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之後,那被撕開的包圍缺口,卻被捨生忘死蜂擁而至的鄉勇官軍瞬間填補,再次被堵的嚴嚴實實,一排排打造精良的呂世長弓,如森林般豎起,一支支閃著寒光的長箭對準了山下呂世的騎兵,這一刻,山口那裡已經成了絕路。
再看四周山上,已經是旗旛招展戰鼓雷鳴。
官軍,徹底的包圍了呂世的闖軍。
現在的呂世已經身處死地,四面上上有無數官軍,而在呂世身後,還有李自成在於自己死死糾纏,這是呂世自從延川突圍之後,面對的最嚴重的危機。
「怎麼辦。」所有的眼睛都盯著呂世,等待著他們的闖王給他們一個軍令。
「叔叔,我帶著兄弟先做了李自成,然後保護叔叔衝出去。」大郎騎在躁動不安的戰馬上,大聲的喊道。
都是這個李自成,在自己等最關鍵的時候,再次拖了自己的後腿,要不說不得大家一鼓作氣,在火器營兄弟為大家爭取的時間裡,拿下了山口。
現在,大家恨李自成牙根癢癢。
呂世回頭,看到李自成這時候也已經與春蘭的隊伍脫離,慢慢的退向谷底裡的一條小河對面,並且已經開始結陣防守,冷眼看著呂世的舉動。
春蘭也沒帶著兄弟們對他們進行追擊,她還很冷靜,知道在這個時候,再遇李自成的殘部廝殺,只能空耗軍力,讓官軍得力。
春蘭打馬趕回呂世身邊,神情急切的問道:「四哥,我們下面該怎麼辦?」
呂世看看四周,皺眉苦笑,怎麼辦?現在的情形是,四面有利地形全被不知道有多少的鄉勇和官軍佔領,騎兵仰攻絕對討不到半點好處,除了了收穫死亡犧牲之外,絕對不會有半點收穫。更何況是自己這邊,火器營全軍覆沒,騎兵沒有帶長弓,只有騎兵短距離的弩箭,進攻據山而守的官軍,更與送死無異。
尤其,就在自己的身後,還有李自成那條破褲子纏腿,讓自己不能全力突圍,這真是一個死局。
看看天色將晚,官軍也只在山上紮營包圍,不下山與自己決戰,想來官軍也知道,利用地形困死自己,他們是有絕對把握,但是衝下山來與自己決戰,結果必定是慘敗而歸。
「先紮下營地,我們再想對策。」呂世輕聲吩咐。
大郎雖然心有不甘,但看看四周環境,也只能遵從呂世吩咐,招呼兄弟退入山谷中間紮營。
雖然進攻匆忙,大家沒來得及帶輜重帳篷,但好在原先李自成十萬人馬久在谷中,原本營寨雖然破敗,但稍加整理,卻也可用,只是糧草卻是短缺至極,在廢墟裡尋找半天,也只能維持眾人一日嚼過,這才是呂世最頭疼的問題。
雖然事情突變,但闖軍兄弟並沒有驚慌失措,得到闖王吩咐紮營,大家依舊按部就班的開始行動,因為他們堅信闖王會帶著他們殺出重圍,打敗官軍,剿滅李自成的。
在大家紮營結束之後,呂世帶著大郎等將佐開始檢點人馬。
這一檢點下來,讓呂世心疼不已。
出征時候,騎兵一萬,火器營一千,還有一萬夫子隨軍,那一萬夫子後來保護幾萬依附自己的李自成手下百姓回轉根據地,剩下的一萬一千戰兵,現在只剩下六千不到,其中火器營全軍覆沒,騎兵犧牲三千,更有一千三百餘負傷,失去戰鬥力的便有五百。
尤其,官軍突襲,讓呂世不但失去了全部的火器,更失去了幾乎所有的輜重,騎兵的弩箭所剩無幾,隨軍所帶糧草更是全部丟失,這真的是一場慘敗。
吩咐兄弟人不解甲。馬不下鞍,隨時準備應對官軍小股偷襲,尤其是李自成的騷擾之後,呂世召集隊長以上將佐兄弟開會。
「都是我的錯。」呂世滿面懊惱的檢討「都是我太過相信官軍的承諾,異想天開的認為,在大家共同對付李自成的時候,他們不該對我們發難,最起碼是在我們沒解決李自成的時候是這樣。卻沒想到,洪承疇真的是好大的胃口,這次,連我們都算計在內了。」
呂世說這話,是懊惱當初太過天真的答應了洪承疇,沒有出兵牽制他,現在好了,由於當初自己給軍令陳車,不得對洪承疇展開行動,以確保自己和官軍全力合作,剿滅了李自成,現在,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讓洪承疇沒有半點後顧之憂的全力對付起了自己,這真的是老天報應啊。
「闖王不要自責,當時的情形便該那樣決斷,但後來官軍背義卻也怪不得闖王。」隨軍書記勸解道。
其實這事情雖然萬不得已,但與官軍合作,的確是呂世太過天真,他忘記了,雖然在當時雙方有共同的目的和利益,但是,畢竟雙方也是死敵,怎麼能永遠的走到一起?不要說永遠,即便是臨時都不太可能。
