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路行來,已隱約可見遠處的高牆深閣。
賈詡信手一指道:「這座府邸應該便是袁司徒的府上了!」
張機亦點頭道:「正是!」
南鷹隨口道:「那袁紹、袁術是否也在此居住?」
賈詡搖頭:「怎麼可能?袁氏一門枝繁葉茂,財雄勢大,若是所有的族人都居於一府,豈不是令天下人恥笑!」
南鷹頗有興趣道:「哦?文和可否為我細說一下這袁家人物!」
賈詡微微一笑,手捋頷下長鬚,當仁不讓道:「袁家起於章帝時,其祖袁安因『困雪』守節而平步青雲,先後擔任了太僕、司空、司徒之職,爾後其子其孫亦身居三公要職,開創了袁姓世家的輝煌!」
他頓得一頓又道:「袁安生三子賞、敞、京,京生湯,而袁湯亦生三子:成、逢、隗,其中袁成早逝,其家業由袁逢庶長子袁紹過繼之後繼承,袁逢雖曾任司空,顯赫一時,卻亦於三年前病故,其家業由嫡長子袁基繼承,順便說一句,此人現已居太僕之職,極有可能是袁氏五世三公的第一人!至於主公多次提到的其弟袁術,不過是一個尚書檯尚書罷了!」
「而今,袁成、袁逢均逝,現居司徒的袁家老三袁隗便順理成章的成為了袁氏之首,袁隗生三子懿達、仁達、滿來,此三人雖然不仕,卻素有才名。可以說,整個袁家人才濟濟,其門生故吏是遍佈天下,當得上天下第一豪門的美譽!」
南鷹聽得津津有味,突的訝然道:「那袁紹呢?他現在身居何職?文和為何沒有說到此人!」
賈詡苦笑道:「此人當年亦算是名氣不小,年僅二十便擔任了濮陽縣令,可是後來卻陰差陽錯倒了大霉!至今仍是白身!」
南鷹猛吃一驚,原來差點統一中國的袁紹在此時仍是鬱鬱不得志,可是這怎麼可能?袁紹雖然是袁逢庶子,可是怎麼說也繼承了大伯袁成的家業,是長房之主。袁氏不是天下第一豪門嗎?怎麼會放任長房家主至今不仕?
賈詡瞧出南鷹的疑惑,輕笑道:「原因出在一個人身上!」
「誰?」南鷹奇道,「難道是袁隗打壓子侄?」
「錯,袁氏一門所以興旺,完全靠精誠團結四字。」賈詡搖首道,「否則當年怎能先後扳倒梁冀、陽球等人?袁紹若有建樹,袁隗只怕高興都來不及!」
他輕輕一歎道:「主公應該聽過李膺吧?」
南鷹想起靈帝說過黨錮之事,點頭道:「不錯!此人當年似乎是朝中的中流砥柱,黨人的領袖,後來因黨錮而死於獄中!」
「對!那便是當今天子發動的第二次黨錮!」賈詡怔怔的瞧著遠處,「嘿嘿!天下楷模李元禮,不畏強禦陳仲舉,天下俊秀王叔茂!名滿天下又如何?還不是落得個身首異處?」
南鷹不解道:「這李膺李元禮和袁紹不仕又有什麼關係?」
賈詡緩緩道:「關係很大!袁紹便是李膺的女婿!」
「什麼!」南鷹震驚道,「你是說,袁紹也屬於黨人?正在被禁錮!」
賈詡點了點頭,卻沒有再說下去。
南鷹心中震動,也不由低頭深思。
張機卻笑著接口道:「文和先生確是淵博,對袁家之事瞭如指掌,不過有一件趣聞,卻是關於這位袁司徒夫人的,不知幾位可曾聽過?」
南鷹、賈詡幾人一齊精神一振道:「哦?請仲景說來!」
張機面上閃過故作神秘之色,清清嗓子道:「話說當年,袁司徒與夫人婚之夜…….」
「停停停!」南鷹打斷道,「人家婚之夜的事你怎麼知道的?瞎編的吧!」
張機叫屈道:「我張機豈是信口開河之人?」
他猶豫一下才道:「此處沒有外人,我便直說!這故事是我在任長沙太守,宴請一位袁氏族人時,他酒醉後意說出的!各位也要保秘才好!」
