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漸轉小,然而天空越發黑沉,一道道電光撕裂長空,似乎正蘊育著更大的風雨,同時,也映亮了荒原上那縱橫穿梭的道道寒芒。
炸雷般的狂吼完全壓倒了天上的雷音,將不斷衝至車前的烏丸騎兵震得心神失守之間,死神已經獰笑著收割他們的生命。
張飛手中的長矛幻化出層層疊疊的如山矛影,在電光的映照下似虛似實,毒蛇吐信般在敵軍的胸前刺入、抽出,頃刻間便將七八名烏丸騎兵盡數挑落馬下。
一名烏丸佰長自恃悍勇,眼見著那居高臨下的一矛電刺而來,狂叫一聲將左手持著的皮盾翻手迎上。
摧枯拉朽的撕裂聲中,那一矛毫無阻滯的透過四分五裂的皮盾,從那佰長寬厚的額上直接洞穿而過。
僵直的屍體直挺挺的倒落馬下,粘稠厚重的血漿卻似連大雨也一時無法沖刷乾淨,有如噴泉般濺射開來。
緊隨而至的烏丸騎兵們無不失聲驚呼,下意識的撥馬轉向,以避其鋒芒。
「不怕死的,只管上前!」豪雄的大笑聲中,張飛挺直了俯下的身軀,一抖長矛。一道電光再次閃過,將他的形象清晰的顯露出來……雄偉如山、迸發出無限力量的身軀,閃現著妖異黑色的俊秀臉龐,還有那被電光折射得有如冷月般的雙瞳。
此時的張飛,便如從遠古之戰中復活而出的魔神。
「這才是真正的張翼德!」南鷹心中震動,喃喃道:「果然是絕世猛將!」
「彭彭」的敗革之聲連續傳來,慘叫聲響成一片。
另一輛戰車上的關羽錯身發力,純鋼製成的長矛幾乎被掄成一條孤線,將四五名意欲繞行至車前的烏丸騎兵一起掃得拋飛出去。
筋斷骨折之聲中,那些烏丸騎兵在半空中便已鮮血狂噴,凌亂的撞倒身後更多的敵騎。
黑暗之中,一條長長的皮鞭有如巨蟒疾竄,在關羽尚未完全收回的長矛上道道纏繞。
一名身手高強的烏丸人發出得意的大笑,雙手緊握鞭柄驟然發力,意欲將關羽拖下車頂。
「哼!」不屑的冷哼之聲彷彿穿破鼓膜般落入耳中,那烏丸人一拖不動,再拖仍是有如蜻蜓撼石,立時心中劇震。
他抬起頭來,迎上對方戲謔輕蔑的眼神,正想鬆手放棄,瘋狂的巨力已經從手中傳來。
絕望驚恐的尖叫聲中,龐大的身軀不受控制離鞍而起,竟然直朝車頂飛去。
下一刻,關羽一手持矛,另一手握掌成拳,迎著那烏丸人的來勢,一拳轟在那人面門。
血光迸現之中,恐怖的頭骨爆裂之聲清晰可聞,堅硬的頭顱有如西瓜般整個碎裂開來,只餘無頭屍身倒飛而出。
「這…這不可能!」素有烏丸第一高手之稱的烏延本已親身而至,想要斬殺漢將已挽士氣,卻被那近在咫尺的血腥殺戳驚得渾身冰冷。
他面容慘白的下意識勒住了馬韁,凝視著那幾條高踞於車頂之上的身影,眼看著他們殺人於兔起鶻落之間,心中突然儘是畏懼,首次生出面對強敵難以抗拒的恐慌心理。
閃動的目光突然落到最左側的戰車,烏延倏的震動了一下,隨即嘴邊泛出一絲猙獰的笑容,他一手奪過身側一名屬下的長矛,將整個雄偉的身軀伏在馬背上,悄然策馬躥入暗淡的夜色中。
南鷹有些吃力的一矛將敵騎掃落馬下,望著身側三員殺神般收割敵魂的猛將,不由苦笑連連。他至今仍然沒有受傷,雖然他在四將之中實力最弱,然而自幼練就的強健體魄和千錘百煉的搏殺本能,再加上戰車內的戰士全力掩護,卻令他蹈險如夷。
幸好這場大雨,否則憑著烏丸人的精良騎射,自己幾人只怕均要被活活射成刺蝟……南鷹平端長矛,趁著敵騎一時尚未衝上的寶貴間隙,努力平復漸感麻木的雙臂。
他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凝視著後方仍然密如蝗蟲的追兵,心念電閃。這場殘酷的追逐已經持續了三個時辰之久,只要再堅持片刻,烏丸人便會因為馬力不濟而被迫中止這場令他們銘記終生的慘敗……任你空有數萬戰馬又如何?卻不知拉動這四架戰車的八匹戰馬乃是千里挑一的良驥,勝就勝在耐力悠長。
嘲諷的笑容浮現於嘴邊,這些烏丸人一向驕狂,卻是萬萬也不曾料到如此結局。借助天時地利、優良裝備和精兵猛將,自己無意間再次創造了一個戰爭史上的奇跡。一向自詡騎戰犀利的烏丸騎兵,在以數萬之眾追擊區區四輛馬車無果外,還搭上了數百名最精銳的戰士,這將對烏丸人的士氣造成難以想像的沉重打擊。
南鷹緩緩閉上雙目,整個身心完全沉靜下來。漸趨微弱的風雨聲中,敵方戰騎雖然再次迫近,其戰馬的粗重鼻息卻是分外清晰,這是馬力即將透支的前兆,他們果然已經快要挺不下去了。
南鷹不由脫口狂呼,正欲以電閃雷鳴的一擊提前發出勝利的宣言,心中警兆突現。
尖銳淒厲的破風之聲大作,幽暗虛無的夜色之中,一支黑矛有如來自驟然開啟的地獄之門,打橫向南鷹胸膛勁射而至。
「噹啷」一聲,手中長矛墜落車頂。生死關頭,南鷹直覺感到憑著手中並不趁手的長矛,自己斷無可能擋下這勢若奔雷的必殺一擊,他毫不猶豫的棄去長矛,閃電般伸手掣下背後鷹刀,純憑本能的一刀劈去。
