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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卷 一 鷹飛漢末第八十六章 何謂戰機 文 / 鷹揚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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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的天師軍終於潮水般退卻,城上的鷹巢戰士發出陣陣歡呼。

    南鷹的心中卻漸漸沉重起來,自己初次臨陣,便已一連犯了兩個錯誤,之前是低估了張修,現在卻是小視了天師軍的戰力。敵人一連發起三波試探性的攻擊,雖然在箭雨的打擊下,死傷近千人,卻並沒有如他預料般迅速潰散,沒有不顧一切的猛攻城門,而是悍不畏死的成功填平城外的護城壕,在接下來的攻擊中他們已可推動攻城器械直抵城下了。

    城外密佈著數百具屍體和滿地的殘破旗幟,還有七零八落插於地面的殘箭斷羽,空氣中籠罩著令人壓抑的死亡氣息。

    南鷹不由重重的喘了幾下,心中苦笑,他終於意識到,並不是每個優秀的戰士,都具備當將軍的潛質。而眼前這萬人會戰的大場面,也遠不是他一個特種部隊戰士過去的任何經歷所能比擬的。之前是自己太過樂觀和自信了,今後學習的道路依然十分漫長。

    他聽著身側戰士們的歡呼,突然又找回一絲信心,這些小子倒真讓他刮目相看了,同樣是初陣,他們的表現確是不俗。在剛才的防禦戰中,整營人馬沉著作戰,令行禁止,雖有數十人中了流矢,卻都咬牙苦撐,沒有一人擅自後退。

