到了哪裡,總而言之就是感覺那人在地地方就拚命地揮拳下去,一邊努力地踢腳過去,如果嘴邊上有什麼靠近就毫不猶豫地張開口咬。
「喂喂,喂……」是他的叫聲。
我全不理會。最後感覺自己的手腕劇痛,被他按住,不能動,仰面朝天呼哧呼哧開始喘氣。
「哈,發作起來還真兇。」他笑著,低頭看過來。
我望了他一會,重又閉上眼睛。
「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我只是……有點好奇。」他說。
好奇你個頭。
「我對你沒有興趣,你只要乖乖的配合,明天早上我就安然無恙地帶你回去,怎麼樣?」
我不說話。
「你別再觸怒我,剛才……是我……總而言之你別再煩我就行了。」他說,似乎有點煩惱的口吻。
鼻子一抽,眼淚從眼角滑落出來。
「你剛才不是要殺掉我嗎?」我張口,「動手啊。」
不去看他。
————————————————————————————
他不再說話。
我閉著眼睛眼淚停不了。
過了一會,只覺得眼角隱隱地濕潤著,好像有什麼輕輕地擦過。
我皺著眉躲開,卻又撞上來,一直到我的眼皮之上流連。
我感覺到熱熱地氣息。頓時一驚,知道了那是什麼。
而他好像發現了什麼有趣地東西,從臉頰邊上,快要到我的嘴上。
我繃緊身子,心亂如麻。
手被他按住,完全動不了。
該怎麼辦?
就在他慢慢抬頭的時候,我來不及反應,憑著直覺拚命地一頭撞過去。
只聽得一聲「彭」地響聲,伴隨著一聲慘叫,我感覺眼前金星亂冒。然後就是一片沉沉的黑暗撲面而來。
——————————————————————————————
「喂喂!」不耐煩的叫。
是誰?真煩人,想睡覺。
「快點醒過來!不會撞傻了吧,看起來乾巴巴的,還挺有力氣的,好疼。」那聲音又說。
我仍舊不願意睜眼。
「不過……還真是有趣……喂,醒醒!不醒我就打人啦!」他又嚷。
混蛋,真是惡劣,不過我好像有點清醒了,難道說我很接受這一套?
不是這麼低級吧。
醒來的時候,身邊暖暖的。
我呻吟了一聲。轉頭去看。
對上地卻是他明亮的雙眼。
「你!」我一驚,伸手去打他。
「我沒有對你做什麼,」他飛快地說。「先前對不起。」
臉上附帶一絲愧疚神色。
我不能相信我地耳朵,愣愣看著他。
「唉,」他歎一口氣,「你別給我鬧,天明了我就帶你回去。」
我眨了眨眼睛,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
「我不相信,」我說。「你騙過我很多次。」
「這次絕對不會再騙你了。」他又歎息,「是真的好嗎?」
「我不相信啦。」我伸手揉揉鼻子,「除非你發誓。」
「我……」他愕然,然後說,「如果我故意要騙你,發誓有用嗎?」
我淚眼汪汪望著他:「你是故意要騙我?」
「不是。」他忽然又豎起眼睛來。
「幹嗎這麼凶。」我快要放聲大哭。
「好好好,別哭了行嗎?」他低聲,從旁邊拎起什麼,擦上我地臉。
我想起剛剛昏迷前那一幕。
感覺自己對他真是全無信任感,身子一蹭。躲開他的手勢:「我不用你。我自己來。」
抬起袖子擦了擦淚,背過身對著他。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這裡嗎?」他在背後說。
我不做聲。我雖然很好奇,可惜現在跟他打了幾架,不能表現的這麼熱絡。
「我告訴你吧,其實,我每年都會來這個地方,可是我又不敢自己來,因為,這裡……」他停了停,忽然神秘兮兮地說,「有鬼哦。」
我身子一僵:不是吧。
「所以每次來,我都會帶一個人過來跟我一起,免得我一個人的時候會被嚇到。」他又說。
我頓時覺得身邊冷風嗖嗖,彷彿有什麼開始飄來飄去。
「所以我聽到你叫的時候會急忙過來看,因為我怕你會有什麼不測,因為有好幾次,我帶來地人第二天都會失蹤呢。」
