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張金生驚訝地倒抽一口涼氣：「包飛揚不是說金光集團是做木漿紙，投資葦紙的可能性並不大嗎，這看起來他們是真的要到鹿鳴縣投資了。」
吳啟民、鄭岳的臉色也變得非常難看，金光集團要是真的確定在鹿鳴縣投資，而且是三十萬噸紙漿的規模，那麼市裡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否決掉望海縣的計劃。因為現在沿海灘涂上成片的蘆葦也只夠三十萬噸紙漿的產能，後續擴大人工種植面積，那也要優先發展鹿鳴縣的紙業基地。
關鍵是有了金光集團的三十萬噸項目，市裡就有了底氣。
金光集團的葉良紹走上主席台，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們金光集團以製造世界上最好用、最經濟和最環保的紙張為使命，一直希望有機會來到高速發展中的華夏，與大家一起創造新的輝煌。」
「在過去的兩個月時間裡，我們金光集團對靖城市的鹿鳴縣進行了多次實地考察，在此我首先要感謝孟市長、感謝卜縣長，以及其他各位領導對我們工作的支持……」
葉良紹是華裔，華語的口音有些怪異但總算還比較清晰流暢，看起來還是個華夏通，知道發言的時候要先感謝領導。不過市委書記齊少軍的臉色頓時就黑了下去，這個葉良紹只知道市長孟凡均，卻沒有提及他這個一把手的名字，而且還是當著省領導的面，可見就算這個項目最後做成了。那也是孟凡均的功勞，跟他沒有關係。
可葉良紹是外商，要是金光集團決定在鹿鳴縣投資，他還真沒有什麼辦法。
孟凡均和齊少軍中間隔著常務副省長徐盛教，孟凡均雖然看不到齊少軍的臉色，但是他知道齊少軍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一想到這個跟他鬥來斗去，還始終壓著他一頭的市委書記進退失據，他頓時感到心情十分暢快，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腰。頗有些顧盼自雄地向下面看去。
「哼。」鄭岳注意到了孟凡均身上的變化。知道這位市長大人現在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旁邊的張金生和吳啟民見孟凡均看過來，連忙笑著欠了欠身，鄭岳卻將脖子轉了過去。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
不過這一轉頭。就看到更多的人在向孟凡均欠身。一旦由孟凡均掌握葦紙一體化項目的主導權，孟凡均在市裡的影響力無疑會大漲。三十萬噸紙漿加工成紙張的產值就是十個億，由此帶動灘涂養殖、葦海開發、紙品加工、造紙機械和相關配套工農業生產、服務業的發展。影響帶動的產值就是幾十個億，或許將來打造成為靖城市第一個百億產業都是有可能的。這樣一份政績足以讓孟凡均成為靖城市的一把手，也足以讓卜光學成為靖城市最年輕的縣長，甚至是縣委書記。
這也是齊少軍和孟凡均手段盡出，不斷打壓望海縣的原因。
「經過前期的考察，我們認為鹿鳴縣具備生產葦紙的優良條件，而靖城市提出來的葦紙一體化也非常適合我們的戰略方向，故而我們非常傾向於在鹿鳴縣投資一個至少年產三十萬噸紙漿的造紙項目……」葉良紹話音剛落，現場頓時一片沸騰，大家都忍不住發出驚呼：果然還是鹿鳴縣奪得了頭籌。
「三十萬噸紙漿項目的投資要多少個億？」
「不知道，反正要好多個億。」
「這下子鹿鳴縣應該能夠撤縣並市了吧？」
「那卜光學不是做不成縣長就要做市長了？還是市委書記？他今年才剛剛三十歲吧，真是年輕啊！」
市裡很多人都忍不住交頭接耳、小聲議論，張金生和吳啟民也面面相覷，原本還指望鹿鳴縣拿不下金光集團，北三縣還有希望，現在看來，什麼希望都沒有了。
看到下面這個反應，孟凡均非常滿意，常務副省長徐盛教也側過身子，笑著對他說道：「孟市長，你們可是放了顆衛星啊，這個項目的絕對投資額也就幾個億，可是對你們靖城市的意義卻很重要。」
孟凡均連忙謙虛了兩句：「這也是在省委、省政府，包括徐省長的關心之下，市裡才能順利談下這個項目。」
「當然，也離不開市委和齊書記的支持。」孟凡均越過徐盛教，笑著看向市委書記齊少軍，齊少軍頓時氣得七竅生煙，如果不是坐在主席台上，旁邊又是徐盛教，他幾乎就要拂袖而去。
徐盛教看出靖城市這兩位一把手二把手之間的關係不是那麼融洽，他這時候並不想介入其中，連忙打了個哈哈。
