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管理,其實只是到了縣一級,而縣以下,都是交給鄉老管理,這也是一種變相的放任,但是,那些鄉老不是由百姓選出來的,而是以當地豪強地主把持壟斷,他們在地方上,拉虎皮做大旗,在上面分派下來的苛捐雜稅,無盡的徭役上,對治下百姓更是變本加厲敲膏吸髓,因此上,才有了這民不聊生,才有了揭竿而起。
而呂世的提法,雖然似乎與當時的狀況沒有什麼改變,但是,卻恰恰是百姓自己選舉,才在本質上與當時的狀況不同。
「無為而治,不是要恢復上古的那種不治。這一點我要先說清楚。」看到趙梓先生的興奮神色,呂世第一個闡明了自己的觀點,澆滅了他的那種不切合實際的文人幻想:「我想的是要在我們治理百姓地方的時候,要有度,就是一個衡量我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的度。」
對於這個度的詞語,現在大家還不能理解和接受,那麼,呂世就只好繼續解釋:「我們的無為而治是在我們掌控大方向的時候,放權給地方,放權給百姓,而不是什麼事情都要我們去管理,其實,有些事情,我們出於好心管理了,卻是適得其反,那麼,那麼,我們還有必要管理嗎?」
看看大家深思的樣子,呂世再次道:「我們,只要管理了大方向,剩下的讓百姓自己去調節,這才是我們該做的,這樣,我們就減少了官吏,就變相的減少了我們的行政成本,從而對百姓的需索就要少,而對百姓需索少了,那麼,我們就可以讓百姓有了富餘,這是個良性循環,這時候,就真的實現了藏富於民。」
看看大家已經滿眼憧憬,呂世當時糾正並且解釋道:「當然,這個事實還不是一時半會能表現出來,但是,在十年乃至二十年,上百年之後呢?那麼,我們的好政策就會顯露他的好處,那時候,我們的天下百姓富足,那誰還去造反?那時候,一旦國家有事,只要與百姓商量,那還有什麼後勤錢糧的危機?」
呂世這時候想起後世來,其實,呂世生活的後世真的狠幸福,沒有戰爭,沒有紛爭,沒有絕對的矛盾,只有的是無情的賦稅壓迫,讓每個經商的人面對的都是無窮無盡的管理者,幾乎百分之三十乃至更多的稅賦,一個土豆在農民生產處出後不過是幾分錢,但到了城市裡,卻是幾塊十幾塊錢,那這些差價哪裡去了?不是被中間商剝奪剩餘了,而是被稅賦掠奪了,而這些稅賦最終到了哪裡?不過是被無窮無盡的官府豢養的所謂公務員吸納了。其實一個城管,他負責的是什麼?他負責的太多了,衛生的,交通的,城市建設的,工商的,環衛的,還有公安執法的,呂世就不明白一件事情,既然城管將這些全管了,而需要城管,那還需要其他什麼單位?如此豈不重疊?但是,那個世界需要重疊,無窮無盡的重疊,因為,那個世界有太多的食利階層需要供養,那麼其他這些單位還管什麼?其實,他們就剩下管的是蓋章和收費,這其實不是人浮於事嗎?這不是要百姓供養嗎?