他剛說完,我大叫一聲,翻身過去,緊緊地抱住了他。
「你……」我哆嗦著,「你說的是真的?」
「是啊。」他說。
「你……太壞了,明知道有那種東西,你還帶人來,你……你真是……」
「騙子,謊話精,神經病,暴徒,混蛋,大變態?」他笑著。
他地記憶力真是超群。
我身子抖了抖:「差不多。」
「不過你別怕,只要你別離開我,他們就不會傷害你。」
他說。
「他們?」我更加吃驚,恨不得鑽到他衣裳裡面去。
「嗯,是啊。」他說,就勢坐在了床邊。
我牢
著他不放:「那麼我們現在走好不好,現在離開這裡
「不行啊,天還沒有亮,外面好多狼呢。」他說。
彷彿為了配合他的說話,外面非常適當地響起一聲綿軟悠長的狼嚎。
「怎麼會這樣啊?」我叫著,淚水落下來,打濕他衣衫。
他地身子動了動。才又說:「沒事的,我會保護你的,只要你別鬧,別跑,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好不好?」
「你別騙我。」我大聲說,忍不住哇哇哭起來。
也許是他當時的聲音太真誠,又或者那聲音裡帶著一絲難見到地溫柔,我居然忍不住,真的放聲哭了起來。
耳畔是他勸說的聲音:「乖啦乖啦,沒事的。」
我聽著這種聲音。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諸葛小亮。
每當我受委屈的時候,他都會這麼勸我,可是……
我閉上眼睛,很悲哀。
——————————————————————
古怪的聲音從曹操地身上傳來。
我一愣。
他說:「沒事的,不用管他。」
我問:「你帶了電話嗎?」仰頭去看他。
「嗯,是啊。忘了關。」一臉懊惱跟不耐煩。
我卻心頭一喜,情不自禁地叫著:「我……我能不能用一下你的電話?」
曹操怔住:「什麼?」然後卻又問,「你要給誰打電話?周小瑜?諸葛小亮?關雲長張翼德,讓他們來救你?」凶相畢露。
我見狀,咬了咬嘴唇。說:「不是,我只是想,想跟人通個電話。我想……聽聽他地聲音……」鼻子一抽,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你帶我走的時候,我正在等他,他不見了我,肯定會很擔心地,麻煩你借電話給我用用。我保證不會說其他地,我只是想,想讓他放心……不要為我擔心,好不好?」
我抬起頭看著他,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輕輕晃動。
曹操看著我,彷彿在看我地心。
我的眼前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眼淚湧上來,我眨眼地功夫又會掉落。
最後他說:「好的。」
我頓時喜極而泣。
他又說:「不許去別的地方。就在這裡說,知道嗎?」
「好地好的。」我笑著哭。
只要他答應。一切好說。
————————————————————————
諸葛小亮沒有電話。
我打得。是宿舍管理的電話,我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也許人已經睡了,可是我知道他一定沒有睡,一定在替我擔驚受怕,諸葛……
電話通了,聽到那邊不耐煩的聲音,我立刻自報家門,果然,聽到我的名字之後那邊的聲音緩和了下來,又聽說我要找諸葛小亮,那邊頓時連聲應承,讓我等一會,自己就跑去叫人了。
我將臉緊緊地貼著電話聽著,又怕眼淚流下來會滑到電話上,於是不停地伸手抹淚。
聽到那邊的電話裡慌亂地腳步聲,然後是電話擦著桌子的聲音,最後是一聲短短的呼吸聲,然後是一聲:「喂。」那麼熟悉。
我就知道他不會睡,不然怎麼會這麼快下來接我的電話呢?
