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森木然地注視著貴潛明,喝了一口綠茶,此時有一種啞巴吃黃連心裡有苦難以分辯的感覺,只能把寧玲送的一袋飲品交給他,間接解釋:「我的同學受民政局委託,給我們崗位送防暑降溫飲品,送這麼點也太小器了,貴中隊,你喜歡喝什麼,自己選。」
貴潛明把袋子裡的飲品放進自行車貨架裡,意識到對他的批評有失誤,礙於面子,又不能直截了當地道歉,只能從另一個角度轉彎抹角,半真半笑地與他勾通交流:「圓森,還是你們未婚民警有魅力,能得到一些單位的特殊慰問,珍惜哈,指導員已經回大隊去領取飲品了,這些飲品你留著慢慢喝,千里送鵝毛,禮輕人意重,濃厚的情誼就在這些飲品裡。」
圓森是一個愛憎分明,寧肯站中生,不肯彎腰死的倔強性格,早上父母對婚姻問題提出不少的批評建議,已經就有些心煩意亂,往往有時候就是越幫忙越亂套,此時最不想見的人她偏偏出現,不期而遇讓領導產生誤會,認為自己在高峰崗位談情說愛,既然亂七八糟的感情事情糾集在一起,只好把這一股子氣發洩在他身上:「未婚和已婚並沒有矛盾,單身漢有單身漢的自由,結婚人有結婚的樂趣,湊巧遇到這麼吝嗇的慰問,世人眼中的是非黑白對我無所謂,我的婚姻觀念是寧缺毋濫,在自己沒有找到感覺之前,不會輕易做出決定。」
貴潛明聽他的話來得直白,而且帶著慾壑難填倔強的味道,畢竟是同事之間,在這種惡劣天氣條件下執勤,容易發生怨氣,只好從人性化、親情化、理性化的角度安慰他:「在這種特殊天氣條件下執勤,要承受別人沒有承受的困難,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委屈,能夠從這種犧牲自我換取市民生命安全的大環境,好好著魔吧。」
圓森毫不猶豫地表白:「從我父親身上,我最欣賞他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精神,我一家人都奉行: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韌,任你東南西北風。貴中隊長,我選擇這項職業,會忠實履行職責,絕對不會玩忽職守,更不會帶著感**彩執勤執法。」
貴潛明從內心喜歡他這種不屈不撓的執業精神,他的語言有些冷冰冰的,骨子裡卻帶著一種泰山壓頂不彎腰的豪氣:「你這傻兒精神的確可愛,注意指揮交通的同時,也要注重安全防護,盡量避免執勤受到傷害,上崗時感到身體有異常反應馬上就喝藿香正氣液,或者喝些防暑降溫的飲品,這個崗位就由你負責,我去巡邏,如果發生重大道路擁堵,及時聯繫。」
圓森一邊與他交流,一邊注視著路面機動車行駛情況:「謝謝貴中隊,我每天早點除了大隊集中訓練,自己都在鍛煉身體,身體抵抗力較好,不想多喝飲品,我媽媽說飲品含有色素,再說,喝多飲品容易跑廁所,你去吧,發生我解決不了的問題會及時向您請示報告。」細緻分析行駛車輛的機械性能,駕駛技能,儘管汗水浸透了衣衫,身上找不到一根干的紗錠,他仍然站在太陽底下執勤。
接近中午高峰時段,方琳騎著自行車路過,看到路口亮紅燈時有空子可鑽,想騎車通行,當她看到太陽底下圓森的認真勁,終於忍住了,有的同學不聽從信號燈指揮,圓森戴著一雙白手套,一副墨眼鏡,空著一件短袖警服,手裡提著一部對講機,果然第一時間騎自行車上前勸阻:「各位同學,請你們別闖紅燈,闖紅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事故。」他指著方琳他們:「要向他們學習,養成遵守交通規則的良好習慣。」
