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這邊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心電監護儀、血壓計、體溫表隨時觀測著張洪祥的身體各項數據變化情況。張洪祥這種情況,身體太過虛弱,腸胃消化能力也相應在下降,為了怕增加他的腸胃負擔,大家也不敢讓他吃很補的東西,專門為他熬了幾種營養米粥,以利於身體的吸收,有養胃健脾的,有補血補氣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在專業醫生和營養師的指導下每頓輪換各不相同。整個過程都有張洪祥在靖城考察的隨行人員監督和參與,其中不乏懷疑大陸飲食安全問題,對上次張總吃飯癱瘓的的飯菜仍心有餘悸,生怕飯菜中又會出現什麼質量問題,導致張洪祥病情加重。
張洪祥看起來是因為吃了當地的東西而突然癱瘓,他們自然不敢在這方面有所輕忽。
張若琳端著粥碗,用調羹勺起一小勺粥輕輕的吹了口氣,讓剛剛熬好的粥降降溫,才小心翼翼地往張洪祥嘴裡喂粥,雖然只是很輕微的動作,她手臂卻不由自主的崩緊,手也有些顫抖,以至於勺粥的時候調羹會碰到碗沿發出叮噹的碰撞聲,心都提在嗓子眼裡,大腦也處於高度緊張狀態,每喂一口,她都要緊張地看上張洪祥幾眼,生怕他突然之間又失去知覺。
「我說你快一點行不行,磨磨蹭蹭的,反倒讓我越吃越餓了,這要吃到什麼時候才能吃飽?」張洪祥突然皺了皺眉頭,非常不滿地說道。他出身富貴,自小就錦衣玉食,從沒受過苦,更別說挨過餓了。這還是第一次嘗到了餓的味道,實在是不好受啊!這讓他不禁大為煩燥,公子爺的脾氣就上來了。
張若琳連忙點了點頭:「嗯嗯,你慢一點吃,不要著急。」張若琳心中還惦記著包飛揚的話,雖然她也是不信,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真像他說的那樣,吃飽飯就會再次癱瘓了呢。所以她盡量小口小口的給丈夫喂粥,隨時觀察張洪祥身體細微的變化,一有不對就打算停止張洪祥進食。
「讓你快一點你就快一點。囉嗦什麼?」張洪祥眉毛一翻。雙眼一睜。惱火地瞪著張若琳。張洪祥是一個商界強人,平常就比較強勢,這一次遇上這麼離奇的事情。竟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幾乎全身癱瘓,心情自然十分惡劣,對張若琳又訓又罵。張若琳能夠嫁入豪門,成為闊太,本來心中就暗自僥倖,雖然在外面風光無限,在家中卻並不是很有地位,不免戰戰兢兢,對張洪詳言聽計從,不敢稍有忤逆,張若琳在對待范晉陸等人的時候,氣焰十分囂張,一副高高在上的闊太太模樣,這時候卻只能忍氣吞聲,任由張洪祥斥罵,不敢有任何不滿。
周圍的各位專家醫生都在密切觀察著張洪祥的身體反應,看到他吃了幾口粥,並沒有什麼異常情況發生,大家懸在嗓子口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不由略微鬆了一口氣。
范晉陸回頭看了一眼包飛揚,發現他還是一副很坦然的樣子,心裡不禁有些異樣,這個年輕人畢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會造成多嚴重的後果,這事情本來是與包飛揚並無干邊的,如果自己再不提醒他,只怕他也要被捲入這場無妄之災了。他對包飛揚點了點頭,示意他跟自己走到一邊避開了眾人對他說道:「飛揚啊,你能確定張總的症狀跟你碰到過的那個病例是一樣的嗎?」
對於范晉陸的幾次回護,包飛揚都看在眼裡,他也知道范晉陸對自己是心懷善意,他向范晉陸躬了躬身:「范書記,這種事情,我是不會拿來開玩笑,沒有很大的把握,我不會、也不需要冒這個險。」
「很大的把握也就是說你並沒有十足的把握?」雖然范晉陸覺得包飛揚確實沒有必要冒險,但是卻敏銳地發現包飛揚話裡留下來的餘地,范晉陸久經官場,養成穩重踏實的性格,事情沒有萬全的把握,對他來說都是有危險成份存在的。
包飛揚說道:「這種事情,誰也不敢打包票,我只能說張總的情況確實很像我以前遇到的那一次,是不是一樣,我們等會兒看他的臨床反應就能知道。」
范晉陸默默地點了點頭,他現在的壓力非常大,如果張洪祥這一次不能痊癒,他要承擔由此造成的重要責任,這次讓他原本以為勝券在握的招商引資的政績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沒有了,政治生涯也將要提前結束,還可能要面臨更嚴重的處分。
「劉老師,您看我們是不是先討論一下張先生的病情?」張洪祥喝了兩碗粥,看上去精神狀態好了很多,臉上也恢復了一些紅潤的光澤。胡哲更加覺得劉方軍剛剛的謹慎有些不符合他的身份,作為醫學專家,怎麼能夠聽信一個非醫學專業的年輕人的胡言亂語呢?他這樣想,對劉方軍說話的語氣也不像剛才那樣恭敬了。