聽到這一聲的時候淚水頓時無法控制,流的更快,我一時說不出話,伸手摀住了嘴。
對面,曹操正看著我,眼睛中不知閃爍著什麼。
我眼睛一眨,低下頭,聽到那邊在急促地叫著:「備備!備備!是你嗎?你在哪裡?怎麼樣?」一連聲地問。
我「嗚」地一聲哭出聲來,卻又咬牙忍住:「是我,亮。」沙啞著聲音說。
「你……」他頓時一梗,然後問,「你怎麼樣?」
「我……我想告訴你,」我吸一口氣,「我想告訴你,我很好,你……你放心吧,我明天就會回去的,運動會都來得及。」
「備備,」他叫一聲,「你在哪裡?」
「我……」我停了停,擦擦眼淚,「我在一個同學家裡,他對我……很好的,你放心,不用替我擔心,你……」
「備備……」他叫。
「亮,」我沙啞著嗓子,頓了頓說,「我……我會回去的,我只想告訴你,讓你別替我擔心,我……」
「我知道,我會等你回來。」他說。
「我……」我張了張口,曹操站起身來。
「我喜歡你。」我說。
聽到電話之中傳來自己沙啞地回聲。
「我喜歡你。」
雖然沙啞。仍舊清晰。
————————————————————————————
曹操地手伸過來,將電話從我地手中取走。
我聽到諸葛小亮在那邊叫我地名字,可是我卻不能上前。
曹操將電話合上,扔在了一邊。
我膽怯地看著他,想後退。
他卻伸手抓住我的肩。
「你想幹什麼?」我捂著嘴哭起來,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了諸葛小亮地聲音,卻讓自己變得軟弱了起來,本來不怕曹操的,可現在卻很怕。我怕他會對我怎麼樣,而我不想死。
「哈……」他卻笑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
他伸手,拉起我的手:「電話打完了,你也該沒心事了吧,過來睡。」
「睡……」我遲疑地。
「是啊,」他拉著我到床邊,「不然,你明天怎麼參加運動會。」
「你……真的肯帶我回去?」我問。
「只要你老實一點,我不會再為難你。」他說。
大眼睛炯炯有神。
我低下頭:「好的。」
「這才乖。」他說,伸手擦我的臉。手指將我地淚一點一點抹去,又說,「為什麼這麼愛哭呢?從剛才到現在。你流的淚,可以養活好幾條魚了。」
這真是個不好笑的冷笑話,我忍不住笑出聲音,卻又急忙
「還是多笑笑吧,這麼愛哭,真是個愛哭鬼。」他略帶戲謔地說。
「我……我也不想的。」我抽噎著,「我忍不住。」
「為什麼忍不住?」他問。
「心裡。心裡難受。」我回答。
「是因為難受?」他問。聲音低沉而黯然。
我想了想,又說:「也不是全這樣,有時候……會感動,也會流淚。」
「感動?」他問。
「是啊。」我點點頭,「痛苦的時候,跟感動的時候,都會流淚。」
「哦。」他答應一聲。
慢慢地伸手將我抱住:「那麼……不要痛苦和難受,以後只許感動的流淚好不好?」
我覺得這句話很荒謬,但是既然是他說的。我就無從反駁,我只好點頭:「好。好的。」
「真乖。」他回答。
這一次沒有用力。只是輕輕地抱著我。
——————————————————————————
我順從地在他懷中,有點害怕。又有點放鬆。
而他繼續說:「其實,我剛剛是騙你的。」
啊?又騙我?
「什麼?」我問。
「這個屋子內,沒有鬼地,」他笑著說,「我知道我在你心底,人品指數已經很低很低,大概負數了,不過我還是要說……」
「你……可真壞啊。」我低聲地說,聲音仍舊沙沙的,看樣子有一段時間恢復不了了。
「不那樣說,你怎麼會安靜下來呢?」他說,又歎一口氣,「說起來,也奇怪,你是我見過最難辦的人。」
「我……沒有,你是第一個這麼說我地人。」我回答。
「不知道,」他說,「其實我跟你說,我每年都會來這裡,這一句倒是真的,不過,我每年都是自己一個人來的,除了這次。」
「嗯?」我很奇怪。
「哼,大概是我當時心情不好吧。」他淡淡一笑,「你也看到了,我臉上的傷,我去找你之前,跟人打架過。」
「你……為什麼跟人打架。」
「因為我心裡不爽。」
「打架就會爽了嗎?」
「不知道,不過,總要有個發洩的途徑。」
「那麼,你為什麼去找我?」我問。
他忽然沉默。
「不能回答嗎?」我繼續問。
過了一會,他說:「我也不知道。」
「嗯?」這是什麼回答,我仰頭去看他。
他卻忽然一笑,說:「其實我也在心中問自己,說起來,我認識的人,多的數不過來,男地女的,善解人意的百依百順的,如果實在不爽,找個敵人對打起來幹一場也行,看到流血或者會發洩的更好一點吧……」
我打了個哆嗦。
「嚇到你了?」他笑著。聲音淒涼,「殺人地事兒,對你是很遙遠,可是對我……哈哈,你也知道我是怎樣的人的吧,我不說了,免得嚇得你睡不著覺。」
「嗯,嗯,那樣,不好。」我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我不殺別人。別人就要殺我,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而你……還不懂,」他的聲音輕輕地,又說,「不過這個地方,實在不適合殺戮,我只是想找個人來陪我而已,可是……那些女地,我卻一個都不想找。看到她們的樣子,會覺得厭惡,如果貿然帶了來。會覺得是種褻瀆。」
「為什麼……」我慢慢地問,不大明白他這句話地意思。
「除了你,你是我第一個帶來這裡地人。」他說。
「我……」我不知要說什麼,難道我要說很榮幸?