他並非不想閃身避過,可恨在這顛簸窄小的車頂上,卻不予他大幅閃轉騰挪的空間,唯有行險一拼。
「叮」清脆的金屬交擊之音,有如針刺般遠遠傳出。漢軍三將無不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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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的循聲望去。
鷹刀劃出渾若天成的奇妙軌跡,其刀尖恰巧有如神助般點在那飛射而來的長矛尖端,剎那之間,兩鋒相交的畫面彷彿詭異定格。
南鷹如殛雷擊的倒退兩步,險險沒有從馬車上一跤摔落,他勉強止住退勢,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狂暴的蹄聲中,烏延策馬從黑暗之中疾馳而出,獰厲的面容上帶著難掩的駭異,顯然沒有料到南鷹竟可以如此不可思議的方式擋下自己全力發出的暗矛。
他口中發出低沉有如獸吼的咆哮,手中連展的將另一支長矛揮出點點矛影,最後凝聚為一條寒光,借助著其疾如風的馬速,再次直刺南鷹喉間。
烏延不愧為烏丸第一高手,心中雖然震動,但以其高明的目力卻已看出南鷹受創不輕,正是趕盡殺絕的絕佳之機。
「將軍小心!」漢軍三將一起失聲驚呼,卻均已救護不及。李進更是雙眼一黑,心中生出傾盡三江之水也難洗盡的深深悔恨,若他仍然鐵弓在手,焉能放任敵將襲取南鷹?
一道慘白雪亮的電光撕裂長空,映亮了南鷹的雙瞳,冷厲如刀的眼神與烏延滿是殺意的雙目瞬間相對。
烏延突然感覺到整個世界停頓下來,雙目中儘是南鷹那漆黑深遠的雙瞳,正在急速的無限放大。驀然間,那有如潭水般深邃幽黑的雙瞳深處,一點璀璨如星的光點炸裂開來,幻化成無數面晶瑩透亮的冰鏡,每一面冰鏡中都有一個自己,或獰厲,或呆滯,或淒惶,或喜悅,一瞬間,他迷失了。
下一刻,所有鏡中的自己突然張開大口,一起發出絕望悲慘的嚎叫,有如百鬼夜哭,陰風浸骨,又如萬蟲噬腦,痛不可當。
「啊!」烏延棄去了手中長矛,雙手抱頭,瘋狂的慘叫起來。
他猛的身形一頓,直直的從馬上跌落下來。
「大人!大人!」烏丸騎兵們齊聲驚呼,紛紛撥馬向烏延奔去。
當兩名騎兵勉力將烏延從泥水中扶起,他終於恢復了神智,望著漸漸遠去的南鷹,一股生平未有的寒意襲遍全身。
「妖術,絕對是妖術!」烏延的嘴唇哆嗦著,他狂叫起來:「全軍……停止追擊!」
聽著嗚嗚的號角之聲響起,烏丸騎兵全體駐馬,不知所措的停留在原地,南鷹心中一鬆,只覺得渾身乏力,腦海中亦是空空蕩蕩,他身形一晃,跌坐在車頂。生死一瞬的危急關頭,他唯有借助電光的反射,將半吊子的懾魂之術全力發動。若非經過南華星人的身體改善之法,再加上嘉德殿大火之後沉睡多日,令他的意念靈能突飛猛進,方才烏延的那一矛,只怕便會令他飲恨當場。
「將軍!你……」聽著張飛的呼喚,南鷹緩緩轉過頭來,與他四目相對,清晰的捕捉到對方眼中那一絲震駭和敬畏。
李進對於南鷹的異能多少知道一些,倒是見怪不怪,然而張飛和關羽卻豈能無動於衷?換作任何一個目力高明之人,看到南鷹方才於必死之下,僅僅以目視人便令一員身手強悍的敵將瞬間跌落馬下,也會生出對於怪誕離奇之事的惶惑心理。
「每個人,都會有一些秘密!你說對嗎?」南鷹面無表情道:「相信你們都是值得本將信任的人!」
「是的!將軍!」張飛瞧了瞧仍然有些目瞪口呆的關羽,聽出了南鷹的言外之意,情不自禁的嚥了一口唾沫,低下頭來。
「雨,快要停了,而黑夜卻剛剛降臨!」南鷹強忍著渾身傳來的虛弱無力之感,慢慢站起身來:「敵軍馬力已盡,而我們仍有餘力再行片刻……繼續前行!」
「將軍,我們難道要一直這麼逃下去?」李進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逃?如何逃?」南鷹露出一絲苦笑:「敵軍馬力不濟,我軍的先行部隊又何嘗不是?本將之前曾有軍令,全軍疾行三個時辰後,便必須原地休整佈防……相信我們再行不遠,定可遇上我軍大隊了!」
「敵軍士氣受挫,且遠行勞頓,而我軍大隊卻因為我們的斷後,已經獲得了足夠的時間喘息!」南鷹淡然的目光從三將疑惑的面龐上緩緩掃過,突然目光一寒,森然道:「這是我們千辛萬苦之下才搶回的一絲勝機…….若是敵軍膽敢繼續來攻,而我軍則是避無可避,唯有利用夜色,全力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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