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翠花屁股一扭一扭的朝裡走,還不時地扭頭朝連生媚笑,如若是常人,恐怕早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做一個裙下之臣了,而連生卻是心如止水,不動一念,胡翠花暗暗瞠目,道:「翠花我自信媚術厲害,難道這連生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和尚,沒道理呀。」
連生沒有想那麼多,反而是細細打量著這胡家大宅院,其雖不及皇宮的奢華,但此戶人家品味極高,顯然是一個家境殷實的官宦人家,待他進了那兩道紅色的大銅門,迎面而來的就是一處漢白玉製造的照壁,上面雕刻著一群狐狸,有大有小,為首的一隻狐狸,渾身白毛,正立在松林密佈的懸崖上對月嚎戾,霸氣十足,儼然是這狐群之主。
胡翠花嘻嘻笑著,指著那只白狐狸,道:「這位就是我們的胡三太爺,當年可是叱吒東北的風雲人物。」
連生隨著胡翠花繞過照壁,就到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院子,異常乾淨,沒有一絲的灰塵,上方一個天井,將冬日懶洋洋的陽光投射下來,讓阿柴舒服的喵了一聲,連生目光直視,已然看見這間大宅院的正廳,此廳後面掛著一排人物畫像,皆是穿著前朝的官服,頂戴花翎,畫下就是一張暗紅色的供桌,上面擺放著一些時令水果以及貢品,供桌兩側放著兩把空了的太師椅,正廳兩側各擺放六把供客人休憩的靠椅。
連生問道:「胡翠花,你家主人呢?」
胡翠花雙手叉腰,道:「連上師,您是再跟奴家開玩笑吧,我家胡三太奶這不正坐在太師椅上嗎?」
連生聞聽此言,陡然一驚,又回過頭來,竟然發現那供桌右邊,本來空空如也的椅子上,早已坐著一個身著鳳披霞冠的老太,說是老太,也僅僅是因為她滿頭的銀絲,但她的容貌卻是極其的年輕,胡三太奶雖然坐著,但連生還是可以觀察出來,她完全沒有老態龍鍾的臃腫身材,叫人簡直分不清她究竟是太奶還是少婦。胡三太奶笑容滿面的說道:「連上師請坐,胡老太我斗膽邀請你來喝茶。」
「哪裡哪裡,早就聽說東北出馬仙,盛名天下。」連生意味深長的說道,「就是不知道,貴教和晁家有什麼瓜葛?」
胡翠花插嘴道:「連上師,快快請坐,奴家馬上給你沏一杯遼州的名茶——冰川點絳。」
連生點頭坐在正廳一側的客位上,正等著聽胡三太奶的答覆,只見她也是一臉的笑容,道:「我們出馬仙也不過是虛與委蛇,誰叫晁家那麼照顧我們呢?當然,我們自然不會無緣無故與朝廷作對,黑老太太早就吩咐過了,當今的紅武宗皇帝是真命天子,我們只可順從,不可忤逆。」
「黑老太?是出馬仙五大家中的哪一派?」連生心中暗暗疑惑,隨之又贊同道:「既然胡三太奶支持朝廷,那我們也就沒有什麼隔閡了。」
胡三太奶臉有難色,繼續說道:「不瞞上師你說,我家那口子正在黑州參加出馬仙的集會,這胡柳白黃灰並不是一心,所以,連上師,您應該聽得懂我的意思吧。」
「呵呵,只要支持朝廷,我們都可以從長計議,胡三太奶你大可放心。」連生心裡清楚,她所說的那口子,定是胡三太爺,此時的黑州,不光是戎賊盤踞,出馬仙的數量恐怕也到了一定的程度,也不知道杜萌他們能頂住沒有,而且看來這五大仙家也是各懷鬼胎。
一陣嬉笑聲傳來,原來是那胡翠花正端著茶笑盈盈地走了過來,將一個精緻的瓷杯放在連生的面前,道:「上師,快喝了吧。」
「謝謝翠花姑娘。」連生看著手中這杯茶,但見寒氣沁人,完全就是一坨冰嘛,不過上面還放著一枚類似大棗,但也有些像枸杞的紅色果子,便疑惑問道:「這是?」
「嘻嘻,上師,您神通廣大,難道就喝不來這杯冰川點絳嗎?」胡翠花笑顏如花道。
胡三太奶輕輕拍了桌子一下,嗔怒道:「翠花,不可胡鬧!連上師可是我們胡家的貴客!」
「太奶奶不要生氣嘛。」胡翠花似乎並不害怕她,反而對著連生說道:「連上師,你瞧,只要你用嘴一碰這紅果子就可以了。」
「哦?」連生依言,將茶杯端向嘴邊,輕輕地觸碰了一下那東西,這時,那枚果子竟然發出絲絲微弱的熱氣,居然徑直沉到杯底,而那一杯的冰塊漸漸開始融化,冒出一股股特別的清香氣息。連生心生歡喜,稍微抿了口茶水,只覺那又冷又暖的水流一直流遍了全身四肢百骸,說不出來的一陣舒服,不由得讚歎道:「妙!妙!這冰川點絳果然是好茶!」
