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智先生不顧一切發出的戰令,遠方的黃巾大軍立即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一陣尖厲的鷹唳從天空中傳來,南鷹對數百步外緩緩壓上的數萬黃巾軍恍若未見,卻是猛然抬首向半空中望去。
他從容的盯了幾眼天空中那雄鷹的鷹舞,才望向那黃巾青年因驚愕羞憤而不知所措的神色,冷冷一笑道:「看來你的主將對你連一絲信心也欠奉!既然如此,你我後會有期!」
說著向典韋作出手勢,打馬便向本陣行去,只聽那黃巾青年在身後驀的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喝,宛如野獸嘶鳴。
漢軍陣中旗號連展,高順正在調動左右兩翼騎兵,準備分進合擊。南鷹縱馬駛入陣中,大喝道:「傳令!緩緩退軍,不必與敵接戰!」
孫堅渾身一震,望著漢軍中旗號再變,步兵在後,弓兵居中,數千騎兵擺出殿後陣形,不由狂叫道:「將軍!為何不戰?」
「文台兄放心!我軍既然已經穩操勝券,又何必與敵死戰?」南鷹微微皺眉,卻不得不耐下性子向他解釋。
「什麼!這是何意?」孫堅首次感到自己的愚鈍,他幾乎無法理解南鷹的意圖。
「先執行軍令!現在只有你的部下沒有撤退!」南鷹冷電般的目光掃射過來,令孫堅不自禁的心中一寒,「待會兒本將自會給你一個答覆!」
孫堅強壓下心頭的不快,命兩千部下迅速從兩側騎兵讓出的通道匆匆向後撤去。
智先生目瞪口呆的瞧著漢軍的舉動,呆滯道:「漢軍為何突然退去?南鷹究竟想做什麼!這不是要將林中的寶藏拱手讓於我們嗎?」
卜己卻狂笑道:「原來漢軍膽小至此,他們定是怕了!」
「閉嘴!」智先生斥道:「漢軍兵強馬壯,怎會怯戰?」
「報!」一名黃巾斥侯飛馬而來,向智先生和卜己施禮道:「張曼成將軍統領兩萬大軍,已至我軍後方十里!」
「唉呀!」卜已不由惋惜的大叫一聲道:「若漢軍與我軍交戰,曼成便可趁雙方激戰之際,作為奇兵突然殺出,如此漢軍必敗!」
「難道!」智先生的手心突然滲出一層冷汗,「難道漢軍的斥侯已經查知我軍援軍將至,這才提前退去?」
「什麼?」卜已亦是閃過駭然之色:「他們的斥侯怎麼可能滲透至我軍背後?」
智先生不答,卻遠遠凝視著漢軍的方向,聲音低沉得有些可怕:「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呢?真是一個令人敬畏的對手!」
隨著漢軍陣形嚴整的向西方緩緩撤去,黃巾軍卻是幾乎立即停止了攻擊,雙方相距最近的士兵都在百步之外,甚至沒有碰撞出一絲鐵與血的火花。
至此,這場莫名其妙的蒼亭會戰,只是經歷了一場堪稱精彩的陣前鬥將和一場胎死腹中的賭鬥,似乎便要落下帷幕。但是,事實真是如此嗎?
就在黃巾軍士卒歡慶這場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勝利,智先生等人懷著複雜心情加緊挖掘林間藏寶的同時,距離樹林西方二十里外,漢軍的臨時大營中。
「就在本將與那賊將對話之時,敵軍後方,正有一支龐大的敵軍援兵正在開來!」南鷹不理孫堅、程普等將的一臉震驚之色,自顧自道:「剛剛這一點已經得到了證實,來的是張曼成,他果然已經與卜已合兵一處!」
孫堅恍然道:「難怪將軍當機立斷撤兵!是怕兩軍交戰之際,那張曼成突然伏兵四起啊!」
他起身施禮道:「末將適才錯怪將軍,請恕罪!」
「文台勇烈!本將歡喜尚且不及,怎會怪罪?」南鷹不著痕跡的小小捧了一記,望著孫堅舒展開來的面龐,心中卻是暗暗一歎。
他收拾心情道:「本將原意是想趁敵軍援軍未至,使計激將那員賊軍猛將,若能將他收服或是俘獲,敵軍必將士氣一洩千里,我軍便可從容以一萬之眾,大破三萬賊軍!」
「可惜啊!」南鷹悵然一歎道:「敵軍智者才是真的當機立斷,他竟然不顧可能戰敗的危機,悍然發動攻勢。而敵軍確是氣數未盡,張曼成竟能及時來援,令我軍失去了最佳的決戰時機!」
孫堅不由面紅過耳道:「都怪末將要堅持鬥將,不但首戰不利,便令敵軍成功拖延了時間!」
「不說這些了!本將之前也大言不慚說什麼狹路相逢勇者勝,現在還不是瞻前顧後?」南鷹苦笑道。
「對了!方才將軍說我軍已經穩操勝券是什麼意思?」孫堅突然神色一動道:「難道將軍已有破敵之策!」