在呂世的那個世界,一個很簡單的調查就說明了這些——整個管理階層,已經需要每十個百姓供養一個,這真的感謝發達的社會,否則,早就揭竿而起了。
還是那句話,我們絕對不用宗族族長,不用大戶地主的頭人做候選人,即便是那些在當地被稱作善人的族長和地主員外也不行。我們絕對不能讓強勢管理弱勢,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那麼以後,我們的百姓將還要走回原先的老樣子,因此,這條底線,我們一定要嚴守。」呂世再次強調當初自己的規矩,並且神態堅定的道:「這是原則問題,絕對不能更改。」
這一點,大家都理解,現在,支持這個政府的是百姓,將來取得全國勝利,推翻這個昏暗腐朽的朝廷的基礎,就是這些百姓,因此上,維護百姓的利益,讓大家一起走到終極,才是現在大家需要做的。
「但是,如果那些各地百姓迫於當地宗族勢力的壓迫而選族長怎麼辦?」陳策不無擔心的問道:「畢竟宗族勢力在每個人的心中根深蒂固,一旦不選他們的族長,那立刻被每個族裡的人看做是離經叛道,看做是叛徒,將會受到全族的人打壓。」
即便當初呂世苦心竭慮的想要拆分宗族,為此,不惜做了些過激的事情,但是,宗族的勢力在這個年代太過強大,宗族在當時百姓心中幾千年形成影響太大,尤其在這個亂世裡,宗族才能給百姓稍微一點安全感,結果,呂世的這個政策便在這頑固的勢力面前土崩瓦解。
「還有,即便是我們選出了百姓認可的村長鄉老,但是,他們也會在豪強地主,宗族族長的壓迫下,慢慢的向他們低頭,那時候,我們的政策怎麼施行?」這都是實實在在的問題,這是迴避不了了問題,陳策一併提了出來。
這些事情被陳策提出,倒不是說陳策的能力平平,什麼事情都沒有辦法,而是這些事情是原先在這個世界裡根本就沒有的,這是一些全新的問題,一個超越時代的問題,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人所能想到的,也就無法堅決的,如陳策這般,在呂世的新方法出台伊始就能看到期間的缺點,可見陳策的能力絕對很強,要不也不至於在呂世專心對外戰爭的時候,根據地依舊太平安穩,後方運作井然有序了。
「這些問題提的好。」呂世肯定了陳策的提問,然後開始解釋道:「第一,我們的選舉將是海選方式,進行不記名投票,嗯——」呂世想到這個時候,文盲還在各地佔據著百分之九十九的現象,於是想起海碗投豆子的辦法,於是就將這個簡單卻實用的辦法說了出來,於是,這個簡單的辦法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第二,我們依舊推廣我們的傷殘兄弟下去做最基本的民兵隊隊長的方法,在武力上,保證我們的基礎政權穩定,保證百姓選出來的村長鄉老有絕對的威信和安全。」這個辦法已經廣泛的在根據地施行,不但加強了各地治安,穩定了根據地地方,同時,也為那些傷殘兄弟尋到了一個很好的歸宿,這是幾全齊美的事情,這不但得到了文官集團的交口稱讚,同時也得到了闖軍上下的大力支持,在根據地已經隱隱出現分離的兩個文武集團裡,成為一個很好的紐帶溝通關係,因此上,讓歷史上歷來水火不容的文武集團,難得的出現了水乳交融的現象,這裡,雖然有呂世的人格魅力在,但這個傷殘老兵的安置方法也起到了絕大的關係。
「還有,我們要建立巡防制度,也就是大家在戲本裡常看到的那個八府巡按,呵呵,我們派出一部分人去隨時巡防地方,一來糾正錯誤,二來嚴查**。」這個提議當然被通過,呂世看到趙興的眼神裡,滿是躍躍欲試,於是,連忙解釋道:「但這個權利不再是趙興的監軍士,而是由趙梓先生的法律處來做。「看到趙興的失望,呂世也是無可奈何。
趙興對自己有著絕對的忠誠,但是,趙興的監軍士,其實是一種介乎克格勃和錦衣衛的東西,說穿了,就是一種特務機關。
特務,是永遠上不了檯面的,尤其,過分的特務機制,卻往往讓一個政權走向獨裁,這是呂世最不想看到的,現在,趙興的監軍士已經危險的走向了那個方向,他們的手已經伸的太長了。
「由政府單獨成立一個檢查機構,或者說是一個監察機構,他不歸任何人管理,見官大三級,這樣就可以保證我們的官吏不依附於地主豪強的強勢,而真心畏懼於百姓和我們政府的政策,這樣,大家看可好?」
呂世打開了思路,諸位兄弟立刻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完善起來,這時候,呂世就靠在門框上,微笑著看那些兄弟討論。心中不由再次得意起來,自己穿越歷史,到這個時候才有了些真正的成就感,自己不但改變了許許多多人的命運,包括百姓,包括自己身邊的親人,甚至包括那些敵人,但那都是無奈下的被推動逼迫前行,而現在,這才是自己主動提出並且施行的辦法——初級民主。而真正的從下到上的真正海選的完全民主,在這個時代想都不要想,那是要求百姓有絕對的智慧見識,絕對的高度的文化基礎才能施行的,不過剛剛自己推行的初級民主,這就是一粒種子,在這個封建的世界裡,已經悄悄的被自己埋在廣大百姓的心中,只要這個種子埋下了,就會慢慢發芽生長,就會再將來開花結果,到那時候,歷史才會真正肯定自己,從新評價自己。
名留青史,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名留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