胡三太奶和胡翠花皆是心滿意足,都是瞇著眼睛看著連生,胡翠花急忙道:「連上師,這可是我們胡家的至寶,對修行大有裨益,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
連生點頭示意,道:「胡三太奶,你們實在太客氣了,連生心領了。」
胡三太奶正要說話,不料門外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一股灰色的氣體瀰漫進來,接著就是一個蒼老的聲音大叫道:「胡三太奶在嗎?」
連生將頭望向廳外,正看見一個穿著灰色長袍的精幹小老頭快步走了進來,頭上挽著道髻,長得尖嘴猴腮,嘴邊留著細長的八字鬍,隨著走動的弧度,一上一下,好不滑稽,仍然大吼道:「胡三太奶,在遼州只有你能幫我了!」
胡三太奶一臉的無奈,又氣又恨,道:「灰八,你不去黑州參加集會,怎麼來我這裡?」
灰八進了大廳,正巧看見連生,本想開口詢問,但隨後眼光下移,看見了趴在連生肩膀上的阿柴,頓時咬牙切齒,瞪圓了雙眼,怒道:「這哪來的小貓!氣死老頭我了!看我不把它剝掉皮毛燉肉吃!」
連生正一臉的茫然,本來閉著眼睛休憩的阿柴,也奇怪地睜開了眼睛,說時遲,那時快,灰八早已伸出瘦骨嶙峋的右爪,只見其手抓灰光四溢,瞬間襲來阿柴的面前,連生順勢將右手往他手腕一抓,頓時,灰八完全不能動彈,大驚失色道:「你!你是誰!」
「喵!」阿柴嘶鳴一聲,身形倍化,儼然一頭雄壯兇猛的黑虎,鬚髮倒豎,亮出了自己利爪。灰八身段反應靈活,見自己被連生困住,陡然之間,腰身一轉,右腳已經攻向連生面門,連生身形未動,只是用左手格擋,噹的一聲,卻見那灰八疼得嘴角都歪向了一邊。
胡三太奶站起身來,勸架道:「灰八!不得無禮!這可是我胡家的地盤!」
胡翠花開心的拍掌道:「哈,連上師,好大的力道啊!」
「哼,這小子是誰!難道不知道我最討厭貓嗎!找死!」灰八暗暗運起勁力,但奈何怎麼都不能掙脫掉連生的右掌,加上礙於在胡家的地盤,不好繼續動武,便就這樣僵持了下去。
連生仍然穩穩坐在椅子上,面不改色心不跳,看著灰八道:「這位就是東北出馬仙中的灰家前輩——灰八爺吧!」
「年輕人好眼力!」灰八爺惡狠狠地瞪著連生,他似乎對於阿柴又氣又恨,情緒相當糾結。
原來這灰八爺乃是老鼠成精,自然與其天敵——貓,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所以成道之後,處處與貓作對,更是以貓為食,享受一種另類的勝利以及滿足感,連生自然知曉其中的緣由,便讓阿柴稍安勿躁,對著灰八爺解釋道:「灰八爺,我這隻貓,只愛魚和牛奶,所以你大可放心!」
胡三太奶打圓場道:「灰八,這位就是最近風頭大盛的護國上師!」
「哼,那好,你先放開我再說!」灰八爺道。
「誤會,誤會。」連生鬆開他的手腕,將阿柴抱在雙膝上。
「喵!我靈貓一族,怎麼可能會以你們這種鼠類為食!」阿柴不服氣的說道。
「哼!」灰八爺用手不斷揉著受傷的右腳,倒吸一口冷氣。
「灰八,你找我究竟什麼事?」胡三太奶問道。
「哎,還不是為了我家小女的婚事,你也知道,那貓老太跟我灰家是宿敵,本想去鐵剎山找黑老太太幫忙,但不知道她怎麼閉關了,沒辦法,這遼州就只剩下你們胡家了。」灰八爺道。
「哎,你也不知道我正在此地療傷,如今的法力已經不及往常的十分之一,況且胡三太爺也去了黑州,這」胡三太奶滿臉憂鬱,最後竟將期盼的眼神望向了連生。
「這可如何是好啊!小女的婚期即日舉行,那貓老太陰魂不散,不可不防啊!」灰八爺道。
「這不正好有個救星啊!」胡翠花指著連生開心嚷道。
「連上師!我灰八的小女這次就要靠你了!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啊!」灰八爺立刻換了一副臉面,眼睛笑成了一條縫,並拉著連生苦苦哀求道。
「喵,誰管得了這種閒事呢。」阿柴悶悶道。
「呵呵。」連生獨自喝著香茶,心中算計不已。
「連上師,您就幫幫灰八吧,灰家向來和我們胡家關係融洽,這個」胡三太奶看著連生臉色說道。
「好吧,既然灰八爺如此焦慮,我就代朝廷為貴千金的大喜日子,保駕護航吧。」連生放下茶杯,繼續說道,「還不知令愛婚期何時?還有這貓老太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