「說這個問題之前,本將首先想請教各位將軍一個問題!」南鷹平靜的目光掃過所有帳中的將領:「如果適才本將寸步不讓的與敵死戰,勝負將會如何?」
「這個?」將軍們面面相覷,都有些摸不清南鷹的用意,大帳之中一時竟然靜了下來。
「我軍必勝!」一個聲音淡淡道:「但是將士們必將死傷過半!」
說話的是高順,他木無表情道:「而且本將敢於斷言,在座的各位,必有人戰死當場!」
南鷹輕輕歎息一聲,看來所有人中,還是自己的大哥最為明白自己的心思。
「那有何妨?」一將高叫道:「戰死沙場,本就是我等的歸宿!只要勝利,戰死何懼!」
南鷹啞然失笑,望著鬚髮皆張的黃蓋道:「黃將軍確是英雄了得!但本將卻萬萬不敢苟同你的意思!」
「本將不懂什麼大道理,更不懂什麼戰略全局!但是本將能活到今日,而且勝多敗少,只是始終堅持了一點!」他語氣誠懇道:「那便是在亂局之中找出敵人的弱點,以最小之代價換回最大之成果!」
「也許你們之中會有人說,既應如此,本將當日為何會領著六千騎兵,直衝張寶的九萬大軍?」他站起身來道:「那時是勝敗一線,本將其實已經退無可退!正如黃將軍所言,戰士的歸宿便是戰死沙場,身為男兒更當審時度勢,正所謂有所為,有所不為!絕不可生搬硬套!」
「無論是一名將軍,還是一名普通士卒,他們的性命都是最為珍貴的財富!」南鷹坦然道:「如果注定要犧牲,本將希望他們都能死得其所,死有所值,豈可因主將一時之勇,而白白送命?這不是在指揮,而是在犯罪!」
強仝、馬鈞和高風等將一起「啊」的一聲,眼中露出明悟的喜悅神色,連孫堅和程普等將亦是目中異彩閃現,一起動容。
「說得好!」高順毫不矯柔的鼓掌道:「鷹揚中郎將說出這番話來,必是再次發現了敵軍的弱點!看來我軍穩操勝券之說,絕非虛張聲勢!」
南鷹望著高順欣慰一笑,他知道高順這話有一大半,倒是故意說於孫堅等人聽的。
孫堅等人相視一眼,再也掩飾不住眼中的敬服之色,一齊立起施禮道:「請將軍示下!」
「好!」南鷹欣然道:「本將直說了吧!敵軍的弱點便是那林中的寶藏!」
「什麼?」眾將齊感驚訝。
「可是將軍,」馬鈞首先開口道:「敵軍遠道而來,圖謀的便是這寶藏,此時我軍讓出那片區域,等於將寶藏拱手相讓!這已然成為他們的優勢,怎會反而成其弱點了呢?」
眾將一齊點頭,他們所想幾乎與馬鈞毫無二致。
「事實上,本將也是不久前才想通了這點!」南鷹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就在那張曼成神速來援的時候!」
「願聞其詳!」眾將好奇之心油然而生,原來中郎將大人也是臨時動意。
「我們都知道,青州賊軍和張曼成的南陽殘部一共只有六萬軍力,目前幾乎已經全部出現在我軍前方!」南鷹侃侃而談道:「那麼敵軍為何會傾巢而出呢?本將想,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主動放棄青州,欲轉戰別處;二是他們尚未起出青州老巢的寶藏,準備先下手為強的奪取此間藏寶!」
高順沉吟道:「如果沒有我們不知的原因,那麼他們應該不會放棄青州!那裡畢竟仍然是他們的天下!」
「不錯!從時間上看,他們不可能這麼快就起出了青州藏寶,這裡應該是他們的第一個目標!」孫堅也贊同道。
「末將明白了!」強仝大叫道:「將軍的意思我懂了!張曼成的軍隊落了在後方,這已經說明一切了!諒那卜已怎麼會放心讓張曼成的部隊去單獨探寶?他不怕張曼成中飽私囊嗎?」
「你們都是一語中的!那麼他們起出此間藏寶後,必是要返回老巢固守,如此我們的機會便來了!」南鷹大笑道:「數萬步兵,要押送龐大的錢糧返回青州,沿途數百里,不但運輸艱難,更要分兵護送!老天,這簡直就是讓我們的騎兵來充分表演嘛!」
眾將一齊大叫起來,語中充滿撥雲見日般的喜悅。
「從他們踏上返程的那一刻起,我們便會來玩一場精彩紛呈的遊戲!」南鷹「呼」的一聲立起道:「步兵、弓兵遠遠尾隨,全部騎兵立即迂迴至敵軍退路各處,任意發起襲擾戰!務令其步步驚心,寢食難安!」
「我軍將會化身為他們的跗骨之蛆!」南鷹冷然一笑道:「耗盡他們的體力,放干他的鮮血,摧毀他們的鬥志,之後,便是我軍一戰殲敵之時!」
ps:昨日開了一天會,沒有時間碼字,請大家原諒!今天是國慶,祝大家身體健康,工作順心,家庭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