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陰魂不散啊。」呂世站在低矮破爛的寨牆上,恨恨的將拳頭砸在女牆之上。「原先的歷史裡根本就沒有張元這樣一個人物出現,怎麼自己現在的歷史裡,卻有了這個難纏的人物?難道我的穿越的確是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歷史?」呂世恨意以後,便是深思。
站在這裡,白衣如雪,傲然獨立,面對城外遠處幾萬聯軍黑壓壓徹地連天,旌旗刀槍映照日月,聽身後闖字大旗嘩啦啦翻飛席捲,寨牆裡,一千猛士如龍似虎,三百長弓手不動如山,心中翻滾起來一陣陣豪邁。
自己不想改變歷史,也認為自己不能改變歷史,但是,看著這城內城外,想著那興旺發達的三縣根據,還有那熱火朝天的葫蘆峪,其實,歷史已經改變,至少,這面闖字大旗不再屬於高迎祥,不再屬於李自成,而是屬於我自己。呂世。
在原先的歷史上,在這陝西大地席捲的,是成千上萬的流民大軍,所過之處,便是一片殘破白地,但現在,在這個歷史上,在自己的手下,是一群正規的軍隊,一支軍紀嚴明的部伍,是為了保護建設生存而存在的強軍,這便是改變。
在原先的歷史舞台上,叱吒風雲的是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等等梟雄,過天星陳策吳濤等等現在的兄弟,全部泯滅在歷史風雲裡而不見。
現在,站在這個舞台上的,就是這些曾經隱沒的一群漢子,他們已經聲震天下,他們已經是讓官軍色變,讓朝堂心驚,讓百姓擁戴的英雄。
改變了,已經改變了,改變的不單單是自己當初不切實際的想法,而且還改變了幾十萬人的命運生命,其中也包括那個。張元,周暨,錢同。
既然一切都已經改變,那就放手一搏吧,這天下或許因為自己的到來,變得更好。
蹬蹬一陣腳步聲起,大郎在寨下跑了上來,站到呂世身邊,看著外面如潮的敵人,滿不在乎的道:「叔叔,敵情已經明瞭,請叔叔下令出擊,我有絕對信心保護叔叔安全殺出。」
呂世扭頭看了看自己這個莽撞侄子。這一年的風雨巨變,已經完全脫去了他身上初見時候的稚氣,變得無比凌厲起來,已經是小一輩最拔尖的猛將,只是整天圍著過天星轉,性子有些隨過天星,變得莽撞起來,這次成立守備軍騎兵,便是想將大郎調到沉穩低調的耿奎身邊,磨磨性子,但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呂世的良苦用心看樣要付之東流了。
想到這裡,對著大郎笑著道:「就外面那些烏合之眾嗎?其實我便是帶著百人便能一衝而過。」看看大郎扭捏起來的表情,呂世再次笑道,「但是,一些事情不能不動腦袋就行了的。」
「殺敵就是殺敵,用什麼腦袋?」大郎嘀咕著道。
呂世無奈的一笑,然後輕輕的怕打下大郎已經變得無比堅實的肩膀,耐心的道:「作為一隊將領,怎麼單單依靠蠻力?用腦子殺敵其實比只用蠻力還要輕鬆,還會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效果,這樣,才能成為名將。」
「叔叔說的是。」大郎應承著,但面色上就是一種滿不在乎,看來呂世的說教算是作廢了。
「其實,突圍而出,根本就不算事情,這個信心我們還是有的,但是,我們為什麼不利用這次巨大的機會呢?」
「機會?什麼機會。」大郎吃驚的扭頭看向他的叔叔,滿臉迷茫。在他認為,戰鬥就是戰鬥,怎麼還有其他機會?