「你看到下面那些畫像了嗎?」他問。
「嗯,是啊,看到了,很美呢。」我說。
「那個人。是我娘親。」他說。
「啊?」我這次是真正地吃驚起來,「是你的……」
「是啊。她是個很溫柔地人,對我很好,看到我地時候,總會露出很美的笑,我很喜歡看,」他點頭,「不過,她很早就去世了。就好像你看見的那些畫一樣,她去世的時候。就是那種樣子的。好看吧?可是你知道嗎,在她活著的時候。
我總是看到她很不開心的樣子,那種很美的笑很少會出現,而有好幾次,我聽到她跟父親吵架,然後就躲在角落裡偷偷的哭,被我撞到了,就會裝出笑的樣子來,我問她為什麼哭,她都笑而不答,只是衝著我搖頭,摸著我地頭說我不懂得。」
他的聲音很慢,充滿了回憶的味道。
我呆呆地聽著,不知道原來曹操地心中居然還有這麼一個故事。
「她的一生是很不快活的,在她去世的時候,父親都不在身邊,我知道一直在她去世的那一刻她都沒有快活過……」他慢慢地說著,聲音有些古怪。
我抬起頭來看著他。
他卻將臉轉到了別的地方。
「每年的今天,是她地忌日,沒有人知道,沒有人在乎,父親幾乎都不記得了……這棟房子,每年,也只有我來看一看她……」他說。
我伸手,慢慢地握住他的手。
「還有我……」忽然說出這句話。
曹操轉過頭來。
我愣了愣,才說:「是啊,這次還有我啊。」
他衝著我一笑,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在閃。
忽然緊緊地抱了我一下:「是的,還有你。」笑著說,又仰起頭來,高高地仰著頭。
我眨著眼睛,不知道自己說這句話是不是瘋了。
明明討厭他,可是卻因為他說的這些而覺得心軟。
他的心中,原來也藏著這麼一段往事。
他的心底,也有一個無法取代的人。
雖然看起來很兇惡,有時候也的確做著恐怖的事情,不過這個人……好像也不壞。
「沒事地,如果……活著的時候不快樂,也許……早早地離去對她來說反而
脫,我聽人說,善良地人離開之後,都會住在很幸福有痛苦,也不會難過,所以……你不要替她難過了哦。」埋頭在他地懷中,慢慢地說。
曹操不說話。
「其實……你說她不快活,一輩子都沒有快活過,我卻以為,在她的生命中一定有些東西是值得開心的笑的,比如……當看到你的時候,當看到你的時候,她的笑容一定是真正開心的,那些時光,對她來講,也是最為快活的,」停了停,伸手摸過他的胸膛,「所以你也別不開心哦,她是因為看到你才會覺得開心,如果看到了你難過的樣子,她也會覺得難過的,你說是嗎?」
過了很久很久,我才聽到曹操回答了一個「嗯」。
我已經很困很睏了,在聽到他回答之後,才真的睡了過去。
————————————————————————————
感覺身體被什麼軟軟的抱住,很溫暖。
睡得很安穩。一直到感覺有人在耳邊叫我。
我皺著眉不想睜開眼睛,身體好像被抱起來,有點涼,我低低地表示不滿,然後就感覺有什麼包過來,好軟好大,我緊緊抓住不放,呢喃了兩句繼續睡。
然後那呼喚地聲音就停了,彷彿還有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
身體好像在顛簸,我實在不耐煩。睜開眼睛微微地看,卻只看到仍舊黑濛濛的天色,包圍周圍,什麼嗎,明明還是晚上,繼續睡啦。
手扒著柔軟的棉被,向著溫暖的地方靠了靠,繼續睡了過去。
臉上一陣冰冷的氣息,我情不自禁地縮了縮頭。
聽到耳畔有門的聲音,然後是腳踩在地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難道我是在做夢嗎?