有些同學在他面前撒嬌:「黑面警官,太陽曬得好惱火喲,我們回家吃了午飯還要趕回學校。」
圓森安慰他們:「心涼則涼,忍幾分鐘,省去許多危險,你們正是學知識的黃金年代,一定要珍愛生命,關愛他人。」
就在他們交流之際,亮綠燈了:「同學們,騎車回家吧,盡量注意車速,前後車保持一定距離。」
方琳騎車回家後,仔細想想,這人皮膚黧黑中等身材,身體真健康,這麼頂著太陽曬也能承受,從表面上看他可恨,也並不是那麼特別讓人討厭,細想想他說得也有些道理,如果城裡這麼多人和車都自行其是,不知有多少人要死於非命,以後要多抽點時間學習交通規則,免得在城裡被這些警察抓住,最重要的是避免不必要的傷害,人和自行車被任何一輛其他車碰撞都沒有好結果,他說的珍愛生命,關愛他人很有道理。
楊秀翠提前煮好飯,女兒回家時,就把裝在盤子裡的炒菜、盛好飯的碗端上桌,她目睹女兒心馳神往的神情,招呼她:「方琳,在想啥子,洗洗手吃飯了。」
方琳羞答答地回答:「媽,我沒想啥,剛才我回來的路上,看到前次制止我闖紅燈的黑臉警察曬得渾身冒泡,還在太陽底下值班的事。」
楊秀翠提醒她:「女兒,前次何叔步給你說了的,城裡行車走路都有些規矩,我們一定要遵守哈,來來往往的車和人那麼多,如果沒得規矩還不亂套。」
方琳心領神會地回答:「媽,我記住了。」她去廚房洗手後匆忙地和媽一起吃飯,此時,想到父親:「媽,要是爸爸能調到城裡來工作就好了。」
楊秀翠苦惱地搖頭:「調進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凡是調進城的人,不是家裡有關係,就是文化高,有的是領導退居二線後組織上照顧關係,像你爸這種年齡,以及我們家的關係,調下來工作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那裡工作都是領工資。」
方琳彰顯孝順之心:「如果爸能調下來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吃飯,他一個人在鄉鎮上班,這時候也許還在忙,不能按時吃飯。」
楊秀翠安慰她:「方琳,你爸都是接近四十歲的人了,他曉得照顧好自己,你別管這些事,吃完飯快點上學去。是不是媽煮的飯沒有你爸煮的飯好吃?」
方琳看到媽誤會自己的意思,誠摯地解釋:「媽,我的話不是那層意思,總覺得一家人一起吃飯感覺好些,爸爸煮飯還是跟您學的,您們煮的飯都好吃,放假我也學煮飯。」
楊秀翠教育她:「方琳,你把心思放到學習上,思想上別想雜了,影響學習,吃完飯就去學校,離上課還有點時間,就在教室休息一下,下午讀書精神好些。」
方琳點頭贊同,吃完飯後,她就禮節性地與媽告別:「媽,我要馬上到學校去,就不幫你洗碗了喲。」
楊秀翠舒心地笑逐顏開地揮揮手:「安心學習,路上慢點。」
「秋老虎」發威的中午,強烈的太陽光曬得大地如同一個火球,流動在空氣中的熱氣熾熱得灼人,方琳騎自行車去學校,路過濱江路口時,親自目睹圓森仍然堅守在崗位兢兢業業地指揮交通,她心裡感到迷惑,難道他是一部永不停止工作的機器人,不怕曬,不怕累!要不就是一個傻兒,這麼熱的天,都不曉得偷懶,頂著太陽曬,他到底是為什麼?圖什麼?
