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武帶著三千守備軍兄弟,三千根據地夫子緊急趕來。
當時,廣武以為,雖然闖軍和這吉縣往來密切,趙梓老先生和這位吉縣縣尊往來過密,其中的目的當然是不言而喻,尤其那個千戶,雖然現在只是一個空殼了,但此人頗為知時達務,對現在的這樣的現狀也是甘之如飴,更是與廣武明裡暗裡的接觸了幾次,竟然一見如故,成為兄弟。兩人在一起飲酒高談時候,時不時的就流露出羨慕之意。
但是心思是心思,羨慕是羨慕,畢竟都是兩廂裡的心思,大家都不說明,這時候突然自己帶著大軍前來,說不得要費一番唇舌手腳,但是,這時候事情緊急,真要是對方不讓自己進城,那就要動武了。
卻不想,自己帶著大軍,還有大批輜重從黃河冰面過來的時候,還沒等趕到吉縣城下,城上那些平時只是做做樣子,看看風景的守卒一見,第一個就歡呼起來。等大軍來到城下,那吉縣原本緊閉的城門早就大開,幾十個戍卒恭恭敬敬的站在門洞兩旁熱烈歡迎,一口一個辛苦兄弟,一口一個感謝萬分,當時,那表情,那神情,絕對已經當他們是闖軍一員。
等大隊人馬進入縣城,走在大街上的時候,合城百姓早就聞風而動,接著便是歡呼一片,看看那些原本驚慌失措的臉,全部換上了欣喜與安定,一些
已經背著包袱,在城門裡哀求開城,準備出逃的百姓,現在立刻回家,放下包袱,開始響應闖軍隨軍宣傳員的號召,幫助闖軍夫子搬運在黃河對岸源源不斷運來的物資,有的青壯更是躍躍欲試,要加入闖軍保家殺賊,整個吉縣一下子就活了起來,沸騰了起來。
廣武心中算是落了地,吩咐隨軍政務官與宣傳員組織城中次序,自己帶著兩個傳令兵大步趕奔吉縣大堂。
當廣武大步走進吉縣縣衙大堂的時候,他看到的是吉縣縣尊,張中超如釋重負的表情,那個早就打過交道的千戶,如蒙大赦的神態,那些商賈,年輕的衙役胥吏歡欣鼓舞的樣子,那些士紳學究如喪考妣的神態,還有,以杜如虎為首的豪強,則是一臉仇恨的猙獰。
張中超一見廣武,當時大步下堂,老遠就拱起雙手,滿帶欣喜的大聲寒暄道:「哎呀呀,勞動闖軍——」突然打住,似乎在這眾目睽睽之下,這麼稱呼有些不妥,於是趕緊改口:「勞動友軍——」更加不妥,闖軍是賊,自己是官,這怎麼是友軍啦?「勞動——那個,這個。」原本與趙梓相交,談古論今滔滔不絕的張中超這位飽學鴻儒,一時間竟然是張口結舌面紅耳赤,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這時候,那個粗豪的千戶大步上前,衝著廣武一拱手,然後一拳打在廣武的肩窩,哈
哈大笑著道:「我就說我的廣武兄弟仗義,看到哥哥我有難,必定會來援手,看看,我這兄弟仗義吧。」
張中超聞聽一愣,但馬上就會過意來,趕緊連連點頭道:「是是,是千戶將軍的兄弟,看在義氣份上前來救援,本縣萬分感激,萬分感激。」
廣武趕緊給這兩位當地真正的主人施禮,嘴裡卻是不斷賠罪:「兩位大人,兄弟我冒昧,不請自來,這卻是大罪,還請降罪責罰啊。」
「兄弟在本縣危亡之時仗義救援,感激還來不及,哪裡還能責罰?」張中超謙遜一番,但那千戶卻是性急,搶過話頭道:」兄弟,城外流寇雲集,怕不是有十幾萬,現在我縣兵力有限,根本就不是那流寇的對手,現在,兄弟來了就好,我現在就將這吉縣安危交託在了兄弟手中,我這裡幾百兄弟便聽廣武兄弟調遣了。」
此言一出,當時就讓縣衙裡的許多**吃一驚,這是讓權啊,不但是讓權,根本就是將吉縣交給了闖賊,這個決定更加換來一些人的憤怒,一些人的呼呼,於是大家都拿眼睛看向最高長官縣尊張中超。
張中超這時候只是心急,在他心裡,只要吉縣不被流寇屠城焚燬,保住這一地百姓平安,便是交給闖軍,也不是不可以,於是連連點頭道:「大戰在即,我等無能,一切都擺脫給廣武兄弟了,我
就為廣武兄弟做些後勤補給之事。」
本縣最高的文武兩位都出言決斷,那就是已經決斷了這闖軍進程防守的事情,那些老學究雖然面色陰沉,但想想如果能守住縣城,保住家業,總是比流寇屠城要好,以後事情以後說,反正先顧眼前吧,也就憤憤不平的退到了一旁。
那個杜如虎見自己的算盤被闖賊打破,雖然心中萬分惱怒怨恨,但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自己的那些人馬,對付下外面的流寇還能行,但是,對付眼前的闖賊?那就是嫌自己的命長。
他杜如虎也不是一個糊塗人,知道現在這時候也不是發作的時候,如果自己現在發作,那廣武當時就可以按照站前清理危險的說辭,砍殺了自己,那時候,自己才死的冤枉。