「可恨的官軍,看來日我不殺他個雞犬不留。」大郎狠狠的將拳頭砸在一個破爛的木桌上,嘩啦一聲將那好不容易尋來的木桌砸的粉碎。
呂世躲開四飛的木屑,搖搖手道:「殺了官軍,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還是說眼前吧。」
「闖王,末將有罪,都是我監軍士巡哨不利,才害得兄弟和闖王深陷困地,還請闖王責罰。」隨軍監軍士武長滿面羞愧的站起來給呂世施禮,請求懲罰。
呂世笑著安慰道:「兄弟卻不要如此,監軍士人員少,戰場卻廣大,兄弟也都盡力了。說來說去,還是我臨陣經驗不足,才造成今日之困境。」看看還有幾個人站起來要承擔過錯,呂世揮揮手道:「現在不是大家檢討得失的時候,我們應該想個辦法突圍才成。」
那書記官沉思半晌,抬頭道:「闖王,現在我觀察四面山峰之上官軍勢大,怕不有幾萬人馬,並且這次官軍也下了血本,在裝備上更是精良,尤其由威力巨大的闖王長弓,憑借我們現在的人馬,仰攻突圍不現實,一切還要依靠外面接應才是。」
「闖王。」監軍士隊長再次站出來道:「這次我監軍士外圍兄弟一個沒有回來,雖然官軍勢大,但我堅信,我的兄弟一定還有倖免於難的,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回根據地報信的。」
呂世點點頭。是的,監軍士兄弟都是嚴格訓練的精兵,是上萬人馬力挑選出來的,他堅信官軍絕對不可能將他們一網打盡,也堅信那些兄弟有著冷靜的判斷。
更何況,自己這次出征,採取的是沿途採買軍需糧草的方式,沿途有源源不斷的商賈伴隨,雖然會有許多商賈或迫於官府壓力,或被官軍利誘而不願再幫助自己,但是如鄭宏達老哥哥那樣的義商業會大有人在,他們一定會第一個將自己的處境回報給過天星等西安兄弟知道,只要自己堅守住營寨,就一定會迎來援軍。
「兄弟們說的是,現在我們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只要堅守住營地,就一定能迎來援軍解圍。」呂世信心滿滿的道。
大家對這一點一點都沒有懷疑,不拋棄不放棄,這是闖軍的信念,他們絕不會不拋棄的。
「剩下的是,我們該如何對待李自成。」呂世輕聲提出了一個問題。
是的,我們該如何解決李自成這個總是拖字訣後腿的傢伙。
「還如何解決,殺了他們便是。」一提起李自成,大郎的火氣就沖天而起,若不是在關鍵時候李自成帶著他的那些老小拖了自己等後腿,怎麼就能讓官軍殺害了所有火器營的兄弟?怎麼讓自己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殺了他,也是當初的目的,更是現在要報的大仇。
呂世聞聽,卻是沉思不語。
殺了李自成,這是這次出兵的目的,但是現在,情況突變,再殺李自成可就要考慮一二了。
見呂世低頭不語,那隨軍書記看出呂世的猶豫,小聲對呂世道:「闖王,現在,李自成與我們一起被困山谷,按照正常的思維方式,同是與官軍為敵的兩路人馬,應該同仇敵愾才是。」看看呂世輕輕點頭,面露讚許,就接著說道:「尤其現在,我們損兵折將,剩下的兄弟也已經筋疲力盡,更不能作戰。」轉眼看看氣呼呼的大郎,皺眉分析道:「更因為,一旦我們再次與李自成火拚廝殺,在關鍵時候,官軍衝下山來,那麼我們將死無葬身之地啦。」
這才是關鍵,一旦闖軍與李自成廝殺在一起,官軍一定會趁火打劫,那時候,以自己區區不過六千疲憊之軍,面對兩方攻擊,那自己等絕對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李自成現在與我們可算是不共戴天的大仇,怎麼能和我們合作?再者,一旦他有與官軍合作的心思可怎麼辦?四哥,你可要知道,李自成的一千多人、馬,可就在我們不遠,隨時都可以對我們發動攻擊。」春蘭皺眉提醒。
「他敢?」大郎立刻站起來,大聲喊道。
「他不敢正面攻擊我們,但可以不斷騷擾我們,讓我們不得休息安生,一旦那樣,豈不更加難辦?」春蘭橫了自己的侄子一眼,提出了一個隨時都可能出現的問題。
難,難,真的難死了。呂世撓頭不已,正面樣才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