一輛警車開到圓森的崗位,一位戴著墨鏡,戴著一雙白手套,穿著短袖警服的警察來到崗位:「圓森,你這種精神是好的,值得讚賞,執勤也要講究策略,太陽大的時候你應該退到陰涼的地方去注意管控,發現情況第一個奔赴現場,像你這樣頂著太陽曬,我們民警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如果大家都曬垮了,誰執勤,這就是我們通常說的加強自我防護工作,提高自我防護意識,我們不提倡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別人背地裡說你傻,我還半信半疑,你這種執著精神值得提倡,我們也要講究靈活機動的戰略戰術,你到伙食團吃完飯後,休息二個小時才來上班。」
圓森感激領導的關愛:「尤大隊,我是擔心在樹下陰涼處不利於指揮,您成天工作任務那麼重,那能讓您親自來執勤,我吃了飯就來。」
尤爽臉上綻放歡欣的笑顏:「圓森,我們是一線崗位,不是機關幹部,你如果不服從我的指令,小心我抽你。」
圓森微笑著向他行禮,騎著自行車朝大隊營區奔去,來到大隊食堂,吹著涼悠悠的空調,他來到食堂供飯菜的窗口處打好飯菜,一邊吃飯一邊尋思,此時的他心潮澎湃,雖然身體健壯,由於太陽猛烈,也有些身心疲憊的感覺,當他看到大隊長來給自己帶班,又下了命令要自己休息兩個小時,採取什麼方式能把他調回大隊呢,吃完飯後,他終於想到一個好辦法。
圓森回到中隊辦公室,撥通貴潛明中隊長的電話:「貴中隊,尤大隊強行要我休息二個小時,他在為我代崗,我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只有請教您。」
貴潛明和尤爽大隊長一個口氣:「我已經在濱江路口把他替換下來了,圓森,聽好了,你如果沒有休息到二個小時來上班,我照樣要抽你。」
圓森口服心不服地嘟嚷:「你們當領導的為啥都是一個口腔哦。」
貴潛明嚴峻指出:「圓森,你要心知肚明,你是血肉之軀,不是鋼鐵,還要從長遠打算,今天的事等晚上才和你交流,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到備勤室去休息,二個小時後我給你打電話。」
圓森本想和中隊長商量把大隊長換下來的良方,沒想到他早就替換自己在執勤,既然如此只好聽從安排,來到備勤室沖洗後,便酣睡。
此時,尤爽大隊長正在濱江路口與貴潛明商量關於人事安排的事,尤爽凡是做出重大決策之前,都要廣泛聽取中層幹部的意見,特別是調整民警的崗位時,既要根據平常掌握的情況,又要深入瞭解每個民警的特長,他根據最近道路交通現狀,想調整充實事故處理力量,特意把圓森換回去休息,通知貴潛明中隊長來徵求意見。
貴潛明應約來到濱江路口,直言不諱地問:「尤大隊,圓森提前下崗了嗎?」
尤爽坦率地笑道:「他啊,如果不是我以命令的口氣要他吃飯後休息二個小時,打死他都不會離崗。」
貴潛明樂此不疲地誇他:「圓森說話做事不會轉彎抹角,非常敬業,的確是個好苗子。尤大隊,你去休息吧,我在這裡執勤。」
尤爽嚴峻地指出:「你們中隊的民警都很敬業,但是一定要注意搞好自我防護工作,在太陽暴曬時,不能頂著太陽指揮,避免發生不必要的傷亡事故。」
貴潛明知道他是目睹圓森頂著烈日執勤的事:「謝謝您的提醒,我會注意加強這方面技能培訓。」
尤爽徵求意見:「潛明,我想聽聽你的意見,目前面臨著複雜的交通環境,特別是日益增長的機動車與交通建設不相適應的矛盾越來越突出,交通安全隱患相當突出,交通事故頻發,由於智能監控跟不上交通運輸形勢發展的需要,特別是交通肇事逃逸案,給社會增添了許多這安定因素,為促進社會和諧,為經濟建設提供安定的社會環境,我想組建特勤中隊,充實對交通事故處理警力,緩解事故預防及處理方面的壓力。」