於是,只有壓下怒火,換做一幅笑臉,上前與廣武相見,「廣武兄弟仗義出手,老哥哥也是心中感激,老哥哥不才,也拼湊了兩千多家丁佃戶,也幫著廣武兄弟出把力,守守城,打打下手吧。」
廣武知道這個傢伙是個什麼東西,但是現在不是翻臉的時候,於是打著哈哈應承了下來,但內心中,卻對杜如虎充滿了戒備。
這時候,那個最早提議請願的年輕商賈激動的上前,拱手道:「廣將軍,在下是本縣商會會長,現在流寇圍城,情況危急時候得將軍救援,
我等商賈雖然不能親自上陣殺敵,但是,我等家裡還有些夥計護院,也一併交出給廣將軍搖旗吶喊。」
這個提議立刻得到那些心向闖軍的商賈響應,紛紛上前,這些商賈在這亂世行走,家家戶戶都養著保鏢護院,配備刀槍,於是這個五十,那個一百,不大一會,竟然組成一個七百人的隊伍,這讓廣武大喜,自己面對三十萬流寇雖然不懼,但是,螞蟻多了咬死象,自己區區三千人馬,還要分出一部守衛對面倉庫要塞,真的是捉襟見肘,即便是加上那些隨軍轉運的夫子,那也不過是區區六千,以六千對三十萬,即便流寇展開人海戰術,來番車**戰,累也會把自己等累死,現在好了,有了這許多人的加入,讓自己多多少少能緩解一下壓力,這些人雖然戰陣不行,但依仗城牆防守卻絕無問題,尤其是,這些人,是真心想著根據地政府的,他們的忠誠絕對可靠。
那年輕商賈再次道:「其實,我們還可以湊出更多人手,而且,那些人手,還各個都是精兵強將,戰陣之上,以一敵百不敢說,但殺賊陷陣,絕對不會退縮。」
「是嗎?這位會長,快快指點一二。」廣武眼睛一亮,現在自己最需要的就是這樣見過戰陣,見過血的人馬啊,現在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
「哈哈,廣將軍,其實,在我們這吉
縣一地,商業繁茂,各地行商更是如過江之鯉,他們,可都是帶著家丁夥計,大部分都帶著保鏢護院,那些壯士,可都是成年累月的與各地山賊桿子血戰的百戰精兵啊。」
被這位會長一提,廣武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連聲叫好,不過叫好過後,不由犯愁,闖軍規矩,不得強征百姓,更不得欺壓商賈,按照呂世闖王說言,這是招商引資軟環境。
看到廣武為難的樣子,那位會長當然清楚闖軍規矩,也知道即便是孤軍戰死,廣武也不會開口懇求的,於是哈哈一笑道:「這件事,卻不用廣將軍為難,這事情,就包在我們這些人身上,不用到晚上,我就會交給您一千以上的一支強軍。」
廣武大喜,這樣最好。於是對他深深一禮:「一切拜託了。」
「卻是不敢,本是份內。」
這時候,張中超縣令也上前,激動的道:「既然有如此多壯士相助,我縣將與他們刀槍器械,並且全力供應糧草。」看看廣武,再次道:「同時,我將行簽丁職權,簽訂守城。」
此議一出,就連那些老學究,老士紳都一起歡呼起來,這才是正理。
一個商人站出來,慷慨激昂的道:「既然大人簽丁,那就需要糧草犒賞,這些需要,我們出。」
「對,對,大家出了這份。」現在,在沒有當初一提
錢糧就都悶不做聲的場面,原因是,那時候的捐輸,用到刀刃上的不會是兩層,而現在有闖軍在,自己拿出來的絕對會百分百的用到守城之上。
又一個商賈擠了上來,對廣武道:「將軍,我在二郎先生的倉庫裡,存折不少貨物,這時候,任您支應,絕無二話。」
「對對對。」
「大家慷慨我廣武心領。」廣武激動的對四周連連做著羅圈揖,但是,馬上拒絕了大家的好意,「但是,我們那裡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可是死規矩,絕對不能犯的,一旦觸犯,不問原因,立刻嚴懲。」
當時大家一陣沉默,是的,這個軍紀是不能犯,也是大家不想看到他們犯的。
這時候,那個商人一拍大腿道:「戰亂起了,我得趕緊躲起來,但是那些貨物不行啊,怎麼辦?」
大家就莫名其妙的看著他胡說。
「那就只能揮淚大減價,跳樓大出血了,這樣,廣武將軍,我那些帶不走的貨,就一兩銀子賣給您了。」看看目瞪口呆的廣武,立刻一臉苦相的道:「我求您收購了吧,要不我就傾家蕩產啦。」
「這個——」廣武哭笑不得了。
「不過。」那商人一見,立刻一本正經的道:「不過我急著躲避戰亂,我要現銀,現在就要。」
「對對,我們都要避難,存在這縣城裡的,
還有那倉庫裡,就都賠本賣給廣將軍了,快快,寫字句,拿銀子。」
硬漢廣武,看到一隻隻伸到面前討賬的手,不由得熱淚盈眶。
看到這樣情景的張中超縣尊不由感慨,這一戰,我們勝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