    身後足音響起,南鷹頭也不回道:「高鐵,受傷的兄弟們如何了?」

    高鐵顯得有些興奮道:「長官放心,我們尚未有人戰損,咱們的犛牛皮甲那真是沒話說,受傷的兄弟們也是裸露在外的部位受了一些輕傷,不會有事的!」

    南鷹低低道:「那就好!但願在下一輪接戰中,我們也能有如此的運氣!」

    高鐵眉頭一挑道:「長官,你怎麼好像心事重重,難道對此戰沒有信心?」

    南鷹驀然醒悟,轉身微笑道:「怎麼可能?我只是習慣於做最好的希望和最壞的打算罷了!」

    他凝視著城內,歎息道:「都是這支可恨的叛軍,他們將我的佈置完全打亂了!也不知現在形勢如何?」

    高鐵笑道:「我正要說到此事,剛剛方虎遣人來報,他於長街設伏,已經成功殲滅一隊二百人規模的叛軍。但他不知是否仍有叛軍陸續趕至,是以在清理街面後仍然原地埋伏!」

    南鷹不由讚道:「這小子倒是個鬼靈jing!我就奇怪了,方悅那麼個笨人怎麼會有這麼個聰明的弟弟?」

    二人一齊放聲狂笑。

    高鐵突然低聲道:「長官,高帥的兵馬應該已經到位了吧?他們準備何時發動攻擊?」

    南鷹淡淡道:「怎麼?看來是你對此戰沒有信心吧?」

    高鐵神色尷尬道:「那倒不是!屬下只是有些擔心,敵軍十倍於我,雖然他們目前仍只是猛攻北門一地,但畢竟兵力充沛,若是分兵最近的東門,我們將再也法分兵駐守!」

    他苦笑道:「所以屬下想知道,究竟高帥是否已經抵達戰場,他們將何時發起攻擊!」

    南鷹悠然道:「若我所料誤,他們早已躲在一處隱蔽所在,輕鬆的養精蓄銳吧!」

    他見高鐵面上一喜,又微笑道:「不過,他們不會現在就發動攻擊!除非是天師軍如你所言,分兵攻取東門!否則他們絕不會採取任何行動!」

    高鐵心底剛剛升出的喜悅之情,立即煙消雲散,他呆呆道:「這是為何?」

    「戰機!」南鷹眺望遠方,「他們正在等待一個戰機的出現!」

    張修卓然傲立於一處矮坡之上,心中躊躇滿志。雖然損兵七百餘人,可這個代價依然值得,一旦他苦心打造的攻城雲梯能衝至城邊,此戰可說是毫懸念。

    自他成功佔據褒中和沔陽兩縣,便一直對南鄭城臨接沔水的戰略位置和城中的豐富庫藏垂涎三尺,然南鄭城城牆高大,易守難攻,若攻堅利器,異於自取滅亡。是以張修一直傾盡全力,苦心打造各類攻城器械,甚至專門請來了一位墨家傳人,製造出配備有防盾、絞車、抓鉤的大型雲梯車,和供士兵直接跨上城頭的攻城塔,並以此操練士卒多日,可說得上是對南鄭志在必得。

    他眉頭一蹙,若是城中的內應再及時裡應外合,那就加錦上添花上,聽說控制在幾名內應手中的兵力至少有四、五百人,雖然看似不多,卻足以在關鍵時刻成為一支扭轉乾坤的奇兵。

    他一陣心煩,開戰已經幾個時辰了,為何仍不見城中內亂,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一名祭酒匆匆而至,幾步之外便高叫道:「稟師君,萬千之喜啊!」

    張修心不在焉道:「喜從何來?」

    那祭酒喜形於色道:「師君!據剛剛攻城的一名士卒回報,他距城牆最近,耳力又好,隱約聽得城內亦傳來廝殺之聲!」

    張修眼中精光大盛,脫口道:「必是張、李二人反了!」

    那祭酒點頭不迭道:「必是如此!」

    張修直直的望向南鄭,似yu將那厚實的城牆望穿,瞧清城內的天師軍內應正在大呼酣戰,一絲笑意終於出現在他的嘴角。

    他自語道:「怪不得,投入城上防禦的只有這點人馬!」

    那祭酒微笑道:「雖然城上守軍戰力不弱,但城中只怕已經打成一鍋粥了,他們不過是強自死撐罷了!」

    他瞧了瞧張修面上的喜色,趁機道:「師君,此為千載難逢之良機,請立即下令,所有大軍全力攻城!」

    張修終是謹慎之人,略一猶豫,搖首道:「不!留三千人守護中軍,其他六千人馬全數壓上!」

    他瞧了瞧欲言又止的祭酒,微笑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再說城上守軍不過數百,六千人馬足夠了!」

    那祭酒遲疑道:「可是此時城內大亂,城上守軍也必然心鬥志,正是全力攻殺的大好戰機啊!」

    「戰機嗎?」張修輕笑道:「不必多慮,若是城中內應得手,定會直接打開城門,迎接大軍入城!即使他們全軍盡沒,城內漢軍經過內亂之後,尚能剩得幾人?」

    他輕鬆道:「所以說,內應只要有所舉動,論成敗與否,都會達到我們預期的效果,我之前只擔心一事,便是他們被提前識破而法採取任何行動!」

    他傲然道:「這就是我們的戰機!」

    那祭酒想了想,面上也露出輕鬆的笑容:「師君英明!」

    距張修中軍大營後方的三里以外,有一處依山的廣闊密林。

    鬱鬱蔥蔥的參天大樹一望邊,任何人都不可能猜想到,這看似幽靜深遠的林中,悄聲息的隱藏著一支近兩千人的騎兵。他們正如一支閃著寒芒的利箭,隨時準備在最佳時機離弦而去,予敵以致命一擊。

    身著黑甲的鷹巢戰士們密密麻麻的佈滿密林深處,他們自己不敢卸下盔甲,卻為戰馬除下馬鞍,努力安撫著有些躁動的座騎,使它們不會發出大聲的嘶鳴。

    高順有些急躁的來回踱著步子,不時用眼光掃過在大樹下閉目養神的賈詡。

    腳步聲傳來,方悅和姜奐並肩而至,身後跟著一個略顯靦腆的年輕人,他便是跟著三狼羌首領野利雄一齊歸順的羌將強仝,現為羌騎營的一名隊長。

    方悅脫下頭上的黑盔,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耐煩道:「高老大,咱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姜奐亦憂道:「在此處都能聽到南鄭城傳來的殺聲,可見戰事激烈。高帥啊,我們若再動作,只恐主公形勢危矣!」

