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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卷 四 渤海鷹揚第八十七章 殺戳之心 文 / 鷹揚三國

    隨著南鷹的脫口狂喝,房舍遠近的四面八方,同時傳來各種奇怪的聲響,緩緩絞緊的弓弦聲、輕輕抽刀的磨擦聲,還有無數悄然掩近的步履聲,共同交織成驚心動魄的威壓氣氛。

    然而放眼四顧之下,卻是偏生連一個人影也無法看到,令人生出詭異無比的感覺。

    高覽心間狂跳,惶然向袁紹望去。發出這些聲音的人,當然不是他的手下,整座莊園之內,也不過區區數十人罷了……南鷹的大批部屬究竟是何時無聲潛入的?

    「原來,那個傳說竟然是真的!」袁紹彷彿連眼睛也沒有眨上半下,他訝然道:「傳說中,天子待你勝逾手足……而你,果然也對他情深義重!」

    「不過!」他環視四周,微笑道:「漢揚不是想要拿下我嚴刑逼供吧?」

    「哼!」南鷹冷哼一聲,雙手快速打出連串手勢。頃刻間,遠近傳來的詭異聲響迅速隱去。

    「這才是一個名將的氣度!」袁紹點了點頭,才道:「約在七日前,天子於寢宮之中突然昏厥,醒來後吐血不止……據御醫診斷,此為長期操勞而引發沉痾猛作!」

    「放屁!」南鷹狠狠啐了一口:「什麼沉痾?天子明明……」

    突然間,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袁紹驀的目射奇光,一瞬不瞬的望向南鷹:「為什麼不說下去……明白了,你近日才見過天子吧?憑著你的醫術,當然能夠看出他根本沒有什麼沉痾!」

    他閉上雙目,半晌才歎息道:「原來如此,他是跟著孔融來的吧?竟然瞞過了我們所有人!」

    「哼!」南鷹自知失言,同時驚於袁紹的貫微動密之能,這真是史書所載的那個「志大智小、色厲膽薄」的袁本初嗎?這是否史家因為痛恨其人而作出的刻意詆毀?至少以目前的狀態觀之,眼前的袁紹可是比之韓遂、公孫瓚都更加深不可測,而曹操、劉備之流更是拍馬也難與之比肩。

    「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漢揚還要自貶身價的談什麼好處嗎?」袁紹淡淡道:「對於當今天子,你根本就是一個直臣、忠臣,對百姓,你更是愛民如子的仁人義士!匡護漢室何須理由,當然更不需要好處!」

    袁紹之言有如一記記重錘狠狠撞入南鷹心中,他悚然心驚,首次生出被人看通看透的可怕感覺。心中的驚懼立即自發引動了日益強大的靈覺,南鷹的雙目驀然銳利如刀,彷彿放射出有質無形的電光。

    「算你說對了!本將做人,一向但求問心無愧!」他平靜道:「那麼敢問本初,一個昔日還曾屢次刺駕的不忠之人,今日卻來到本將面前大言忠君愛國之事,這究竟是對本將智慧的污辱,還是在說明那人心中另有不可告人的圖謀?」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袁紹聳肩道:「此一時,彼一時,就要看漢揚如何理解了!」

    「如何理解?請容本將嘗試理解一二……」南鷹心念電閃,將近期所有帝都方面傳至的信息一一在腦中浮現:「天干地支如今的實力雖然大不如前,但貴方的主要人物卻紛紛由暗轉明,登堂入室得以參與朝政,又得到了大將軍的普遍重用,正可謂柳暗花明!」

    袁紹微笑點頭。

    「大將軍一派與董太后明爭暗鬥已久,一直佔據上風,這當然其中少不了其姻親張讓的匡扶!」南鷹突然雙目一亮:「而本初卻與中朝不共戴天,大將軍不可能在你們之中左右逢源,兩邊示好,他必然要作出選擇!」

    袁紹又點了點頭,面上的輕鬆之色卻已漸漸褪去。

    「若是大將軍和你仍然掌控形勢,那麼你袁本初也犯不上親自來請我淌這趟渾水!」南鷹以嘲諷的口氣道:「說明你們正陷於困境,不僅奪嫡無望,更有動輒覆亡的威脅……除了董卓手握雄兵虎視帝都外,只怕連張讓也已作出了自己的選擇,對嗎?」

    他輕輕一歎:「其實自從當日為太后獻壽,乃是曹、崔、張三家聯手進奉,而將大將軍摒棄在外,便已種下了今日決裂的種子了!」

    「你……唉!你說得不錯!」袁紹終於發出歎息。

    「所以說,本初兄休要愚人愚己,」南鷹冷笑道:「內有心腹大患,外有虎狼覬覦,天子中意的也並非史侯,當然更不可能站在你們一方,更何況……」

    他突然仰天大笑:「你和何進也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說到底,是你朝不保夕的前來求我,若再以什麼大義的名份來壓我,豈非惹人恥笑?」

    「南漢揚,果然厲害……可笑多數世人卻只知你是一個只會逞一勇之力的粗人!」袁紹怔怔的望著南鷹,突然搖頭苦笑:「其實你還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願聞其詳!」南鷹洒然一笑。

    「帝都形勢之複雜,遠遠超出漢揚的想像,再非我們、太后和何、張幾家之爭!」袁紹迎著南鷹驚異的眼神,搖頭一歎:「漢揚離開帝都太久了,縱然有人與你暗通消息,卻也不可能盡知朝中內幕!」

    「如今朝中最為炙手可熱的人物,再非張讓或是大將軍,而是蹇碩!而來自帝都之外的威脅,也並非僅為董卓一人!」他狠狠道:「本人現在便可想像,一旦天子駕崩,帝都內外,將會掀起一場何等殘酷的血雨腥風!」

