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巴赫流線型的車身融入在一片黑暗下,與陰影惶惶的樹影融合在一起,黑色,融入骨血裡的漆黑,
人的心裡都有一片黑暗的角落,只是平常看不到,而當黑夜來臨之時,那些關於疼痛的記憶,才越發的明顯,
方向盤上,骨節分明的如玉指尖搭在那裡,邁巴赫已經在此停了不下半個小時,
打開車門,長腿率先跨了下去,
車門碰上,段逸風背靠著車門那一塊,一隻長腿懶洋洋的支著地面,摸出衣兜裡的煙盒跟打火機,
「啪,,」暮色的黑裡,那一小簇火光點亮了一方小天地,長長的雪茄嘴叼在段逸風的唇角,另一頭被打火機的火苗燃燒,早已變成零星的火星頭,
剎那間,煙霧裊裊,如煙如縷,一絲絲,一縷縷,在黑暗中升騰,
薄唇微啟,一口煙霧順著唇口,吹了出去,
段逸風微闔著眼,享受著這難得一刻的平靜,
這一刻,隔著他玩世不恭的外表,幾乎可以看到他的內心中去,
他是如此的安靜,如此的低調,如此的憂傷,又如此的,冷靜,
那頭的窗口,隔著厚重的簾幕,窗口的燈光早已泯滅,一片昏暗,
段逸風只消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大口大口的抽著雪茄,
許是被這煙味所傷,進了喉管,段逸風拿開煙嘴,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指尖夾著那雪茄,段逸風半俯下身去,咳的喉管都在絲絲作疼,
他喜歡抽煙的感覺,許是男人都愛上這個調調,在偶爾愁緒的時候,抽上一口,能止那一刻的疼痛,卻不能永久止疼,
就如同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患上了一種慢性病,習慣於止疼止癢,卻不願意永久痊癒,
劇烈的咳嗽聲,彷彿劃破這夜幕的節奏般,安靜打破之後的沉默,段逸風凝望著那頭的窗口,靠在車身上,久久不語,久久未曾離開,
凌晨一點,他帶著一身的煙味進來,同時帶入的,還有寒夜裡凌晨的風霜,
在玄關處換了拖鞋,段逸風的手伸向襯衣鈕扣,將胸前的兩顆鈕扣撥開了些,頓時暢快了些,
沒有開燈,黑暗裡,他腳下的拖鞋汲拉著,按著突突跳疼的太陽穴,摸索著熟悉的路,一步步的往裡走去,
他的視線是朦朧的,方向感也是迷糊的,只是按著直覺,朝著樓梯口走去,
一步一步,一聲一聲……
有隱隱約約的藍白色光芒,從那一處角落傳來,段逸風瞇縫了眼兒,仔細一瞅,才發現那是客廳裡傳來的光芒,
頓時,腳下扭轉,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
客廳裡,電視機是無聲的,只有畫面裡的人物,咿咿呀呀的嘴型顯示著這畫面並不是無聲的,
光滑的地板上,一雙女子拖鞋落在那方,往上,是郭果果歪倒在沙發上的身形,她的腦袋貼在靠背上,似乎是因為睡的地方並不舒服,她的腦袋又使勁的往那處挪了挪,
段逸風的眼眸一黯,喉嚨口,有苦澀的滋味慢慢攀升上來,漸漸縈繞成孤寂的調調,
「段逸風,別生氣……」微微的囈語從她的紅唇處洩露出來,鬢邊的髮絲垂落在米白色的沙發上,偶爾有冷氣襲來,那髮絲跟著一蕩一蕩的,好不飄渺,
段逸風微微苦澀的拉長了唇線,還別生氣,也不知道究竟是誰,一直在惹他生氣,
她總是像個無辜者一樣,在把他神經的那根怒火成功點燃之後,又抽身而去,壓根不管,她是不是肇事者,
「郭果果,你是在等我麼,」他有些迷離的蹲下身去,膝蓋即將磕上地面的那一刻,才能近距離的看到她清晰的容顏,
藍白色昏暗的電視屏幕光下,段逸風就那樣怔怔的看著她,
良久,才慢慢的伸出手去,,
手指即將碰到那束不受束縛的髮絲時,他才像突然觸電般,驀然驚醒,然後快速的收回手,
起身,胸膛還在微微的起伏著,段逸風的呼吸急促的起伏著,他的臉色驟變,只在那一瞬間,只在那一瞬間,他就快要忘記,快要忘記……
他的手指慢慢的收緊,漸漸攥成拳頭,
轉身,毫不猶豫,段逸風大步踏出客廳,甚至他的腳步是匆忙而錯亂的,
背後,詭藍色的窗簾將將一切遮蔽在簾外,屏幕上還在唱著嘶啞無聲的歌,張牙舞爪的像咆哮而無力的獸,
沙發上,郭果果嬌小的身子窩在一方小天地裡,睡的正安慰,嘴裡的囈語聲依舊,「段逸風,原諒我……」
可惜,後者再也不會聽見,
「小姐,小姐,醒醒……」
春夢大好,郭果果還在做夢,嘴角還在淌著口水,她看到了好多雞翅,好多雞腿,還有好多天上飛的肥白天鵝,一隻隻全部都是沒有毛的,她上下跳著,用手招呼著那一隻隻從天上飛過的肥白天鵝……
「誒呀,怎麼就睡在這兒了呢,」
郭果果正在研究,到底是烤著吃,還是煮著吃,是一堆翅膀一起烤,還是一隻一隻的烤,想到此,她砸吧砸吧了幾下嘴巴,
「誒喲,要命咯,」王嫂剛將手指探向郭果果的臉,還未拍她兩下,就被她的嘴巴給含了進去,郭果果舌尖碰到王嫂手指的那會兒,王嫂整個人只覺得一陣惡寒,外帶各種震驚,
看著那個依然不知所覺,吃著她手指的郭果果,王嫂真想暈死了過去,「要死了要死了,這,這……」王嫂一秒鐘變成了口吃,
她只是醒得早,然後想著郭果果總不會在客廳裡吧,這樣想著,還真的對了,
她過來一看,郭果果正窩在沙發裡,電視機也沒關,身上也沒蓋毯子,冷氣還在吹,王嫂那會直呼阿彌陀佛了,該不能感冒了才好呀,
她關了電視機關掉了冷氣,這才來喊郭果果,
沒想到居然,,
「嗯,,」這一聲是嫌棄的聲音,外帶郭果果皺眉皺鼻頭皺臉蛋的模樣,
「呸,,」她皺著臉蛋兒,吐出嘴裡的那根手指,一邊還在囈語,「奇怪,這雞腿好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