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嫁女,相傳舊歷年三十夜,老鼠一家常常會舉行隆重的嫁女儀式,而能舉行婚禮的老鼠,當然不會是一般的老鼠,而是鼠王或者有大(和諧)法力的鼠妖,它們舉行的嫁女儀式往往熱鬧奢華,邀請眾多的道上人物,乃是它們彰顯自己實力的一個重要標誌。其送親儀仗隊,遵循古制,與人無異,分別有「開路」、「鳴鑼」、「執旗」、「執傘」、「執燈」、「抬物」、「抬轎」,還有一隻供新郎官騎乘的癩蛤蟆。
灰八爺坐在連生旁邊的靠椅上,將雙手捲進厚厚的袖籠中,皮笑肉不笑道:「連上師,這個,我的那些鼠子鼠孫,全是一些尚未化形的小妖,所以,你帶這只寵物去我灰家仙堂,可能有會引起不必要的騷亂。」
「我才不想去什麼勞什子的鼠窩,還是回家睡大覺喵!」阿柴訥訥道。
連生在掌中默運真氣,將阿柴的兩隻耳朵提拉上來,漸漸地拉長了幾寸,阿柴也是懶懶的沒有反抗,接著,連生將阿柴的細長尾巴盤了起來,隨之吹了口氣,這時,阿柴居然變成了一隻黑色的兔子模樣。
「你可不能回去,這灰家大喜的日子,我們怎麼可能不賞臉呢?」連生看著阿柴笑道,「你要記住你是隻兔子。」
「喵!你才是兔子,全家都是兔子!」阿柴鬱悶的嚷道。
灰八爺和胡三太奶讚歎道:「連上師,好手段!」
灰八爺笑臉嘻嘻地向胡三太奶作揖道:「胡三太奶,還望你賞臉則個,參加小女的婚禮!」
胡翠花高興地蹦跳起來,歡喜道:「太好了,太好了。」
胡三太奶微微一笑,道:「灰八,我的賀禮會及時送來的。」
灰八爺訕訕笑道:「那我就代小女謝謝胡家了。」
連生告別了胡三太奶,片刻沒有休息,帶著阿柴跟灰八爺離開了蘑菇屯、胡家灣,灰八爺拉著連生,頓時灰色的煙霧罩住了他們的身體,連生可以感覺到他們正處於一種高速移動的狀態。
灰八爺道:「連上師,要不了多久就會到我的灰家寨了!」
「灰八爺,這貓老太太是何方神聖?難道此事異常棘手?」連生問道。
「哎,這貓老太其實與我灰家也並沒有什麼多大仇恨,她本是一隻野貓的陰靈,不知怎麼陰差陽錯的附身在一個新死的老太太身上。」灰八爺專心地控制著灰氣運行的速度,「我不過就是趁她不在,吃了她家的幾隻小貓罷了!」
正當灰八爺欲繼續解釋的時候,二人所在的灰氣莫名其妙的發生劇烈晃動,嘩啦一聲,灰八爺的法術煙消雲散,連生眼前一亮,原來他們此刻正位於十幾丈的高空之中,連生連忙遁起神足通,金光迸出,停在原處,陡然發現灰八爺正和一個背影佝僂的人互相搏鬥著。
連生正想過去幫忙,就看見那佝僂的背影突然一擊,將灰八爺重重地擊落在地上,一道殘影驀然出現在連生面前,居然是那襲擊灰八爺的偷襲者,接著,一陣凌厲的風勢撲面而來,吹得他的面頰隱隱生疼,早有一隻利爪向連生面部覆蓋而來,連生大喝一聲,般若烈焰隨身縈繞,只聽得對方慘叫一聲,似乎被般若烈焰所灼傷,隨即便了無生息,遠遠遁去。
連生來到灰八爺的身邊,見他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問道:「灰八爺,那人就是貓老太吧?不過我還是沒有看清楚她的樣貌。」
灰八爺憤憤的啐了一口,罵道:「媽的!這老不死的居然敢半路偷襲我們!」
「此地不宜久留,我看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連生建議道,隨後,灰八爺繼續帶著他駕著灰氣來到了灰家堡,連生睜開慧眼,發現此處與胡家灣大不一樣,灰家堡位於一處險隘的山崖處,懸壁上的洞穴猶如蜂窩,不斷穿梭著大大小小的各色老鼠,全都嘰嘰喳喳地瘋鬧著,連生看得肉皮直發麻,阿柴無辜的趴在連生肩上,道:「喵,我快受不了了。」
灰八爺拉著阿柴穿過重重的洞穴,居然在山崖最深之處還有一處巨大的洞穴,外面一道厚重的鐵錠石門,兩旁各站著一名手拿鋼叉的鼠妖,他們見灰八爺回來洞府,急忙跪拜在地上,宣道:「恭迎老祖宗!」
灰八爺命令道:「還愣著幹嘛?今日有貴客光臨,速速開門!」
灰八爺一說完,兩隻守門的鼠妖急忙推開石門,一道光線居然由內向外溢了出來,露出一條條曲折的石製走廊來,與先前鼠群密集的洞穴來說,多了一份難得的寧靜,少了鼠類的腥臭之味,反而有一絲絲的蘭花之香。灰八爺親熱地拉著連生的手,走上一架石廊上,咯吱一陣亂響,石廊開始向上移動,並且連接上另一個石廊上,如此往復三次,連生等人便來到了一間燈火輝煌的大堂內,二人分賓客位置坐好。
灰八爺搓搓手,道:「連上師,那麼小女的婚禮安全就全靠你了!」