南鷹不由好奇心大起,急急道:「原來如此,想來不是小道消息了!說來!」
張機一愣道:「小道?是不是指來路小?可是…….」
南鷹幾人一齊叫道:「囉嗦!說!」
張機尷尬一笑道:「當年,袁氏與馬氏結親,是一樁典型的政治結盟,何況雙方又均是海內聞名的書香世家,這可真說得上是震動天下的大事!」
「可是南陽太守馬融,雖是天下大儒,卻頗多垢病,世人多以其生活奢靡、收受賄賂而不恥,其兄長馬續之婿趙岐,也是一位大文人,便因此而與其絕交!」
「婚之日,是引起了袁氏的不滿,為何?其女出嫁之陪妝,竟然遠超男方的聘禮。這便令當時的袁家之主袁湯心中不忿,令袁隗當面責難,給馬倫這位才女一個難堪!」
南鷹聽得入神,不由脫口道:「馬倫既有才女之名,只怕是責難不成,反被其辱了!」
「不錯!」張機雙手一拍道,「正是如此!聽說,袁隗一共三問,卻均被駁得體完膚!」
「首問馬倫:女人出嫁,準備好家中灑掃之具便可,為何帶這麼多金銀之物?」
「馬倫對曰:這是父母的愛護,我怎能拒絕呢?夫君如果仰慕鮑宣和梁鴻,那麼我也樂意學習少君和孟光!」
賈詡大笑道:「鮑宣和梁鴻都是出身貧寒的高潔之士,讓他袁隗倣傚他們去過苦日子?還不如要了他的命算了!」
南鷹這才恍然,心中大讚,這才女之名果然不假,一句話便能頂得袁隗白眼直翻。
他輕笑道:「司徒大人可算是碰上對手了,第二問又是如何?」
張機又道:「袁大人又問:岳父大人才名滿天下,人不敬,可是怎麼聽說他老人家屢屢被人非議,說他做官貪污呢?」
南鷹愕然道:「司徒大人怎麼問得如此不留情面?畢竟是岳父啊!馬小姐又怎麼回答的呢?」
「馬倫又答道:孔子是聖人,還有武叔詆毀,子路是賢士,仍然有伯寮誣告,家父雖有才名,卻及不上此二人,受人眼紅繼而造謠,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南鷹不由鼓掌道:「說得好!人非聖賢,孰能過?司徒大人怕是話可說了!」
張機微笑道:「不錯!所以這第三問,司徒大人只好將矛頭對準馬小姐本人了!」
「他問:按照風俗,兄長尚未娶妻的,弟弟是不能先娶的。所以我一直等到兩位兄長大婚這才娶了小姐。可是小姐的姐姐尚未婚配,你怎麼就嫁了我袁隗呢?是否有些不合適呢?」
南鷹搖首道:「這就是理屈詞窮在耍賴了,這位司徒大人不厚道啊!哪有這麼說人女孩子的?」
他想了想道:「這位馬小姐只怕也不好回答了。這個問題藉著風俗的大帽子,直指女性人品,有些污辱人啊!」
張機忍笑道:「這你就猜錯了!馬小姐這句回答,才是袁隗一直至今,仍然對夫人恭恭敬敬的原因!」
南鷹眼中一亮道:「她究竟如何作答?」
「她回答道:說的也是!不過沒有辦法,家姐品xing高潔,遠勝於我,自然要花些時間擇個如意郎君,不像我馬倫才學粗陋,品貌不佳,只得隨便嫁個人就行了!」
南鷹一聽,渾身一顫,不由放聲大笑,引得遠近兵士、行人不扭頭望來。
他笑了半天,才驚覺袁府大門已經將至,不由收住笑聲,自語道:「好一位傳奇才女!真想早些認識她啊!」
張機突然想起一事,急急道:「就顧著說這些聊之事,你究竟有沒有把握可以醫治這位袁夫人的虐疾啊?」
南鷹向他神秘一笑道:「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