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七八日的激烈交戰,攻守雙方突然偃旗息鼓,心照不宣的各自保持了沉默
兩軍士卒雖然暗自慶幸得到了難得的休整,可是稍有心思的將士們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兩日之後,很可能便是勝負立分、生死立判之時
作為攻城方,韓遂利用這兩日時間調回了外圍作戰的二萬五千騎兵,救護傷者,掩埋屍體,並抓緊時間製造攻城器械同時,他也等待著兩日後的時機:因天譴未降而導致城中軍民士氣低落、南鷹威望大跌的戰機這將是唯一一個可以一舉破城的絕好機會當然,他也在不動聲色的暗中部署著全軍撤退的方略
而洛陽守軍,亦得到了難得的喘息之機其前後投入的防禦力量大致如下:南鷹部屬四千八百、城門校尉和禁軍四千、曹操督領私人部曲一千四百、天道師降軍五千、袁術臨時徵募的老兵八百,加上一千名自發投軍的城中青壯,約有一萬七千經過多日戰損,目前可堪一戰者不足九千城中官吏們正在利用這兩日的時間,全力發動城中壯丁,準備登城助戰馬鈞和閻圃也率領天師道工匠,瘋狂的修繕器械、築固城防所有軍民心中均在默默的企盼著,不僅是因為那個真假難料的天譴,盼望著各路援軍的到達
時間轉瞬即逝
第三日,晨
守城的漢軍們握緊了刀劍,虛拉著弓弦,手心冒汗的等待著禍福難料的下一時刻
緊閉的城門後,一千五百名騎兵全體上馬,做好了衝鋒的準備
一大群臣武將黑壓壓的肅立於城樓之上,他們中的很多人顯然有些緊張,不時有人抬首觀天這些人是天子派來的監軍使者和各府要人,來此的目的不言而諭,就是為了見證一個預言
傷勢未癒的高順沉著臉走上城來,他身後跟著數十名部將和屬下,賈詡也靜靜的跟在其中隊伍最後,還有一條手提木棍的倩影
隨著高順邁出的步伐,一個個部屬悄然隱入城頭守軍的行列他們的任務,便是應對那最壞的結果
「南將軍人在哪裡?」高順眼光一掃,卻沒有看到南鷹的身影,心中微亂,他大喝道:「來人,去找出南將軍」
城牆一角突然有人無奈道:「南將軍在此」
眾人一起圍上前去,卻驚見南鷹正靠在望樓的牆邊睡得正香,一名面目隱在護面之後的高大漢軍正立於一旁
高順一眼看到那高大漢軍的身形,驀然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卻是無暇細問,他飛起一腳向南鷹踢去,怒道:「形勢千鈞一髮,還敢故做清閒嗎?」
南鷹靈猴般原地彈起身來,恰好閃過高順飛來一腳,他訝然道:「大哥說我故做清閒?我這是大戰在即,養精蓄銳呢」
「你到底在想什麼?」高順強忍怒意的將他拉至一邊,壓低聲音道:「兩日之期已過,天譴未現,你現在麻煩大了」
「急什麼?」南鷹瞇起眼睛瞧了瞧天空,輕鬆道:「這不是才紅日初升嗎?」
他見高順仍要開口,輕輕擺手道:「大哥放心,還記得當日你我在山中的秉燭夜談嗎?我等待了兩年,這個最重要時刻終於要來到了」
高順臉色劇變,失聲道:「怪不得你如此胸有成竹,竟然,竟然便是這個」
「若是一會兒神跡降臨,我便會不顧一切的突出城去,再也無心牽涉此間戰事」南鷹彷彿是訴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微笑道:「而你,便要趁著敵軍大亂之時,指揮侯成和姜奐的一千五百騎兵直取韓遂的中軍大帳」
「我明白了」高順長長呼出一口氣,臉上終於恢復了鎮定,他重重點頭道:「那麼,愚兄在此提前預祝你,一償心願」
「可是賢弟,你又是如何獲知這一消息的呢?」高順突然奇道:「你應該沒有未卜先知之能?」
「是因為他」南鷹朝那名身形高大的漢軍努了努嘴,露出一個詭笑