孟凡均也知道適可而止，他志得意滿地將話筒拉到面前，然後輕輕咳嗽了一聲，剛剛還很嘈雜的會場很快安靜下來，大家都仰頭看著他，這種感覺讓孟凡均非常陶醉：「剛剛金光集團的陳總已經表達了他們投資的意向，金光集團的投資，將幫助鹿鳴縣快速形成葦紙生產能力，推進葦紙一體化的進程。我在這裡代表靖城市委市政府，向金光集團、向各位有意投資葦紙一體化項目的廠商表個態，葦紙一體化是我市未來的發展主戰略之一，全市上下一定會傾力支持，為大家創造良好的投資環境。」
「在這裡，我也要對全市各相關部門、相關縣市區和相關單位的負責人說一句，請大家一定要圍繞金光集團的投資項目，齊心協力，共同推進葦紙一體化的進程，對於那些配合不力、有自己小九九的單位和個人，組織上一定會予以嚴厲處罰。說句不客氣的話，葦紙一體化是我市的一個重大發展機遇，誰要是影響這個工作，誰就是影響靖城市發展的罪人，要受到全市七百萬人的唾罵……」
孟凡均擲地有聲地說道，他現在有這個底氣。雖然他沒有點名，可是早前想要爭一爭的幾個縣市代表的臉色都變得非常難看，可是鹿鳴縣現在已經擁有金光集團的投資，這是他們沒有辦法抗衡的。
孟凡均的目光掃了一眼縣市代表所在區域，又接著說道：「除了金光集團
，國內知名企業方夏集團這段時間也在鹿鳴縣進行考察，他們同樣也有投資意向，下面就讓我們請方夏紙業的劉總發言。」
孟凡均想要趁勝追擊，讓方夏紙業也在大會上表明態度，哪怕以後他們並不會在鹿鳴縣投資，但只要今天造出這個聲勢，相信一定會有很多廠商進入，到時候就算沒有方夏紙業也沒有關係。
方夏紙業參加會議的是公司副總劉力，對此卜光學也很理解，塗小明這樣的權貴子弟，又不是在體制內，肯定不會有耐心參加這樣的會議。
卜光學遠遠向劉力做了個手勢，劉力向旁邊看了看，起身走向主席台。這時候會場上突然再一次騷動起來。
孟凡均以為大家聽到方夏集團也要到鹿鳴縣投資再一次騷動，他很享受這種讓大家震驚的感覺，一直到劉力走到發言席上，他才將手往下壓了壓，朗聲說道：「請大家靜一靜，下面讓我們請方夏紙業的劉總講話。」
可是騷動並沒有停下來，反而越來越大，尤其是媒體區，有人竟然慌慌張張地向出口處跑過去。
「老鄭，不會吧，方夏紙業也放棄望海，要到鹿鳴縣去投資？」張金生和吳啟民聽到這個消息，都很驚訝地轉過頭去問道。他們雖然知道面對市裡的壓力，望海縣不一定還能夠留住方夏紙業，但也沒有想到方夏紙業這麼快就會將望海縣拋棄。
還沒等鄭岳做出回答，他們就發現現場的騷動越來越大，旁邊有人驚呼出聲：「什麼，金光集團要召開新聞發佈會，宣佈他們要在望海縣投資十個億，啟動年產三十萬噸紙漿的葦紙一體化項目？」
「弄錯了吧，應該是鹿鳴縣吧，孟市長剛剛才宣佈……」
張金生、吳啟民等人頓時面面相覷，旁邊有人反應快，大聲對鄭岳喊道：「鄭縣長，那邊有人說金光集團要投資望海縣，是不是真的？」
鄭岳也一頭霧水，張金生迫不及待地推了推他：「老鄭，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看那邊的媒體記者都跑出去了，孟市長不是說金光集團要在鹿鳴縣投資嗎？」
孟凡均發現現場的騷動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平息下來，甚至還有越來越亂的趨勢，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靜一靜，都靜一靜，那邊是怎麼回事？」孟凡均喊了兩聲，依然沒有效果，這時候遠遠已經有一些聲音傳過來，可是現場很混亂，孟凡均聽不清楚，或者說就算他聽到了，也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市政府秘書長高智權、卜光學等人已經站起來去維持秩序，不過會場的秩序這時候已經徹底混亂，很多媒體記者跑了出去，參加說明會的客商們都伸長了脖子，相互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市屬各委局、各縣市的人都已經掏出手機，大聲問著情況。
徐盛教皺了皺眉頭，側過身對孟凡均說道：「孟市長，下面似乎在說金光集團要在望海縣投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問一問金光集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