    高順奈道:「休要問我,軍師沒有下令,我怎能擅自動兵?」

    三人一齊向賈詡望來。

    賈詡緩緩睜開雙眼,卻對三人恍如不見,盯著強仝道:「你剛從前面回來嗎?有什麼最情況,說吧!」

    強仝恭敬道:「是!天師軍於兩個時辰內一連發起三波攻勢,均功而返,但已成功填平城外的護城壕溝。末將相信,用不了一刻時間,他們便會出動約5000人,以十九架大型雲梯和二十七架攻城塔為倚仗,發動一次猛烈攻擊!」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有一件事很奇怪,目前防守北門的似乎全是我鷹巢戰士,並不見城中三千漢軍的蹤影!末將妄加猜測,應是這些漢軍內部出了問題,是以主公才令他們不得參與守城,以防變生肘腋!」

    高順聽得眼中一亮,賈詡亦微笑著點了點頭。

    方悅和姜奐卻一齊倒吸了一口氣道:「好厲害!」

    強仝有些莫名其妙道:「二位統領!末將認為,這些敵軍並厲害之處,據觀察,剛剛幾輪猛攻,守城的兄弟們也不過傷了………」

    姜奐打斷道:「不是說敵軍,是說你!」

    他讚道:「觀察入微,判斷精準,真讓人刮目相看!」

    強仝明白過來,不由面上一紅,低下頭去,輕聲道:「謝統領,末將自歸降後,便常常向主公、高帥和賈、程二位先生請教………」

    方悅不客氣的道:「嘿!挺好一個年輕人,又有本事又有腦子,還是羌人中出名的好漢,可就是老喜歡臉紅,未免有點娘娘腔!」

    強仝臉漲得紅,乾脆閉口不語。

    姜奐只好解圍道:「我倒有一事不明,城中漢軍若有變故,主公怎會不以飛鷹傳書告之?害得我們在此憑空猜測!」

    高順沉吟道:「定是因為雙方激戰正酣,若放出飛鷹,很有可能會被敵軍射落吧!」

    強仝嘴唇一動,又將話嚥回肚中。

    賈詡微笑道:「強將軍不必多慮,儘管直言!」

    強仝胸膛一挺道:「是!末將以為,主公所以不放出飛鷹,是因為我們隱藏地點距戰場極近,敵軍很有可能跟著從城中飛出的鳥兒追蹤到此處,從而使我們的奇襲之計毀於一旦!」

    眾人一齊恍然。

    賈詡亦露出讚賞之色,此子雖為羌人,卻是絕頂的聰明機警,日後當為可造之材,主公手下又可多一大將。

    他點頭道:「你做的很好!繼續觀察去吧!隨時來報!」

    強仝躬身一禮,轉身去了。

    高順一震道:「文和,你仍讓強仝去觀察敵情?是否打算繼續等待戰機?」

    「戰機?」賈詡咀嚼著這二字的含義,讚歎道:「高帥!說得好啊!我一直等待的,便是這戰機!」

    姜奐不解道:「軍師,敵軍攻城連番受挫,且即將出動大半人馬組織攻城,後方已然空虛。此時正為最佳戰機啊,為何仍要等待?」

    「最佳戰機?」賈詡略帶嘲諷的一笑。

    他盯著姜奐道:「若你再堅持如此想法,此戰之後,你可由統領降為隊長了!」

    姜奐一驚,手足措道:「請軍師教我!」

    高順也不禁臉上微微一紅,因為他的想法和姜奐並二致。

    賈詡冷笑道:「那張修一向謹慎,在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絕不會將身後門戶暴露出來,我們若是現在發動突襲,雖然終會取得勝利,但是必將付出代價!而這代價完全是可以減少甚至避免的!關鍵就是抓住戰機!」