「張總,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劉方軍聽出了胡哲語氣上的變化,不過他依然不動聲色地開口說道。
「嗯,吃飽了感覺好多了。」張洪祥吁了口氣,情緒看起來也好了很多。
張山的隨行人員中有人笑了起來:「張總這是很快就能好起來了,我就說嘛,什麼吃飽了就會失去知覺,要餓肚子才能恢復,不吃飯身體哪來的營養,怎麼恢復健康?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哪有這麼奇怪的病症?」
張山也點了點頭,對這種說法他也並不相信,這明顯不符合常理嘛!甚至連明顯很重視這種意見的劉方軍在他眼裡也不再那麼重要。
張若琳幾乎要喜極而泣,她將碗交給旁邊的醫護人員。抹了抹眼睛,對胡哲說道:「胡教授,那我先生他很快就能恢復健康吧?」
「這個我也不能保證,具體的情況還要看進一步的診斷,不過張先生已經出現明顯好轉的跡象,我想恢復還是很有希望的。」胡哲猶豫了一下說道。
雖然張洪祥已經恢復了一些知覺,但是誰也不能夠保證張洪祥還能夠恢復到發病前的狀態,甚至病情會不會有反覆,這都是眾人難以預料的,張洪祥的病來的奇怪。好轉的也奇怪。大家都沒想明白其中的病理
理和來由。
「劉老師,你覺得呢?」胡哲一方面自己內心不是很肯定,另一方面也是出於對前輩的尊重向劉方軍問道。
劉方軍一直在認真注意觀察張洪祥的狀態,他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也不敢保證。不過張先生開始恢復知覺。這是一個好現象。繼續保持觀察吧!」
張若琳不禁有些失望,張洪祥吃飽了肚子,愜意地打了個飽嗝。大咧咧地說道:「好啦,老子這次不難不死,必有後福,肯定很快就能恢復。」
「對了,剛剛那個說我吃飽了肚子就會失去知覺的傢伙呢?讓他過來,等我好了就抽他一耳光,讓他看看我到底能不能夠動。看這個臭小子以後還敢不敢信口雌黃,惡意詛咒我?還想讓我一輩子吃不上頓飽飯,哼!」張洪祥說道,同時努力控制手臂,想要恢復動作。
「對啊,那個小混蛋哪裡去了,現在怎麼不說話了,他在那裡胡說八道,差點害死我們家洪祥,這事可不會就這麼」張若琳因為吃飯的事情被張洪祥罵了個狗血噴頭,她不敢對張洪祥發作,卻將火氣都撒到包飛揚頭上,說著就站了起來,眼睛的餘光掃到躺在床上的張洪祥,頓時嚇了一跳:「洪、洪祥,你怎麼了?」
張洪祥躺在床上,因為想用力控制手臂,卻突然發現自己又無法控制身體了,臉色漲得通紅,表情猙獰。
張若琳一把抓住張洪祥的手掌,張洪祥氣得大罵:「你亂動什麼,我這下子又感覺不到手指了。」
張若琳頓時嚇得連忙鬆開手,但又不死心,用又是慌張又是期盼的眼神看著張洪祥:「怎麼會怎麼會,洪祥你不要嚇我,你再試一試。你剛剛不都已經好轉了很多的嗎?我剛剛看到你手指能動的。」
「試什麼試,我現在又一點知覺都沒有了,都怪你這個臭婆娘,亂動什麼動。」張洪祥氣急敗壞地罵道。
「哇」驟逢變故的張若琳茫然無措,頓時失聲痛哭。所謂夫榮妻貴,張洪祥就是脾氣再不好,也是自己的丈夫,是家裡的頂樑柱和主心骨,何況病人的心態本來都比較不好,脾氣大一點也是難免的,自己肯定要理解寬容,張洪祥平時對自己還是不錯的。張洪祥要是真治不好,那麼張若琳在這個豪門家族中就是徹底完了的邊緣化人物了,更加沒有任何地位了,以後只能混吃等死了。
「洪祥,你又失去知覺了?」張山頓時目瞪口呆,剛剛放鬆的心情又開始緊崩起來了。這變化也來得太快了吧,真是始料不及啊。劉方軍連忙取出針盒,取出一根銀針,一針紮在張洪祥手腕處神門穴上:「張先生,你有沒有感覺。」
「有個屁啊,你們到底給我吃了什麼?是不是真的想要害死我啊!」張洪祥破口大罵。他一吃完飯,本來好轉的身體又再度失去控制,似乎又要癱瘓了,自然而然地就懷疑到飯菜中有問題。
劉方軍並不介意張洪祥的大發脾氣,冷靜地說道:「張先生,這應該跟你吃了什麼沒有關係,剛剛那位包先生已經說過,如果你吃飽肚子,就有可能再次失去知覺的。」
「胡說」張洪祥剛要大罵,不過他身體雖然癱瘓了,但是大腦還能夠思考,他也很快想到剛剛確實有人不讓他吃東西,說他吃飽了就會再次癱瘓,但是卻被他認為是胡說八道。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他剛剛吃飽肚子,剛剛恢復了一些的知覺又沒有了,其實仔細想想飯菜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就算上次在農家菜那裡吃的飲食有問題。但這次是在醫院,有專業醫生的指導,有自己隨行人員的監護是不可能出現問題的。難道情況真的是這樣?他吃飽了肚子就會失去知覺,世界上還有這麼奇怪的病?