連生心中暗想到,這離灰家嫁女的日子的還有段時間,不知道北方黑州的防務能不能頂住,還望不會出什麼亂子,便道:「灰八爺,如今戎教和貴教已經齊聚黑州,還望眾位出馬仙家,給我一個面子,當然還是仰仗武宗皇帝的龍威,不要插手朝廷的平藩大計。」
「啐,我們出馬仙根本就不是一個教的!要不是有鐵剎山的黑老太太坐鎮,五大仙家早就四分五裂了!」灰八爺不屑道,「我們灰家和胡家關係稍微好點,蠻橫的柳家和狡猾的黃家雖然各懷鬼胎,但還是臭味相投,而白家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保持中立。」
「黑老太太?」連生漸漸對出馬仙好奇起來,先前也是在胡家聽說過這黑老太太的名諱,不知道她究竟有什麼能耐,能統領東北的所有出馬仙。
灰八爺承諾道:「連上師,等小女大婚完畢,老灰我就親自帶你去鐵剎山拜訪黑老太太!」
東北黑州,乃是據雄關所建而成,其巍峨高聳,城建壁厚,易守難攻,即是紅朝所謂的關外,穿黑州一直往北,便是羅剎國的地界,越黑州往東,便是北高麗的地界,所在地區國家實力錯綜複雜,世界列強虎視眈眈,加之南北高麗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此地又號稱娑婆世界的第二個火藥桶。
黑州城外,依據朝廷的軍事指示,早已將遼、吉二州的攻城官兵齊聚在一起,團團將黑州圍住,杜萌又接到連生的指示,並沒有對黑州發動攻擊,採取的是圍而不攻的戰略,企圖逼殘餘的晁賊投降,所幸的是,遠在東大洋彼端的米國正在忙於南北高麗之事,並沒有明顯發兵支持東北的晁家。
黑州州府,正座之上坐著一個眉頭緊鎖的年輕人,生得一副絕好的相貌,雖然穿著一身的貂毛大氅,但還是掩飾不了他那一身的文弱之氣,此人乃晁家最年輕的一代,叫晁廈,頗得晁丞相的賞識,可惜不是為政從軍的料,獨獨對琴瑟之類愛不及手。
晁廈座位下,站著四人,最左邊一人左手負在背後,右手轉動著兩枚核桃般的玩物,身穿一件色彩斑斕的絲綢大褂,長髮用一根紅絲絛束之在腦後,整個左邊臉頰刻有一隻惟妙惟肖的鳳凰頭,正是那戎教護法——鳳台先生。
而剩下的三人似乎互相認識,看上去都是四十來歲的成熟男人,這三人不知為何,仍舊穿著前朝的補子官服,全都一襲的頂戴花翎,一人穿著米白色的官服,眼睛極細,眼神含而不露,滿是狡猾的神態,乃胡家的胡三太爺;一人穿著黃馬褂、瓜皮帽,鼻子又細又長,眼睛小如黃豆,卻是凶光四射,與胡三太爺的狡猾不同,其舉手抬足之間,盡顯奸詐陰險,乃黃家的黃二大爺。
離黃二大爺最近的一人,穿著一襲玄色的官服,滿臉陰鷙,殺氣騰騰,腳長手長,且蓄著飄逸的頭髮,戴著一個七星道冠,乃蟐蟒柳家的柳四爺,號稱出馬仙中的無情殺神。
晁廈焦慮地捏緊扶手,口中堅決說道:「諸位賢達,感謝你們不遠千里趕來黑州,助我晁家,前些日子,這吉、遼二州的晁封、晁禪兩位叔父慘遭滅門,遠在米國避難的晁丞相也是憂心忡忡,目前正向當地朝廷尋求軍事援助。如今,朝廷的雙手染滿了我晁家的鮮血,我雖不才,但渴望奮死一搏!」
「大人,遼州失手,我們戎教要付很大的責任!但是這黑州,我們即便是傾全教之力,也要守住,以報晁家的提攜之恩!」鳳台先生鐵骨錚錚說道,「想不到這連生有些手段,竟然連克我們四大戎王!幸虧本人及時趕到,破了此人的五行遁法!挽回了一些損失!」
「哼,這也不能全怪戎教,仙堂在遼州的胡、灰二家似乎沒有什麼行動啊!」黃二大爺斜視著胡三太爺道。
「我胡家的所有出馬弟子全都依黑老太太法旨,齊聚黑州,留在遼州的只有養傷的拙荊和小女二人,如何能擋住朝廷的虎狼之師?!」胡三太爺完全沒有正眼看黃二大爺。
「哎哎哎,如今出馬仙可是一盤散沙囉。」黃二大爺感歎道,「這白老太和灰老八,簡直來都不來,完全沒把黑老太太放在眼裡嘛,剩下的全是些勾心鬥角的野心家。」
「黃二,誰是野心家?我看你說的是你自己吧!難道你想搶奪黑老太太的地位嗎?」胡三太爺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胡三,我看是你吧!」柳四爺怒斥道,一股殺意立即瀰漫在整間大廳,可憐那年輕的晁廈不自覺的被嚇得瑟瑟發抖,手足無措。
鳳台先生連忙出來打圓場道:「出馬仙的諸位仙家,我們此行的目的好像是防務外敵,不是來吵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