貴潛明沉思默想後,爽直地回答:「尤大隊,你說的這件事,的確是當務之急,應當妥善解決,這件事支隊有什麼意見?」
尤爽便開誠佈公地談出自己的觀點:「現在三個中隊既要搞交通秩序管理,又要處理交通事故的確有些忙不過來,我請示過支隊領導,他們同意,只要我們把人員組合後,支隊要舉辦培訓班,我想從每個中隊抽二個民警組成一支專門從事事故處理的特勤中隊,你們中隊那二個適合?」
貴潛明在中隊幹部中,威信高,辦事實,考慮問題比較全面,每次尤爽有大的決策都要先聽他的意見,這次他明白大隊長想抽圓森和指導員,他故意裝腔作勢:「尤大隊,我們同時寫兩個我的名字,看看我們的觀點是否一致。」
尤爽當即表態:「好啊,我們玩點智力遊戲。」
貴潛明便從公文包裡取出一本便箋,撕一張給尤爽,自己一張,他們各自寫出兩個名字,果然,不謀而合,都是寫的句歡和圓森。
尤爽坦誠地告訴他:「我與三位中隊長都交換了意見,每個中隊都挑了兩名民警,你們中隊抽的人員就這樣定了,我回大隊召開大隊長辦公會研究後,辦公室會通知所有民警晚上七點半在大會議室開會。」
貴潛明苦惱地搖頭:「尤大隊啊,你抽這兩個人相當於挖我的心頭肉,為了全局,我也只有捨痛割愛。」
尤爽招呼他:「在沒有公佈之前,先別給他們說哈,這是紀律,有些事晚上會上說。」
貴潛明心領神會地表態:「尤大隊,放心吧,我知道保密紀律,不會洩露。」
尤爽駕駛著警車剛走,圓森便騎著自行車來到崗位。
貴潛明看到他喜憂參半,喜的是他這種敬業精神,憂的是這麼兢兢業業的民警又要調離,他半真半假的喝令:「圓森,你真是桀驁不馴,對我的話也是置若罔聞,讓你睡兩個小時,不到一個小時就來了,你信不信我抽你。」
圓森笑呵呵地哄他:「貴中隊,你先去休息一下,下班後你才慢慢抽,此時抽累了沒有精力巡邏了。」
貴潛明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圓森,要注意勞逸結合,以後的人生路還漫長,工作一天做不完。」
圓森信誓旦旦地承諾:「貴中隊,放心吧,我身體壯實,沒事。」
貴潛明耐心指導他,如何選擇有利地形,既能指揮交通,又能預防發生意外事故,再次叮囑他要做好既要依法辦案,維護法律的尊嚴,講究方法和策略,做到文明、理性、和諧、規範執法,便駕駛警車到其他崗位去檢查指導。
圓森為了不讓領導操心,只能避開太陽的鋒芒,在人行道的樹立下配合信號燈觀察指揮,真是天不著美,接近學生放學高峰時段,信號燈罷工,他只好在像蒸烤似的公路中間指揮,同時在對講機向貴中隊報告:「351。」
貴潛明及時回復:「358請講。」
「信號燈發生故障。」
「明白,我馬上拉臨時信號燈來,同時,聯繫技術人員來修理。」
方琳放學路過濱江路口時,她看到空中沒有一絲雜雲,圓森像機器人那樣,在公路中間指揮交通,此時對他的怨恨盡失,同時,對他產生一種敬意。
接送寧玲上下班的轎車路過此路口,她看到圓森在這麼惡劣的天氣條件下指揮交通,馬上下車拿著一把小扇子給他扇風,圓森像哄小孩子似的哄她:「寧玲,我是在履行職責,你就別在這裡添亂了,等下班後我給你聯繫,回去吧。」
寧玲聽到他能主動給自己聯繫,比吃山珍海味還高興,掏了一包紙巾遞給他:「好吧,說話撒謊是小狗。」她便進入轎車內離開。
貴潛明用警車拖來臨時信號燈才緩解圓森的指揮壓力,此時的圓森被曬得汗牛充棟。
貴潛明通知圓森:「下班去伙食團吃飯,晚上七點全體民警開會,我現在去安排修理信號燈的技術人員修理信號燈。」
圓森只好打電話給媽媽說明晚上要參加會議,不回家吃飯,告知寧玲開完會才能與她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