「啊!」正在痛哭的張若琳也吃驚地張大了嘴巴,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愣愣地看了看劉方軍,又看了看張洪祥。
「這、這不能是真的吧?」岳武峰也愣住了,他實在不願意相信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怪病,更讓他不能接受的是被包飛揚這樣一個年輕人說對了。而且這個年輕人並不是醫學專業,是一個對醫理完全不通的外行人。這讓他們這些號稱業界專家的醫生情何以堪。置於何地?如果是劉方軍診斷出來,他只會佩服,可是診斷出結果的卻是包飛揚這樣一個年輕人,讓他這個江北省人民醫院的副院長十分難堪。
不過他又覺得非常解氣。胡哲和台湖的那些人一來就從他們手上接過了主導權。而且隱隱還有些看不起他的老師劉方軍。現在情況讓包飛揚說中了,等於在他們臉上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不管包飛揚是不是醫學專業,是不是醫生。但他至少是內陸人,與台湖人相比,感情上自然會和包飛揚更親近一些,看成是自己這一方的。
胡哲這時候也愣在那裡,感覺頭變得很大,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太夠用,他不死心地連忙走到床前,伸手捏了捏張洪祥的手臂:「張先生,你有沒有知覺。」
「沒有,我說了沒有,你們不是說吃飯沒有問題的嗎,怎麼我吃飽了就又失去了知覺?你們這些專家到底會不會治病?」張洪祥被反覆折磨,此刻幾乎已經失去理智,對著胡哲大喊大叫。
胡哲的臉色不禁有些難看,剛剛他確實對包飛揚的說法不屑一顧,可是眼前的情況卻正如包飛揚所說,這一記耳光抽在臉上真的很響亮。
「胡教授,洪祥他狀態不對,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張山見狀連忙打圓場說道:「不過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真的有吃飽飯就會失去知覺這種病?」
胡哲苦笑著搖了搖頭:「張總,我剛剛也說過,我真的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情況。而且張先生的身上竟然出現這種症狀,到底是什麼原因,我現在也沒有頭緒,這真是太奇怪了。」
「胡教授你也沒有辦法?」張若琳失聲叫道,剛剛她口口聲聲地大罵內地專家沒有用,等著她自己所信任的台
湖醫學專家上門診治,好狠狠地讓這些內地專家騙子丟一個臉,可是事到如今,連她所信任和滿懷期待的台湖專家到場診治,卻依然找不到原因,病情也沒有進展,甚至剛剛並沒有進行特別地治療,不知原因而神奇地自行的略有好轉的身體,居然又出現了莫名其妙的反覆。這讓她不禁又是緊張慌恐又是失望透頂,而這種失望正逐步蔓延加重,漸漸地就快要絕望了。張山也緊張地盯著胡哲,期待著他能給出一個合理的病理解釋和下一步的科學的治療方案。
看到這麼多雙期待和詢問的眼睛盯著自己,胡哲臉色有些難堪,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或許再進一步觀察會有新的發現……」
范晉陸剛剛還在想怎麼為包飛揚開脫,沒想到事情突然之間就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張洪祥竟然真的再一次失去了知覺。范晉陸開始感到一陣陣絕望,不過很快又想到包飛揚說對了症狀,說不定真有辦法讓張洪祥恢復,頓時又興奮起來。
「快、快讓包飛揚進來。」范晉陸連忙說道。
張山這時候也緊跟著反應過來,連忙說道:「對對對,剛才那位小同志呢,他說他遇到過這樣的病例,是不是知道治療的方法?」
范晉陸的秘書和劉方軍的助手衝出門外,看到包飛揚正在前面的走廊上打電話,他們衝上去,不由分說,將包飛揚拉進特護病房。
「包飛揚,現在的情況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張總吃飽以後,再度失去了知覺。」范晉陸盯著包飛揚,有些急切地說道:「你都說對了,那你是不是有辦法讓張總恢復正常?」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包飛揚的身上,就連情緒失控的張洪祥也安靜下來,緊張地望著包飛揚,這個年輕人成為全場的焦點,也成為大家心中唯一的一點希望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