    「何謂戰機?」賈詡眼中閃過欽服之色,「主公曾舉一例,春秋時曹劌主張兵事臨機制勝,長勺之戰中,利用彼竭我盈的有利時機實施反攻,並乘敵軍轍亂、旗靡之際發起追擊,一舉打敗了強大的齊軍。」

    姜奐有些明白過來,赧然道:「末將受教,今後定當多讀些兵書!」

    賈詡微笑道:「誘騙和調動敵人,造成有利的作戰形勢,攻其備,出其不意,以最小代價攫取最大勝利,是為全勝之道,汝當謹記!」

    高順亦點了點頭,終於又忍不住道:「可是,這等於暫時將所有的重擔,全部負在南弟一人之身!他的壓力會很大!」

    賈詡怔怔的想了一會兒,才道:「你說得不錯!我作為一個軍師,已經做出了最佳選擇,但是我身為屬下,卻將自己的主公置於險地,實是不忠!」

    高順苦笑道:「文和,你亦知我並非此意!」

    賈詡面上浮現出愧疚之色,搖頭道:「不!高帥提醒的極是,事事當以主公安危為先,否則主公若有失,吾輩皆為罪人也!今日之後,詡當以此為誡!」

    高順失笑道:「文和啊文和,你越來越心軟了呢!毒士之名恐將不保啊!」

    賈詡恢復鎮定之色,從容道:「就算是心軟吧!不過亦為明日之事,今日詡仍要狠下心腸,坐觀主公血戰,以待戰機!」

    「敵軍一旦大部甚至全部壓上,就是我們的戰機!」南鷹拍了拍手,「高帥他們便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身後發動奇襲,直接攻滅張修空虛的中軍大帳,以最速度將其陣斬!」

    高鐵露出恍然之色:「屬下明白了!張修一死,天師軍大敗之下,且群龍首,此時再由張魯現身振臂一呼,殘敵將會望風而降!」

    南鷹微笑道:「很好!現在你終於明白了!」

    高鐵歎息道:「果然是一條環環相扣的絕妙之計!」

    「可是!」他忍不住道,「我們只有千人不到,尚要分兵防範城內叛軍,剛剛已有數十名兄弟受了傷,天師軍在攻城器械的配合下,下一輪攻勢必將加瘋狂猛烈,若高帥仍然靜待戰機,弟兄們只怕難免出現死傷……」

    「混帳話!」南鷹猛然轉過身來,雙目中射出難以對視的寒光。

    他望著張口結舌的高鐵,語氣如冰:「戰機未到,如何能貿然出擊?我們尚有堅城厚盾可以倚仗,可城外的兄弟們呢?他們將會以自己的血肉之軀來硬衝敵陣!難道在你心中,弓弩營的兄弟們是人,城外二千羌騎營的兄弟便不是人嗎?」

    高鐵淚水湧出,「砰」一聲跪倒在地,哽咽道:「高鐵知錯!」

    南鷹一聲長歎,伸手將他拉起:「我極少如此斥責你們,但一將能,累死三軍。你身為一營統領,必須具備全局觀念!否則日後難免白白害死兄弟們!」

    高鐵抬手拭去淚水,昂然道:「是!高鐵受教了!今後定當牢記!」

    南鷹望著他堅毅的面容,嘴邊的笑容如一圈圈漣漪擴散開來,一拳擂在高鐵胸上,失笑道:「確是我的好兄弟!」

    高鐵心中一暖,勇氣倍增道:「請長官下令!我們下一步如何對敵!」

    南鷹嘿然一笑,向城外瞧去。

    他不屑的望著大群努力推動攻城器械隆隆迫近的天師軍,輕輕道:「很簡單!命令弓弩營,再也不要隱藏實力。全力出手,打疼他們,打垮他們,逼得他們全部壓上,為高帥創造戰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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