這時候,站在遠處一直焦急的查看敵情,安撫自己那些驚慌失措的手下的顧豐顧年兄弟也湊了過來,給闖王呂世施禮後,聽他們爺兩個談論這裡的局勢。
其實顧豐現在心中焦慮糾結,一個是自己請闖王前來,目的是安撫自己的手下百姓,同時也有向闖王顯示一下自己實力的意思,但卻鬧出了這場變亂,不但自己辛辛苦苦的基業崩塌,更陷闖王於重圍之中,萬一闖王有個一差二錯,就看闖軍那些兄弟對呂世的忠誠程度,那揮軍報復是一定的,到那時候,自己就百口莫辯死無葬身之地了。
但其實最擔心的就是闖王帶著大隊人馬破圍遠走,那依靠自己這小小的寨牆,還有手裡那些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的,不足一萬的老弱手下,面對兩萬多士氣如虹的官軍,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是守衛不住這個小寨子的。
現在,希望闖王留下和希望闖王殺出,這矛盾的心情糾結於心,只能期望闖王自己決斷了。
呂世笑著回禮了顧家兄弟,繼續對大郎道:「根據抓來的那個百戶供認,這次城外的聯軍,是三股勢力,第一也是最多的是黃龍剩下那部分的桿子,他們已經被官府迷惑而接受了招安。」
顧豐苦笑著接口道:「招安招安,簡直就是癡心妄想,沒有錢糧沒有土地,不給減免徭役負擔,回去了能做什麼?不過還是流民罷了,一段之後也還得鋌而走險做回桿子,這是何苦嗎。」
呂世笑著點頭,對顧豐的分析表示讚賞,同時心中還有一件事情沒說。
歷史上,楊鶴主持招安,岳和生也積極響應,但是,現在岳和生病的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而即將繼任他延綏巡撫位置的便是以強硬著稱的洪承疇,他可是以招安為名,幾天就殺了十幾個桿子頭,幾萬桿子降卒的。現在看著他們被趕上戰場,當了炮灰,那些桿子頭也不知道陷阱就在身後,還為成為朝廷的一個小官僚而沾沾自喜呢。
「這第二股勢力便是那些豪強地主,希望乘著我們沒有掌控局勢的時候,做最後一搏,夢想著繼續維護住他們那作威作福的位置。」
顧年將手中腰刀往地上一頓,吐口唾沫低聲罵道:「他們想的到美,只要有我顧年在,他們就沒有好日子。」
呂世哈哈一笑,繼續說著自己的分析:「這第三股,便是被張元那廝用錢糧再次整頓起來的黃龍衛所,看看,現在黃龍地段的反動勢力可是全到齊了。」
大家看著城外滿地的人海,還有各色的旌旗,點頭贊同呂世的分析。
「既然客人都來了,我們怎麼能不在這裡招待?要不,我們以後還要挨家拜訪,費時費力,哪裡有這時候的輕鬆?春耕不等人啊。」
顧豐想了下,立刻歡喜滿面,將雙手一拍,大笑道:「闖王說的是啊,正好我們利用這次機會,通知大統領帶領大軍前來,我們來給他一個裡應外合,一戰定黃龍。」
「對對,這的確是好辦法。」其他二人也一起興奮的拍手贊同。
顧豐笑過一陣之後,突然心中不安,話是這麼說,但派人回根據地老營求援,那可是五百多里的路程,即便是不顧風險拚死趕路,等大軍趕到,怕得要五六天,如果這五六天裡那些聯軍不顧傷亡的拚死攻擊,必將是一場危機無限的死戰,闖王千金之軀深陷這裡,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自己還是要被闖軍兄弟報復的下場,不行,得讓闖王衝出去,自己即便是戰死這裡也沒了後顧之憂。
想到這裡,再次上前,給呂世施禮道:「闖王,這個想法好,但是,援軍趕來,需要幾天,這裡困守萬分危險,還請闖王帶三五百騎兵兄弟衝出重圍,只要留下弓兵和部分騎兵兄弟,配合我們兄弟堅守就可以了。」
顧年也想到這點,只要有三百弓兵還有五百騎兵做骨幹,自己帶著其他兄弟百姓,死守這裡一段時間還是沒問題的,當下也上前勸呂世殺出。
呂世對顧家兄弟施禮感謝之後哈哈一笑道:「多謝兄弟關心,但我不能走。」
「闖王。」顧家兄弟和大郎一起上前要勸,呂世一揮手打住他們的話頭,笑著道:「其實,大家沒想到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三人連忙追問。
呂世一指城外依舊紛紛攘攘的聯軍:「城外那些魚兒為什麼不走?」然後也不等大家回答,笑著,並且自豪的道:「因為在這裡,有他們最想咬的好魚餌。」然後一指自己的鼻子道:「那就是我啊。」
大家恍然,雖然被呂世自己的比喻逗笑,但也知道闖王說的是實情,只有闖王大旗在這,呂世在這,那些傢伙就存在貪念,就不會撤退,而一旦呂世衝出,魚餌沒了,那些魚兒也就會一哄而散,那自己等一戰定黃龍的計劃也就泡湯了。
「還有就是大家擔心的援兵趕到的時間問題,其實那根本就不是問題。」
顧豐不解,小聲問道:「闖王難道已經有了安排?」
「安排沒有,但援兵根本就不需要我們老營人馬出動,援兵就在洛川,我相信吳濤的能力,洛川得到信息,立刻就可以成軍來援,至於兵力嗎,吳濤手下有槍兵三隊,弓兵五百,這就是千五,還有守備隊一千。」看看顧豐顧年擔心的樣子,再次道:「吳濤還能快速抽調民兵成軍,不要多,五千足矣。」
顧豐聽說過,也見識過根據地民兵的厲害,知道那所謂的民兵,其裝備訓練都不是自己所謂的親兵能比的,七千大軍殺來,對於外面那些傢伙來說,那就是泰山壓頂,那就是滅頂之災。
而闖王甘冒風險,親身誘敵,這是對自己兄弟的一種絕對信任,他有絕對的信心知道,吳濤絕對會來,並且他的兄弟絕對會一戰勝利。
那好吧,我們就站在這裡,一戰定黃龍。