    「先說說蹇碩,他不過是一個宦臣,做了一個西園八校的上軍校尉,如何就一步登天了?」南鷹疑惑道:「便是你也任著中軍校尉,與他不過一步之遙啊!」

    「那個閹狗!」袁紹從容的目光中猛然間殺機大盛:「他雖名為校尉,然而天子賦予其的權力卻是大到通天,他簡直已經凌駕於大將軍之上,成為了大漢軍隊的

    最高指揮者!」

    「這怎麼可能?」南鷹失聲道:「不過就是一支皇帝親勳的統帥,怎麼可能超過大將軍這樣的重臣?」

    「西園八校?哼!其實便是天子、中朝和大將軍的一場博奕!」袁紹坦然道:「相信漢揚也能夠看出其中的端倪。我與孟德、鮑鴻代表了大將軍派系,淳於瓊則是天子的親信,而其餘幾名校尉則均以蹇碩馬首是瞻……這閹狗為了削弱我們的力量,先是力壓大將軍之議,堅持派遣鮑鴻出戰葛陂黃巾。」

    「這件事我知道!」南鷹吃驚道:「竟是蹇碩的主張……這說明他果然已經蓋過了大將軍!」

    「正是!只是還有一事,漢揚只怕還不知道吧?」袁紹有些悲憤的厲笑起來:「鮑鴻出戰黃巾頗有功績,而朝中卻有人誣指其貪污軍餉,現已入獄待死!」

    「是他們搶先動手了!」南鷹聽得默然無語,有些難以置信道:「天子怎會縱容他們如此肆意妄為?」

    「天子……病體垂危之際,能夠自保便不錯了!」袁紹淡淡一笑:「他還能夠約束住那些狼子野心之徒嗎?」

    哼,這話似乎正應在你自己身上才對……南鷹心中鄙視,嘴上卻繼續道:「本初說帝都之外的威脅尚有他人,不知所指是誰?」

    「他便是并州刺史丁原……」

    袁紹話音未絕,南鷹面上失色,脫口道:「竟然是丁原?」

    「怎麼漢揚竟然聽過此人嗎?自當日并州刺史張懿殉國之後,此人新任不久,此前並無偌大聲名!」袁紹訝然道:「漢揚果然非凡!」

    「你是不知道!」南鷹擺了擺手:「丁原算什麼?只不過他手上頗有幾員蓋世猛將,絕對不能小覷!」

    此時,他心中只想到兩個名字:呂布、張遼!

    傳說中的戰神,終於要一嶄頭角了嗎?

    「猛將?卻是從未聽過!不過既然以漢揚的見識都這麼說!」袁紹面上泛起凝重之色:「當然不能等閒視之!」

    「你說那丁原也有覬覦帝都的野心,可有證據?」南鷹定了定神才道:「不會此人亦是你們的政敵,便欲對其扣上謀反之名而誅殺異己吧!」

    「漢揚休要說笑,異己?他其實應該是我們的人才對!」袁紹面上再次湧起一股怒色:「若無大將軍和本人一力擢拔,憑他一個出身卑微的丁原也能當上刺史?可是大將軍三次傳書令他進京勤王,他卻率軍一萬五千駐防孟津,再也不肯上前一步……這擺明了便是想要坐收漁人之利,然後趁機武力把持朝政!」

    「看來,你們真的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南鷹出人意料的迸發出一陣大笑:「這不禁令本將想到一句話,正是你們的真實寫照: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爾等性命!」

    「漢揚不必幸災樂禍!因為,你暫時與我們同乘一條船中!」袁紹面不改色道:「你與董卓水火難容,此為天下共知,而收養史侯的丹塵道長更是高順將軍的師叔,所以你擁史侯、棄董侯也是必然之事!」

    「漢揚是聰明人!」他眨了眨眼睛:「若是令董卓得了勢,你與我會落得什麼下場,不用本人贅述了吧?」

    「不得不說,雖然本將對你也沒什麼好感,但是聽到你提及董卓……他奶奶的,老子便想殺人!」南鷹突然爆了一句粗話,心中亦是殺機凜然。袁紹沒有說錯,董卓是一個生性凶殘又極為記仇的小人,若是他掌握了強大的力量,第一件事便會是不擇手段的報復自己。反之,若他始終不得掌權,便會繼續隱忍下去,甚至不惜放低姿態…….這就是一條隨時可能暴起傷人的惡狼!

    「說吧!你想我怎麼做?」南鷹終於問及了雙方談判的關鍵所在。

    「請鷹揚中郎將率軍入京!」袁紹突然深施一禮:「擁立新君,肅清朝堂!相信憑著將軍的威名,定能震懾宵小,還我大漢朗朗乾坤!」

    「你是在開玩笑?」南鷹反問道:「我一個太守未經天子恩旨,怎敢率軍入京?不怕被那些別有用心之人扣上一個陰謀反叛的罪名?」

    「漢揚才是在說笑!」袁紹微笑道:「你身懷天子御令,自然一切行事均代表了天子!誰人敢於對你指手劃腳,那才是罔顧聖意!」

    「原來,你們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想讓本將赴京為你們頂缸!」南鷹嘿然一笑:「帝都,本將是一定要去的……卻絕非為了你們那些齷齪的權利之爭!」

    他突然語聲轉寒,令袁紹都有些不寒而慄:「你適才說本將是仁人義士?哈哈,等著瞧吧!若是令本將知道確是有人敢於暗中加害天子…….本將保證,帝都的街巷都將因為鮮血的沖刷而難以立足!」

    袁紹盯著南鷹那雙驀然間變得毫無感情的冰冷眼神,心底的寒意一陣陣湧起,首次因為相邀南鷹入京而生出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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