那漢軍輕輕將護面拉起一半,向高順頷首示意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高順卻已看清了那護面後的廬山真容,不由心中猛的震動了一下原來真是如此,南鷹不僅成功化解了與那人的恩怨,早已因為今日之事,而將彼此的命運緊密的聯繫在了一起
他鄭重其事的躬身回禮,眼神中的托負之意一覽無遺
「南鷹小兒」城下,韓遂那志得意滿的大笑聲隆隆響起:「兩日之期已過,本將特來為你收屍,還不現身自裁?」
就在城上守軍們一片手足無措之時,那身形高大的漢軍突然身形一晃,仰首狂叫道:「來了」
這一聲大吼有如驚雷炸響,竟令城上城下數萬之眾聽得清清楚楚所有人無不神色驚愕的一起抬頭望去
尚未完全大亮的天際,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光點,在人們驚駭欲絕的瞳孔中迅放大,終於化成一個數十丈大小的巨大流星,以毀天滅地之勢向洛陽狂砸下來
出人們想像的可怕度,令那顆流星發出可怕的音爆之聲,劇烈磨擦造成的燒,令半壁天空都火光如柱,連正在冉冉升起的紅日也為之黯然失色
一時間,人們的呼吸都停頓下來,口乾舌燥的望著眼前的可怕景象,這是連夢魘中也難以出現的前所未有的神跡
西涼軍戰陣中,突然一片人仰馬翻,無數久經訓練的優良戰馬似乎都感受到了那天譴的毀滅之力,正不受控制的瘋狂悲鳴、掙跳,將騎兵們下餃子般連續摔落馬下
而數萬叛軍們的腦海中是一片空白,不知是誰率先五體投地的伏在地上,立即引起可怕的連鎖反應,成群結隊的大片叛軍有如割麥子一般跪倒在地,連戰馬的鐵蹄踏在身上,都不敢動彈一下
「不」驀然間,韓遂渾身冰冷,感受到那份震撼心底的致命打擊他身形晃了幾晃,發出歇斯底里的絕望吼聲,突然間一頭倒撞下馬
一條身影如飛掠至,將韓遂一把攬起
嬌柔清脆的發令聲音同時響起,數百名最忠誠勇敢的戰士絲毫不受神跡干擾的掩護著幾名主將向陣後從容撤去
巨大的火球幾乎是擦著洛陽城的角樓直衝而過,劃出一條觸目驚心的灼亮殘影,向叛軍大軍呼嘯而去
正當叛軍們一起慘然色變時,那火球詭異的緩下度,竟然在叛軍頭頂上盤旋一圈後,再以輕盈的身姿向洛陽以北飛去
「天譴果真是天譴啊」城頭上,突然有人聲嘶力竭的大叫道:「天祐大漢,叛軍必敗」
城頭上突然爆發出一陣直衝雲霄的巨大歡呼,叛軍們則仍然跪伏在地,完全沉浸在誠惶誠恐的恐慌之中
「開城門所有騎兵出擊」高順突然發現南鷹和那高大漢軍不知何時已經失去了蹤影,他心中一歎,隨即毫不猶豫的下達了攻擊命令
以一千五百騎兵去衝擊六萬敵軍,這換成任何情況都是送死之舉,可是如今……
在洛陽城門打開之前,韓遂已經捂著心口,下達了全軍撤退的命令,然而現場形勢比全軍潰退還要不堪,哪裡撤得下來?
當洛陽城的大門被狠狠推開之後,一隊隊騎兵飛快的穿過甬道,毫無阻擋的向叛軍殺去
這一場看似螳臂當車的攻擊,其後果確實也沒有任何的懸念
直到事隔多年之後,仍有在世的老兵談起當日一戰,他臉容古怪道:「你們不會想像到,數十倍的敵人都趴在地上任你砍殺,那會是一種什麼感覺……」
是役,西涼軍全面潰敗,至少一萬敵軍被斬殺當場,另有自相踐踏而死傷者,是不計其數,叛軍首領李相如也死於亂軍之中當然,他是否死於漢軍之手,這個問題的答案可能只有上天和韓遂知道
西涼軍慘敗的消息傳出,天下震動「南將軍一怒之下洩天機,西涼賊萬惡行徑遭天譴」一類的神話故事也傳遍了帝都周邊,其中讚美、傳頌者有之,詆毀、誣蔑者也不少,不少有識之士指出:預測天象不過是小道,古亦有之,何足以奇?多的人卻是對此漠不關心,能在這紛亂的世道上活下去才是緊要之事,至於上天懲罰誰人對自己來說,有一個銅錢的關係嗎?