果然是累了,大概是做夢在逃跑吧,幸虧是做夢。不然被曹操發現了,肯定又是一頓勃然大怒。
耳畔有開車門的聲音,然後身體落下,慢慢地開始溫暖起來。
我滿意地哼了兩聲,蜷縮起身子向著裡面爬了兩下。
車子好像發動了,引擎聲響起,然後就是慢慢開動向前。
我又睜開眼睛看了看。似乎還看到了車前燈的明亮光芒,以及燈光映照在車窗邊上,樹枝樹葉發出地斑駁陸離的光影。
我有點害怕,這個夢未免太真實了,想起曹操說的有野獸出沒,忍不住模模糊糊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感覺臉上有什麼摸過來,接著那個人低低地在耳邊說了一句話,我才安穩下來,慢慢地又睡了過去。
————————————————————————————————
當發現自己是真的在車上的時候。我吃了一驚。
急忙爬起來,沒想到身體被包裹在厚厚的被子裡。頓時一陣手忙腳亂。
等我爬起身來的時候。前面傳出戲謔的聲音:「哦,睡美人醒了嗎?本來我還想著你不醒的話。要讓我這個王子去親一下呢。」
我一怔,然後忍不住臉紅:「你說什麼!不要胡說!」又放眼看四周,「咦,阿蠻,你是什麼時候離開房子地,我怎麼都不知道呢。」
心中大大的放心,沒想到這個總是騙我的人也有說話算話地時候呢,而且做的非常合格。
「就在睡美人大作春夢的時候。」他笑著說。伸出手,將後視鏡向上扳了一下。
我愣了愣,立刻想到,剛才我睡覺的時候,他就壓低了後視鏡在看我吧,不知道我有沒有咬牙或者流口水之類。
而此刻,後視鏡中他漆黑的眼睛看過來,很有點似笑非笑的意思。
「哼哼,不理你。」我避開他的眼光。心中卻有點擔憂,他知道了我地真實身份,以他的個性,會不會回去亂說啊,萬一他說給其他人知道的話,那怎麼辦?
我低下頭,憂心忡忡,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好。
「在想什麼?」他問。
「沒……沒什麼。」我低下頭。
「分明就是有什麼。」他一笑,「不說算了。」
「阿……阿蠻……」我叫了一聲。
「叫的這麼親熱,肯定是有求於我啦。」他笑著說,又看我一眼。
我重新低下頭,小聲地說:「那個……我……我有點事情,嗯,的確想拜託你……」
「什麼啊,我聽不到,太小聲了。」
「呃……」我嚥了一口口水,「那個,我想拜託你,關於我的……身份,我想你……幫我……幫我保密。」
「身份,什麼身份啊?」他大聲問。
「就是那個,你知道啦。」我惱怒地說。
「不知道啊。」他挑挑眉,故意看好戲似的。
「喂!」我起身,撲上前去。
「幹嗎這麼凶。」他一笑,忽然剎車。
我來不及停住身子,頓時向前一衝,整個人趴在了前座上。
而他回身,望著我:「真的要我保密?」
「是啊,是。」我訕訕地,他靠的太近了,我準備縮回去,又問,「幹嗎忽然停車啊?」
「因為再走一段路,就回到陸指了。」他說。
「是嗎?」我很興奮地四處張望。
「備備。」他忽然叫一聲,扳住我地肩。
「幹什麼?」我問。
因為我是趴在座位上,好像要比他高。
「要我保密嗎?」他問。
「是……」我立刻反應過來,還有這回事呢,立刻大聲,「當然啦,拜託你!」
「那麼……」他一笑。
我看著這樣的笑容,有種不大好地預感:「怎、怎麼樣?」
「我有條件地哦。」他笑著,看著我說。哦,這種情況,該稱呼他是趁火打劫好呢,還是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