正當城內城外亂成一鍋粥時,正有一個人佇立於城牆後一處高閣上,呆呆的仰望著天際雖然那疑似流星的火球已經消失不見,那人卻仍然陷於無以倫比的震憾之中
「主上主上」一個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個聲音急切道:「叛軍大亂,鷹揚中郎將屬下騎兵已經出城追擊看來大局已定」
「不用管那些」那仰首望天的人終於清醒過來,他頭也不回道:「我令你嚴密監視南鷹的動向,他可有異動?」
「主上真是神機妙算」身後那人讚歎道:「果然在亂勢起後,南鷹只領一名部屬,悄悄從上西門出城,直追著那火球消失的方向而去若是屬下猜測無誤,應該就在邙山之中」
「這是當然的」那主上雙手負後,淡淡道:「他若不是一直關注此事,如何能夠準確測出所謂天譴的時日?我相信,此事定是對他意義重大,他追蹤而去也在情理之中」
「主上,南鷹僅有一名隨行高手,機會難得啊」身後那人殺機隱現道:「今日之後,這南鷹不僅立下蓋世奇功,會令天下愚民對他敬若神明他已經成為您成就天下霸業的最大威脅」
「你是說趁機下手?」那主上輕輕一歎,搖頭道:「經過子一的背叛和洛陽大戰,我們的力量已經損失殆盡了,就算是追上去,能殺得了他?」
「難道就此放過他?」身後那人失望道:「屬下怕今後再也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南鷹,仍是不足為慮」那主上失笑道:「只是成功預測出天譴罷了憑這麼一點點微末手段,便可以令天下歸心嗎?那麼當年欒巴在先帝的年盛宴之上,公然含酒噴吐,熄滅千里之外的成都大火,又應該如何評價呢?難道天下人會因此立他為天子嗎?」
「此話倒是不假」身後那人聽得一怔
「何況,我並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那主上悠悠道:「只不過,並不用我們冒險動手你說說,當今世上,還會有誰希望他死呢?」
「屬下明白了」身後那人的眼睛猛然間亮了起來,他躬身道:「屬下立即派出最得力的手下,前去追趕韓遂的敗軍」
洛陽城外的一處山頭上,也正有兩個人僵立於地,臉上儘是不可思議的奇異神色
「先生,這回你應該心服口服了?」開口的少年長長出了一口氣,滿目儘是崇敬之色:「南將軍,定然是天命所歸之人」
「我終於明白,你為何竟會與那小子攪在一起了」身邊的青衣士彷彿對少年的話充耳不聞,咬牙切齒道:「原來你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卻獨獨將我蒙在鼓裡,真正是氣煞我也」
「先生說什麼?誰將你蒙在鼓裡了?」那少年莫名其妙道:「還有什麼一根繩子?」
「不說了我在罵一個死人呢」那青衣士氣呼呼的坐在地上
他突然扭頭仔細瞧了瞧那少年的神色,啞然失笑道:「看來,從此之後將沒有人任何人可以阻止你投入他的帳下了」
「入仕當投明主」那少年斷然道:「何況,士為知己者死」
他眨動著深邃智慧的雙目,反問道:「那麼你呢?豈不聞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仕?瞻前顧後,非大丈夫所為」
那青衣士聞言一愕,低頭沉思片刻,才苦笑道:「看來你說得對可是南鷹,他會接納我嗎?」
「這個你只管放心」那少年挺起胸膛,傲然道:「有了我的引薦,他焉敢輕視於你?咦,上東門似乎要開了,走」
他伸手一扯那青衣士,大叫道:「咱們這便入城去見南將軍」
青衣士被他拉得一路前行,嘴邊卻露出一絲苦澀當南鷹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真的會毫無芥蒂的重用自己嗎?
p:熟悉歷史的朋友們應該看出來了,白雪在這一章偷機取巧了,硬是將董卓的美陽之戰給改得面目全非,還加上科幻的色彩
請大家放心,本書是歷史類小說,偶爾出現一些科幻的內容,其實完全是為了對主角穿越的修飾不過我也是作繭自縛,不得不面對自己一直迴避的大坑:章開始時,出現的時空機器,究竟應該怎麼描寫才能自圓其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